“王爷,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柔韧的手从身后绕到腰上,将她揽在怀里,她的身子一僵,随即轻叹口气,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玉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我才能放心。”
“玉锦会的,为了王爷,也为了孩子。”低低的声音中是无法抑制的满足,有她在身边,真好。

第五十一章

德祥宫。
深秋的天空,如透明的蓝色水晶,澄空明净,和风细细抚过,清新怡然。
一个浅黄的小小身影挤在玄衣男子身边,委屈的声音让人心疼,“父君,这几日母皇都没来看我。”
“你母皇是天下最忙的人,这几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上官语爱怜地摸着怀里的小脑袋,眼中掠过一抹心痛,一丝忧愁,她竟然,连最疼爱的原瑟都不去看了。
他不喜欢高傲的女子,所以,自小他悄悄地喜欢上了温文可亲的二皇女,成王慕瑞善,但是偏偏,太女亲自向母亲求娶……
她对他的宠爱,众人皆知,她喜欢看他淡漠的神情被她打破,也喜欢他对所有的事物风轻云淡的态度,她说,他嫁给她之前,是一阵风,而嫁给她后,他便成了这宫里的一片云,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他。
可是,即使再努力,他还是无法使自己爱上她,只能对她淡然尊敬,虽然已经嫁了这么多年,可他的心底,只有那个自幼孤独却一直在众人面前温和淡定的成王,他承认,他对不起慕瑞祺,可是,他的爱恋,他的心,他控制不了。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他与成王相约之日,成王,从来就没有真正离开过南都,这些他都知道。
成王想要逐鹿帝位,他也清楚,但是却从来没有要求他在宫中为她做过什么,所以他相信,成王是真的爱他。
爱情中的人,就算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也甘之若饴。
一片阴影挡住了秋日的暖阳,一大一小两张脸不约而同的抬起来。
“母皇!”慕原瑟开心地大叫,伸出手想要牵住女皇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小小的手伸在半空中,无辜的眼神不解地看着头顶上那个熟悉的却不再慈爱的母皇,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上官语垂下眼帘,心底,深深地叹息,终于,要和她直面相对了。
慕瑞祺的眼神锋利如刀,在慕原瑟的身上来回的梭巡着,随即,将小小的身体拉到自己身边,淡淡地睇着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中满满的不解,原瑟,她一直最为宠爱的儿子……
空气,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慕瑞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原瑟小小的脑袋,那尊贵威仪的面容上是难以捉摸的冷凝。
良久,“瑟儿,”慕瑞祺托起怀里小小的脑袋,一手用力地捏住那粉嫩的下巴,语气冷若寒冰。
秦原瑟吓得身子发抖,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小心翼翼地张口,“母皇,是不是瑟儿做错了什么?”
“错?”慕瑞祺冷冷一笑,唇角扬起讽意,“错的,是朕。”
上官语惊呼一声,伸手揽过慕原瑟,心痛地看着那粉嫩的肌肤上一块醒目的红肿,“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瑟儿什么都不知道。”侧过脸对着身边的小厮,“银儿,将皇子带到屋里去。”
慕瑞祺半眯起眼睛,盯着那个被小厮带走的小小身影,眼中阴鸷之光一闪而过,皇子?还真讽刺。
上官语的心狠狠一痛,难道她?竟想对瑟儿动手?帝王之爱……帝王之爱……他终是高估了自己的份量。
“朕是不是该高兴,能够替她尽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之责?”慕瑞祺讥诮地扬一扬唇,面容冷若寒霜,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息。
“是臣妾之错……但凭皇上处置……”上官语颓然跪下,无力地闭上眼,眼角,一滴晶莹悄然滑落,“皇上,瑟儿无辜,求皇上,看在与臣妾这么多年相识的情份上,放过瑟儿!”
“我放过他,是想让他时时来提醒朕的愚蠢吗?”慕瑞祺咬牙开口,凤目中散发出摄人的怒火,这么多年了,他居然骗了她这么多年,当她将瑟儿疼若至宝的时候,难道他就没有一丝丝的歉疚?
“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木飒忍不住提醒,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语儿,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半晌,女帝颤抖着声音,艰涩地开口。
上官语抬起头,眸光中一片澄澈坚定,“如果皇上想听真话,那就是,真的没有,您从小高高在上,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可知她有多苦?独自一人在后宫中无依无靠,却又能那么的坚强隐忍……”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就这般被你轻描淡写抹去?”女皇不可抑制地后退几步,心痛地闭了闭眼,心底里,那一抹刺痛深入骨髓。
“是,从来就是你强求的!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娶我,我早已与她在一起!”上官语声音拔高,孤注一掷地大吼,他不想再骗自己了,也不想,再骗她了。
“啪”的一声,响亮清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男人动手,没有一丝快意,却是这般的痛彻心扉!
“这么多年,朕待你如何,你居然忍心瞒朕这么久!她哪一点比朕对你好!你……”慕瑞祺怒意驳发,忍无可忍地看着他似乎并无一丝悔意的面容,语儿,竟待她无情至厮!
上官语被那一记耳光给扇得重心不稳,向一旁的地方踉跄而去。那一向淡漠的面容上,有悲哀、有绝望、更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慨,可是,他并不歉疚,毕竟,他不过是她后宫诸君中的一位,而且,原本,他就曾经向她表明过,他不想嫁她!
这么多年了,他也忍够了,他与她在床上的缠绵,已经让他越来越无法忍受!那是和成王在一起完全不同的感觉,身体和心,怎能分开?
“语姐夫。”一个清柔的女声渐远及近,那明晃的阳光下,容颜隽雅如仙。
慕瑞颜伸手扶起上官语,将他搀到一旁的宫凳上坐下,随即转身看向慕瑞祺,心疼地叹了口气。
“木飒,扶皇姐到旁边坐下,我有几句话要同语姐夫说。”
慕瑞祺撇过脸,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捂住口中漫出的一丝咸腥,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
“语姐夫,你可知你是真的错了?”慕瑞颜背过身,背着暖阳的光影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上官语不语,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是在赌,你母亲上官太傅与皇姐情同母女,所以不论你犯下如何的错,皇姐都不会真正的追究于你,可对?”慕瑞颜同情地睇向上官语,这个可悲的男子,所爱非人。
眼中有一丝动容闪过,上官语垂下眼帘,敬亲王猜得很对,在心底里,他希望女皇因为母亲可以放他离去,而他终可与成王相守。
“你觉得成王真的爱你吗?”慕瑞颜悲悯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府中,有十七名侍君,皇子有九名,这是其一;她在皇姐身上种下禁心盅,终生不再有子嗣,而这个盅,正是通过你的贴身小厮银儿所下,而你,又对她与银儿之间的事情知晓多少?这是其二;明知原瑟是她的骨肉,可是她可有真切关心过?当原瑟需要母亲关爱之时,又是谁在尽责?这是其三;上次的菊花宴中,为何最终刺客会选择向你下手?因为那刺客是成王所派,她知晓你已经有孕,为了不让你腹中骨肉为皇姐解盅毒,所以她宁愿毁了你,和你腹中骨肉……这是其四……昨夜她夜闯德祥宫,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你吗?她不过是想亲手了结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断了皇姐的解药!……这,是其五。”
“语姐夫,这五点,可够你看清真正的她?”
上官语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那清润的眼眸中闪过种种情绪,最终竟转头偏开,他,不愿相信这些事情,必定是敬亲王编来的!哆嗦着嘴唇轻声道,“敬亲王,臣妾不信。”
“云影,去把银儿带来。”慕瑞颜闭了闭眼,无奈又苍凉地看着那个执迷不悟的男子。
一瞬功夫,银儿便被拎到了几人面前,清秀的眉眼中闪过恐惧和慌张,双腿吓得不停颤抖。
“语姐夫,你先闻一闻,这银儿身上的香味可熟悉?”慕瑞颜淡淡一笑,提示。
上官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银儿面前站定,那平日里最为忠心的人居然下意识地向后退步,一把扯过银儿的衣袖嗅了一下,心下,突然觉得一片冰凉,反手,一掌挥了过去,“下贱!”
那个香味,是成王所独有的,她曾经沾沾自豪地告诉他,凡是被她宠幸之人,永生都会保留这个香味,而他,居然没有注意到银儿的身上也有这个香味,在他的面前,银儿永远都是那么的唯唯喏喏……他有身孕之事,也只有银儿知道……
每月里,银儿都会有几天出去采买物品,他也从未在意过,只是随意地和女皇要了一个令牌给他……
身形晃了晃,忽然陷入一片暗沉,他实在太累了,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信念全在一瞬间崩塌,为了成王,他辜负了那个在危急时分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也辜负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或许,他实在是错得离谱……
“他没事,只是气急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慕瑞颜接住他坠落的身形,伸手帮他把过脉后交给旁边的侍从送进房,朝女皇投去安抚的一瞥,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关心上官语的身体,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那急切的眼神却已泄露了真实情感,皇姐,终是不忍。
“木辰,去将这件事情禀报太皇夫,由他处置。”慕瑞颜看向皇姐惨然离去的背影,叹息道。
是夜,女帝咳血,昏迷不醒。

第五十二章

紫竹苑。
虞静华坐在窗前,专注地绣着一个小小的香囊,自和她在一起以来,他想过很多次该送她什么,却一直没有头绪,贵为亲王的她,能缺什么呢?每一次和她在一起,都让他觉得幸福是那般的飘渺,却又是那般的真实,太想太想,把幸福抓在手里。
昨天午睡之时,他顺口问了一句,有什么想要的,她仔细想了好一会,才认真地说,要一个小香囊,里面要装有静华的味道,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深入骨髓的去爱?
“冯主子来了。”眼尖的桐儿从窗口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走近,轻声禀告。
修长的手指略微地顿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香囊放下,起身往外屋走去。
“静华哥哥,”冯寒月将手中小小的瓷碗搁在桌上,秀气的面容上噙着温和的笑意“寒月亲手炖了点汤,拿来给哥哥尝尝。”
虞静华微微一笑,对身边的桐儿吩咐道,“用膳时吃得太多,这一会喝不下去,桐儿拿去炉上煨着,过些时候我再喝。”
“寒月什么时候学起做汤来了?记得你曾说过,你爹爹疼你得紧,可从来没让你做过这些活呢。”虞静华探究地看着冯寒月,这个寒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冯寒月微有羞赦地低下头,怯声道:“寒月听说王爷爱吃静华哥哥做的菜,所以……也想为王爷做点什么。”
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是想要她的宠爱罢?可是她,似乎对冯寒月连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这样也好,”虞静华咽了咽有点干涩的喉咙,浅笑道:“只愿王爷能够看到你的用心就好了。”
“那,静华哥哥可不可以帮我在王爷面前多说几句话呢?”冯寒月咬了咬嘴唇,鼓足了勇气看向虞静华,现在府里人都知道,就算侧君君扬雪,恐怕也没有虞静华受宠,如果他愿意帮忙,那自己就离她不远了。
虞静华冰晶般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无奈,“其实,我不是没有帮你说过,只不过她,不是谁的话都听得进去的。”那一次,她已经警告过他,他哪里还能再提?
冯寒月怔怔地看着虞静华,眼眶微红,眼底满是委屈,颤声道:“她都愿意在锦楼里歇下,为何这般不待见我?”
“她歇在玉锦那里?”虞静华心头一颤,问的无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她不是说去君扬雪那里么?玉锦,那个男子是那般的优秀,又善良可亲……
“难道静华哥哥不知道?”冯寒月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低下了头,懦声道:“早知道我就不提了,可是,她毕竟是王爷……”最后的六个字,像是在提醒别人,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静华!”一个黄色的人影行色匆匆而来,明显是从宫里赶回来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慕瑞颜一把握住虞静华的手后,水眸扫向一边的冯寒月,“寒月,你今日里怎么有空过来了?”
那双修长的手掌握在手里有着一瞬间的挣扎,却被她在袖中捏紧,微拧了眉头等待冯寒月的回答。
“今日寒月炖了点汤,想请静华哥哥尝尝的。”冯寒月温软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惊喜,这么多天了,总算可以离她这么近。
“寒月也会下厨?”慕瑞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寒月最近才学的……”冯寒月无措地捏着衣角,声音越来越轻,“寒月也想像静华哥哥一样,可以为王爷做点事情。”
想和静华一样?还真是有意思,她不去管他并不代表可以纵容他……
“既如此,那你就去帮我照看一下西苑还剩下的那几个人罢,记住,要好好照顾他们,他们也不容易。”慕瑞颜垂下眼帘,隐去眼看中那一道锐利之色,这个冯寒月,身世堪怜却不自怜……
“王爷怎么回来了也不换衣服?”冯寒月走后,虞静华跟着慕瑞颜,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她这般着急着来这里,可见心里对他的重视,心底,淌过涓涓的暖意。
“等下还要进宫,我回来看看你。”慕瑞颜深深地看向他,“昨天夜里,我歇在玉锦那里了,这件事情,冯寒月本不该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虞静华不由惊诧,俊眉微皱,“你的意思是,他收买人心?”
“不只是收买人心那么简单,冯妍,如今也只有他这个棋子可以利用,你一切要小心为上,照顾好自己,”慕瑞颜微叹口气,眸中寒光闪过,“继续留在西苑的人,无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冯寒月想要玩心机,那就让他好好的玩个够罢。”顿了一顿,又道,“只不过,如果他敢来伤害你,我可绝对不容许。”
虞静华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抹温柔,含笑道:“颜,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我只是不放心你,”慕瑞颜将脑袋埋到他肩窝里轻轻地蹭着:“前天夜里成王夜闯皇宫,昨儿个上官语又动了胎气,皇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昏迷未醒,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事情要面对……”
“还有,玉锦他,有了身孕,这件事情瞒着你,是怕你多想,而且,自我那次坠马后,好多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慕瑞颜阖上眼睛,语气无奈,灵魂之说,她怕吓着静华。
“玉锦他有了?”虞静华身子一僵,虚无的声音如在云端飘过。
慕瑞颜抬起头,水眸中点点微波晃过,最终柔柔地凝视着他,“静华,对不起,希望你明白我,不论如何,我必须照顾他,一个生命,如果不被期望却来到这个世界,是何其残忍的事。”
见他不语,忽然有些无力地垂下头,“接下来,我还是会经常去陪他,他怀着身孕,我不能不管他。”
“颜,我明白的,他肚子里毕竟有你的骨肉。”强自咽下喉头的苦楚,涩声开口,她的身份地位,又怎可能只有他一人?爹爹说的对,有些关,是他必须要过的,幸不幸福,其实就是心中的一条分岔路口,怎样选择,全在自己。
“静华,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慕瑞颜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重新将自己埋在他怀里,“我要的香囊,可绣好了?不用复杂的花样,最重要的,是要有你的味道。”
步出紫竹苑,便见云影守在门口,清秀的脸庞上有一丝犹豫的神色。
“有什么事吗?”慕瑞颜道。
“这个给你。”云影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小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是公子最重要的东西,他不让我告诉你这是他给你的。”
“毒经?”慕瑞颜接了过来,犹疑地睇着云影。
“这是公子的师父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云影脆脆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不舍,眼巴巴地瞅着她手里的那本东西,他和公子要了多久都没要到,结果现在却给了她。
慕瑞颜好笑地看着他又不舍又咬牙的样子,反手递给他,“你要不要先拿去看看?”从云影的身手便知,这种东西必然是他的最爱。
“你看完了再借我看看。”云影闷闷地回答,心底有一丝窃喜,从她手里借来看,不算违规罢?
德祥宫。
虽然上官语有孕一事已经上报给太皇夫,可是太皇夫并未对上官语的惩罚做出任何明确的表态,只是说这件事情由女皇自己决定。毕竟,上官语是太傅上官青烟的独子。
“公子,成王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公子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幔帐后,一个绿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窗静坐的人。
涣散的眼神蓦地清明,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你这个贱人,她的意思,凭什么要你来告诉本宫?自小,本宫可有哪里亏待过你?你居然敢去勾引她!”
昏迷中,与她相逢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却没有想到,由始自终,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么多年的爱恋,到底算什么?为了保护她的骨血,原瑟,他处心积虑在后宫中步步为营,最终,她居然对他狠心至此!
银儿,他待如亲生弟弟的人,自小相依相伴,竟会早已与她暗通款曲!
“本宫就要生下这个孩子!”上官语痛苦地握紧双拳,锐利的眸光带着森森冷意,让银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银儿嚅喏着垂下头,硬着头皮开口,“成王殿下说,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她也不会承认,所以,还是请公子喝了药吧。”
不承认?她居然说不承认?
咣的一声,冒着热气的药碗被打翻在地,上官语黑眸冷冷地眯起,嗓音冰寒似刀刃,步步逼近银儿,“你很会帮她说话,从今日起,本宫便让你尝尝口不能言的滋味。”
“来人,把这个奴才的舌头割掉,去送给成王!”一声冷喝,随即有四名宫侍冲了进来。
银儿低垂着头,瘦弱的身子不断的颤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哽咽着哀求:“不要,公子,都是银儿的错,请公子让银儿留在公子身边侍候!”天知道,如果口不能言,到了成王那里,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不是喜欢她吗?本宫成全了你,又何必再假惺惺?”上官语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凛洌而阴沉,“你是还想留在本宫身边帮她监视本宫吗?”
宫殿上方,响起一阵苍凉刺耳的冷笑,宫外的银杏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子颤抖着抱紧身边的奶父,童稚的面容上,是无措的惊惶,父君,母皇,为什么都不一样了?
奕宁宫,女帝寝宫。
明黄的幔帐中,慕瑞祺脸色苍白,安静地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紧抿的嘴唇上,几乎全无血色。床边,坐着一个绯色华衣男子,清润的眉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憔悴与苍白。
“雨姐夫。”慕瑞颜上前一步,关切地唤了一声,自昨晚到现在,虞静雨寸步未离,那一向淡定的面容上,有忧切,有伤心,又有无奈,这后宫诸君中,恐怕也只有他,是真心地爱着皇姐了罢?
“敬亲王。”除了虞静雨之外,右相虞清和秦御医也在旁边。
“秦御医,”慕瑞颜朝两人微微颌首,示意两人坐下,“两位如今可以站在这里,必定是皇姐心腹之人,皇姐的病,并非病,这个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罢?”
秦御医点点头,神情凝重,“三日内,如果再没有药引,皇上怕是……”转头撞上虞静雨的目光,硬生生的将后面半句给咽了下去。
“敬王爷,皇上早已备好圣旨,请王爷过目。”虞清精目微闪,从怀中摸出一份明黄的丝帛,递给慕瑞颜。
“禅位?”慕瑞颜顿觉头重脚轻,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怕是无法接受,无论如何,她不想坐上那冰冷的帝位,不要……皇姐……这个玩笑大了点……
“其实中盅之事,皇上半月前已有察觉,曾命臣陪同微访神医,回宫后便立下这道旨意,命臣代为保管,同时,秘密命朝中太傅,工部、礼部、吏部四位大臣为证。”虞清面色沉重,语气哀伤。
慕瑞颜注意到,虞清对她的称呼,已经由下官改为了臣。
叹息一声,慕瑞颜有些无奈地扯扯嘴角,“莫要悲观,皇姐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她不会有事。”
“王爷真的能救皇上?”虞静雨快步冲了过来,满含希冀地抓住了她的胳臂,突然发现行动不妥,又将手放了下来,无措地捏着衣袖。
“皇姐的情况,目前只有上官语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慕瑞颜重重叹了口气,示意地看向秦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