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函头皮发凉。风言、温语等人张了张嘴,沉默。
司寇钰直愣愣地看着这个从小就没让过自己的二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一定是饿昏头了,才会看到如此虚幻的一幕。
接下来,司寇昊又开口了,“婂婂,你即将是我司寇府的人,娘亲的事情,便也是你的事情,冰莲花的事情,你也有责任。”
琼函无语,转身默默便走。今天一定是见鬼了。
“你不是说你无意娶亲?一等侍卫而已,你至于吗?”走到一半,她忍不住又回头问了一句。
司寇昊呵呵一笑,别有意味地勾了勾唇,“婂婂,你不一样。”
琼函扭头便走,再不回头。
司寇钰正在下台阶,闻言打了个趔趄。司寇昊好意地虚扶一把,“大哥,你必定是饿了。我们先去皇后娘娘宫里找点吃的,想来我这未来女婿按礼也该去拜见一下。”
司寇钰额角突突地跳,探手摸向司寇昊的额头,“二弟,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我正常得很。”司寇昊白他一眼。
“你不许去!”远远的,传来琼函怒冲冲的声音。
直待琼函等人的身影走远,司寇昊这才负手一叹,低头苦笑。皇家的驸马,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是面对皇上最为宠爱的,身中奇毒的,命不久矣的帝姬。
皇上说了,他要是再忍心欺负琼函,定不饶他。一旦琼函有个三长两短,必定再为他指上十个八个娇滴滴的美人。
想到那些美人,他忍不住打哆嗦。他还想活得久点。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千年万载不犯一次好心,这次是中了邪了,居然会来闯御书房。
不过,琼函的毒……思及此,他心里却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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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华宫,皇后寢宫。
皇后赵静与当今天子是少年夫妻。她自十六岁起进宫侍奉君王,至今已有数十年。这些年来,虽说皇上先后纳有四妃六嫔,数十位美人,但她的地位却是稳如泰山,撼然不动。
自生下琼函后,皇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但凡后宫里的事情,她说的话,从来都不会说个不字。
此时琼函正趴在软榻上万分委屈地向皇后描述着下午御书房中的情形。她相信,只要母后愿意帮忙,父皇那里,应该是有转寰余地的。
“母后……”琼函说了半天,面对皇后沉静迥然的神色,渐渐无力,“我是你与父皇两人的女儿,这婚姻大事,他好歹也得问你一声不是?”
“趁圣旨现在还没有昭告,你帮我去和父皇说说,好不好?”
许久,一直沉默的皇后摇头叹息,“婂婂,这件事母后帮不了你。”
“为什么?”琼函不死心地往皇后怀里又蹭了蹭。
皇后摸着琼函的一头乌发,若有所思。她与皇上相处多年,又怎会不知他的性情?这种直接亲笔起书下的旨又怎会反悔?
但她也确实没有料到,他居然会真的不来问她的意思,让侍卫从御书房跑个来回的时间都不曾给。从心底里,她是非常失落的。可多年的后宫生涯早已让她习惯将真正的情绪放在心底,表面上则永远是雍容平静,波澜不兴。她的丈夫,毕竟是个君王,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她一人。
“既是你父皇的意思,你便听他的罢,你也知道,他对太傅……感情甚深。”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琼函乖巧地不再说话。在她心里,母后是美貌智慧的,娴静优雅的,为后多年,从不吃醋妒忌,永远是恬淡安静的。可此时,虽说母后并未直言,她却已听出了话中隐约的惆怅和失意。
“你是不是喜欢钰儿?昊儿虽说性子傲了点,心地还是不错的。”皇后看向琼函,神色爱怜,“你未曾与他相处过,又怎知他不适合你呢?”
琼函沉默。许久,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女儿只是不明白,为何偏偏要是司寇家的?”
皇后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婂婂,那你又为何偏偏是皇上的女儿呢?”
“好罢。”琼函低首,颓然爬起身,“母后,我回宫了,明日再来看你。”
临到门前,又道,“父皇那里,你别去和他生气,反正女儿总归是要嫁的,倒不如嫁个他满意的。”
皇后笑着点头,垂下的眼睑里,掩去一丝悲凉之色。皇上,终究还是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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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华宫出去,必然会经过御书房。
如琼函所料,在太清池边,她碰到了‘恰巧’经过的皇上,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本奏折,似是在参研国事。
“咦,婂婂,你回去了?怎么不陪你母后用膳?”皇上一脸笑容,惊讶地和她打招呼。
琼函睨了他一眼,盈盈下拜,“女儿参见父皇。”
“咳咳,”皇上迈前几步,扯住琼函,低声道,“乖,朕就你这一个女儿,都是为你好。”其实他哪里舍得这个女儿受委屈?他在赌,赌他阅人无数的直觉,司寇昊,会和司寇钰一样,是个好臣子,好丈夫。
“哦?”琼函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挪开,“父皇自然是为女儿好,可是也不至于忙到连和母后商量的时辰都没有罢?”
皇上尴尬抬袖,侧身龙目一眯,昌公公识相地向后退了几步。
“朕主要是看他们两个都不错,所以,但凡你喜欢哪个,都可以。”皇上将脑袋凑到琼函耳边,悄悄低语。
琼函怒,“你当女儿像你一样花心?”她还真没想到,父皇打的是这个主意?
“朕和你皇叔打了赌,你是愿意做百里冰呢,还是做朕的帝姬,那个……”皇上笑得奸滑。
琼函无语,恨恨地咬牙,“你们两个,玩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竟敢拿她的婚姻大事来赌!
“乖,朕去看你母后。”皇上笑咪咪地扬长而去。
美人如玉
帝姬改许司寇府二公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能以如此快的速度传报出去的,不用说,琼函也能料到是谁的杰作。不是那庙堂之上的君王授意,谁又有这个胆子?
当然,于此消息,多数人都觉得对于司寇钰这样的优秀男子而言,弃了如此‘不守闺训’的帝姬,实乃明智之举。而相反,对司寇府的二公子,则明显没有表达半点同情的意思,都觉得是天理循环,报应至此。
尘函宫里,一如平时的热闹喧嚣,管家熙月,仍然忙得如火如荼,琼函帝姬,则躲在一水居里,怡然自得。
“婂婂。”温语从院外走进,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司寇昊去太子府了。”
琼函正站在窗前,摆弄着瓶里的几株粉色蔷薇。闻言眉头动了动,沉默。
太傅为人风雅高华,向来对几位皇子都是以礼相待,不卑不亢,谈不上近乎,却也温润亲切。独独对这位太子,态度明显有些疏淡。为此,司寇钰入仕以来,也一直和太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反倒与六皇子走得比较近些。
司寇昊之所以来求她去太子府,便是考虑到这重关系。可她倒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一句气话,他还真自己去了太子府。
也罢,她倒要看看,司寇昊能拿她那个小气多疑,谨慎霸道的太子哥哥如何。
见她无动于衷,风言闲闲地踱到窗前,状似无意道,“不知道司寇昊会以什么身份去见太子?”
“难道是未来妹夫?”温语兴味地接了一句。
“妹夫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何行慢吞吞地开口。
“抵足而眠,把酒言欢。”莫为说得兴起。
琼函指尖颤了颤。司寇昊那家伙,行来向来不以常理出牌,要真是以她的未来夫婿身份,太子倒未必会为难他。只不过……想到太子的某样癖好,琼函倒是有点不放心了。
她花费了极大心血拿来的冰莲花,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早在他说在太子府的时候,她便派人暗地去打探过了。
虽说还没有什么结果,可此时他若是去弄个什么乱子出来,反倒不划算。
“我还是去看看吧。”瞥了眼等着看戏的几人,琼函颇有些无奈。
风言、温语等人交汇了个眼色,低头忍笑。
“殿下,司寇钰求见。”走出苑门时,正碰到迎面而来的青乔。
“他来做什么?”琼函皱眉。不论如何,她到底也是被他悔婚,这口气,她正难以咽下,他居然还敢上门?
“我们从侧门走。”她半点也不想见他。从今往后,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半句话。
说完便转了个方向。
只不过,当她刚迈出朱漆的小月门,便见到了一袭清雅的淡色衣袂出现在眼前。
“婂婂。”司寇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等你多时了。”
琼函脚步顿住,抬眸微微笑开,“司寇侍郎事务繁忙,不知来此有何指教?”
司寇钰躬身行礼,轻叹一声,“婂婂,你我何须如此见外?”
“我和你不熟。”琼函忍住怒意,淡淡一笑,“以前不熟,将来也不会熟。”
“你可是去太子府?”司寇钰俊眉蹙了蹙,又缓缓舒展开,“二弟已经去了,我想此事你出面比较好。”
“那却是为何?”琼函冷笑,“谁不知道你司寇侍郎深得皇上器重,太子哥哥也多番相邀,你去不是比我去更好?”
司寇钰默然。二弟说得没错,他是不该来找她。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丝毫没有给他半点面子的意思。可是,想到太子可能会对司寇昊做的事情,他还是……决定来找她。
“婂婂,”司寇钰看着她冷凝的神色,缓声道,“你也知道,我行事素来以先父为重,许多事情,我会一直照着他的话做下去。此番悔婚之事,是我欠了你。请你相信,二弟他……会好好待你。”
“至于太子,他是你兄长,我也不妨直言。我若此时去他府上,定会受制于人,我不想为了家事影响至不该影响的事情。而二弟,他毕竟是你未来夫君,若是太子做出什么荒唐之举,皇上难免会动怒。”
“到那时,我母后那里又要伤心,是不是?”琼函冷冷瞥他一眼,“我去便是。”
“有劳婂婂。”司寇钰苦笑叹气。
“我是为了母后和太子哥哥,又不是为你。”琼函睨他一眼,转身上辇,急急赶往太子府的方向。
心中默念,太子哥哥,你可千万别太性急,司寇昊这个大美人,你还真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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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太子是谪长子,自襁褓时便被封为储君,由此可见帝后的感情是相当深厚。
昱帝共有六子,其中以六皇子的品行最佳,也最深人心。
可昱帝对于这位太子的重视宠爱程度,仅仅逊于琼函帝姬。多年来,不论朝臣明里暗里提示,太子不宜为君,都未得结果。
当然,太子并非不学无术,他自幼勤学养世安民,稳邦治国之道,也是有些能耐的,在朝中保皇党一脉的支持下,倒也是声势浩壮。但唯一令昱帝头疼的是,这太子不知是受了哪位门客的提点,竟迷上了养生怡德之术。
他的养生之术并非修身养性,却是歪门邪道的采纳补阳之法。起初只是搜罗美貌少女,以初夜养元,之后渐渐连那些刚及弱冠的清秀少年也不肯放过。是以京中但凡容貌清美的男童,皆都与闺阁女子一般,闭门不出,以防失身之祸。
无疑,在容貌而言,京中男子中最具盛名的正是司寇府的二公子司寇昊。送上门的肥肉,又怎会不吃?
琼函赶到太子府的时候,秋日阳光正炽,刺目的耀眼。
“拜见帝姬殿下。”太子府内众人见是琼函,纷纷恭敬下拜。
“司寇府二公子可在?”青乔拎住一名掌事宫女。
掌事宫女神情一凛,低头喏喏不知该如何作答。听太子的话,那是不许任何人打扰,但琼函帝姬,却是她万万得罪不起的。
琼函见状,心里已然有了数。对青乔使了个眼色,直闯太子寢殿。
尽管之前做好诸多心理准备,在踹开寢殿大门的那一刻,琼函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先是捂袖掩面,接下来尴尬地别开了眼。
如莫为所言,太子和司寇昊正在把酒言欢。
只是那把酒的姿态,实在是太撩人。
司寇昊半倚在太子怀里,朦胧湿漉的眼睫下雾蒙蒙一片,脂色性感的薄唇泛出诱人的光泽,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目,似醒非醒,像是正在向风流俊秀的太子爷递送秋波。而太子正低着头,手揽在他的腰际,不经意之间,将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给一览无遗。
人面桃花,鲜艳欲滴。
“婂婂?”太子略有尴尬地抬起头,方才……他差点便一亲芳泽了。
“小连子!本王让你守着门的呢?”太子掩饰地喝斥,声音明显的恼羞成怒。自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论是谁守门,碰到琼函那也是形同虚设。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皇妹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琼函冷哼一声,压下胸口狂乱的怒火,“太子哥哥,怎么,你不欢迎我?还是你觉得妹妹我好欺负,连你也要抢我的夫婿?那不如我去向父皇禀明一下,将他让与你?”
“咳,你的夫婿?对,对,他方才刚告诉我,你与他的婚事。”太子干咳两声,俊眉拧了拧,恋恋不舍地坐起身,“那个,我正与妹夫喝酒,喝酒。”
喝酒?这屋子里倒是醺天的酒气,可司寇昊不是千杯不醉的吗?以他的武功智谋,自保又有何难?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还是说,父皇给她选的,竟是这般无用的一个人?
“司寇昊!”想到这里,琼函忍不住冲上前,一脚将正醉眼朦胧的司寇美人给踹到了地上,转头对青乔狠狠地吩咐,“给我弄醒他!”
青乔迟疑了一下。眼角瞥向床边袅袅的香炉。
琼函眉头动了动。冰似的目光扫向太子,“解药!”
太子讪讪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细巧的瓷瓶。
青乔伸手接过,转手便递给了琼函。
“殿下,你喂。”刚才主子吃人的眼光她不是没看到。太子不能碰,难不成她就能碰了?
琼函扭头看向门边的四人。四人立时移开眼光,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很好!”琼函冷哼。
“今天这事,若是传到外面半个字,信不信我掀了你太子府!”琼函挥掉太子想要帮忙的手,一把将司寇昊给揪了过来,勉为其难地将瓶中药丸倒了一粒喂进他口里。
药才沾唇,司寇昊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扭,转而腻到了琼函温暖的怀抱里。
滚烫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肌肤,润泽的双唇轻启,他软软地轻唤,“婂婂。”
琼函满脸通红。闭眼不敢再看。
“婂婂,你怎么来了?”司寇昊眼帘动了动,长而湿翘的眼睫迷蒙地睁开,如初醒的婴儿,纯净好奇。
“我还没问你!”琼函羞怒交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此时他们的动作有多亲密尴尬吗?
“我……来拜见未来大舅。”司寇昊似是全然不知刚才自己与太子有多缠绵,一双含情的桃花目,柔柔地睇向琼函,“皇上刚刚赐婚,按礼我是要来一次,你是不是怪我没叫你一起来?”
此时他居然还说出这种话?琼函已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把他给我搬回去!”起身一把推开粘在身上甚不自觉的某人,琼函深吸口气,努力压下怒意,冷声道,“太子哥哥,以后还请和我……驸马保持距离,否则的话,因小失大。”
太子淡淡挑眉,吞了吞口水,心有不甘地看向司寇昊。
司寇昊低头讽然一笑,眼角的余光,睨向房中床侧的乌黑色铁匣。
他找遍了整个太子府,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地方。本想将计就计制住太子,不料关键时候却被琼函闯了进来。
想到那双在他身上乱摸的脏手,还真是恶心到了极点。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起了杀念。
软轿里,琼函一动不动地凝向司寇昊,直将他看得浑身毛骨悚然。
“婂婂,你生气了?”司寇昊小心翼翼地出声,“下次我一定不一个人去了。”
琼函缓缓收回眼光,淡淡道,“你们司寇家扶的是谁我不管,朝堂上的事我也没有兴趣。但太子是我嫡亲皇兄,和他过不去,便是和我过不去。”
司寇昊愣了愣,沉默。好一会,这才拢了拢衣衫,委委屈屈地开口,“他非礼我。我可是你的驸马。”
“现在还不是。”琼函白了他一眼。方才司寇昊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如果猜得没错,那个乌匣内,应该就是冰莲花了。太子明明知道那是她送到司寇夫人治病的,世间仅此一株,为何拿到了却不告诉她呢?
如此,她倒不好直接讨要了。得想个什么法子骗出来才是。
谁的警告
不透风的墙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是在皇帝大人的眼皮底下。
太子殿下和驸马爷相拥醉酒的香艳场景,还是绘声绘色地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听到太子被皇上狠狠训斥的消息,司寇昊笑得很开怀。可开怀之后……他又困惑了。因为那一天,颠覆了他整整二十二年来的某种感觉。
“二弟,在想什么?”司寇钰刚下朝回来,就看到司寇昊眯着眼睛趴在风挽亭里,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皇上还在生气他悔婚的事情,反正最近在朝上他很不顺利,工部得了一堆费力不讨好的事不说,就连六皇子也交了不少鸡皮蒜皮的事过来,浑当他是闲人一个似的。他想去流烟宫找百里冰,却是根本抽不出空来。
“在愁冰莲花的事情?”见司寇昊没反应,他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不说我可走了,我可一堆折子等着呢。”抬头看了看天色,平时这时辰,这二弟不是还在会周公的么?起这么早不说,居然还摆出这么副神情,真是稀奇。
闻言,司寇昊眼皮子动了动,雾蒙蒙的眼底光亮一划而过,瞬时又一片迷惘,“为什么呢?”很轻的嘀咕声。
“什么为什么?”司寇钰好笑地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装什么深沉?我还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主意?”司寇昊摇头,继而抬眸将司寇钰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大哥,你有没有抱过女人?”
司寇钰愣了愣,眼光顺着旁边的桂花树溜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二弟,你开窍了。”
司寇昊摸摸发烫的脸颊,阖上眼帘。他只是……想不通而已。自小他便讨厌与女子接触,且洁癖甚为严重,那天一早,为了找司寇钰他曾情急下拽住了芜儿,害他连着几天都拼命的洗手。可是……那天在太子府里,太子的接触明明让他恶心得想吐,且差点起了杀念,可是琼函的怀抱,却软软香香,舒服得让他有点怀念。
他原是想从太子怀里挪到琼函怀里,总好过一些。却没想到……自己竟会丝毫也不排斥,且生平第一次觉得,女子身上的味道其实也挺好闻的。那样的感觉,很陌生,有点像是遇到百年陈酿,不忍放手。
“难道是婂婂?”司寇钰略一思索,便得出结论。
“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寇昊回过神,掩饰地摸了摸鼻子,指指身旁的凳子,“坐,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见他神情略显严肃,司寇钰敛起笑容,撩袍坐下:“可是太子那里有什么问题?”
“冰莲花应该是在太子手上,这东西再珍贵,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藏着掖着,我总觉得不对。”司寇昊蹙眉,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迷惘,继而低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但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却是和婂婂有关。”
“哦?”司寇钰怔了怔,继而淡淡一笑,“你想说什么?”
司寇昊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她中了蚀月。”
“蚀月?”司寇钰神情一紧,清冷的眉眼凝住,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愧意。他竟然……在她时日不多的情况下,提出悔婚。
直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这便是你闯御书房的原因?”
“不错。”司寇昊点点头,“你也知道,这毒无解。且这件事情,她府中只得几个随身之人知道,怕是连皇上皇后也未必知情。”
司寇钰低头沉吟,“那你可知道,她为何会中蚀月?父亲之死,她知道多少?”
“还未知晓,”司寇昊轻叹一声,眼神又恢复了迷惘,“三年前,她身边没有那四人,这三年间,也极少见到她出现,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蹊跷,以她的脾性,怕是我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所以你就施美人计?”司寇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难道以你的姿色,还入不了她的眼?”
司寇昊的脸瞬时便青了。
“你已是她的驸马,不如和她真心相待。她所余时日不多,你日后以夫妻情深为名,也正好有个理由不再娶妻,我说的可对?”司寇钰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二弟的心思,他几乎能猜到七八。可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脚下步伐有点沉重。若是早知她时日不多,那他……又怎会向皇上悔婚?在她心里,他注定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