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冷水。”鬼医懒得理他,转身走到门口吩咐一声便转了回来,动作利落地将司寇昊身上的衣服扒了个一丝不剩。
“被子……”司寇昊结结巴巴,眼见这老头毫不掩饰的赤 裸 裸的打量眼光,羞愤得无地自容。
鬼医眼光梭巡几圈这才转开,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现在这样子,扔到路边连狗都不会来嗅一下。若不是我欠了那丫头的情,才不会管你死活。”
司寇昊又悲又愤。他就算是狼狈了点,那至少还是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司寇府二公子。这样子若是被哪个宫女瞧见了,他日后如何能在一水居立足?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一边努力往蹭向被子方向,一边暗自运气冲穴。
鬼医对他这小动作倒是颇感兴趣,一脸兴味地打量着他,“小子,你竟然这么怕羞?”
司寇昊弯了弯漂亮的桃花眼,闭目不语。他已然意识到,和这老头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古稀之年却能将容貌保持得如此青春,早就是个成了精的怪物。却不知他嘴里所说的欠了那个丫头的人情,是指百里冰还是婂婂?若是百里冰与他无关,若是婂婂……她又是如何与鬼医有所牵连?
他尚未来得及细想,“啪啪”两声又被鬼医封住两处穴道。也罢,他只好放弃。这老头的点穴手法当真十分古怪,周身真气愈引愈乱,竟是浑然不得半点章法。想那流烟宫里果然人杰地灵,难怪他大哥会看中那少宫主,能够制住这老头,想必是个妙人儿。
“算了,前辈我勉为其难,亲自为你倒水,也免得那丫头日后怪我辱了你的清白。”鬼医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像拎小鸡般的将他扔进了屏风后空荡荡的浴桶里。
司寇昊被扔得浑身闷疼,趴在桶里半天没缓过劲来,正要说话,却被一盆凉水当头冲下,浇成个没毛的落汤鸡。
他为了灌那四人醉酒肚子早已撑得圆滚滚,内伤未愈又添新伤,早已精疲力尽,哪有力气挣扎?此时突然被这冰凉冰凉的水给兜头淋了个透,浑身竟像是被针扎透般的难受。
“咳,咳,前辈,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请手下留情!”他真是自作孽,自从遇到琼函就意外不断,此时遇上这么个老妖怪,还真是吉凶难料,此人若是在他身上随意下点手段,怕是这辈子都够他受的。
鬼医显然兴致极高,将一旁的几桶冷水又兜了下来,“小子,你瞧瞧你这张脸,若不是碰上前辈我,至少得养上几个月,还要留下疤痕,还有这小身段,啧啧,”探手在他胸前拧了一把,“骨骼清奇,练武绝才,想来武功不错吧?”
“前辈过奖了。”司寇昊无力地哼哼。这老头真正是不要脸,想他风姿潇洒,玉树临风,连他未来娘子都未曾看上一眼,摸上一摸的地方,倒叫这老头占了许多便宜,委实令他难以忍受。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老头是流烟宫的人,他估且看在大嫂百里冰的面上,忍他一忍。
眼见鬼医不知是从哪里摸出个细细长长的瓶子,倒出些白色药粉溶入水里,那味道刺鼻的难闻,令他胃里翻滚不休,几欲呕吐出来。司寇昊扭了几扭,最终认命地摒住呼吸。作孽啊……
“如此奇才,不如做我的关门弟子,如何?”鬼医眼珠骨碌碌一转,伸手在水里搅合几下,又探手搭上他的脉搏,脸上笑容突然变得古怪,扬声道,“你竟然还是个处子?”
司寇昊长睫颤了几颤,一口气吐出,差点就没接上来。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若是此时有人在此,他一定撞桶自尽!
“哟哟,脸都红了,”鬼医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摸着下巴考虑良久,悠然道,“看来前辈我还得辛苦一次。喂,你大哥一般什么时辰沐浴?”
“咳咳,前辈想做什么?”司寇昊瞪大了眼睛,这老头竟有这般变态嗜好?“是不是处子,与前辈何关?还请前辈莫要再打我大哥的主意!”
“主意?”鬼医像想到什么,猛拍一下大腿,欣喜道,“很好,那便让老夫来把关,看看哪个更好!”
司寇昊被他说得云里雾里,隐约只知在拿他和大哥比,抚额低叹,“前辈不必费心了。”真不明白这老头为何对他司寇府如此好奇,难道是为了未来大嫂?
鬼医“切”了一声,又不知从何处摸出数十根亮晃晃的金针,笑眯眯道,“来来,你先说说,做我的关门弟子如何?”言罢取出一针,方向直奔百会穴。
司寇昊识相地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前辈厚爱晚辈十分感激,可惜我自小便拜入燕山派门下,无幸再入前辈高门,真是人生之憾事,憾事!”
一阵酸胀的痛感自头顶传来,司寇钰倒吸口凉气,只听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小子,我现在开始问话,你要是敢说半个假话,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司寇昊连忙点头,“晚辈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原想问问琼函的病情如何,却不料此时竟被逼得如此狼狈,这老头果不负刁钻之名。却不知他到底是何目的?
“口是心非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你这么明显的,”鬼医冷哼一声,“看在……的面子上,我姑且不和你计较。我来问你,你的武功当真师承燕山?”
司寇昊沉默。所谓一击即中不过如此,他当如何回答?
“说!”腹下兀地一麻,竟不知何时被他给刺中了关元穴,真正是个龊刻的老头。
“晚辈师父早已仙游,临终嘱咐我不得泄露他老人家的名讳,对外可宣称是燕山派弟子。”
鬼医低头想了一会,眼中闪过些复杂的光芒,又道,“也罢,我再问你,你娘亲可会武功?”
“不会。”
“那她可有什么兄弟姐妹武功高于你父亲的?”
“没有。”司寇昊回答肯定。
“那她出嫁之前可有认识这种人?譬如对她有情有意的?”
“没有!!!”司寇昊差点咬舌,说他也就罢了,居然毁她娘亲清白?忍不住怒道,“前辈何出此问?”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鬼医眯眼笑得不怀好意,忽而又问,“那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啊?”司寇昊正被问得火起,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沉默。这老头的问题还真是令他尴尬。
许久,他缓缓吐出口气,认真道,“晚辈已是婂婂未来驸马,自当敬她爱她,怎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况且前辈或许知道,晚辈对女子……向来敬而远之。”
倒不是他想回答得如此认真,而是他早已感觉到门外极细的脚步声,独属于琼函。
“可我却听说,你曾被另一女子亲吻过,此事又作何解释?”鬼医手起针落,直直扎进汇海穴。
这算什么针法?司寇昊苦笑,心里却不免震惊,“那是幼时之事,难为前辈还惦记着。”六岁的事情,他也能查到?
“我下山之时,曾无意听到一个姓古的丫头说,你曾答应过要娶她为妻。”鬼医运指如飞,落针奇快,不消一会,便将他全身给扎成个刺猬一般。
“男儿大丈夫,言出必行,你为了富贵荣华便弃之不顾,有失厚道。”
鬼医尚未说完,就被司寇昊冷脸堵住,“我何时答应过娶她为妻了?最多是娘亲曾和古夫人玩笑提起,与我何关?”
“前辈如此关心婂婂,不如告诉晚辈,她的毒如何了?可有解法?那些个无谓之事,又何必再提起?”
“这……”鬼医被他反问一句,僵了一僵,忽而凑到他耳边沉声道,“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司寇昊眸光复杂,低叹一声,“六个月?”
“唉!”鬼医摇了摇头,收起针包。果不出他所料,这小子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看来,那司寇钰怕是愧憾终生了。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前辈成全。”司寇昊抿唇,正色道。
“你说说看。”
“请前辈设法将她寿命延至一年,不论多大代价晚辈定当竭力以赴。”司寇昊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耳根泛起些红晕。
“难道你想……?”鬼医失笑,“你和她婚事不过初定,何须如此执着?她身体即便留下血脉,胎儿未必不会中毒,届时她母子二人同时离去,你又如何忍心?”
“前辈误会了。”司寇昊阖上眼帘,神情严肃,“近日我翻查医典得知,寒毒多数会由母体转至胎儿,亦曾有过全数转到胎儿身上的先例。如果在她有孕之时每日运功将毒逼至腹部,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鬼医沉吟不语,此法未免不可行。蚀月至寒至凉,那四人亦是在每月替她转移毒性,若是牺牲一个孩子能保全她的性命,倒不失为绝佳的妙策。
“司寇昊!你简直灭绝人性!”外面琼函却是再也忍不住,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挥手便是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你做梦!”她就是死,也绝不会活在每日的噩梦之中,用自己的孩子来换取自己的性命,那是何其残忍之事!
鬼医连忙伸手拦住,叹道,“殿下,你莫要动气,他也是为了你好。且你与他尚未成亲,他这样子……”
琼函这才反应过来,那桶中人竟是□,当下俏脸涨得通红,狠狠剜他一眼,拂袖离去。
临到门口,一声怒咤传来,“司寇昊,你休想我嫁给你!”
司寇昊心中一窒,垂下眼睫。他何尝想那么做,难道她不明白,那丧子之痛亦有他的份吗?与其任她六个月便离开人世,他又何妨受良心煎熬之苦?
半月之期
是夜,鬼医上下其手,好生一番折腾,才津津有味地将司寇昊一层层裹成粽子般扔上了床。临走之际,丢下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司寇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老头算是他迄今为止遇到最难缠的人物,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他还是小心应付才是。
可怜他脸上火辣辣的疼。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出道以来最为狼狈的模样,却连双手都被缚住,不能动弹。无奈,他只能懊恼地闭上眼睛,默默哀叹。他伤势虽重,还不至于要被绑得如此严实,想来那老头必定是故意的。却不知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竟要被如此折磨?
夜深人静,月似银霜。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落下几片知秋之叶,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竟是分外的醒耳。
司寇昊蓦地睁开眼睛,瞪向正悄无声息立于床侧的黑色身影。
他素来似醉非醉的眼眸此时亮得出奇,在黑暗中闪着熠熠的光芒,“你来了?”
来人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黑布,一双深遂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司寇昊看了许久,大剌剌地在床沿坐了下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冷肃的嗓音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司寇昊睨他一眼,“要是有更好的法子,我何至于如此麻烦。”
“哦?我说驸马爷,你可还好?”那人伸手在他裹得密密实实的胸口戳了戳,见他毫无反应,似是呆了一呆,抬眸撞上他无比幽愤的眼神忍不住闷头狂笑,“司寇昊,你……你,我今日真是不枉此行。”
见他有愈笑愈猖狂的态势,司寇昊闷声吐出两个字,“八天。”
“什么意思?”那人勉强忍住笑,问。
“还有八天,我就可以出去了。”司寇昊恹恹地看他一眼。
“哦……”那人拉长了语调,犹不过瘾地在他身上捏了几把,“你该庆幸不是太子看到你这般模样,我可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司寇昊怒目,“你给我说正事!”他此时没有半点心情去开玩笑,琼函那一耳光甩得他到现在胸口都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见他语气不善,那人不再玩笑,走到窗前把窗关严,这才返身坐下,正色道,“以我看来,婂婂和那百里冰关系匪浅。”
“这个我早已料到。”司寇昊淡淡睨他一眼,“可有更具体的?”
“流云客栈,那客栈后园布了阵法,里面大有玄机,应该是流烟宫的暗点。”那人目光渐渐幽深,“她去那里找过百里冰,鬼医应该是百里冰派来的。”
司寇昊蹙眉,“流云客栈?”那客栈生意清淡,并不引人注目,没想到竟会有此背景。
“那里阵法布置很是精妙,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你大哥去见百里冰的时候,她应该也在,之后百里冰的一名贴身侍女来找青乔传话,青乔便将她接了回来。”
“那么说来,她和百里冰倒确实颇有渊源。”司寇昊眼里闪过困惑之色,复而叹了口气,“定是青乔和她说了这里情形,她才会着急赶回来,可她为何要去找百里冰?又为何要隐瞒和百里冰的关系?”琼函,根本不是个幽于深宫的帝姬那么简单。
“不错,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须知你大哥正是为了百里冰而退亲,此事倒是玄妙得紧。”那人沉吟一会,忽而眸光闪了闪,“你猜我方才看到什么?”
“说。”
“我看到古醉月从太子府出来,气色不太好,像是刚和谁吵过。她和身边的丫环说,过几天要来尘函宫看你。”他原先倒没注意那是古醉月,忽然听她们提到帝姬二字,这才注意了一下,直觉里那丫环的语气里带着些怨毒,似乎来意不善。
“来这里看我?”司寇昊有些困顿。他和古醉月幼时虽然常常见面,长大后却甚少来往,彼此算不上熟稔,更谈不上什么情深意重。他向来极少出现在府里,也是不想和她过多纠缠,那女人将娘亲哄得团团转也就罢了,怎地还要上这里来?如今他已是钦赐驸马,她怎能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明白?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去帮我拦着她。婂婂身子不好,别让她凭白添出些误会才是。”司寇昊思忖一会,沉声道,“待我查清古醉月的目的再说。”他于是尘函宫中养伤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竟不知道,何时那古醉月竟会对他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好罢,看在婂婂面上,我就帮你一次。”那人挑了挑眉,语气很是埋怨,“自你当上驸马之后,我这六皇子都快成了个跑腿的了,你还真当我是个甩手闲人?”
“不帮也可以,”司寇昊睨他一眼,唇角弯起细细的弧度,“明天我就把一半虎符交给二殿下,相信他肯定比你勤快。”
六皇子沉默。许久,他起身拍拍衣袂走向窗边,憎声道,“你笑得真难看。”言罢纵身一跃,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司寇昊唇角僵住,鼓了鼓麻木的腮邦子,咬牙低念,“小人!都是小人!”
————
翌日,司寇昊醒来之时,已是薄暮时分。
琼函和鬼医都没有出现。被派来帮他换药的,是两名面无表情的暗卫。
“鬼医呢?”他可不想再被包成粽子,身为一个驸马,那是有尊严的,譬如,他要用膳,他要洗脸,他要……如厕。
“属下不知。”恭敬的声音没点波澜。
“那婂婂呢?”她不会又走了罢?想到那个火辣辣的耳光,熟悉的闷痛又袭至胸口。
暗卫抬头看他一眼,“殿下说,如果二公子问起,就说她去找皇上了。”
司寇昊楞了楞,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安的情绪。难道她真要去找皇上取消婚事?看来那主意还真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那她可有说何时回来?”
“殿下去宫里向来归时不定,二公子还是好生养伤才是。”
司寇昊皱眉不语。直待两人将他身上裹着的厚厚束缚拆去,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鬼医的医术令他十分佩服。不过是一夜,他调息之下,竟觉得内息绵延,神清气爽,像是功力都精进了许多。难道说,他竟是错怪那老头了?
“公子可要如厕?”一名暗卫好意提醒。
司寇昊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姿态表情甚为不雅,连忙拽过床边的衣衫急急套上,脸胀得通红,“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鬼医走前曾交待,他晚上回来帮公子上药。”两名暗卫悄声退下。
“还要绑?”那就是说,他还要被那老头玩两天?他还真是……自作孽。
……
显然,鬼医对于为他上药这件事情是乐此不彼的,每天一早出去时派暗卫将他放开,入夜便将他扔进浴桶,继续揉捏把玩,扎针捆绑。
勉强忍了两天,司寇昊的伤势复原极快,脸色却是愈来愈阴沉,因为琼函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府。
至第四天,他再也忍不住,待暗卫撤下身上束缚,立马披了件袍子便往门外冲。什么禁不禁足,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就算是抗旨,他也不能让她把婚事给退了。
“你要去哪里?”清甜悦耳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伴着一阵极淡的梨花清香,瞬时便将这房间衬得清亮幽雅。
“婂婂?”司寇昊动作一滞,身形僵住,犹疑地抬眸,正对上琼函清澈不解的眼神。
“我去找你……”下意识地回答。
“找我?”琼函将手里暖炉递给旁边青函,徐徐走到他身前停住,颇为关切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柔声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司寇昊傻傻地点头,袖下双手使劲捏了把大腿,感到真切的疼痛,这才深吸口气,缓了过来。
“你不生我气了?”前几天才扇了一耳光离去,此时竟当作没有这回事?女子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琼函微微笑开,环眸淡淡一扫,房内众人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主意,真是难为你了。”她抬手将他额际的一撂发丝撩开,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脸上粉色的伤痕,幽幽地叹了口气。
“什么?”司寇昊顺势抓住她带着凉意的小手,心底像被只猫儿挠了般的酥酥麻麻,“你的意思,是明白我的用心?”
琼函柔柔一笑,“自然,父皇的主意你怎能违抗,”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在汲取着暖意,轻柔的语调令人甘心一醉,“做我的驸马,真是委屈你了。”
司寇昊连忙摇头,“不委屈,不委屈,我甘之若饴。”她如此温柔解语,真正是比那陈年佳酿还要诱人。
“婂婂,”他倾身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在那白晳粉嫩的颈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你懂我便好。”那以子换命的方法确实是他与皇上商量下的结果,此番说是皇上的主意,倒也并不为过。
琼函顺从地将头倚在他的胸前,羞赦地点点头,“父皇说,要我们在半月内完婚。”
“半个月?”司寇昊抑不住的欣喜,语气不自觉带些颤抖,“婂婂,你可真心愿意?”
“我……”琼函眼睫颤了颤,忽而抬眸看向他,“那你呢?是同情我奇毒侵体,仅余半年性命,还是真心想要娶我?”
司寇昊怔住。
久久的沉默后,他凝眸看向她,语气无比的认真,“我司寇昊此生,只愿娶婂婂一人,至死不渝。”
琼函身子一颤,垂睫不语。许久,她回手抱紧了他,轻声低语,“谢谢。”
似曾相识
大昱朝最为尊贵的琼函帝姬将在半月后出嫁的消息随着昱帝的一道圣旨迅速传遍了朝野。
司寇钰是在下朝的路上接到圣旨的,那时他的轿子正行出东朝门外最热闹的地方。当宣旨礼臣郑重其事地举着明晃晃的圣旨朗声宣读时,跪首接旨的他亦忍不住随着围观百姓们感慨万分。
一府殊荣,便是这一道黄帛。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锦绣云程,就在皇帝大人的一念之间,赏给了司寇一族。那个玩世不恭的二弟,终将要担起不可推卸的重任。
婚仪一概皆由内务府和礼部操办,显而可见皇上对这次婚礼的重视,这样隆重的排场,比起太子大婚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琼函毕竟是大昱朝唯一的帝姬,又是太子最为疼爱的妹妹,这点倒也正常。
轿子一路缓缓前行,司寇钰抱着圣旨蹙眉不语。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是哪里不对劲呢?是因为半月之期太过仓促?可此事有礼部操办,哪里需要他来担忧?那是因为二弟比他先成亲?可虽说昱朝婚娶讲究长幼有序,不兴颠倒,但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又有谁敢多说半句?
禁足半月,婚期半月……为何都是半个月?虽说礼部办事效率甚强,但这点时间依旧仓促,且以昱帝素来稳重的行事作风是不会轻易这般决定,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呢?
“去尘函宫!”思量下,他决定先去一次尘函宫。
正待转弯的轿夫听到这声吩咐,立马咧开笑容转了个方向。听说帝姬府上出手阔绰,今日这么大的喜事,想来那打赏银子很是可观。
轿子前行的速度明显的加快,司寇钰若有所思地闭起了眼眸,此事,很让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