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面色平静,倒是余慕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懒得施舍目光给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只是上前拥着徐漫漫往里走:“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童谣笑着站在大门口看着那对男女走进屋子,转过身,恬美的笑容转瞬一变就成了嘴边的一抹冷笑。
暖气十足的室内,徐漫漫和余慕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这张照片是我们得知获得比赛冠军时被抓拍的。那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配合得十分默契。”余慕指着一张自己与何韶高兴地拥抱的照片,忆起快乐的少年往事,脸上有浅浅的笑。
“这一次我有去,不过…”徐漫漫顿了半晌,自己先不好意思笑起来,“我没怎么注意到你。”
余慕叹气:“我那时候和你表哥相比,真的有差这么多吗?”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何韶不相伯仲。
“其实你很不错啦,”徐漫漫宽慰他,“毕竟能和表哥做搭档,没有一斤也有十两。”
余慕黑线,继续叹气:“漫漫,这大概是我所听到过的最没水准的安慰了。”
徐漫漫对着他呵呵傻笑,伸手去翻下一页。
这个阴冷的冬日,尽管窗外的枝丫干枯,但不久之后春天来临,又会花开满枝丫。她与他坐在一起偶尔闲聊,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翻开着照片,然后眨眼又度过了一日恬淡时光。
晚上,余伯韬夫妇偕同徐氏夫妇一同抵达余家。沈沁河看见眼前安安静静、脸上有浅浅笑容的女孩,心疼地上前抱了抱她:“好孩子,受苦了。伯母亲手熬了汤,你等会儿多喝点,医生说对你的病情有好处。”为照顾徐漫漫,她特意将语速放慢。
徐漫漫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伯母。”
一旁的余伯韬除了让徐漫漫好好休息之外,特意对自家儿子叮嘱:“好好把漫漫照顾好,这个任务没完成好,你就别回家了。”
徐氏夫妇率先笑起来:“我正打算让小慕这些天住到我们家,本来还担心你们不肯放人,现在看来,完全瞎操心了。”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笑。徐漫漫悄悄去看被长辈们调侃的主角,之间他此刻眉眼轻舒,嘴角微扬,浑身透着一股温和。似察觉到她的注目,他朝她回望过来,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像聚了满夜的星光以及让人移不开眼的深情。
她突然就会想到许久前在学校附近的泰国餐厅遇见他的情景,他望向她时,也如今夜这般,整个人温润清朗,眼里的深情一览无遗。只是那夜她慌乱地逃开,而今夜,她被发现之后,选择调皮地报之以微笑。
两人的互动哪里逃得开从岁月中一路走来的几个长辈?不过他们乐见其成,所以好心地聚到一块儿聊天去了。
饭桌上,四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中年男女从天下事开始,一直聊到国事、家事,最后,徐父忽然话锋一转:“漫漫,你和童锐的女儿是不是认识?”
徐漫漫一时没反应过来童锐是谁,倒是坐她身旁的余慕略一沉吟,问:“市财政局局长童锐?”见长辈们点头,他于是继续道:“他女儿童谣是漫漫在法学院的学妹。”
“难怪,今天我收到童家和顾家的订婚宴请帖,说是务必让漫漫也去参加。没想到漫漫你和童家那位原来交情还不错。”
徐漫漫张张嘴,最后没作声。
席上,父辈们讨论起顾、童两家这场订婚宴,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最后大家谈论之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在顾长临之后,顾家的独孙想要撑起整个家族企业,是万万少不得童家的。
谈到顾家,徐母本来以为女儿默不作声是因为不认识对方,于是好心提醒说:“漫漫,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我们曾带你去拜访过顾园?”
“嗯…”徐漫漫思虑了会儿,最后摇摇头,“好像不大记得了。”
“嗯,也是,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正好下周去参加订婚宴,你多认识一些同龄的朋友,免得以后碰面不相识。”
徐漫漫应了一声,继续埋下头吃饭。一旁的余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伸手夹了块她喜爱的菜肴放进她碗里。
她没抬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寒冬的夜晚黑得快,再加上临时下了点雨,道路难行。本来打算留下来的余慕因为不放心亲自开车来的父母,所以婉拒了徐家的挽留与派司机送行的提议,自己开车送父母回家。
临走前,他拥抱了一下徐漫漫:“别乱想,明天早上我再来陪你。”
徐漫漫摇摇头:“你已经陪了我很多天了,你明天还有其他事要忙,不用特意赶过来。”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那我忙完再过来。”
沉默了一晚上的徐漫漫此时突然笑起来,第一次在双方父母眼皮底下主动伸手握住他温暖的手,悄悄捏握了下,然后松开。其实他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伤心。
余慕先是一怔,随之而来的是会意后的狂喜,那些内心深处对她今晚的表现涌出的不安全感,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第一次冲动地再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四个长辈一愣,沈沁河首先反应过来,抢先出声:“小慕,这下子你不负责都不行了。今天我们四个长辈作证,你若是敢对漫漫不好,我们可都不会饶了你!”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爸妈。”余慕朝母亲感激一笑。
回过神的徐氏夫妇笑起来:“好你个沁河,看来我们俩这是不答应都不行了啊。”
余伯韬挽着妻子笑呵呵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们着负责点头,其余他们自己解决。不得不说,小慕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徐漫漫本来一直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这句话,白皙的脸颊顷刻烧红。他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三十六、订婚宴
夜深人静,徐漫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无奈去开电脑登QQ。刚登陆,好几天都没牵出来溜溜的且立即响个不停。点开一看,是这一阵子没怎么联系的蔡渺渺同志发过来的。
大力水手:“漫漫,在不在?怎么你的电话打不通啊?”
大力水手:“漫漫,怎么搞的?打了两天你的电话都打不通?你跟顾景书到底怎么搞的?”

大力水手:“顾景书这个王八蛋怎么要订婚了?”
前面几条消息发来的时间,刚好是徐漫漫在意外发生时摔坏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换的那几天,所以一直提示电话关机,而最后这一条的日期正好是今天。
徐漫漫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回答是好,敲了一大串,最后都删除了,只发了一个字:“嗯。”
那边隐身在线的蔡渺渺在看见回答后,迅速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过来,徐漫漫想也没想就点了拒绝。
蔡渺渺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是担心好友是不是在电脑另一端哭了。
大力水手:“漫漫,你别哭啊,等我回来,我帮你揍顾景书。”
大力水手:“其实像顾景书这种男的,一点都不值得你为他哭。这世上除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优质男,你那位什么什么学长的条件就不错!他要订婚就让他去好了,你快去睡个好觉,两眼一闭爱谁谁!”
徐漫漫一脸平静地敲了两个字:“余慕。”
大力水手:“啊?”
徐漫漫有强调了一声:“余慕学长。”
大力水手:“哦。哎…不对啊…名字是代号,漫漫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啥…快说!你是不是终于对人家有意思了?”
徐漫漫一下子笑了起来,菠菜总是有让她轻易就远离坏心情的魔力。也许这就是死党存在的意义。
彼时,江城另一端的顾景书也接到一通国际长途。
“景书,你TM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童家那位订婚?你吃错药了吧你?
“那徐漫漫怎么说?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喜欢她!童家那位到底有什么好?假得要死,脸徐大状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景书,不要告诉我你爱童谣,也不要跟我说你喜欢她!她不就是把你送到医院了吗?TMD感激不是爱,你还打算以身相许啊?”
电话里的何晏青噼里啪啦一阵怒火咆哮,顾景书握着电话半声未吭。
直到对方的怒气渐渐减弱,他才捏着电话,低低地回了一句:“阿青,爷爷没多少日子了。”
“…”
城市的灯火似乎暗淡了下去,只剩下孤独在喧嚣蔓延。
农历十月二十七,宜纳采,宜嫁娶。
今夜的顾园,华光璀璨。这座融合了中西风格的建筑,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气势恢弘。大门外豪车排列,陆陆续续有衣着鲜亮、身份华贵的客人前来祝贺。除了徐、余两家外,江城那些平日低调的达官显贵,此刻有一半以上都出现在此。
顾园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此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大厅四周有香槟玫瑰做点缀,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布置,足见顾、童两家人对这场订婚宴的重视程度。
余慕身穿深色礼服,身姿挺拔,神采俊朗,正微笑着挽着徐漫漫。徐漫漫今天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镶钻晚礼服,乌黑的秀发绾在脑后,白皙略显清瘦的脸上打着浅淡的脂粉,晚礼服V领的设计露出后背光滑白皙的肌肤,再加上腰部以下层叠的荷叶花边,完完全全把女孩的清纯与性感同时展现了出来。
两个登对抢眼的年轻人跟随长辈们一出现,立即引来在场众人关注的目光。
余慕无论是在长辈们还是年轻一辈的眼里,都有极高的赞誉。他身边的徐漫漫则不同,因为极少跟圈子里的人来往,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一出场也引发不少议论猜想。
徐漫漫望着眼前的场面,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旁边的余慕察觉到,微微倾身靠在她耳边低声说:“紧张什么?辩论场上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这些不成?”
听完他的安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余、徐两家到场后,顾长临坐在轮椅上由管家推着,偕同童氏夫妇迎上前来。
在简短的祝贺和寒暄过后,顾长临将目光移向眼前这对年轻人身上。余家的大长孙他见过,为人处世波澜不惊、沉稳有度,是个成大器之人。而另一位…他思虑几秒,笑了起来:“这位是徐千金吧?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顾爷爷好。”徐漫漫礼貌问候。
顾长临颔首,笑容和蔼:“听小谣说你也在江大法学院念书?好像不久前江大的辩论赛上你是景书的队友吧?”
徐漫漫点头的动作有些慢:“顾景书在辩论赛上的表现很完美。”
“我看过一场比赛的录像,你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比那小子逊色。今晚好好玩,小谣和景书刚刚招呼朋友去了,等会儿我让他们来找你。”
打过招呼,余慕偕同徐漫漫离开,留下长辈们在一起谈论财经时政。两人刚刚走出没几步,李泽立即靠了过来。他先是很流氓地对着余慕身边的徐漫漫吹了声口哨,然后装作很绅士地样子问:“这位妹妹好生面熟,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徐漫漫一眼就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上次在餐厅和余慕一起的那位,她忍住笑,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才能比较委婉时,身旁的余慕已经一记冷眼飞了过去:“阿泽,几日未见,你是被贾宝玉附身了吗?”
李泽目光哀怨:“慕慕你太不厚道了。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自己藏着,也不介绍给哥儿几个认识认识。还有刚才叫你半天了,你居然假装没看见!”
“哦。”余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刚刚是在对我挤眉弄眼呢,我还以为你又有了新目标了。”
李泽吐血:“慕慕,别把哥儿们说得好像多花心似的。好歹在这位妹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来来来,妹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李泽,是余慕的死党。”李泽朝徐漫漫伸出手。
还没等徐漫漫有什么动静,余慕已经一掌拍掉了李泽的狼爪:“什么妹妹!阿泽,这辈分可不能乱。”他挑眉一笑,伸手揽上徐漫漫的腰。
李泽一看着情形,立即明了眼前两人的关系。玩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也爬到自己头上了。他家老娘怎么不早一分钟把他生出来!这样就可以占尽眼前这家伙的便宜了啊啊啊!
余慕看着好友一脸郁卒的样子,心情大好,揽着徐漫漫,正式为两人介绍彼此。
“徐漫漫?江大法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互相介绍完毕后,李泽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惊道,“原来你叫徐漫漫?”
徐漫漫看他一惊一乍的,慢吞吞地问了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听起来好生耳熟?”
噗,余慕听到徐漫漫的话,当即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李泽则是一脸郁闷,这才认识没一会儿,怎么他在这妹子心中的形象就跟爱搭讪的登徒子结合在一起了呢?
“所以徐家妹妹,你就是上次在江大那个泰国餐厅给我们埋单的豪气妹子吧?”
豪气妹子?徐漫漫汗颜。她其实就是想借机和某人学术交流一番…偷偷抬眼去看身旁的某人,只见他脸上正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目在灯光下温和从容,整个人说不出的儒雅倜傥、俊逸非凡。
李泽将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底,笑容里的探究与戒备渐渐就少了,余下的更多是真诚。
三人聊了一小会儿,平素和余慕交情还算不错的几个年轻人也都聚了过来。余慕将身旁这个在陌生人面前有些拘谨的小姑娘一一介绍给在场众人。平日里开惯玩笑的几人在李泽的眼色下,此时倒是一点都不敢放肆,正儿八经地开始自我介绍,场面前所未有的河蟹。
和顾景书交好的李成,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咦,徐大状元,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这订婚宴你是第一个不想参加的人。”
徐漫漫看见李成愣了一秒,随即微垂下眉眼不作答。余慕细微地皱了下眉,李泽见氛围有些不对劲,赶紧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死小子说什么呢?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别在这里瞎扯淡!”
李成无辜地看着自家老哥,然后又侧过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徐漫漫和余慕,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的气压不对。他恭恭敬敬地对一脸清肃的年轻男人喊了声:“余慕哥。”
“嗯。听说你最近在股市上亏了不少?”余慕抬眼看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李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余慕哥,我突然想起来,刚刚萧逸有事要跟我说,那你们聊哈,不打扰了。”李成转身就要溜走,谁料身后突然传来那人平淡无澜的声音:“李成,你手里那几只股趁早抛了吧。现在这时期,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成点点头,迅速离开众人的视线。沉默许久的徐漫漫,这时候缓缓抬起头,脸上露着微笑:“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我陪你去。”余慕看着她,眼里掠过担忧。
她摇摇头:“我去去就回。”
徐漫漫走开后,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好在这些人平日里八面玲珑,很快就将气氛活跃起来。唯有余慕端着酒杯,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三十七、再见旧时光
徐漫漫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顺着年少时的记忆,一路寻至那件练琴房。站在走道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旋开门把,未锁的门轻轻松松就被打开。只一眼,她就发现琴房内的摆设如初,没有过半分移动。
那架黑色钢琴还是摆在那个位置,星光正从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透进来,洗淡了满室的黑暗。
她犹豫几秒,悄声走过去,立在钢琴旁。
手指轻轻拂过黑白色的琴键,十五岁时初遇的那一幕,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认真的眉眼,他在日光中美好得不真实的侧脸以及那双琴键上跳跃的修长手指…
时光一晃,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记得高中时有一回,学校校庆表演的钢琴节目开天窗,身为负责人的菠菜找她去救场,因为是四手联弹的曲目,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顾景书。谁知,那日找到他说明来意后,他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对不起,我只和喜欢的人合奏。”
而如今,他找到那个喜欢之人了吧?
轻轻合上琴盖,她缓缓朝门口走去。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琴房,她选择关上门,沿原路一步步返回。
离热闹的大厅越来越近,她脑海中不由得冒出儿时读过的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的那句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走到拐角,大厅的喜庆扑面而至。四周都是言笑晏晏的宾客,欢声笑语原来也可以让人这么难过。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余慕,只是抬眼四下寻觅,一时竟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倒是旁处的顾景书看见她,撇下招呼到一半的宾客大步走来。
她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白色礼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贵族气质和优雅,可她却从他的身上看出一抹冷色。
双脚像是被固定住,她明明想走开,却移动不了半分。那人越走越近,灯光在他身后晕染开,他眉目深沉,眼里情思翻涌。只一瞬,便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顾景书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她漂亮而灵气十足的双眸此刻正回望着自己,整个人像现在回忆里,清秀的眉宇间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仿佛在悼念着什么。
看见她的上一秒,他明明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说,可是此刻与她面对面,他才发现话到嘴边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然而此刻,他心底冒出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陌生又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上次看见她坐进车子里绝尘离去时还要令他恐慌,仿佛他永远失去了她…
窒息的沉默蔓延,徐漫漫回过神,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反复练习许久的字眼。
“恭喜。”她弯唇,晶亮的眸光里水汽弥漫。从今往后,这个她青春年少时喜欢、追逐的男孩,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而那些过往的欢喜忧愁、难过悲伤以及此刻的小情绪,都会随着宴会就此落幕。她与他的人生,再也不相干了。
他抿着唇,褐色的眸紧紧盯着她的笑容,沉默着,在她转身时,终于拉住她的手。
“徐漫漫,你喜欢我?”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确定和证实。
她没听清楚他的话,只是侧过头静静盯着她许久,然后一点点抽回那只曾经期盼很久的手掌。他身后身着白色礼裙的年轻女孩步履轻盈地走来,像今夜闪亮的月光,漂亮的笑容里有骄傲也有炫耀。
她长吁一口气,目光移回到今晚的男主角身上,咧嘴笑起来:“再见啦,顾景书。祝你幸福。”
转身,昂首阔步离开。她也有她的自尊和小骄傲,没有人可以打败她。
只是刚刚隐至无人的角落,她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了。人群中,年迈的老者宣布唯一的孙子和童家的独生女正式订婚,窗外特意定制的礼花闪耀夜空。大厅里掌声热烈,祝福声不断。
她捧着年少里的甜蜜哀愁,在这场熠熠星光里,观看一场绚烂花火,以眼泪来告别那些肆无忌惮的张扬到无所畏惧的曾经,和以为绝不会放弃的青春芳华。
她孤独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她慢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七手八脚地去抹脸上的泪珠,可是泪腺怎么也控制不住,眨眼便满脸泪花。紧接着下一秒,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哭吧,有我在呢。”熟悉的包容和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过哭完之后,要重新出发,别再被过期牵绊。这世上的好对象又不是除了顾景书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比他好,漫漫你觉得呢?”
他声音温和,却句句戳中她的泪点。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失控,她终于伸手回抱住他,埋在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每次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永远是眼前的这个人。
而现在,他的怀抱,就是她人生的新开始。
窗外的烟火声掩盖了哭声,没有人发现灯光微暗的角落里,年轻的女孩正在和青春那端的自己挥手道别。
绚烂的烟火渐渐停歇,悠扬的音乐在大厅内缓缓响起,一记高光打下来,今夜的开场舞即将开始。顾长临手持酒杯,一脸愉悦地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女:“景书,这场开场舞就交由你和小谣了。”
顾景书点点头,他身边的童谣突然出声道:“听说漫漫学姐的钢琴弹得极好,不如趁今天这个好日子请学姐帮忙伴奏一曲?”
“现在播放的这首曲子不是挺好的?”顾景书皱眉,显得有些为难。
童瑶笑容甜甜地揽住他的手臂:“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啊,你大厅里的钢琴也都好久没出来露脸了,正好趁今天出来助助兴嘛。”
周围的宾客听到她的话无不笑了起来,除了微微蹙眉的徐家、余家长辈。徐漫漫与余慕并肩从洗手间里整理好仪容出来,正好就碰见这一幕。
眼尖的童谣一眼就捕捉到徐漫漫的位置,体态轻盈地越过在场众人,径自来到徐漫漫面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甜甜地道:“徐学姐,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们伴奏一曲?”
徐漫漫完整接收完她的话,刚要拒绝,人已经被拉扯着带往大厅摆放着的黑色钢琴面前。她低眉看着眼前的钢琴,一动未动。伴奏?呵,怕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她一直都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有和外表一样美丽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