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结婚以来，每天回家不管多晚都有人等他，还有热饭热菜准备着，现在却常常独自一人面对满室冷清，不由就有些不习惯了。
夏启明越来越心焦，努力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契约夫妻，他没权利过问顾陌的生活，却仍然忍不住打电话给她的好友旁敲侧击询问她的现状。
得知顾陌的书吧开得风生水起，夏启明稍稍放下了心，不由在心里自嘲起来，习惯真是可怕，以前每天都有人为自己做好饭菜，放好洗澡的热水，拿好毛巾…而现在，陡然少了一个人，却全身不舒服起来，自己还真是自私！
夏启明决定忽略自己心里的不适，不去打扰顾陌的生活，忍了许多天，还是没忍住，无意识地开着车到了大学城。
夏启明坐在车里一眼就看到玻璃窗后面的顾陌，娴静地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男人，淡然一笑。
夏启明心里开始不舒服了，那个男人他也认识，好像是顾陌多年的好友，上次她醉酒还是他送回家的。
展俊时不时跑来顾陌的书吧蹭吃蹭喝，挑逗挑逗年轻稚嫩的女学生，被顾陌冷言冷语赶了很多回，仍然死皮赖脸地凑过来，时间一久，顾陌也就懒得理他了，任他天天往书吧跑。
顾陌亲手做的点心被展俊吃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一副餍足的模样，眯着眼看对面的美女。
顾陌翻了一页书，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样？有没有合你眼缘的？”
展俊托着下巴啧啧有声地说：“你别说，这些大学生虽然青涩了一点，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顾陌冷冷一笑：“展俊，你要是敢在我这里惹是生非，我绝不饶你！”
展俊立马嘻嘻哈哈地陪着笑脸：“哪能啊，我面前这么一大美女，其他人哪还能入我眼…”
顾陌脸色缓了缓，展俊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怎么了？”
展俊叹气：“你一女的一人住在这荒郊野外的安全吗？我看你意思意思就好，干脆搬回去吧！”
“搬回去？”顾陌合上书冷笑，“搬回哪儿去？”
“回你自个儿的小蜗居啊，要是实在不想见到那个人，那就回顾家住也是好的…”展俊眼珠一转，说，“要不然，你就搬来和我住得了，我那儿设施先进，绝对奢华中透着典雅！”
顾陌淡淡瞥了他一眼，坚定地说：“不去！”
展俊立马嚷嚷开了：“为什么不去啊，你别不好意思，咱俩什么交情，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陌冷哼：“然后看着你夜夜做新郎？”
展俊一窒，嘟嘟囔囔地说：“大不了我不带女的回来…”
“别，我可不敢耽搁您释放燃烧的青春！”顾陌叹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好吧，我今晚就回顾家去！”
夏启明坐在车里很久，看着顾陌与那个男人有说有笑，脸上的笑容无奈又欣喜，便怎么也推不开车门若无其事地下车面对她了。
夏启明相当用力地踩下油门，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顾陌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外的车子已经不见了，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展俊狐疑地望着她：“你怎么了，笑得那么诡异？”
顾陌看着他温柔地笑起来：“展小少，你该离开了！”
展俊看了看手表说：“是挺晚了，那我送你回顾家吧，然后我也回家！”
顾陌没有推辞，点点头站起来。
顾家刚刚准备好晚饭，看到顾陌来了，众人表情各异，唯有顾忆十分开心地跳起来拉着顾陌坐在自己旁边。
“张妈，再添副碗筷！”
顾陌平淡地对顾爸顾妈点了点：“爸，妈！”
顾太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目的达到了就不管自家人的死活了呢！”
顾陌平静地看着她：“自家人管过我的死活吗？”
顾忆眼看着战争又要爆发，连忙出来打圆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顾太太碟子里，讨好地笑着说：“妈，您尝尝这个，很美容的！”
顾太太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温柔，脸色缓和下来，却仍然怨恨地骂了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你弟弟为你牺牲那么大…”
“妈——”顾忆无奈地皱起眉，转过脸笑着对顾陌说，“姐，你别听妈妈胡说，快吃饭吧！”
顾陌心下起疑，却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不急不缓地开始吃饭。
吃完饭，顾陌和顾阡帮着收拾了碗筷，顾阡就自行上楼休息去了。顾陌擦干净手，准确无误地在花园里堵住了想要偷溜出去疯玩的顾念。
顾念一看是顾陌，脸都绿了，皱着眉求情：“姐，你可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把我放了…”
顾陌慢条斯理地整着衣摆，温柔一笑说：“当然可以，不过我想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愿意帮助夏家？”
顾念苦着一张脸：“不能说，说了我就惨了…”
顾陌笑得更温柔了：“上次我和朋友在酒吧看见你带着一帮子人砸了人家的场子…这事，爸妈还不知道吧？”
顾念大惊，立马抱着顾陌的胳膊摇：“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擒贼擒王（二）
顾念一听，顿时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抖了出来：“爸爸不是一直想让顾忆来公司帮他吗？可你也知道顾忆只对画画感兴趣，从小到大为这事没少在家里吵，扛着那么大的压力和老爸斗争了十几年，死活不愿意放弃…这次为了能够让爸爸出手帮助姐夫，顾忆就和爸做了交易，只要爸愿意帮姐夫这一次，他就答应去公司工作。”
顾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顾陌，踟蹰着说：“那…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顾陌脸色一冷：“你今晚要是再在外面惹是生非，记得一定要捂严实了别让我知道，不然…哼，为了让你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非一巴掌把你扇到墙上贴得结结实实，让你用PS都抠不下来！”
顾念一个激灵，陪着笑脸点头：“行行，那我先走了哈…”
说着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顾陌思绪纷乱地站在黑夜里许久，才挪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进屋。
顾陌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孤零零一个人睡在楼梯右边，顾家其他的孩子卧室都在左边，门对门或者相邻，整日里吵吵嚷嚷，却也有一份特别的热闹。
顾陌始终不愿意承认，当初自己执意要一个人住在右边，不是因为嫌吵，只是不想一直嫉妒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其乐融融罢了。与其格格不入让所有人都不痛快，还不如自己避开眼不见心不烦大家都轻松。
顾陌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脚步一转，还是敲开了顾忆的房门。
顾忆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的，套着纯棉的白色大体恤，彰显着年轻大男孩的活力。
“姐…你快进来，有什么事吗？”
对于顾陌的到来，顾忆显得又惊喜又慌乱，忙不迭地拉着顾陌进屋。
其实算起来，十几年了，这还是顾陌第一次走进弟弟的房间。
顾陌站在屋子中间，扫了眼墙上挂得满满的美术作品，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顾忆，淡淡地问：“既然那么喜欢画画，为什么还要牺牲这么大帮我？”
顾忆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哪有什么牺牲，你别听人瞎说，反正我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爸爸，早晚都要妥协…干脆就顺便帮你个小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陌冷哼一声，嘲讽地问：“没什么大不了？你真当我是傻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忆有点不知所措，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姐，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弟弟，做弟弟的当然要帮姐姐了…我、我只是想尽自己一份力罢了…”
“少和我说些血浓于水、姐弟情深的虚话！”顾陌心头火起，“顾家最多余的就是亲情！”
顾忆黑漆漆的眼睛里立马流露出受伤的神情，看得顾陌心下不忍，却更加为自己的心软恼火起来。
“上次我…我不小心听到你和爸爸的谈话，才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原来你这么些年，都是因为我才不愿意回家，我很愧疚，难过得要死，对不起…”
顾陌好像有些明白了，冷冷地说：“你是因为想要弥补？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伤害形成了还能修补？做再多也没用！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所谓的补偿！”
顾忆伤心地拉住转身要走的顾陌，低声说：“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姐，我记得小时候最疼我的就是你了，爸爸很忙，妈妈整天应酬，大姐年纪最大，但她只和同龄人玩，对我们这些小的从来就不耐烦，顾念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只有你，去哪儿都带着我，不管我闯了多大祸你都帮我收拾。那时候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因为我的胡闹而真正生我气，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你就变了，比大姐还冷漠，对谁都冷冰冰的，天天一个人谁也不理，不管我怎么黏着你你都不再正眼看我了…”
顾陌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忆苦笑：“姐，是我让你这么不开心的，我不希望你以后都不快乐，所以我才帮你的，哪怕不再画画，我也觉得值得！”
少年的脸上满是坚毅，眼中全是固执与认真，顾陌望着那张很多年都没有好好看过的脸，突然就心头一酸。
顾陌别扭地撇过脸，冷冷地说：“我不会领你情的！”
顾忆点点头：“我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的…”
“哼！”顾陌冷哼，虽然满脸的嘲讽和怒气，语气里却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也真是傻！那老头子唯利是图满身铜臭哪里知道什么叫艺术，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从小就不知道变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估计估计眼前的形势！我顾陌这么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弟弟！他让你放弃你就不再画画了？真是没出息！知不知道什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顾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一下子抱住顾陌蹭了蹭，撒娇地说：“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疼我的…”
顾陌的脸色不太自然，没好气地推开他，整了整衣服，强作镇定地说：“我在大学城开了间书吧，生意还不错，里面有很多画册…你来可以给你打个折，算是我还你的！”
顾忆用力点头：“我一定天天都去！谢谢姐！”
顾陌欲盖弥彰地丢下一句话：“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和老顾对着干！”
顾忆一点都在意，笑眯眯地说：“我知道。”
何佳喜这两天心情十分恶劣，跟在她身边的医生和护士都提心吊胆的，眼睁睁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在病人身上切来切去。
“好了！时间？”佳喜放下持针器，冷着脸问身边的护士。
护士看了看，弱弱地说：“十一秒…”
手术室里的医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居然在十一秒之内缝完了二十多针，而且还是在心脏上！
何佳喜丢下手上的器械，边往外走边说：“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何佳喜换下手术服，冲了个澡，收拾好一出来就看到慕皓卿，在手术中没发泄完的怒气又蹭蹭地上涨了。
慕皓卿装作没看到她的冷脸，一如既往笑得妖孽横生，倚在车上等着她走近。
佳喜两手抄进大衣口袋里，站在慕皓卿面前明艳艳地笑起来：“怎么着？慕三少今天有空到医院视察来了？”
慕皓卿一挑眉，站直了凑近她笑道：“小气包子，还生气呢？走吧，我请你吃饭！”
何佳喜不屑地撩了撩头发问：“跟你一起吃饭？你能吃我爱吃的那些吗？我想吃香辣小龙虾，你能吗？”
慕皓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有什么，我舍命陪美女！”
“然后再砸了的招牌？”何佳喜针锋相对，“你不要自己的胃，我还要我的名气！”
慕皓卿轻笑一声，直接伸手揽过她，将她一把塞进了车里。
事实证明，对待强势蛮横的女人，其实有时候就要用这么爷们的手段。
慕皓卿笑着发动车子，任由佳喜在旁边对他怒目而视。
车子慢慢驶过闹市区，开到一条比较偏僻的马路时，原本慵懒地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逗弄何佳喜的慕皓卿突然眉头一皱，冷眼盯着后视镜。
何佳喜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往后看了看问：“怎么了？”
慕皓卿坐直了身子，方向盘一打，车子滑到了另一边。
“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慕皓卿森冷而邪气地一笑，“后面跟了几条烦人的狗！”
慕皓卿打开车上的电话，冷声吩咐：“定位，西岭路，过来接应。”
何佳喜有些紧张地盯着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的几辆车，默不作声地扣好了安全带。
慕皓卿对她的冷静颇为赞赏，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极品跑车瞬间提速，轰了出去。
后面的车子好像察觉到慕皓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跟踪，立即成品字形排开，将车距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蠢货！”慕皓卿笑得更加邪气了，眼中嗜血的光芒大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精巧的手枪，对着窗外就是三枪。
手枪装了消音器，只有轻微的声响，最中间的三辆车顿时就滑到了旁边，撞开相邻的车子，轮胎已经瘪了下去。
慕皓卿瞅准时机，方向盘猛地一转，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子直直一个大回转掉过了头，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踩油门，反方向轰出了包围。
何佳喜终于反应过来，蓦地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地说：“别，不要开枪，不要伤到无辜的人…”
慕皓卿冷冷地一甩手，狠狠踩下油门，即将脱口而出的骂何佳喜妇人之仁的那些话被狠狠咽了回去。
“放心，我不会在闹市区开枪！”
慕皓卿原本想利用闹市区人多车多的优势甩开后面的跟踪，可最后却将方向盘向右一打，车子越行越荒凉了。
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慕皓卿在车流中左右穿梭，很快就将后面几辆车甩远了，一个急转拐了出去，驶向分叉小路。
刚到无人的地方，后面就枪声大震，打在车窗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却只在玻璃上划出了淡淡的印记。
“车子改造过，防弹！”慕皓卿淡淡地安慰她，将手里的枪丢给佳喜，“有效射程五十米，里面还有十二发子弹。”
何佳喜连忙接过手枪，不由怒道：“你觉得我会吗？”
慕皓卿又从座位下面摸出一把，推开车门倒挂出去，对准了车胎就开枪。
“我管你会不会！”慕皓卿上子弹，动作干脆利落，“关键时刻记得扣动扳机！”
后面的车子越追越紧，慕皓卿估算好射程，又是一番扫射。
“帮我控着方向盘。”
丢下这一句，就直接整个人挂在了车外面，对准后面的人开了几枪。
何佳喜奋力将车开得平稳，好让慕皓卿可以瞄准，也免得他一个脱力被甩出去。
“老大…老大，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何佳喜连忙说：“现在在西山附近，高速公路下面…”
慕皓卿钻回车厢，冷静地说：“小五，往南边走，截断他们！”
擒贼擒王（三）
慕皓卿用力一转方向盘，猛踩油门，直接冲上了旁边的土丘，不管路面拼命往南驶去。
虽然车窗是防弹的，但是对方毕竟人多，饶是慕皓卿枪法再准毙掉几辆，也避不开对方连发的扫射，已经有两个车胎报废掉了，再加上坎坷不平的路面，颠得何佳喜面色苍白，全身都疼。
“再坚持一会儿！”
慕皓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仍然分神去时刻留意着身边的佳喜，看到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她的不适。
何佳喜勉强笑了笑说：“没、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我好得很！”
既然帮不了忙，那么就不要拖他的后腿。
何佳喜咬牙坚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影响慕皓卿。
慕皓卿要全神贯注地躲避后面越来越密集的子弹，确实没精力再照看路况。车子在斜斜擦过一棵大树后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顶级跑车也架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慕皓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开出这么远了。
幸好这时斜刺里冲出几辆车，正是杨禾带着手下来接应了，多亏他们及时截断了后面的追击，才让他们两人大大松了口气。
何佳喜再也坚持不住了，不管不顾地扯开安全带冲下了车，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慕皓卿紧跟着她跳下车，端着枪挡在佳喜身前。
何佳喜整个人都虚脱了，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刚偏过头想去看看后面的情况，蓦地被慕皓卿一把揽在了怀里。
慕皓卿将她的脑袋紧紧压在自己肩头，温柔地说：“靠一会儿，别看…”
不远处枪声大作，夹杂着惨绝人寰的痛呼，让何佳喜心里蓦然一紧。
佳喜不自觉伸出双手紧紧抓着慕皓卿胸前的衣服，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闭上眼闷闷地说：“不留几个活口么？难道不需要好好审问一番？”
慕皓卿还没说话，就听到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边的杨禾笑着说：“没必要！道上的人都知道，只要犯了老大的忌讳，一律格杀勿论！更何况这几个小角色，不过是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亡命之徒罢了，根本入不了老大的眼…”
佳喜皱了皱眉，抬起眼望向慕皓卿。
慕皓卿神色淡然，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平静无波的双眼却突然让佳喜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杨禾。”慕皓卿声音不大，却能听出其中的不高兴，“帮小五去料理干净了！”
“是！”
慕皓卿抬起手想要将佳喜散乱的头发理一理，却被她的眼神制止了。
平静地收回手，慕皓卿轻轻叹了口气：“你怕了？”
何佳喜的神色极为复杂，却只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枪递给他。
“还你！”
慕皓卿瞟了一眼那把特别改造过的枪，笑了笑说：“如果你还坚持不放弃的话…这把枪你最好留着。”
何佳喜的手顿了顿，垂下眼，好像真的仔细考虑了一番，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用了…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要放弃。皓卿，我知道站在你身边会有很多危险，可是我学了近十年的治病救人，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佳喜伸出右手，十指纤细，指甲修整得非常干净，阳光下泛出健康的莹润光泽，不过手的皮肤却因为长期术前刷手而近乎苍白。
“这只手…如果开了枪，即便是为了自保，我想我这一生恐怕都拿不了手术刀了…”
慕皓卿沉默了良久，试探着去握那只手，这一次没有再遭到拒绝。
“你真…”慕皓卿为难地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无奈地说，“不知道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傻好…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就被人扎成了马蜂窝！”
何佳喜用力回握过去，笑着岔开话题：“还去吃饭吗？”
“你还吃得下？”
“当然！”何佳喜得意地撩了撩头发，骄傲地笑起来，“我可是经常把午餐带到解剖室吃的人！这点小场面算的了什么？”
话虽如此，慕皓卿还是照顾了何佳喜的情绪，吃完饭将佳喜一直送到她的公寓，还主动留下来陪陪她。
慕皓卿一进门就被震撼了，差点没敢落脚。
不大的房间，开放式布局让里面一目了然，地板纤尘不染，家具颜色极其简单，没有女人喜欢的那些好看不实用的小东西，墙上连装饰用的挂画都没有，只挂了几幅不同的人体解剖图。最夸张的是墙角一副白骨，正咧着嘴对他笑得非常灿烂。
这哪里是女孩子的闺房？这分明是一间手术室！
何佳喜疑惑地回头：“怎么不进来，站在那儿干吗？”
慕皓卿庆幸自己今天没去太多地方，鞋子还十分崭新干净。
佳喜将打包带回来的甜点拎进厨房，一出来就看到慕皓卿默默地站在人体骨架前面。
“这是模型还是真的？”
“是真的。”佳喜走上前，用一种在慕皓卿看来十分温柔、“爱怜”的眼神看着它，然后轻轻摸了摸说，“这个人是我做住院医师后的第一个病人，心脏病突发没有抢救过来，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他自愿遗体捐献，还是我亲手解剖的。”
慕皓卿觉得无法理解：“所以你把它带回来留作纪念？”
何佳喜点点头：“你看他的骨架多么匀称多么完美…啊，对了，这边…还有好多，这个肾脏是我做的第一例器官移植，你看看，病变得很厉害了！还有这个…”
慕皓卿面无表情地扭过脸，镇定自若地走向马桶，哗啦啦啦将晚饭吐得一干二净。
何佳喜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假模假样地道歉：“啊，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