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也跟着站起来:“别走了啊,在这儿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事…您别送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学生放假,顾陌便跟着村长一起去镇上搬东西。何佳喜要去镇上参加一个手术,正好搭了他们的车走。
顾陌和佳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不由暗骂这多雨的季节。
顾陌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医生,问:“你终于想通了?现在已经重新上手术台了?”
何佳喜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说:“早就想通了,不过想通是一回事,过不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是另一回事…我不过是二助,在旁边拉个牵引器,或者指导指导他们而已。”
顾陌叹了口气,望着蜿蜒的道路幽幽地说:“我们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一步的?一个多月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腿上绑上厚厚的橡胶,穿着笨重的胶鞋,走在满是蚂蝗的泥水里…可是现在,我居然在这样一个地方教书,你却连手术刀都拿不起来了,佳喜,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惨?”
何佳喜将肩上沉重的医药箱往上提了提,淡淡地说:“没办法,谁让这年头男人都犯贱呢,我们这种性格的不讨喜,现在的主流是什么,甜嗲贱,常变脸,会算计,有手段!不过你也别自怨自艾了,谁先动心谁吃亏,怪只怪从一开始,我们就落了下乘!其实想想看,比起大多数人,我们幸运很多了。你看,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个人,施工队的,每天忙个不停地抢修道路,雨水那么多,很可能会有泥石流,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我们算是不错的了!”
顾陌耸了耸肩:“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让那些男人都滚蛋吧…我筹集了一小笔钱,昨晚算了算,建个小学后还能剩下不少,正好可以把村里的诊所修整一番,还能买些医疗器械回来。”
何佳喜皱着眉头叹气:“即使有医疗器械也改善不了根本,要知道,这村子里,压根没有医生啊。”
顾陌也觉得这是个棘手问题,想了想说:“不是有医疗救助吗?就像支教一样,县里城里不会派人下来?”
何佳喜无奈地说:“环境实在太差,条件太艰苦了,没多少人愿意义务前来…我已经写了申请了,恐怕要过两天才能有回复。”
走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到镇上。
村长带来五六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借来的拖拉机一次压根拉不完,没办法只好让这些人先把东西拉回去一部分,留下顾陌带着剩下的物品找个地方先住下,明天再把车开回来。
好在余下的都是些文具用品,有几大箱,一次就能拉完。
何佳喜也没回去,正好和顾陌挤在一张床上作伴。
晚上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雨,到了后半夜雨越下越大,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渐渐停下来。
何佳喜站在门口看了看天,回头对顾陌说:“估计今天应该不会下了,昨晚那雨真大,也不知道村长他们今天能不能来…”
顾陌忧愁地望着外面:“村子到镇上的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何佳喜一笑:“哪有那么简单,这条路本来就是山路,很不好施工,两边山体又很容易滑坡,更增加了工作难度。这么大的工程,不然也不会请专家带着专业施工队来了。”
顾陌也笑了:“这条路早就该修一修了,不是说要致富先修路吗?不把路修好,村民怎么致富?”
何佳喜也笑起来,正在说笑中,就见到村长驾着拖拉机一颠一颠地往这边开来。
东西搬好后,顾陌和佳喜便一起爬上车,跟着村长回村里了。
这还是顾陌第一次乘坐拖拉机,被颠得七荤八素还兴奋异常。一车人嘻嘻哈哈地和顾陌打趣,车子越走越艰难,半道上居然又下起了雨。
何佳喜从包里拿出雨衣,和顾陌一起缩在雨衣里,不由骂道:“该死的天,说变脸就变脸!”
顾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不觉得倒霉反而新奇,刚想笑着调侃两句,就感到车子一阵猛烈的摇晃,不由大惊之下扶着栏杆站起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何佳喜脸色一变:“不好——”
耳边轰隆隆的声音迅速靠近,在大家伙反应过来跳车之际,就看到岩石泥土混合着水流从山坡上滚滚而下。
村长大喊:“快躲起来,走山了!”
顾陌傻眼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滑坡体,知道要赶快跑走躲起来,却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再快又能快得过自然灾害吗?
“小心!”
何佳喜大力一推,连带着顾陌一起滚下山路,刚刚两人站立的地方立马被巨大的岩石砸中。
翻滚,撞击。全身的骨头都错位了一般,每一块皮肉都好像被生生撕离了,痛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顾陌不知道从多高滚下来,滚了多远,只知道最后直直撞上一棵大树才阻了下滑的趋势,背部被撞得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何佳喜因为早有准备,比顾陌要好很多,连滚带爬地跑到顾陌身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顾陌架起来,跌跌撞撞地移到两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轰轰隆隆一阵过后,何佳喜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暂时安全了,才立马去看怀里的顾陌。
简单检查了一番后,发现顾陌只是多处擦伤,没有明显的骨折,才稍稍松了口气。
雨还在下个不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何佳喜四处看了看地形,发现距离跌下来的山路有很高的距离,而且上面因为滑坡,路全被堵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下来了。
生怕会有第二次滑坡,佳喜只好拼尽全力背起顾陌,一步一挪地往下面走,不知走了多久,天都要黑了,才找到一个勉强容身的山洞。
说是山洞都有些勉强,不过是个天然的凹陷,往里延伸了几米,好在比较安全,又可以遮风挡雨,不然风吹雨淋一个晚上,这种天气,没被石头砸死,也要被冻死了!
何佳喜滚下来的时候正好连着医药箱一起落下来,箱子有些破损,里面的物品却依然完好。佳喜拿出一大包脱脂棉球作为引燃物,然后从洞里面搜集些比较干燥的枝叶,摸出打火机小心翼翼生起了火。
有了光亮照明,佳喜立即解开顾陌的衣服,先消毒,然后再将伤口一一包扎好。
顾陌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幽幽的火苗跳跃着,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灭。
“佳喜?”
何佳喜连忙坐直,摸了摸她的额头高兴地说:“还好没发烧!”
顾陌想坐起来,才发现全身都疼,尖锐的疼痛让她差点疼晕过去。
“别动,我刚把你伤口包好,别让我又重包一遍!”
顾陌乖乖地躺好,扫视了周围一圈,皱眉问:“这是哪里?”
“不知道,从山里上滚下来,走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块安全的地方…现在只能等别人来救援了。”
顾陌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不由脸色一阵苍白,这才开始后知后怕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
何佳喜笑了笑:“这话就见外了啊…唉,不知道要被困多久,我们应该离出事地点不远,这么大事故,肯定会有专人前来救援,你放心吧!”
顾陌勉强笑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吃过午饭才出来,这下子不知道要饿多久的肚子…我发现自从离开N市,我就经常饿肚子。”
何佳喜拨了拨火堆,笑着说:“等出去,一定先大吃一顿!”
聊着聊着,顾陌的声音就有些微弱了:“佳喜,我困了…”
何佳喜知道顾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又是滑坡又是受伤,精神早就崩到了极点,便安抚地拍了拍她说:“你困了就睡会儿吧,我来看着火。”
顾陌闭上眼睛,立马进入黑沉沉的梦境。

树上开花(二)

夏启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中午去公司餐厅吃饭,墙上的大屏幕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夏启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端着餐盘坐到窗边开始用餐。
“昨天下午一点十三分…山体滑坡造成一百二十七人受伤,三人失踪,九人死亡。其中有施工队的一名工作人员因为抢救一名儿童而被岩石砸中,当场牺牲。失踪的人员中,更有两名女志愿者,目前救援人员已经到达,正在进行全方位的搜救…”
夏启明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被折断了,猛然站起来,撞得餐桌滑出去好几米,引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向他望来。
夏启明心里骤然一空,莫大的恐惧瞬间袭满心头。
不可能,顾陌绝对不会出事!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们向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夏小总失态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盯着电视机,然后突然惊醒一般发足狂奔。
夏启明从来没有那么疯狂地跑过,跌跌撞撞地冲向停车场,再一路飙车到机场。
动用关系花了高价钱才买到一张机票,一个小时后起飞。夏启明坐不住,来来回回地走着,明明知道就算现在赶去了,顾陌该出事也已经出过事了。可他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那些伴随他将近三十年的淡然温和,刻在骨子里的翩翩风度,此刻全都被抛开了。恐惧和悲恸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侵入身体,伴着血液循环,一遍遍,直直撞入心间。
夏启明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仿佛周遭一切都成为了背景,这世界只剩下自己,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一声一声,急促而疼痛。
夏启明曾经拼命地回想自己和顾陌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印象中,顾陌就像一股缓缓流淌着的水流,悄无声息便出现自己的生活中良久了。而现在,回忆突然像开了闸的水,奔腾出来。
那时候他刚刚回国,去大学找方晴,却在大学城里徘徊了很久也没找到学校大门,然后就进了一家小店买喝的,顺便随便拦住一个女生问路。
那个女生就是顾陌,穿着一条简单的裙子,头发又直又顺,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冷。
他当时盯着那头秀发想,这水亮的长发真像晴子。
夏启明觉得心脏疼得连呼吸都艰难起来。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糟糕的丈夫了。
他一直觉得困惑,顾陌那样通透自持的女子,为什么执意放下身段来到自己面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出彩,虽然对谁都是一脸温和,可那笑容就像面具,虚伪疏离。而顾陌这样聪慧的女孩,一眼就该知道自己表面和内心有多大的不同。她那样年轻朝气的女孩,应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而不是小心翼翼地在漫不经心的自己身边拼命寻找话题。
为什么她从来不计较自己的沉闷与冷漠呢?
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她曾经有过怎样的忐忑不安,又是如何的委曲求全,只为了不让自己拒她于千里之外。
真正明白了,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因为她而无限心疼起来。
雨还在下个不停,外面积了不少的水,所幸这个山洞的地势稍微高点,不然此刻真是连一寸干燥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何佳喜喂了点消炎药给顾陌,望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若是雨一直不停,搜救人员的工作必定会缓慢很多,等到他们找来,说不定自己早就撑不住了。
顾陌呻吟了一声,勉强靠着墙坐起来,看着洞外昏昏沉沉的天地,歉疚地说:“佳喜,真是对不起,都怪我…若不是陪我,你也不会留在镇上一晚,如果不救我,你就不会和我一起滚下山道…”
何佳喜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你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真是惹人讨厌!”
顾陌摇摇头:“是我连累你…”
“好了好了!”何佳喜不耐烦地打断她,“知道连累我就给我撑下去,别让我白费功夫!”
顾陌虚弱地笑笑,怔怔地望着佳喜,轻声说:“佳喜,你是第一个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就算是我的至亲,他们也不会像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热血心肠的人了。”
何佳喜被她夸得一阵恶寒,忍不住嫌恶地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些肉麻兮兮的话恶心我!”
顾陌微微一笑,那笑容是难得的不带任何掩饰和算计,真诚无比。
“佳喜,你这么好的心肠,怎么忍心为了一些不重要的原因放弃手术刀呢?那么多病人在水深火热中痛苦着,等着你去医治他们,你怎么会让他们失望?”
何佳喜眼神变了变,终还是一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却显得是那样沉重。
“是啊,我怎么会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呢?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天天霸占着手术室,谁拦我我就把谁踢出去!”
顾陌笑得直咳嗽,眼泪都要出来了。
雨一点小的趋势都没有,顾陌幽幽地问:“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何佳喜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快了!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佳喜微微一犹豫,还是直言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小陌,其实慕皓卿派人一直跟着我们,我出事他一定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你就放心吧,虽然他可能没那么在乎我的死活,但是可以出手,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陌惊讶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们一直没有联系了呢!”
何佳喜眼神一黯:“是没有联系过了,可是我知道他派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顾陌笑着说:“他真的很在乎你…要是夏启明能有他一半用心,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何佳喜苦笑:“若夏启明也像他那样利用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顾陌靠在墙上,感叹道:“我们俩上辈子一定是那种恐怖可怕的悍妇,每天挥舞着小皮鞭抽打跪在自己的男人,所以这辈子活该被男人如此对待,就差摇尾乞怜了,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求而不得。”
何佳喜被她这说法逗得扑哧一笑。
顾陌重重叹了口气:“我要是出不去就亏大了,费了那么大劲儿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把自己交代在这种地方…我才活了二十多年,就这么死了太吃亏了!我还没体验过两情相悦,还没做过爱…”
“哎哎,性.爱这种事,我可以告诉你啊!”何佳喜促狭地笑,“要不要听听啊?”
顾陌感兴趣地问:“慕三技术怎么样?”
何佳喜脸色一红,强作镇定地说:“他啊,阅人无数,技术自然没话说!”
“那第一次也会有快感吗?是不是很疼?”
何佳喜想起那晚,海浪声声,满天繁星,璀璨耀眼,海面上吹来的风有一种特殊的咸湿味道,却一定都不觉得冷。
“疼!”佳喜慢慢地说,“疼得你恨不能抽一支利多卡因局部麻醉…可是,即使疼,内心却依然无限欢喜,因为你爱着的那个人正紧紧抱着你。小陌,那么多幸福欢乐的时刻也许你并不能记得很久,可那种疼,你却能永远记住。”
“你后悔吗?佳喜,你后不后悔?”
何佳喜淡淡一笑,不答反问:“你后悔吗?”
顾陌了然地笑起来:“既认准这条路,何必在意走多久。”
何佳喜点点头:“所以我才会不进反退,我跑那么远,不仅是为了想要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是想让彼此能好好想一想,我想知道…慕皓卿对于我,到底重要到什么地步,是不是重要到…我能原谅他曾经的欺骗和利用。”
顾陌自嘲一笑:“你说你动机不纯,我又何尝不是?我是混不下去了才跟着你跑来的,其实刚来那会儿,我真想不管不顾一走了之,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可后来,我就不忍心了,你知道吗,那些孩子…还从来没见过钢琴。”
顾陌低着头,声音沉闷了下去:“佳喜,我是个很自私很冷漠的人,别人的事我一向冷眼旁观,同情心少得可怜,甚至连至亲也没办法坦然相处…你不知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与家里人格格不入,他们都太淡漠。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最冷漠的是我自己。”
“是啊,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大的仇,想开了合家欢乐不是很好?”
顾陌点点头,慢慢地躺了下去:“佳喜,我又开始饿了,我想睡一会儿,睡着了就没那么饿了。”
何佳喜心里焦急,已经两天多没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她们哪里还撑得下去?更何况顾陌还受了伤。
何佳喜看着顾陌睡梦中也不安稳的脸,除了叹气再没别的办法。
N市这两个多月可谓暗潮涌动,表面上风平浪静,敏感的人却早就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短短两个月,N市黑道就进行了一次重新大换血,以慕家为首开始洗牌,整个势力发生了大逆转。
原本实力最强的慕家长子、家族继承人慕皓天居然一败涂地,将近三分之二的势力范围都被慕家老三收归囊中。有人说,慕皓卿虽然是慕家的私生子,可是手腕铁血,为人狠戾,慕家迟早全部落入他手中。
与慕皓卿竞争得最激烈的就是慕皓云了。到底棋差一招,在这一局中慕皓云落后了一步,但是慕皓云多年的经营不是白费的,势力渗透到N市每一个角落,短短一周就聚集了全部的力量足以与慕皓卿抗衡。
慕皓卿盯着电脑上波动不停的大盘走势,慢慢理清思路,收网在即,再等两天,慕皓云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小五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后面跟着气急败坏的杨禾。
慕皓卿抬起眼,皱了皱眉冷声问:“什么事?”
杨禾连忙拉住小五往外走,打着哈哈说:“没事没事,老大继续忙啊…”
小五拼命挣扎,扭过头大叫:“老大,佳喜姐出事…唔唔…”
杨禾气得恨不能掐死小五,捂着他的嘴干笑说:“别听小五乱说…”
慕皓卿沉下脸:“回来,放开他,给我说清楚!”
小五挣脱开来,鼓足勇气迅速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慕皓卿脸色沉得吓人,猛然站起,厉声问道:“什么叫下落不知生死不明?那些人都是只吃不拉的吗?吃进去的东西都他妈堵在脑子里了!”
杨禾狠狠剜了小五一眼,上前道:“老大,别着急,大家都在找,搜救人员已经展开行动了,您就别担心了…”
“小五,联系老姜,就说我有急事,立即准备好直升飞机,一个小时之内不能起飞,我保证他在位期间,N市没有一天的平静!”
说完,慕皓卿就匆匆往外走。
杨禾大惊,连忙上前拦住他,急急地说:“不可以啊,老大,眼看那么多年的努力就要成功了,这个节骨眼你这么一走,全部心血都白费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慕皓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怕死,可以离开。”
杨禾打了个激灵,眼睁睁看着慕皓卿大步离开。

树上开花(三)

杨禾愣了半晌,突然回过头来狠狠踹了小五一脚,咬牙切齿地骂:“都是你这混小子!嘴那么快,出了事你赔得起吗!”
小五揉了揉被踹疼的地方,一声不吭地任他骂。
杨禾骂了半天,仍觉得不解气,看他木头一样没半点反应,只得无奈地走开。
小五突然出声:“如果佳喜姐不在了,老大还能快乐吗?”
杨禾脚步一顿,淡淡地说:“当初他们认识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佳喜,老大就还是原来的老大。”
小五不赞同:“可那样的老大,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难道很好吗?杨哥,我觉得有佳喜姐在,老大才是真正的老大。”
杨禾回头怒目相对:“你懂个屁!老大有了弱点,就等于被人捏住了命门,一个不小心连命都会没了!”
小五瘪瘪嘴:“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正是你的错吗?如果当初不是你,佳喜姐也不会离开老大,那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杨禾一愣,呆呆地站着半晌,突然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唯一的火源已经灭了很久了,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寒冷、饥饿、伤痛…无一不在折磨着脆弱的神经。
顾陌早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何佳喜靠坐在墙上,全身湿淋淋的好不狼狈。刚才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物品在外面做上标记,希望有人能看到来救她们。这会儿,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皮越来越沉重。
天地间只能听到风声、雨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佳喜陷入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焦急而热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都是熟悉到心痛的感觉。
慕皓卿不顾搜救人员的劝阻,执意亲自下山寻找,带着手下几乎翻遍了山路下面的每一寸土地,才找到那些标记,然后沿着小路寻到了山洞。
见到佳喜的那一刻,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部变成了恐惧,那样苍白病弱的样子,闭着眼睛了无生气,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慕皓卿当即疯了一般抱起她往外冲。
慕皓卿抱着何佳喜,手下人抱着顾陌,一起上了直升飞机,然后迅速飞往最近的救援点。
医院里一阵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伤员,走廊上也挤满了人,慕皓卿脸色沉得吓人,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将佳喜放在床上,由着医护人员将自己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