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远很认真地想了想,犹豫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坏叔叔,惆怅地叹了口气,遗憾地开口道:“那我还是跟坏叔叔住一起好了…”
聂唯平脸色霎时冰雪消融,眉目间一派晴朗,欣慰地眯了眯眼。
总算没白养,算你有点良心!
魏哲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宝贝儿不是不想和聂叔叔一起住的吗?”
那远小朋友纯澈的双眼流露出浓浓的同情:“坏叔叔不像你那么好,肯定找不到愿意陪他的人…一个人睡觉觉好可怜哦~”
聂唯平:“…”
台子还没搭起来呢小混蛋就给全拆了!
聂唯平嘴角肌肉狠狠抽搐,他决定了,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侄!小王八蛋不教育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魏哲脸上的笑容微微扭曲,眼神古怪地看了看聂唯平,那眼神…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幸灾乐祸,让聂唯平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娜眼见着气氛越来越诡异,干咳一声艰难道:“小远吃饱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姑~”
那远小朋友一脸纯真地开口,“我还没吃饱~”
“不,你吃饱了!”
“…”
小肉团子欲言又止,在小姑威胁十足的目光中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委委屈屈道:“好吧,我吃饱了~”
那娜满意地亲亲他,对魏哲诚恳地感激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魏哲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你现在一个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难免有些时候顾不过来…以后有事就直接找我!”
聂唯平冷冷一哼,不屑地别过脸去。
什么叫“一个人带着孩子”?他不是人啊!
魏哲淡淡瞟了他一眼,笑容不变继续道:“行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周末上午我在这个路口等你们?”
那娜点点头,欣然同意:“好啊!”
聂唯平忍无可忍,冷着脸拎起小肉团子,另一只手拉着那娜,招呼也不打,飞快地往外走去。
那远小朋友趴在他的肩头,恋恋不舍地冲魏哲挥舞着小手:“魏叔叔再见…嗷——”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松开掐着他屁屁的手指,对怀里胖团子控诉的小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小孩子虽然天真单纯,却有着十分敏锐的感觉,对周围人的情绪有着本能的感知。
那远就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抱着自己的男人非常不好惹,无比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吭气。
一路沉默的有点尴尬,那娜干干笑了两声,没话找话地问:“聂医生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那远鬼头鬼脑地瞅着她,偷偷比了个口型。
那娜眼睛一瞪,转而笑眯眯地讨好道:“聂医生喜欢捞面吗?回家我做捞面给你吃怎么样?”
吃吃吃,就知道吃!
聂唯平高贵冷艳地鄙视那两个吃货的同时,自己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那娜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正经模样,可那远小朋友就没这么有眼力价了,趴在聂医生怀里吃吃地笑,笑得一身胖肉乱颤。
聂唯平俊脸微红,恼羞成怒地给了怀里小混蛋一巴掌,瞪向小土包子不满道:“明知道我没吃晚饭呢还那么多废话!”
那娜连忙陪着笑脸:“是是是,我的错…那晚饭我们就吃捞面?”
聂唯平冷冷一哼,高深莫测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缓缓道:“不!我想吃…包子!”
那娜顿时愣住了,为难地看着他:“可是包子很难做的…要买材料剁成馅儿,还要和面,一个个包出来,等蒸好估计要很晚了…”
那娜苦着脸想了想,灵机一动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去超市买些速冻包子回来…有一种奶黄包,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
香香软软…
聂唯平笑了笑,愉悦地点点头。
“好啊!”
也不知道是聂唯平确实饿得不轻,还是奶黄包香香软软真的很好吃…总之,聂唯平晚上吃了七八个,还喝了一大杯牛奶。
聂唯平吃包子的方式十分瘆人!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优雅地捏着刀叉,快速而精准地肢解成方便入口的小块…聂唯平狠狠叉起一口包子,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邪恶笑意,慢慢张开嘴吞吃入腹,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细细咀嚼。
那娜不知道为什么,在聂医生的目光中,全身不自在起来。
总有种…躺在碟子上被他拆吃的是自己的感觉!
那娜飞快啃完包子,打着嗝狼狈地逃离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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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神经外科一如既往地繁忙。
外面有家属拿着消费清单在护士站核对,一边算账一边抱怨着药品高昂的价钱。
办公室不停有人进出,询问病情的、讨价还价的、争执闹事的…乱哄哄不得安宁。
聂唯平眉头皱得死紧,敲击着键盘的手指愈发用力,狠狠打着死亡记录。
医生最怕病人在自己手上死去,不光是因为可能要面临的医患纠纷,还因为每死亡一个患者,都要多出来无数报告要写。
抢救记录、死亡报告…虽然像电子病历一样有现成的模板可以直接套用,也让医生们头疼不已。
聂唯平越来越暴躁,周身散发的冷意让办公室里吵闹不休的患者家属生生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低了下来。
刘玫探头瞅了一眼,看到聂唯平冷得掉渣的臭脸,当即明智地缩回脑袋走人,抱着几本病历找到那娜。
“给!”刘玫不客气地将病历全部塞给她,“这几份出院病历就要送往病案室了,需要聂医生签字,拿给他签了去!”
那娜正在配好的药瓶上贴标签,手忙脚乱地抱着病历问:“现在就要?”
刘玫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些我来弄,你让聂医生赶紧把字给签了…”
那娜二话没说,乖乖地按照指示往办公室跑去。
聂医生已经濒临爆发。
那娜将病历放在他桌上:“护士长要您将这些病历上没签名的给签了…”
聂唯平看也不看,不耐烦地打断她:“知道了,我在忙,让她等着去!”
那娜凑近了看一眼:“聂医生在忙啊…这样吧,我帮你把需要签字的先找出来,你忙完这个直接签名?”
聂唯平刚要冷嘲热讽几句,耳边温热的气息靠近,嘴里的话就咽了回去。
聂唯平全身一僵,十指微顿,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毫不客气地命令道:“咖啡!”
那娜被使唤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熟练地翻出他的杯子冲了浓浓的速溶咖啡,还不忘在里面多加糖。
热气腾腾的香醇味道让聂唯平暴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那娜拖过椅子挨着他坐下,翻开病历将需要签字的页面折角。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慢慢微弱下去。
聂唯平不由自主地盯着身边人,小土包子穿着粉色的护士服,衬得整个人更加白嫩。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嘟着粉嫩的小嘴,认真的面容格外美好。
其实,这样乖巧安静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错…
聂唯平看着看着,突然鬼使神差地出声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那娜一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聂唯平转过视线,盯着屏幕淡淡地说:“跟着我工作…我手术的时候你也去,坐门诊的时候你帮忙,去外地出诊你跟着…”
“可是…我还有几个科室没轮转啊!”那娜委婉地提醒道,“而且将来我会去哪个科室,也是医院决定的…”
聂唯平脸色一沉:“你不愿意?”
那娜不知道该怎么说,弱弱地小声道:“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样不行的啊…”
“你愿意就行!”聂唯平毫不在意地打断她,“其他的不用你考虑!”
那娜想了想,反正医院也没有哪个护士是专门跟着某个医生的,估摸着聂医生也就是觉得自己好使,一时有感而发,没必要当真的。
刘玫没等多久,那娜就抱着病历凯旋而归,不仅完成了任务,连昨晚死亡病历都一块儿带来了。
刘玫翻着厚厚一沓,对旁边的陈婕啧啧称奇道:“娜娜姑娘可真是咱十七楼的吉祥物啊!有她在,连死亡断定的措辞,聂医生都用得格外生动!”
陈婕探头瞄了一眼,笑着说:“可不是,聂医生那脾气,也就娜娜制得了…不过,谁让人家关系不一样呢!”
聂唯平和那娜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众人惊悚的同时,默默敬仰着收服了聂医生的那娜,然后毫不客气地一次次将小姑娘推出去抵挡聂医生的炮火。
自从有了那娜,十七楼里一派祥和,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主任,也觉得生活美好起来。
这些那娜全然不知,勤劳小蜜蜂一样乐颠儿颠儿的忙碌着,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当做镇宅之宝,供在了聂唯平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祝【若若】姑凉生日快乐~吃多多不长肉,一天比一天美腻动人!
捂脸,最近门诊就我一个人坐镇,一边苦逼等待解放,一边思索着辞职理由…


36

 
神经外科是高风险的工作,脑部和脊髓太过与众不同,它们不仅复杂精细,而且没有多少复原能力,因而大多的损伤都是不可逆性的,一旦产生,带给患者的就是无法挽回的痛苦。
正常成人有七米多的肠道,即便胃肠外科的医生在手术室误伤一段,切掉再吻合也没多大妨碍。
可若是切断了任何一条神经,便永远无法完好地接回去…
所以,神经外科的医生要承担更大的精神压力,因为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将造成永久的不可逆性的伤害。
高风险的科室,意味着高死亡率。
聂唯平在这样的位置,即便他聪颖过人,天赋极高,每天依然有生命从他指间消逝。
日子久了,聂唯平的心肠被一点点磨硬,冷冰冰的语调伴随着心电监护尖锐的警报,宣告着病人的死亡,让人再难以从中听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两天观察,特殊监护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病人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那个被自己抢救回来的小青年,还来不及展开自己的人生,便在一场荒诞的飙车中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聂唯平摇头叹息,在医嘱单上重重签了名。
那娜是被吵闹的哭喊惊动的,医院里每天上演的生死离别渐渐地习以为常,可作为神经外科的护士,还是尽心尽责地出去准备劝慰一番。
那娜循着声音走进特护病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
陈婕忙得焦头烂额,关闭监护设备的时候患者家属突然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停止治疗,听到询问顿时头大地叹道:“病人母亲接受不了…”
“刚刚查房一切不是都挺平稳的吗?”那娜急急地打断她问,“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陈婕叹了口气:“不是不行了…这不第三天了吗,醒不过来估计就没得救了,聂医生就停了他的监护…”
话还没说,那娜就转身跑掉了,剩下陈婕一头雾水地嘟囔:“这又是怎么了?”
门被大力撞开,聂唯平不满地皱起眉头:“什么事?猫追狗撵的跑那么急!”
那娜喘着气愤愤地问:“为什么要停掉特三的监护?”
聂唯平不以为然地答道:“哦,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啊,他还没醒,没必要继续占着床位。”
“可他还没死!”淡漠冰冷的回答让那娜突然激动起来,“他还活着,还有家人…你怎么可以放弃?”
聂唯平被她吓了一跳,抱胸冷笑道:“你今早出门没吃药?这又抽的哪门子疯!”
那娜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极大,黑亮的眼底仿佛点燃了细小的火苗,燃烧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可以放弃!明明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才过去两天,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聂唯平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冷漠地说:“按照规定,颅内压到了他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再醒过来的,在家属同意签名后,可以安置到疗养院或者直接放弃…”
“我知道!”那娜大声道,“疗养院…去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希望?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死亡中转站!”
被安置进疗养院的人,其实已经默认为放弃治疗了,几乎没有再次走出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直接送往殡仪馆。
聂唯平转过脸看着她,淡淡地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他也许昏迷个十年八年都醒不过来,我可以空个病床安置他,可他的家庭承担得起这笔高昂的费用吗?”
一句话堵得那娜无话可说。
聂唯平心里微叹,初入社会的稚嫩小青年,到底还是太过天真!
过了许久,那娜抬起脸,眼圈微红地轻声问:“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聂唯平微微一怔,讶异地看向她。
那娜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飘忽悠远,仿佛透过他质问天下所有的医生,语气喃喃带着压抑至深的绝望。
“他都从车祸中挺过来了,也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他那么努力地坚持着,你们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那娜越说越激动,双眼浮上一层水光,却不见朦胧,那对眸子反而如水洗过的曜石一般,黑得晶亮。
“他还有家人!他怎么舍得放弃让家人痛不欲生?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冷静一点!”聂唯平握住她的肩膀喝道,“我是医生,不是神!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可他还活着!”
“他醒的过来吗!”聂唯平面色极冷,咄咄逼人地问,“他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少折腾些他的家人,也能让他走的安心!”
“胡说!”那娜奋力打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怒道,“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医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唯利是图罔顾人命的庸医!你、你…你配不上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
这样毫不客气的指责谩骂,聂唯平没有动怒,反倒慢慢冷静下来,眼神沉沉地看着她,那样沉稳理智的目光,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那娜悲愤怨恨的心上。
聂唯平等她消停了才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刚走出校门的人都和你一样,心怀壮志,梦想着成为悬壶济世的仁医。没有人不想做一个好医生受人尊敬推崇,可现实如此,哪怕再厌恶,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你也不得不低头!我没有那么伟大无私,做不到舍己为人,可是我能够问心无愧,死在我手中的人那么多,我从来不会睡不着觉!”
聂唯平语气淡淡地问:“你说我配不上这件衣服…那么,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配得上这件白大褂?”
那娜被问住了,沉默地死死咬着唇,突然掉下泪来。
聂唯平心里一慌,以前也不是没骂哭过人,可这样绝望悲恸的无声落泪,他还从没遇见过。
聂唯平眉头皱起,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一紧张居然张口喝问:“哭什么?”
那娜伤心至极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含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就好像…濒死的溺水者,抓在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断开,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灭顶,眼中最后的希翼也幻灭了。
聂唯平的心脏狠狠拧紧,仿佛有跟细小的针深深戳在了最柔软的心尖,连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疼。
聂唯平吸了口气,努力和缓了语气,别扭地轻声哄到:“别哭了…为什么难过,告诉我好不好?”
说着,聂唯平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到一点湿意,就被狠狠地打开。
那娜用力一抹脸,避如蛇蝎一般绕过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聂唯平冷着脸,手背热热的发麻,指尖捻着那抹冰凉,掩在镜片后的双眼,明明灭灭流转的,全是沉重的苍凉。
那娜思绪纷杂,顾不了别人惊诧的目光,捂着脸匆匆跑下了楼。
其实…聂医生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没有办法接受!
怎么可能接受?
疗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还在等着她的救助…
那娜从外科楼出来,漫无目的地跑着,神思恍惚间被人猛然抓住手臂,大力扯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那娜瞪着没有焦点的双眼望了许久,魏哲那张焦急担忧的脸才慢慢清晰起来。
“娜娜,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娜喃喃开口:“魏哲?”
“是我!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魏哲搂着她将她扶到树下阴凉处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
那娜慢慢平静下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魏哲仔细瞧了瞧她,哪里看不出她刚刚哭过,却也不点破,温和地笑道:“没事就好…别怕,有问题只管找我,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那娜迟疑地看着他:“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人昏迷不醒,医生建议放弃治疗任其自生自灭,你会不会选择坚持下去?”
魏哲笑了笑,不答反问:“是不是今天有病人被放弃了?”
那娜沉默片刻,点点头,简单说了特三床病人的情况。
魏哲安静地听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叹息道:“如果是我,恐怕也做不到放弃吧…人之常情,谁愿意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呢!”
那娜感同身受地苦笑:“没有人可以狠得下心,放自己最在乎的人去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会拼尽所有去争取!”
魏哲点头表示赞同,轻声劝解道:“所以聂唯平这样做是很不近人情,可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他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当前的社会形势就是如此,聂唯平即便有心,也无力改变,只能屈服于现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娜迷茫地看着他:“这样好吗?如果不好…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改变?”
魏哲一愣,不由沉思起来。
是啊,这样的制度明明早就为人诟病,几乎所有的病患都在不满如今的医疗体制,那么大家为什么不去想办法改变呢?
魏哲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好像离他一直找寻的目标接近了许多…
那娜突然重重地叹气,闷闷开口问:“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这么冷血?”
连聂医生也不例外…
魏哲回过神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不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那医生们怎么对病人下的去手?没有人天生就冷漠无情,他们不过是生死病痛见得太多,麻木了而已。”
麻木就可以不仁了吗!
那娜纠结地皱起眉头,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被轻易放弃…特别是,放弃的人还是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聂医生!
那娜陡然惊觉,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缺点,却无法忍受聂医生带给她的失望…
“别钻牛角尖了!”魏哲看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随口安慰道,“以后这种事多的去了,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那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勉强挤出个笑来:“谢谢你开导我…我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那娜回到科室的时候,特三床的病人已经不在了。
窄小的病床干净整洁,监护仪器被整理好放到一边,随时等着新的患者入住,病房其他人各做各的事,就好像之前并没有人在这张床上苦苦挣扎,徘徊在生死之间。
那娜一瞬间觉得整颗心空落落的悬在半空,触不到地的惶恐让她对未来害怕不已,茫然无措地转过身,对上了聂唯平冷然的双眼。
聂唯平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展开递到她面前,声音平平地说:“这是医患沟通,手术前就已经签过字了…这里,是特三病人家属的亲笔签名,同意停掉监护设备,放弃一切治疗!”
那娜默默地看了许久,涩然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
聂唯平眉头一皱,淡淡地提醒:“注意你的情绪,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你的工作!”
那娜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全是纯澈的期翼,迫不及待地抓着他问:“聂医生,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娜没有说清楚,聂唯平却是明白了。
“很简单…你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救不回来的生命上,倒不如打起精神去救治更多的人。”聂唯平顿了顿,俊逸的面容突然透出深深的疲倦,语气淡漠地继续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谚语:那些会在葬礼上哭泣的人,不应该从事殡仪行业。”
那娜怔住了,细细思索着这番话。
聂唯平看着她的模样,有心安慰,却知道这是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要经历的。
只不过别人没有那么的执拗,不像这只傻里傻气的小土包子,对现实怀有太多美好的设想,认定了就再难改变。
聂唯平心里叹息,狠下心肠,面色冷凝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换了内容发表粗来了,比之前多了一千多字,算是大苗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