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琬例行在八点钟出门,周明义比她上班要早,她又不会开车,每天吃了早饭就散步一样走到站台,倒是很好的锻炼了。
可今天,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蹲在路边大口喘气的女儿,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炯炯望着自己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韩琬大惊,连忙跑上前拉着她问:“左左,你这是怎么了?头发都湿了,连衣服也潮潮的…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这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韩左左摇了摇头,一路跑来嗓子火辣辣的,甚至有股淡淡的血腥。
“妈…”韩左左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艰难地开口问,“妈,你幸福吗?”
韩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满含担忧地问:“左左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妈妈啊…”
韩左左勉强笑了笑:“妈,如果…如果我为了自己过得幸福而离开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韩琬愣了愣,帮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温柔地笑着说:“傻孩子,我以前不是就跟你说过吗,不离巢的鸟儿永远学不会飞。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着自己的追求…我怎么可能会阻碍你呢?”
韩左左忍不住眼圈一红:“可我舍不得你,我放心不下…”
韩琬的相貌跟左左其实不太像,那双眼总是温和柔情,盈盈的目光如宁静的湖泊,温温地流转,却能让人感到平和。
而此时,这双眼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虽然满含着笑意,却也有着无法言说的愁绪。
“左左!”韩琬怜惜而歉疚地顺着她凌乱的头发,“我不是个好母亲,你爸爸去世后,我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消沉了很长时间,逼得你不得不提前长大,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后来我嫁入周家,你心里的别扭我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你为了我受尽委屈,却从来没有半分抱怨…是我对不起你!”
“妈!”韩左左搂着她:“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韩琬笑了笑,“你应该做的,是你真正想要追求的!左左,我现在很幸福,明义对我很好,你也该放心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韩琬幽幽地叹气,女儿终于长大了,想要离开她去经营自己的幸福,虽然心里百般不舍担忧,可为了女儿好,终究只能鼓励她离开自己。
有哪个母亲,愿意亲自把女儿送走?
可有哪个母亲,能够狠心阻拦女儿的幸福!
韩左左将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哽咽着喃喃道:“我舍不得你,妈,对不起…”
“好了好了,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要出差了?”韩琬拍了拍她的后背叹道,“你只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管你在哪里都行!左左,你长大了,现在是你为自己生活的时候了…再过几年,等你有了家庭,条条框框束缚着你,你便再也不能这样恣意了!”
韩左左擦了擦眼泪,看着母亲那双温柔鼓励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很多。
相依为命的妈妈有了自己的幸福,一起长大的朋友事业稳步上升,她们都找到各自的路,有了自己的依靠,即便没有韩左左,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郎熙不一样啊!
韩左左深切记得他那双幽黑深沉的眼,决绝的背后隐藏着无尽的不安,凌厉的眉宇之间,深刻着冷漠疏离,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如春风拂开的灿烂桃花,融融流转着缱绻深情。
韩左左怎么忍心让他独自一人,在遥远的他乡颠沛流离,怎么狠得下离他而去,留他承担这无边寂寥。
心里的那架天平,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韩左左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握着韩琬的手认真地说:“妈,对不起,我想要自私一回…你放心,我会让自己幸福!”
韩琬咽下到嘴的话,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行了啊,你安安心心过自己的生活吧!妈还要去上班,迟到了这个月全勤奖就没了!”
韩左左抱了抱她,轻声说:“对不起,不要担心我!我…走了!”
韩琬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点了点头说:“去吧,我也得赶车了,快迟到了!”
韩琬对她挥挥手,紧紧攥着包带,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飞快上了驶过来的公车。
韩左左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车,才拦了出租回家。
韩左左不知道郎熙还在不在公寓,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可现在她一夜未睡,精神虽然亢奋着,却全然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只想回到那间温馨的房子。
韩左左推开门,惊喜地发现郎熙还在,显然也是整晚没睡,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眼底有了淡淡的血丝。
韩左左沉默地走上前,还未开口就听到郎熙低哑的声音,缓缓地问道:“你决定了?”
韩左左点了点头,吸了口气沉声说:“我想了一夜…”
郎熙双目沉沉地看着她,不听她的决定抢先开口道:“我也决定了!”
韩左左微微一怔,默然地坐在他身边。
郎熙转过脸望着外面初升的太阳,乌沉沉的眼底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大左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啦,她下定决心要抛下一切跟着四叔走~
于是…四叔的决定捏?
四叔,快快雄起!


54、

“韩左左!”郎熙面容冷峻,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曾说过,你既然答应绝不离开,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反悔,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韩左左心底一震,像是细细的弦紧缚着脆弱的心,另一端缠绕在郎熙的指上,轻轻动作,便拨动整个心脏。
郎熙缓缓转过脸,盯着她慢慢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很自私,不懂得成全!我知道你有牵绊不舍,也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可能无法安定。可是,我说服了自己整夜,说服不了自己放手。我宁可你心生怨恨,也不想你离我而去!”
郎熙眼中有狠绝的光芒一闪而逝,斩钉截铁地说:“所以,韩左左,不管我去哪里,你都必须不离不弃!”
屋子里一时安静到了极点,韩左左满腹的言语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理直气壮的强势命令曾经是她最为反感的,可如今,郎熙那份固执的霸道,竟让她心生无尽的感动。
郎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选择,又像是全然不在乎她的决定,那种势在必得的沉稳,掌控一切的气度,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增添了致命的诱惑。
韩左左终于张开口,才发现嗓子堵得厉害,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叙述道:“我英文不好,四级重点词汇都背不全,口语课完全听不懂外教在说什么…”
郎熙眼神一动,抿着薄薄的嘴唇,下巴也绷得紧紧的。
“所以…”韩左左微微一笑,“你要负责在M国给我找个口语速成班,在我交流没障碍之前,必须做我贴身的向导!”
郎熙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番,虽然仍是淡定的语气,却能分辨出其中声线的细微颤抖:“可以!”
韩左左继续道:“我明天就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你得帮我保留住我的学籍。”
郎熙的眼中染上笑意:“你放心,我会打理好一切!”
韩左左不理,沉吟片刻说:“对了,还有…”
话还没说,便被郎熙堵了回去。
郎熙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一手按在她细滑的颈后,一手大力揉着她的后背,凶狠地吮吸着娇嫩的唇,突然的袭击让韩左左猝不及防下磕到牙齿,酸酸的疼,却在郎熙铺天盖地的如火热情面前不值一提。
韩左左向来有点畏惧他的强势侵犯,此时却控制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情绪,明明在一连串凶猛的进攻下溃不及防,仍然拼了命地迎合着他的索取。
韩左左不甘示弱地伸出手,紧紧抱着他的头,唇舌激烈纠缠。
郎熙显然被她的热情刺激到了,纤细的身躯被紧紧按在怀里,这样柔软娇弱的身体,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力量,和一往无前誓不回头的勇气。
两人都忘情在这样的拥吻中,紧密纠缠的唇舌让胸腔中的空气渐渐稀薄,窒息的难受逼得两人微微分离,短暂喘息后又迫不及待地紧贴在一起。
韩左左脑海中的意识渐渐飘忽,全身的感官只能体会到男子特有的灼热,灼热的唇舌,灼热的胸膛…像热气腾腾的铁烙,将此时难舍难分的汹涌情感,深深烙在了心底。
疾风骤雨般的吻蓦地温柔下来,有力的舌尖一点点描摹麻木的红唇,含着肿胀的唇瓣轻轻吮吸,无限缱绻。
郎熙微微退后,黑亮的双眸如同曜石,勾着唇角粗喘着低声道:“这是不是…相濡以沫?”
韩左左笑了笑,奖励般亲了他一口:“这次成语没用错!”
郎熙温柔地理着她的发,坚定地说:“你喜欢这里,我保证很快就可以带你回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在外流落的感觉!”
韩左左用手指描摹过他的眉眼,柔声说:“阿熙,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能让我感到安心。”
在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没有你。
只要你在,就能让我心安,你在的地方,就可以有家的温馨。
郎熙眼神微缩,沉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韩左左撇撇嘴笑起来,挑着眉打趣道:“怎么,你不是想让我这么喊你的吗?还偷偷改了我手机上的备注…”
饶是郎熙一向淡定,此时也不由面色发窘。
请原谅情窦初开的独占欲强烈的霸道老男人那针尖大的心眼吧!
他就是对“阿霖”耿、耿、于、怀!
韩左左惊讶地瞪着他,伸手捻上他微红的耳垂,啧啧称奇道:“原来阿熙你也会害羞啊!”
郎熙面色沉稳,淡淡地反问:“害羞是什么?”
韩左左忍俊不禁,捏了捏他愈发红润的耳垂调侃:“装啊,继续装!啧啧,这耳朵热得都快烧起来了哟!”
郎熙漠然地开口:“哦,大概邱霖又在背后骂我了!”
韩左左:“…”
埋头苦干的邱霖小青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犯了老大的忌讳,又被无良的老大顺手当做了挡箭牌,愁眉苦脸地望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揉了揉鼻子嘟囔:“擦他大爷的,谁在背后骂老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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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最痛苦的莫过于犹豫不决、无法选择,真正下定了决心,就算前路出乎意料的坎坷艰难,也会有一种轻松释然的感觉。
韩左左挣扎了一夜,选择了自私追求想要的幸福,不管不顾地抛下所有,决心天涯海角都跟在郎熙身边。
做出这样近似疯狂的决定后,韩左左居然隐隐生出一丝畅快,有种肆意挥洒青春的洒脱,连身体中的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翻滚出深深压抑的叛逆因子。
从来不知道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如此之多,韩左左从来都是理性的、冷静矜持的,绝不会如此不留后路。
可谁让她就非他不可了呢?
也许以后会遇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其中不乏更好更适合的选择。可这世上只有一个郎熙,曾在她最美的年华,亲手种下十里桃花。
这灿若朝霞的瑰丽,给足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郎熙岿然不动的守护姿态,也让她坚定了不离不弃的信念。
既然决定了,韩左左便不再纠结于离愁别绪,反正又不是不再回来,如果想念这里了,飞回来看看就是。
和郎熙简单商议了一番,两人便分头行动。
郎熙回公司夜以继日地做最后的安排,将恢弘转移到苏星越的名下,反正账目已经填平,只要他离开,恢弘就能够相安无事。
得知老大要带着嫂子回到M国大本营,最兴奋的莫过于邱霖了,被折腾到委顿的面容立即焕发光彩,双手捧胸歌颂了英明的嫂子一番,便兴致高昂的和弟兄们商议去了。
而韩左左这边却显然轻松多了。
写好了休学申请书交上去,自有郎熙帮她办妥。
米亚的工作投注了她很大的心血,如今正是事业稳步上升的阶段,骤然放弃虽然十分不舍,但也别无他法。
因为当初签的是合同制,所以辞职手续也比较方便,韩左左打好了辞职报告,本来打算亲手交给汉娜,并当面感谢她的栽培,后来考虑到不方便解释她辞职的原因,想了想塞入了信封,和写给桑彤的离别信放在一起,准备转交给桑彤。
韩左左不敢当面告诉桑彤,在信里简单交代了情况,并请她帮忙处理一些琐事,剩下的就是长篇大幅的道歉。
韩左左将信封粘好,默默祈祷桑彤看到后不要暴走。
剩下的就是准备行装了。
M国不久前刚刚去过,那里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韩左左便简单收拾了两人的行李,将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拿罩子罩住家具以免落灰。
郎熙动作很快,已经订好了当晚的机票。
韩左左和他在电话里确认了见面的时间,郎熙还有事要忙,让她到时候直接去机场,他会在门口等她。
韩左左环顾着早已经熟悉的房间,心情突然就惆怅起来。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早,韩左左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猛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东西忘记带了。
郎熙送的那副翡翠飘花描金手镯还落在周家,当初因为知道它价值不菲,带出去太过招摇,所以韩左左把它藏在了卧室的衣柜里!
韩左左自然不会忘记这副手镯承载了郎熙怎样的情意,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翡翠手镯象征着圆满,这样意义非凡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带走!
看了看时间,韩左左立即拿了钥匙出门,匆匆往周家大宅赶去。
郎熙将手头上的事情了结,正准备回家和韩左左温存片刻,就接到了周老爷子的传唤。
郎熙皱了皱眉,想到这次能这么顺利地离开,并保留住恢弘的大部分实力,老爷子帮了不少忙,虽然不太情愿,可还是开了车回去。
周家大宅此时只有周广荣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大屋莫名显得沉闷压抑,连院子里整天叽喳闹腾的灰鹦鹉都消停了下来,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
周老爷子见了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冷冷地命令他到书房来,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郎熙沉默地进了书房,随手掩上门,自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事?我赶时间。”
周广荣面沉如水,双目凌厉地盯着他,冷声喝道:“赶什么时间?飞机不是七点多才起飞吗?来得及跟自己父亲告别!”
郎熙皱了皱眉:“有必要吗?”
他当初回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走也自然无需请示他,再说他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行动全在周广荣的掌握中,甚至能那么顺利拿到机票,也是周广荣的面子。
周广荣闻言气绝,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骂:“养不熟的白眼狼!郎月就教你这么目无尊长的吗?”
郎熙眼神一凛,漠然地说:“我妈只教过我如何让你悔不当初。”
周广荣冷笑:“你总算承认了!好,好,好!我周广荣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不惜自毁前程也要拉我下水,甚至豁出了命地替母报仇!”
周广荣猛然怒吼:“她是你母亲,可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周广荣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面色冷然的儿子,愤怒、恼恨,还有血缘中天生的父子之情,齐齐涌上心间,交织得整颗心滋味莫名。
周广荣一双锐利的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复杂到了极点,冷冷地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恨我当年抛弃你母亲,让你们母子俩受尽苦楚,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当时并不知情,不知道郎月怀了你…她生性偏执,思想极端,所以才孤苦半生!这里有我的错,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自己!”
郎熙面对他的怒火全然沉默。
周广荣叹息:“你真要置周家于死地不成?你参与军火买卖不就是为了拉我下水么,虽然没有直接触犯法律,可身为我的儿子,已经为我惹来了不少麻烦!你利用恢弘洗钱,孙洪亮那帮人差点把我折腾降级,好在你及时收手,填补了亏空,才没有酿下大祸!这些我都清楚,可我自觉欠你太多,所以从来不曾说过…老大老三都独立出去,只有老二还留在本家陪我,明义宽厚,对你向来亲近照顾,你难道要拖着你二哥一家不成?”
周广荣神色有些颓然:“为了报复我、报复周家,你已经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诱左左那丫头,你就那么恨吗?左左还是个孩子,你接近她毁了她,让你二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天翻地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了你那不负责的母亲,难不成要赔上你的一辈子!”
韩左左跑到周家,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本来就心虚,不想跟精明的周老爷子碰上,便没有声张,轻手轻脚地上楼,从衣柜里翻出手镯,塞进兜里。
扫视了一圈,韩左左叹了口气,不知道下次再回来,又是什么光景!
韩左左悄无声息地下楼,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激烈的怒喝。
韩左左吓了一跳,好奇地循着声音走去,才发现是从周老爷子的书房传出来的。
这间书房是周家最权威的所在,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周老爷子都会把人叫到书房去谈。
不知道谁那么倒霉,让周老爷子气成这样…
韩左左耸了耸肩,正想趁无人发现尽快离开,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
“为了报复周家,你已经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诱左左那丫头…”
“你接近她毁了她…”
韩左左猛然顿住,连呼吸都立即屏住。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一瞬,眨眼即过,又像度过了无数个漫长岁月般,沧海已成桑田。
房门虚虚掩上,郎熙冷漠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字字都如闷锤,重重敲击在心上。
“不愧是T市最年轻的将军,明察秋毫,果然英明!”
韩左左只觉得耳边尖锐嗡鸣,大脑倏然一片空白,全部的感知都消退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居然可笑地想着,原来郎熙的中文没那么差,你看,“明察秋毫”这个成语不是用得很妥帖吗!
韩左左慢慢地移动脚步,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居然比踩在刀尖上还要痛入骨髓,一步步艰难却迅速地走出周家大门。
韩左左步子迈得很稳,却掩饰不了仓惶逃离的狼狈。
直到下午热烈的骄阳猛然刺入眼底,韩左左才惊觉自己居然忘记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留言都说四叔会心软,为了大左不为难而选择自己选走他乡…
四叔阴沉沉地笑:“天真的姑娘哟,你们把男人的心肠想得太梦幻!”
于是,大苗要剧透一下,免得大家抓狂,四叔不渣,从始至终没渣过!误会啊误会,狗血啊狗血…
然后这是请假条,大苗要回校,周二晚上才返回家,中间没法更新了,抱歉呐~
想必看到这儿的姑娘们又要鞭打大苗了,因为大苗再次断更在如此销~魂的地方…


55、

韩左左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没听到书房里,郎熙带着明显嘲讽的冰冷话语:“知子莫若父,果然生不如养,我继承您再多的基因,二十年的分离,到底还是算不得父子。”
周广荣脸色猛然一变,顺手抄起桌边厚重如砖的军事典籍,毫不留情地砸了出去。
郎熙头一偏敏捷地避开,对擦着耳机略过的呼呼风声毫不在意,淡淡地继续道:“这算是老羞成怒吗?何必呢,不管你多么自以为是,对我指手画脚,我都可以看在那稀薄的血缘关系上不去计较…只要你不触碰我的底线。”
郎熙双目如炬地看向他,那如墨般深沉的眼睛和周广荣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执拗倔强,不可一世,也是一样的充满了危险和压迫。
“韩左左,就是我的底线!”
郎熙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去,在门口顿了顿,侧过头道:“哦,忘记说了…您实在不必杞人忧天,我母亲是比您重要了那么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我是不会为了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纠葛让自己不痛快的,更谈不上什么怨恨报复。”
在郎熙看来,爱和恨,都是太过深切的感情,必然浓烈刻骨。
他生性淡漠,在遇见韩左左之前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对待不在意的,一向视而不见,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情感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所以,上一辈那点无聊的纠缠,根本不值得他去费心。
郎熙想了想,缓和了语气说:“这次多谢你…再见!”
郎熙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对身后沉沉注视他的父亲,对这个周家,没有丝毫的留恋不舍。
而年轻时征战沙场的铁血兵王,最年轻骁勇的将军,此刻如迟暮的老人,颓然坐在桌后,望着儿子的背影,面色伤感。
傍晚清风徐徐,天际一片昏黄,下班高峰期车来人往,行色匆匆的喧闹城市更让韩左左觉得自己心如死灰,只剩下一具干瘪行尸,漫步目的、却又无处可藏。
周家大宅曾是晚清某位高官的私人别院,民国期间被改造成当时流行的洋房,却还保留了以前古色古香的院落。后来城市规划建设,以这所私人别院为中心建立了T市有价无市的别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