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了软肋,原来是这种感觉…
顾凛有点心乱,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次睁开眼时,冷静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哄笑声顿时四起,尖锐而刺耳,刮擦着耳膜,让人很不舒服。
“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呢,顾二八,原来你也有今天…”那个公鸭嗓子一边拍手一边嚷嚷:“也对,你带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女朋友,砍刀可不长眼,万一扫到她身上,小脸蛋儿可就毁了…行了,既然你这么识趣,那就老实点儿跟着走吧。”
身后大笑声听着令人欲呕,何书墨的情绪从紧张变成压抑,此时只觉得喉咙堵塞,胸口发闷。
将近二十个人并没有都跟着朝前走,重型摩托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来,后面的几个小混混开始狂欢,尖叫着嘶吼着骂出一些脏话。
并不是很远,那个红色的塑料布搭成的棚子就在眼前,帘子的缝隙洒落出晕黄色的光。
脚下发飘地朝着那儿走,何书墨被顾凛牵着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顾凛…”她压低声音,跟蚊子似的,很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他侧过头看自己,那双黑透发亮的长目静静地望着她,比夜色还要深邃,何书墨觉得更坚定了。
“真的要动手的话,我也算半个战斗力,你别担心我,我也不是吃素的…”她声音压得很小很小,尽量让周围拎着砍刀的小混混们都听不见。
她说完,顾凛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别过头。
一时间他牵着她朝前走,并没有回答,然后何书墨只觉得脑袋上一热,他把手轻轻搭在自己头上,靠过来,贴近她耳边:“我难道还能让你动手么?听着,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都交给我,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和害怕都没有让她难受,他嗓音忽然温柔下去的音色,却让她喉咙有点酸。
不能哭,这不算什么,胆小鬼,就知道瞎矫情,真是个大怂包…何书墨暗自把能骂的词汇都朝自己骂了一遍。
可是走到棚子前,那个帘子被一个染着蓝头发的男人撩开时,刺目的光照得她觉得眼疼,然后整颗心就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
有枪…
何书墨眼尖,几乎第一眼就看见棚子里有人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枪,从来没见过真家伙,她当场愣住,觉得这鸿门宴的气息更强烈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上膛的声音。
进门的时候,静悄悄地,后脑勺忽然就被什么冰冷冷的东西抵住,不用看也知道,是黑漆漆的枪口。
顾凛扫了一眼周围的动静,看见何书墨被枪口指着的一瞬间,神色冷到冰点。
眼前就是一家普通的大排档,四五张桌子,只有一张旁边坐了人。
桌子对面那个男人,不认识,也不眼熟,是一个光头,桌上放着一壶茶,袅袅蒸腾的热汽一直往上飘,飘到棚顶是一个吊绳挂着的灯,左摇右晃,晕黄色的灯光因为晃动,映得桌旁那个男人的脸忽明忽暗。
顾凛看见那个光头的一刹那就明白,今天晚上的性质远远不是把他堵了聚众斗殴那么简单。
他不太可能好端端地走出去了…
“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顾凛冷冷地盯着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么做,真他妈怂。”
光头笑了笑,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油腻,声音也尖尖的:“你放心,我讲道理,你不点头的话,我不会冲你女朋友开枪的,呵呵呵…”
说完,他放声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哮喘病人,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短而急促,让人听了难受。
“顾警花,哦不,前任警花,坐,我觉得我跟你的帐,今天终于可以清一清了。”光头笑完,忽地敛去笑意,露出阴冷的表情,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另一把椅子。
顾凛看了一眼何书墨,虽然被枪指着,但是她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表情,只是呼吸似乎比平常急了一些,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写满了“我没事”的意思。
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他松开手,朝着那张桌子走过去,然后很淡定地坐下,根本无视旁边另一把指着自己额头的枪口。
“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光头看见顾凛神色淡淡地坐在自己对面,紧紧皱着眉头问道:“大半年之前,你把我弟弟一枪爆头,脑浆崩了一地,没错,我跟你也没什么大过节,除了这个…”
顾凛静静地听他说完,隐约想起了大半年前的事,绑架案,歹徒要撕票,于是他开了枪…
“然后呢?”他轻轻地靠着椅子背,凉凉地问道。
“然后?你杀了我弟弟,今天又落在我手里,哦不对,是跟你的小女朋友一起落在我手里,顾二八,你觉得你今天还能全须全尾地从这儿走出去吗?”光头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铁观音,表情恶狠狠的咂了咂嘴。
沉吟了一下,顾凛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不辨喜怒地问道:“说吧,你打算怎么玩儿?”
“怎么玩儿,我也不喜欢玩儿什么刺激的,就玩玩儿选择题吧。”光头从桌上摸起那把枪,在手里把玩着:“二选一,只给你两分钟做决定,要么我开枪在你小女朋友的身上打穿一个窟窿眼儿,我枪法不怎么好,打哪儿就是哪儿了,不知道会不会要命,要么,你就留下一只手,当初哪只手扣扳机杀的我弟弟,就是哪只…二选一,然后你从这儿走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咱们俩就算两清了。”
顾凛听他说完,缓慢地抬眸,一双漆黑冷凝的眼睛,直直逼视着他。
光头有点得意,果然话题扯到他女朋友身上,他就没话说了。
视线越过对面顾凛英俊、好看的脸,扫到帘子旁边的那个女孩,啧啧,腿长腰细的,长得真的很漂亮,别说顾凛了,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都舍不得下手在人家小姑娘身上穿个窟窿眼儿出来。
顾凛听他说完,表情有点儿不耐烦,然后二话没说,把右手轻轻地放在桌上,吐出两个字:“剁吧。”
就两个字,风轻云淡的,没有任何卡壳,就像说了一句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光头冷冷地看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他气定神闲的,甚至后背还靠着椅子,都没有坐直腰板,就这么从容地把一只手,轻轻按在桌子上。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顾凛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字字清晰,语调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京腔却更浓了:“不剁你是我孙子。”
他把手静静地五指张开,按在桌面上,纹丝不动,头顶上那盏老旧的灯被风吹得晃悠,一边发出嘎吱嘎吱让人起鸡皮的声音,深黄色的光照着桌面上那只白皙的手,一会儿明一会儿暗,还有那只手的主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视线里很灼目。
光头不禁呼吸粗重,心头重压下来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羞愧,总之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顾二八,有本事你别后悔…”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凛听到,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
然后回过头,他看了一眼何书墨…
她没哭,脸上没有任何泪痕,但是在他转过头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张开嘴唇欲言又止,眼看着就要开口。
顾凛右手依然按在桌上,所以伸出左手,竖起食指,轻轻贴在唇边,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上次也是对她做了这个动作,她会听话的。
现如今只有这一个选择,什么双选题,对他而言,只有单行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胆剁他一只手,他有博弈的意味,赌眼前这个光头是个怂货,但对他而言,背水之战,其实等同于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以后一只手过日子。
但如果剁了手,他依旧不放人的话,顾凛早在进这间棚子之前,就已经想好最坏的结果了。
再次转过头,他看见有人递给光头一把菜刀,沉沉的乌墨色的刀背,磨得锃亮的寒刃,还真是准备好的。
顾凛看见光头拎起那把看起来有点坠手的菜刀,在手里掂量了几下。
沉甸甸的重量,金属独有的冷厉质感直逼感官,头上的灯晃得更剧烈了,似乎棚子外面开始刮起大风,呼呼的声音掠过棚顶,稀里哗啦地一阵响声,整间塑料棚都在颤抖。
周围聚着七八个人,此时大多屏息朝着这张桌子上看过来。
一盏猛烈晃动的灯,把光打得一明一暗,映出的两个人也时而被强光照射着脸,时而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
“赶紧。”顾凛催了一声,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手依旧按在桌面上,一毫厘都没有偏差过原来的位置。
光忽地一下晃过,漆黑的桌面上,那只手被衬得分外的白和刺眼。
“好,你有种…”光头在时明时暗的灯光里,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睛,猛地抡起手里沉重的菜刀,在气氛肃穆的空气里来回挥了两下。
就是这只手…
光头猛然高高地双手举起那把菜刀,“啊!”的一声发出几乎撕裂喉咙和全部身体的高喊,把菜刀重重地砍落!
“咣——”沉闷的落刀声,因为太用力,溅起几点木屑渣滓飞出去…
全部的人都屏住呼吸,何书墨觉得心脏在那一声里,彻底撕裂了!
真的剁了?
菜刀因为太过用力,深深地劈砍进桌子里,裂开一条缝…
光头面部肌肉猛烈地抽搐了几下,因为高度紧张和震慑,他脑门子上出了一层湿淋淋的冷汗,被灯光映得透亮。
眼前这个人,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人?
心跳在嗓子眼儿乱蹦,光头一刀落下去,却完全不觉得轻松,因为在落刀的那一毫秒里,他看见了…
顾凛静静坐着,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那双黑到泛冷的双眸,满是冷静,冷静的甚至,不像是一个活人,就那样静静地逼视着自己。
目光比任何锐利的尖芒都要逼得人无法喘息…
对的,他不是个活人,光头只能这么想,惊得浑身发寒,于是刀落下的那一刻,生生地被他拉回方向。
他不该得罪这种人…自己得罪不起!这种眼神,他要是真的得罪了,就是一辈子也逃不掉的…
落刀的那一瞬间,光头的恐惧感顿时拔高到了快要失禁的地步。
因为他真的砍到了,虽然最后一秒偏转了方向,但还是砍到了。
自己砍断了顾凛的小拇指,真的,砍了…
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渐渐像是顺着藤蔓流淌在桌面上。
不对,就算是没砍的时候,他没有反应就算了,真的砍到了小指,顾凛甚至连眉也没有轻轻蹙一下,他难道就一点都不疼吗?!
光头觉得晕眩,他盯着桌上的血,一瞬间腿软得只能扶住桌子边缘,才不会瘫倒。
顾凛静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浑身瘫软地扶着桌子,冷声吐出两个字:“孙子。”
(为了求不打,我要说一句,凛爷的小指会接回来的,会接回来的,会接回来的,会痊愈的,我懂,作为一个手控我简直不能忍…)

第45章 [44.兔子急了会咬死人]

何书墨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世界一下子塌了,而且所有声响都消匿,刹那间只觉得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是一根钢针猛地被巨锤楔进耳朵里,除了“嗡——”的沉闷的耳鸣什么都感觉不到。
大脑里一片空白的时候,身体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猛烈地大口呼吸,眼眶边缘发黑,手脚冰凉冰凉地分泌出冷而黏的汗液,脚底发软,那一秒什么感觉都沉重地涌上来。
紧张、害怕到了极点,一时间的不敢相信和强烈的愤怒悲伤,她瞪着眼睛,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她不太敢往那儿看,因为视线里最后一幕冲击了所有感官,她觉得湿湿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下来。
不是眼泪。
是冷汗…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顾凛的背影,而那一道背影,让她觉得肝胆俱裂,五脏俱焚。
难受,到了极点,其实被让人扼住喉咙还难以呼吸,耳畔连自己粗重的拼命喘息的声音都听不见!
冷静,冷静,肾上腺素冲昏头脑,她觉得自己疯了。
刚才那个男人,竟然剁了顾凛半截手指…这句话一从心里冒出来,何书墨就恨不得扯着嗓子把感受全部嘶叫出来。
顾凛,顾凛…顾凛被砍了?
五内翻卷,然后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情绪崩溃,彻底失控…
沉默太久了,何书墨觉得世界天塌地陷了一阵,然后她疯了。
看也没回头看,她狠狠地咬住牙关,猛地转过身,用尽所有力气一瞬间抓住身后那个拿着枪指着自己后脑勺的男人的手臂。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激烈的心跳和难以抑制,完全爆出的情绪!
她根本不记得什么过肩摔,擒拿术,直接张开嘴使出所有力气“嗷”的一口咬下去。
不知道力道,她什么都没体会到,只知道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一股刺激的铁锈味朝着脑门儿上涌,耳边只听见男人哑着嗓子疯狂地尖叫起来,还不等他被自己咬了反应过来…
她用所有的感官,把感觉放到无限大,只为了去听那一声枪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啪——”
那把乌黑的枪,静静地掉在地上,时间不过一秒之间。
何书墨疯了似的松开咬人的牙齿,朝着地上那把枪扑过去…
现场没人料到会有这一幕,毕竟注意力全放在桌子上和刚才刀落的声音,所有人因为尖叫声回过头看的时候,只见被咬了手的男人还在低头弯着腰捂着伤口痛苦地嘶叫,而被大家认为丝毫没有威胁、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长发女孩,此时嘴角全是鲜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枪,直直指着桌子对面的光头。
一时间气氛结冰。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姑娘根本没摸过枪,而且握着枪的手一直在剧烈地颤抖,几乎端不稳,最关键的是连保险都没开…
但是那双湿润的黑眸里,那种强烈到无法让人忽视的情绪,预示似乎下一秒她就会疯。
眼神已经没有理智了,只有纯粹的愤怒。
牙关在剧烈地打着冷战,双手颤抖,呼吸的时候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她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妈…”何书墨紧紧握着质感冷硬的枪,胸口起伏,大口喘气,她从来没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过话,似乎每一个字吐出来都不像是出自她口。
她只觉得浑身冷得无法自控地颤抖,双手不听使唤,也根本想不起来她不会开枪,她只是端着枪,对着桌子对面那个光头,想立刻就把他身上轰出几个窟窿眼儿!
何书墨脑子里一片空白,结果下一秒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整个人几乎崩溃。
顾凛看见她的动作,此时站起身来,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再也控制不住,何书墨紧紧握着枪,紧得枪身已经深深烙印在自己满是冷汗的手掌里,眼泪在看见他的脸的一瞬间,全部涌出来。
哭腔一开了个小头,她觉得整张脸都不受控制地扭曲成了别的样子…
顾凛动作轻轻地把枪从她手里拿出来,这个动作瞬间让周围的人陷入警觉,另一只枪已经冲着他指过来。
结果,他拿到枪,二话不说,直接丢在地上…
“说好了,剁完手放人。”顾凛觉得自己已经很久用这种口吻说话了,冷冷地朝着光头看了眼,好整以暇地把那张脸记在脑海里。
说完,他搂住何书墨的肩膀,用受伤了还在飙血的手一把撩开棚子的帘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响彻巷子的警笛声大作,远远朝着巷子口看去,满眼全是缭乱的红蓝光,在他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片光海。
“你别动…”耳边忽然响起何书墨急切又沙哑的声音。
周围陷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声响,有人重新发动摩托车,有人四处乱嚷嚷,何书墨抓着他黑色短袖的衣摆把他拉到棚子旁边没人的地方。
顾凛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一直觉得她是脆弱的,纤瘦的,几乎不堪一击,而且性子大大咧咧的,有点粗神经,不会说话,经常害羞,但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真的没有把她了解透彻。
她嘴角全是血,有点触目惊心,脸颊因为泪痕和汗水黏腻腻的,鬓角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颊边,窄小单薄的肩膀还是在发颤,但是手里动作完全没停下来。
先是一把扯开扣子,把他那件军绿色的衬衫飞快脱下来,然后猛地撕开一个口子,因为心急再加上手抖,没有扯断,她急得飙眼泪直接上牙咬,然后终于扯下来一截布条,动作迅速地帮他缠手上的伤口。
“妈的,我有点晕血…”没错,一边忙活这些,她还在满嘴爆粗口。
顾凛垂下眼,静静地看她火急火燎的,手就没停下来过,而且骂人的句子越说越离谱,最后骂到明天要去掘光头家祖坟,终于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了?”忽然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第一次冲他这么说话,顾凛静静地看着她冲自己发火:“万一他真的剁了呢?!让他冲我来啊,不就是钻个窟窿眼儿吗,我正好想打个耳洞!”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的乱七八糟的,何书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急火攻心,完全无法冷静,耳畔四起的奔走声,人影乱晃,黑夜里一束束红蓝光已经照到这里。
她抬头看见在光影里顾凛因为失血有点发白的脸色,顿时觉得心脏被揪得猛地一紧,像是噗嗤一声有人把她的心捏碎了这么疼。
“呜”她憋不住了,憋了一晚上,现在知道安全了,才彻底爆发所有的情绪。
何书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喉咙被哽住,鼻腔里酸意一直源源不断地朝上涌,她难受死了。
感觉被他慢慢抱进怀里,何书墨紧紧搂住他的腰时,听到他开口。
“没事儿,半截手指头而已…”顾凛用左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那个怂货,连我一只手都不敢剁,更不敢动你…”
***
警车赶到的时候,棚子里已经没人了,除了几个喝高了没来得及撤的小混混被带走,没有抓到带枪的那几个。
一片混乱里,赵擎也出现了,何书墨看见熟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跟着他们送顾凛去医院。
还好送医及时,而且只是断了半截手指,送去医院的时候,听说没任何大碍…
一夜,何书墨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坐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待区,何书墨捏着手里的纸杯子,杯子里赵擎给她接的热水一口没动,渐渐变温,又一点点冷凉。
刚到医院的时候,她去洗手间关着门哭了一场,哭到现在,完全没眼泪了,累得有点虚脱。
人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何书墨觉得自己又变怂了一点,此时此刻好想变成一只蜗牛把自己缩起来藏在安全的地方。
只要顾凛能好,就够了。
纸杯被捏得有点变形,何书墨觉得心乱如麻,听见身边椅子上有人坐过来的声音。
“墨啊,师父在呢,怕什么。”曹鞠华的声音依旧很不正经,吊儿郎当的:“知道吗,以前你师母做饭,哎呀,我真是懒得说她,做的全是黑暗料理,切菜的时候狠得要把菜板给弄坏,整天帮帮帮的剁馅子跟分尸似的,我就说啊,小心你的手,结果有次她就把自己无名指给剁掉了大半截,哦呀,有什么的,去了趟医院,两个月之后继续帮帮帮剁馅子…”
何书墨一激灵,回过神,这说的什么东西…
看了看曹鞠华笑得很猥琐的眯眯眼,以及他脸旁边,看见一晚上失魂落魄的师妹终于开口说话赶紧腆着脸凑上来的三个师兄,她哑着嗓子问:“师父你不是出柜的资深断袖吗?怎么还结过婚啊?”
“师父这个年代的人,结婚还是要结的,所以离了嘛,无名指都剁掉了,不能戴戒指了,我就跟她离了…”曹鞠华眯着笑眼说道:“所以说嘛,不用担心小顾,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的,要那么好看干啥使,男人的魅力我觉得一直不在手指头上,在后腰到翘臀然后滑到大腿的那条曲线上…”
“噫…”何书墨忽然觉得好想吐。
贺兰翻了个白眼:“师父,你这名字起的,一看就是个基佬,你到底是攻是受啊?”
“哦呀,人家还是喜欢过女人的…”
“师父,你听你说话,还‘人家’,一听就不正常好嘛?”

听着他们吐槽,何书墨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让自己开心一点的。
喝了口凉凉的水,赵擎忽然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走过来。
何书墨顿时站起来,看着他走近,心里又开始紧张。
“嫂子,别害怕了,这儿医生我有熟人,说手术很快就好。”赵擎笑着朝满脸担忧的何书墨说道:“倒是…”
“怎么了?”何书墨吓得赶紧问。
“没事儿,就是我刚才给凛哥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伯母说让你给她回过去。”赵擎把手机递给何书墨。
哈?何书墨吓了一跳,这是要给顾凛妈妈打电话了?

第46章 [45.从少女到女人的step1]

手里的黑色诺基亚依旧像块遥控器,摸上去有点热热的温度,估计赵擎刚才拿顾凛手机打电话打了挺长时间解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