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儿,去你家…”
她这么说来着!
何书墨用吸水纸猛擦脸,心想着,这句说的,说的…真是太有魄力了,给自己点赞啊!
一边擦脸一边偷笑,她马上要去顾凛家了,嘤嘤,这是什么神展开…
但是走之前,很让人纠结的一件事就是,她要回一趟休息区拿自己的包,但是她现在穿着顾凛的衬衫呢,那群吃饭的大老爷们儿看见这一幕,估计能把自己舌头吞掉,眼珠子瞪出来。
她本来没打算穿着他的衣服,其实是顾凛要求的…
何书墨也不太懂为什么他非要给自己穿上他的衣服,然后让她自己回去拿包,是为了宣誓主权还是为了遮她脖子上的吻痕还是觉得她穿得太少了,又或者是三个原因都有?
只是,刚才她被他罩上他的衬衫,看着他低头,慢慢地、一个一个给自己系扣子的样子,她懵懂地问了句:“这样他们就知道你跟我的事了…你真的不烦啊?”
顾凛用黑眸静静睨了她一眼,然后给她系风纪扣的长指一顿,又把她压在柜子上,说的话让何书墨激动到现在。
“再乱喊师妹什么的,让他们小心自己舌头。”

师妹这种称呼,难道犯了他的忌讳了?
这是吃醋吗?
何书墨莫名觉得今天顾凛有点奇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禁欲气质一点点消褪,反而多了一丝邪气,坏坏的,特别霸气…
啊,不想了…何书墨擦干净脸,然后推门走出女卫生间,赶紧走回休息区拿包,毕竟顾凛还在等自己。
她羞答答地往回走的时候,距离休息区那张吃饭的桌子越近,脸越热,最后热得跟烤红了的铁板一样,估计放片生肉上去,都能立刻烤得冒烟冒油…
休息区的气氛比刚才还火爆。
何书墨静悄悄地跟鬼子进村一样摸过去,因为都在喝酒、胡闹,一开始没人注意到自己,除了忽然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曹鞠华,但他老人家估计已经醉了三巡酒了,抬起眼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飘的,几乎下一秒就要蹬腿儿翻个白眼彻底醉倒,于是他老人家只是静静地、眼神失焦地看着何书墨从走廊走过来,嘴里嘀咕着喝醉酒的胡话。
啊,幸亏他醉了,何书墨默默庆幸,不然他看见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指不定怎么瞎咋呼一些奇怪的言论呢!
她慢吞吞地走回刚才自己的座位,站在桌子旁边,酝酿着怎么跟贺兰他们道别,然后她发觉桌上的气氛一点点变得安静。
越来越多的人,此时发现她回来,然后看见她穿着的那件极其眼熟的男士衬衫,都梗着脖子,愣住了…
最后打破安静的,还是二师兄这个没心没肺的糙汉…
“师妹,你、你身上穿的什么啊?!”周庆喜前一秒还在扒拉着距离半米远的铜炉火锅狂捞米分丝,下一秒觉得周围动静不对劲,回过头看,一下子就发现何书墨做贼心虚的动作地取自己的包,以及她身上那件衬衫:“这衣服,是…”
然后他手里的碟子“咣啷”掉了,那张自称胖帅胖帅的脸上表情惊诧。
被他这么一嗓子给叫的,满桌子的训练馆教练、学生此时才全部停下动作,梗着脖子,扭头朝何书墨看过来。
大家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眼瞎了。
这姑娘身上穿着的,多出来一大截袖子,长及大腿,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男款衬衫,关键是,这衬衫的主人,实在让大家不敢置信…
传说中冰封冷酷的禁欲系代表,海拔8844米的高岭之花顾队长?他的衬衫穿在这姑娘身上?
“这是凛爷的衣服?”有人惊讶地压低声音问道。
“雾草,真的诶,这什么情况?要不要喊老板娘?”
“老板娘什么的你敢乱喊?还是嫂子比较好吧…”

“咳咳…这个,大家吃好喝好啊,我先撤了…”何书墨听见他们议论得越来越热烈,只好拎着包带子,在手里绞了好几圈,底气不足地对着所有人笑着说道。
“墨呀,啧啧,你已经跟小顾到这个地步了?”曹鞠华忽然醉醺醺地摇着头开口。
诶,这老家伙不是喝多了吗?怎么比谁都心里门儿清啊?
何书墨觉得一记记眼刀扫到自己身上,她囧得想咬手指头。
一低头,衬衫领口传来的熟悉的味道以及衣服还未消散的体温,让她觉得此情此景更暧昧了…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小顾得请大家吃饭啊,这不是金屋藏娇吗…对吧,原来他好这一口,小娇妻…”曹鞠华果然喝多了,越说越不靠谱了,还打了个酒嗝…
***
何书墨从走廊走出来,尽量屏蔽掉身后,饭桌上一阵阵火热议论。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顾凛这么做,绝对是在宣誓主权,虽然没说话,也没正式解释,总之大家看见这种情况,只要稍微有点智商都能看懂顾凛的意思,他是在跟别人说自己是他的人了…
诶,今天好肉麻,怎么老是从脑子里冒出来一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何书墨拎着包,走到训练馆前台,果然离老远就看见顾凛了。
他站在原地,身后静静地倚着前台,微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正在剥一颗红色的水果糖…
他在吃糖?
何书墨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但是揉眼定睛一看,他真的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听见她走过来,顾凛轻轻抬眸,朝着她望过来。
他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太一样啊,何书墨看见他只穿着黑色短袖的样子,顿时觉得新鲜,显得整个人没那么冷酷、禁欲。
她现在才懂,一个男人的冰冷和沸腾,其实看似极端,但对他来说,一直是并存的,一线之隔而已。
何书墨走过去,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带她去他南京的公寓,刚才他说被炸了之后,已经装修打扫好了来着…
看见她走过来,顾凛轻轻站直,然后什么都不说,第一个动作就是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拎包。
何书墨手里一空,望着眼前把包拿过去的顾凛。
沉吟了一下,他轻轻敛了敛凤眸,一身黑衬得整个人有点骚气的帅。
“刚才,”他站着,慢慢吐字地低声道:“喝了点酒,没控制住。”
何书墨脸一热,眼神乱飘假装看风景:“诶?不是啊,你那样,我,我没意见啊…”
顾凛低头瞅住她,看见她轻轻吞了口口水,脸颊和耳尖是淡淡的绯红。
“禁酒好几年,看样子要练练了…”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声音苏得何书墨身子发酥。
他竟然不打算禁酒了?
微微抬眸,结果恰好他的手抬起来,轻轻捋上她鬓角的发,然后听到他低而轻柔地问自己:“吓到了?”

第43章 [42.对女朋友温柔到爆]

他的眼神太沉静,似乎认真地用视线细细地描摹着她的脸…
“没,那有什么好怕的…”何书墨被顾凛盯得有点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觉得耳边掉下来的碎发被他修长的手指给捋到耳后,他指尖有些微微的热度扫过脸和耳垂。
“你…为什么吃糖啊?”他把她的鬓发捋好,刚收回手,她就忽然冒出这个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傻,但是她真的很好奇,毕竟吃糖这种有点小孩子气的喜好,搁在顾凛身上竟然莫名的有点萌,他该不是喜欢甜食吧?
何书墨静静地抬眸望着他,听见这个问题,他似乎轻若点水地蹙了下剑眉。
诶…难不成这个问题有点忌讳?
“预防低血糖。”沉吟了一下,他轻轻吐出五个字,看见她继续一脸茫然,然后解释道:“今天没怎么吃饭。”
何书墨还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味道的啊?”她想起刚才那颗淡淡红色的糖果,晶莹剔透,在他修长的指间被衬得很光滑、精致,像是被那颗糖果诱惑了一般,又接着往下问。
好奇心就像是一口深井,若是沿着井口边缘朝里望了一下,总是想窥探到底…
关于顾凛,何书墨觉得自己真的是知之甚少,上次跟何律新聊了聊,她发觉自己亲哥作为一个跟他不怎联络的同事都比自己这个女朋友还了解顾凛,当时就有点失落。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过去经历过什么,她任何细枝末节都想了解。
顾凛听见她的问题,好整以暇地微微侧过身子,低头瞅住她。
“想知道?”
“嗯。”
何书墨刚低低地应了声,就觉得眼前一暗,他一步走到她面前,下巴被他扳过,唇瓣被轻轻撬开,顿时甜甜的味道舔掠过舌尖。
蜻蜓点水,只有一下,然后他就松开了手,站直。
竟然是草莓味的…
何书墨低下头,舔了下嘴唇,嗯,好甜,他竟然喜欢这么少女甜的水果?
“哦呀呀,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忽然一个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响起来。
曹鞠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前台,也不知道刚才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总之此时此刻正两手捂着眼,但是手指头之间闪着两条缝隙,露出喝高了独有的高原红一般的脸色,他绝对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默默的脸红,何书墨不知道怎么反应,顾凛也只是笔直地站着,眼睛凉凉地睨了曹鞠华一眼,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曹鞠华脸红像是猴子屁股似的,晃悠悠地钻进前台柜子后面,笑眯眯地问顾凛:“小顾呀小顾,你也不小啦,什么时候领证啊?”
噗,领证…他还真敢想,想就算了还说出来,何书墨捂脸。
但是,嗯?
她像是忽然被点破似的,想起这个问题,对呀,她从来没想过领证结婚这事,毕竟太早了,她现在才刚满十八,整天脑子里净想着一些有的没有,约会还没正儿八经地约过一次,连看场电影,一起吃顿饭这种事都没跟顾凛一起做过呢…
话说,法定婚龄是女的20岁,还要过两年,那个时候…顾凛都29了?!
她蓦地想到这个问题,觉得浑身一震。
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轻轻地滑上脸颊,停在她被手捂住而只露出的一双眼睛上。
顾凛有点玩味地看着自己,噙着淡淡的热度。
“你说呢…”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很有耐心似的问道:“什么时候?”
“哈啊?”何书墨一愣。
心脏开始不规律地乱跳,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想娶她?还问自己什么时候?
“…”人家明明问他的,怎么问题抛给自己了?完全不知道回答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管了,这时候还是推拉比较好吧,不不不,还推拉个什么,她的狼子野心他早就清楚了,她怎么告白来着“顾凛,都是因为你,我嫁不出去了…”
“等我,下下次过生日…”何书墨鬼迷心窍地说道。
妈呀,自己说了什么…
心里暗暗地“嘶”了声,她轻轻咬住下嘴唇,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的顾凛。
他没什么表情,何书墨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手心一热,被他结结实实地握住了。
“走了。”他牵着她朝外走时,跟曹鞠华说道。
***
从训练馆走出来时,天早就黑透了。
夜风朝着衣领口往里钻,能感觉到初秋的味道,隐隐透着冷冽吹到人肌肤上来。
何书墨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情比秋风还沉醉,这还是第一次跟他手牵手散步,在大晚上的,更浪漫了。
她刚才问了一下,才知道他的公寓离这儿很近,根本不需要坐车,步行顶多二十分钟。
跟顾凛一起慢悠悠地牵着手走,别说二十分钟了,就是走一夜走到天亮,她也不会累啊!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他在吃糖,何书墨走在他身侧,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到,总觉得气息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莓甜…
顾凛的手掌热热的,触感真实,有些微微的粗粝感,指骨的关节摸上去很分明,能感觉比自己的手大了整整一圈。
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是那种会跟女朋友手牵手压马路的type,一个月以前,她觉得他是这个世界最难以接近,无法取悦的人,每次看到他一身制服、脱口而出的“顾警官”,都让距离拉开得更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
隔着一条空荡荡,偶尔闪过几辆飞速驶离的汽车的街道,霓虹不是很亮,暗得恰好。
那是很久没见之后的偶遇,他站在街对面,一辆军用卡车后面,最暗的那一角,脸却是轮廓分明得就像在印在她的心底的最深处。
那个时候,她觉得一条街的距离,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
要走到他身侧,她用跑的,估计也要好久好久,用尽所有力气…
何书墨正在偷摸摸地感叹,抒发一下少女情怀,思绪忽然被耳边顾凛低沉的声音打断:“你包上挂着的,是我的帽子吧?”
“啊?”她两眼一瞪,什么帽子?
噗…她完全忘记了来着。
此时看见他右手牵着自己,左手拎着的自己的包,包带子上挂着的那顶黑色平檐帽,何书墨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不是第一次在地铁上见到顾凛,他制服醉汉之后,落在车上的那顶帽子吗?!
没错,她这个痴汉,痴汉久了,久到花痴对象都成了自己男朋友了,她还没把这个帽子还给人家…
“咳,你不是、不要了吗…”她语焉不详,解释苍白:“其实拿回去洗干净了,还可以,还可以继续戴的啊…”
真是睁眼说瞎话,她拿回去之后就一直挂在包上留作纪念,根本没戴过。
没有回答,他牵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但她从偷偷看过去的角度,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帽子,大衣,衬衫…”他咬字很慢,轻缓地说道,嗓音像水,又像是丝绸,滑过她的耳际:“你还想要什么,都给你。”
何书墨蓦地低下头,抿住唇,不然嘴巴又要咧到耳朵根了,他不是不说情话么,撩妹真的犯规啊…
她憋不住,最后还是露出一排白牙,笑了。
步行了差不多十分钟。
一路上都没松开手,何书墨一会儿纠结手汗会不会惹他讨厌,一会儿满肚子好奇地揣测顾凛家到底什么样子,时间过得好快。
这应该是,她跟顾凛单独两个人呆在一起时间最久、最不受打扰的一次了。
而且很意外的,竟然没有冷场,虽然气氛没有火热得话题不断(毕竟顾凛又不是自己亲哥那种嘴皮子停不下来的话痨),但哪怕是每次说完话,安静的那一小会儿都让人很舒服…
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巷子里。
刚才一直走在霓虹通明的街道上,虽然地处偏僻,本身就没有闹市区那么热闹,身侧的店面大多数都拉着卷帘门,只有饭店和便利商店亮着灯,马路上偶尔还有车驶过…
但这会儿,走进了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只觉得四周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毕竟不熟悉交错繁杂的外地街道,何书墨本来就不认识路,只知道被顾凛牵着往前走,这会儿她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从巷子口刚进来时还隔个三五米立着一个路灯,再走几步,就连路灯也不亮了。
所有的车的声音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像是隔着好几条街似的,这个地方偏僻、隐秘得像被都市屏蔽了,只能听见几声七零八落的狗叫。
狭窄而幽深的巷子在漆黑里望不见出口,地面也不怎么平坦,不是有几滩污迹斑斑的脏水,就是翻倒的垃圾桶散落一地垃圾挡住了去路…
要是大晚上的,让她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估计何书墨早就腿软了。
但这会儿她跟着顾凛身后,被他紧紧握着左手,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只是,怎么手越握越紧了呢?
“过来。”走到很黑的地方时,顾凛的声音忽然提醒道。
嗓音里有些奇怪的冷静和严肃…
何书墨一抬头,这才看见右手边,前方五六米处的黑暗里潜伏着四个男人,两个蹲着,一个站着,似乎手里拎着长砍刀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靠着墙低头打电话。
视野里太黑,唯一能看得分明的是他们嘴里叼着的烟头,黑漆漆的背景里闪着几点零星的红光和刺鼻的烟味…
何书墨吓了一跳,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膀被顾凛搂住了…
直接被他拉进怀里,她这才觉得不对劲,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狗叫声越来越清晰,那只恶犬似乎被惹恼了,发出让人腿软得不敢再迈开脚朝前走的愤怒的狂吠。
“怎么了?”她小声问。
因为顾凛并没有往前继续走,而是渐渐停脚站住了。
太黑了,何书墨看不清楚,但唯一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透着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神情。
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从黑蒙蒙的夜色里,浮现四个人的身影,此时都嘴里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呼吸变的急促,心跳加快,何书墨被顾凛搂在怀里,感觉到他似乎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什么…
于是她也缓缓地转头,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
就跟演电影似的,身后密密麻麻,影影憧憧的,在黑暗里站了大概十几个人。
前后路已经被堵了。
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何书墨有点腿软,心砰砰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直到顾凛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冷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才稍微有点缓解。
“没事儿,你站着别动。”他低声说道。

第44章 [43.面临危险冷静成冰]

说是没事儿,但是此情此景真的很难让人不紧张…
越来越疯狂的狗叫声鼓噪着耳膜,何书墨只知道,在漆黑的夜幕里,人影憧憧,不断逼近,已经无路可走了。
视野里是大片的黑,只有前面十米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红色塑料篷布搭成的大排档,里头依稀透出的晕黄色灯光是眼前唯一的光源。
隐隐听见很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汽车鸣笛声,远得恍如隔世,预示着这个地方已经与安逸、平静的正常世界彻底隔绝了。
离得远还不觉得什么,此时眼前,四个嘴里叼着烟的男人缓步走近,轮廓一点点在夜色里变得清晰,压迫感也一重重涌来。
因为逆着光,何书墨只能看见他们一群人黑黢黢的暗影和几点香烟的火星子,以及他们手里寒光逼人的长砍刀,同时听见身后也传来鞋跟声,吐痰声,砍刀和铁棍从地上刮擦出的沉闷的金属声。
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自己跟顾凛被堵了。
毕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阵仗,很难不腿软,但是因为肩膀被顾凛紧紧搂着,何书墨觉得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牢牢跟紧他,不要有什么小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让她能安心下来就是隐隐感觉到的顾凛的体温,他挺拔地站在自己身旁,一身黑衣,什么表情也没有,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冷静得像是停下脚是为了等红绿灯一样随意。
她完全察觉不到他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紧张,甚至冰冷到了极致,连人类正常该有的情绪起伏都没有…
忽然,身后传来轰鸣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何书墨惊得回头看,只觉得几道刺眼的车灯光照射近眼底,两辆重型摩托轰隆隆地开过来,还开着很大声的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歌,车一阵猛刹,停下来,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摩托车引擎声和超大的音乐声很刺耳,每一下像是沉闷地打击着人的每根神经一样。
也借着车灯的强光,何书墨看清楚了此时周围乌压压的、拎着砍刀的男人们,像是电影画面一样,把她和顾凛围住了…
将近二十个人,这会儿就是想跑也没有路了。
此时,聒噪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摩托车也熄火了,骤然袭来的安静,让周围再次沉陷进屏息的紧张感里。
“顾警花,豹哥请你前面棚子里借一步说话,喝喝茶,聊聊天儿,把旧账清一清…”眼前有个男人开口了,嘴里叼着将要吸完的烟头,公鸭嗓子流里流气的,浑身的地痞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死。
这话一说出口,何书墨就懂了。
这群人不劫钱更不劫色,就是纯粹冲着顾凛来寻仇的,估计是他以前当特警的时候招致来的打击报复吧…
顾凛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黑眸,神色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乌压压的人头。
沉默中,何书墨忽然觉察到顾凛原本紧紧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臂从后背滑下去,然后改成轻轻地握住她的左手。
手心热热的,却很干净,指间的力道很坚定,而且没有一点手汗,他把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去了一点,何书墨顿时就冷静了好多。
顾凛听见这话,轻抿了一下薄唇,这群人喝个茶还搞这么大动静,跟拍电影似的也是闲的…
然后他静静地抬起眼睛,视线锐利地盯住为首的那个说话的男人。
这张脸,完全不认识。
也对,以前不管甲乙丙丁卯的,他早就一拳过去砸烂半张脸了,谁能记得住长相。
只是今晚,不能动手,一根手指头也不行。
他不能冒险,对方人太多了,而自己还带着何书墨…
虽然一个字没有说出口,但千百种可能性已经快速在脑内一一列好,每一种的结果都不平安。
危险,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不只是肾上腺素的分泌,不只是心率呼吸的加快,而是全身弱点暴露在外,随时都有可能被瞬间击溃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