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勉疑惑道:“你家少爷和小姐不是与本家的人不和才来京城谋生的吗?这个什么三老爷不会是见他们兄妹安顿下来了跑来找茬的吧?”
掌柜闻言立即笑道:“三老爷是我家少爷和小姐的堂叔,在济南的时候就对咱们多有照顾,并非恶人,贺少爷千万别误会了。”
贺勉放了心,又问掌柜:“你倒是知道不少,你是跟着他们兄妹从济南过来的老人吧?”
中年掌柜笑得十分和善:“贺少爷猜的不错。小的从祖父那一代起就是赵家的奴才了。”
贺勉显见是等人等得无聊了。索性拉着掌柜闲聊起来:“你家少爷说济南并非是他故乡是什么意思?”
中年掌柜依旧笑道:“我们这一脉是好几代以前才迁到济南的,很久以前曾定居在关中一带,少爷这么说可能是因为以前常听我们老太爷提起的缘故吧。”
贺勉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
中年掌柜躬身一礼:“贺少爷贺小姐请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贺林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中年掌柜的背影。
楼下大堂里那说书先生正说到当年晋王被敌军所围,还是齐王的当今皇帝带着手下的精兵强将前去救援,连闯敌军布下的十八阵,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溃败而去。因正是精彩之处,大堂里喝彩声不断。
不过说完这一段下面的气氛又变了。原来齐王带着兵马赶到了晋王被困之地,却发现晋王的军队早已经被敌军尽数杀了,敌军还追着晋王及其仅剩的几个亲卫十几里,等齐王带人赶到之时晋王只来得及跟齐王交代一声“好兄弟。给哥哥报仇。”就咽了气。
楼下传来此起彼落的唏嘘声,有说齐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勇猛过人的,有遗憾晋王要是能再坚持一阵等齐王来救就好了的。
就连贺勉都似乎被楼下说书的声音吸引了。支着自己的下巴听了许久,见周围没外人。贺勉皱着眉小声对贺林晚道:“晋王殿下身经百战,曾令敌人闻风丧胆,被封为一代“战神”,怎么今日被这说书的一说,显得晋王这么……”
“没用”这两个字在贺林晚平淡的注视下,被贺勉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贺勉的话音刚落,楼下大堂里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客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一道愤怒而暴躁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颠倒黑白,捏造史实,说书的老东西你不要命了是吧?我今日就成全你!”
贺林晚听到这个声音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好在她定力强,只是面不改色的将热茶放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
贺勉先是愣了愣,然后立即满脸兴奋的蹦了起来:“我就说今日难得的好日子怎么可以这么无聊,看!送乐子的人送上门来了吧?我先下去看热闹去了,阿晚你在这里等我啊,有好事我再来叫你。”
说完贺勉不等贺林晚说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贺林晚听着从楼下传来的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以及那说书先生不停讨饶的声音,接下来还有贺勉的起哄声,贺林晚在心中哀叹:果然,只要有李恒在的地方,就别想清净。
这里是赵家兄妹的茶楼,贺林晚正头疼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包间的门帘一掀,,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贺林晚看着不请自来,走到桌前坐下来的人愣了许久才淡声道:“世子,你知道不速之客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李毓闻言抬眼施舍了贺林晚一眼:“你是在等元家兄妹?”
贺林晚挑眉看着李毓:“是又如何?”
李毓听着外头鸡飞狗跳的声音,头也不回地懒懒道:“太吵了。”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把他们包厢的门给关上了。
贺林晚:“……”
外头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李毓满意了,这才继续对贺林晚道:“元家兄妹今日不来了。”
贺林晚皱眉:“为何?怎么是你过来报信?”
被当做来报信的人的李毓也不解释,只是伸指弹了弹面前空着的茶杯,站在一旁的春晓就自动战战兢兢地过来给李毓将茶满上了。
“元渐被雪豹所伤,今日出门前突发高热,大夫看过之后说他中毒了,可能是雪豹再抓伤他的时候将毒素传给了元渐……”
贺林晚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打断道:“这不可能!那不是……”说到这里贺林晚话声一顿,抬起头微微眯眼看向李毓。
李毓盯着贺林晚,忽而一笑:“那不是什么?贺姑娘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贺林晚冷冷道:“世子想要让我说什么?”
居然想诈她?哼!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李毓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林晚,“贺姑娘,你知道雪豹中的是什么毒对不对?”
贺林晚心中一惊,当时在斗兽场的时候慕知真问她知不知道雪豹中的是什么毒,她回答不知道的时候脸色可能稍稍有些不同,居然被李毓给看出来了吗?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贺林晚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真的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雪豹中的是什么毒您应当问那下毒之人才对,怎么却跑来问我?”
李毓仔细打量着贺林晚,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贺林晚看上去像是真的很无辜。
李毓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回去之后总是想起来那一日贺林晚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被问及雪豹中的是什么毒的时候,脸上那一瞬间的的复杂神色。
李毓将贺林晚当时的表情回想了很多次,结果导致当晚做梦梦中出现的居然是贺林晚这个小丫头,李毓醒来之后气闷不已,因此断定一定是贺林晚有问题!
“后来我找人来查验过雪豹的尸身,居然无一人能查出雪豹身体中含有毒素,安北岳和八皇子自然也不肯承认自己事先做过手脚,现在我们无凭无据,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无济于事。”李毓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贺林晚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可惜我也帮不了世子什么。”
雪豹一咽气毒素自然就消散了,所以当初前朝皇室后裔被救走之后秘药之事也半点都没有外泄出去,就是因为“活尸散”没有在死士的身上留下过痕迹。
前朝皇室被救走之事被人传成是神迹,太祖皇帝因此不敢立即派兵去赶尽杀绝,怕真的触怒神灵。
可是这些事情贺林晚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李毓?
李毓冲着贺林晚一笑,端的是容颜如玉,俊美无双。
“贺姑娘,我来找您问雪豹中毒之事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一己之私怨。这毒现在用在一只雪豹身上就如此厉害,若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将它用在人身上,而且是更多的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整个大周朝造成怎样的后果?”
贺林晚觉得李毓笑起来还真的挺好看的,可惜他的话并不能打动她,她一个被灭了族的罪臣之女,大周朝的生死存亡与她又有何干?
不想李毓又懒懒地接着道:“贺姑娘不是想要梅园吗?”


第48章 再商赌约?
贺林晚闻言收起了脸上的假笑,仔细打量了李毓几眼,不动声色道:“世子的意思是愿意将梅园给我了?”
李毓摇头:“除了我的世子妃,梅园我不会给任何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将梅园赢过去的机会。”
贺林晚不由得嘲讽道:“世子上次不还说梅园是世子妃的嫁妆吗?怎么这回又能随随便便的就输给别人?可见在世子眼里这梅园也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东西,不如干干脆脆的给我罢了。”
这时候,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喧闹声渐渐小了起来,连李恒那大嗓门都听不到了,李毓的声音便越发清晰了起来:“我的世子妃,但凡她想要的该她得的,我都会给她。否则说明是我无能,这样的我也没脸去娶她了。”
李毓看了贺林晚一眼,声音依旧漫不经心:“怎样?贺姑娘要不要跟我赌这一局?”
贺林晚端起茶碗来似是想喝茶,有似乎是在想李毓刚刚说的话,突然她轻笑一声,又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这话倒是动听。那么世子若是输了这一局,要不要起誓从今以后不再寻找你的那位世子妃?即便是有一日遇见了也要见面不相识?”
李毓想也不想地摇头:“这可不成。”
贺林晚随口问道:“为何不成?”
“因为我从不与人赌我输不起的东西。”李毓淡声道,“如何?你要不要试一试?”
贺林晚想了想。叹气道:“世子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既然李毓已经怀疑了,再遮掩下去只会更让他怀疑,贺林晚一边问一边心思急转。
李毓道:“关于雪豹所中之毒,将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贺林晚沉吟了一会儿,却是道:“我答应了家中长辈,不再牵扯进外头的事情当中,不然的话就要被家中禁足,再也出不来了。如果我告诉了你……”
李毓打断贺林晚;“今日你告知我的事情,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贺姑娘如果是怕麻烦的话那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从你这里得知的。”
贺林晚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志怪小说中看到过这样一件奇事,在深山老林里有一种个头极小却性情凶猛的虫子专以活物的脑髓为食,活物一旦让它从七窍中的某一窍中钻进去。它就能循着它经脉爬进头部。将脑髓吸食干净之后寄居在眉心处。这个时候活物其实已经死了。主导活物身体的其实是这只小虫子,他能会控制活物的身体攻击所有对他释放敌意的人和动物,所以它只会杀戮却悍不畏死。”
李毓皱眉:“你是说雪豹其实并不是中毒。而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小虫子控制了?”
贺林晚无辜地道:“我当时就是这么怀疑的,因为那虫子一般都是寄居在眉心处,只要攻击那一处毁了它寄居之所它就会被血所化,不见踪影。你也看到了,我用匕首刺中了它的眉心,它就真的倒下去了。至于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我就不知晓了。”
贺林晚说的半真半假,虽然都说那皇室秘药“活尸散”是毒,但是贺林晚在知道它的药性之后却觉得它应该是蛊,因为如果是毒的话是没有办法不借助外力就那么快将毒素消散。
虽然贺林晚所言听起来十分的匪夷所思,不过李毓却并没有责备她胡言乱语,反而结合那只雪豹的症状仔细想了想,发现还当真与贺林晚说的十分相符合。
不过这真的是贺林晚从一本什么志怪小说中看到的?
李毓问道:“是哪一本志怪小说?”
贺林晚偏头想了:“名字我忘记了,不过内容好像是讲一个书生外出游学,一路上遇到各种妖魔鬼怪奇闻异事,最终化险为夷的故事。”
李毓记下了,决定要派人去书局找一找。不过等下面的人真的将书都找回来之后李毓才发现,外头的志怪小说基本上都是贺林晚说的这个套路……
正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同时停住了话头。
不多会儿,李恒首先推门进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还骂骂咧咧地回头道:“姓赵的你下手真重!看下次小爷不还回去!”
贺勉幸灾乐祸的声音接着响起:“得了吧李小恒,刚刚赵兄明明已经手下留情了,人家站在那里,你自己冲过去把自己给摔了个狗吃屎,还碰伤了肩膀。”
李恒指着贺勉恶狠狠地道:“贺勉咱两的仇还没算清呢,你给小爷等着!”
贺勉不给面子地笑道:“我不跟你打,你先打赢了我妹妹再说。”
李恒咬牙,转头一看发现贺勉口中的那个可恨的妹妹正在屋里坐着呢,他倒是想上去给她点颜色看看,无奈他哥也在那儿坐着呢。
李恒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气呼呼地走到李毓身边的座位上坐下,还忍不住瞪了贺林晚一眼。
贺勉和赵颍川也相继走进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颍川这才淡声道:“抱歉。”
至于因何抱歉,赵颍川没有说,不给在坐的都知道他是为刚刚说书先生说的那一段关于晋王的内容向李毓和李恒道歉。
其实今日之事也不能怪仙客来茶楼,因为关于建国初那场战事,京城里的说书先生都是这样说的,至于事实是怎样老百姓们又怎么会知道?时隔多年,就算是清楚那一段历史的人又有谁敢站出来说说书先生说的不对。
如果说书先生们说的都是不对的,什么又是对的?
李毓闻言看了赵颍川一眼,然后轻轻弹了弹李恒的脑门:“刚刚揍舒坦了?”
李恒勉勉强强地道:“差不多了吧,小爷已经放了话了,以后听到一次揍一次,阻止不了这京城里的人胡说八道,小爷就让他们都特么的闭嘴!”说到最后李恒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狠劲儿。
李毓对赵颍川道:“刚刚茶楼损失了多少将账单报给晋王府管家”
顿了顿李毓又笑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如此。”
众人见状总算是明白赵恒这熊孩子是被谁给惯出来的了,李毓这个当哥的就差直说:随便他揍,赔钱找我。
赵颍川道:“今日就不必了,是我待客不周。”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道“下次我会让掌柜去找王府管家。”
贺勉哈哈大笑。
这时候楼下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且都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贺勉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即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了窗户边往下看了看,然后又冲回来眉飞色舞地对贺林晚道:“庙会快要开始了,关公庙那边有人耍杂耍,走,哥带你去看去!”
李恒闻言立即应声道:“我也去!我也去!”
贺勉给了李恒一枚白眼:“怎么哪哪都有你?赶紧的边儿去,不带你玩儿。”
李恒回了他一记白眼:“我跟你说话了?哥,咱也看热闹去!”
贺林晚见元家兄妹是真的不来了,赵青青今日也不来便也不想在这里对着李家兄弟了,便顺着贺勉的话起身。
李毓也站了起来,看了贺林晚一眼:“赌约的时间任由你定,到时候派人通知一声。”
李恒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了看李毓又看了看贺林晚:“哥,你也跟她赌?”
赵颍川和贺勉也立即看了过来,贺勉一脸的兴奋地朝着贺林晚挤眉弄眼。
李毓瞥了李恒一眼:“怎么?”
李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凑上去小声对李毓道:“哥,这丑丫头有点邪门,你可千万别一世英名尽毁她手!”
李毓闻言转头看了贺林晚一眼。
贺林晚刚叫住了赵颍川有话要与他说,突然感觉到李毓的视线,便回视了过去,又各自转开。
李毓给了李恒一记轻敲,轻描淡写地道:“你以为我是你?”
李毓和李恒先下了楼,贺林晚便又转头与赵颍川说话:“上次那个内侍,如果他再去当铺的话麻烦让你的掌柜帮我仔细留意一下。”
赵颍川点了点头:“恩。”
贺林晚道了一声谢,正要离开的时候赵颍川却道:“内侍手中的贵重之物除了是来自主子的打赏,就是下头之人的孝敬。那枚玉坠不像是宫中贵人用来打赏之物,当是别人孝敬他的。”
贺林晚闻言脸色有些发白,什么人会孝敬内侍?除了进宫的外命妇就是下面的小宫女和小内侍。
这是贺林晚最不愿意去想的情形。
杨家除了杰哥儿,一门几乎死绝了,若是杰哥儿成了内侍,杨家的血脉就彻底断绝了。而且杰哥儿只有四岁,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他怎么能进宫去受那种苦!
一想到弟弟可能遭遇的种种,贺林晚心都在泣血,也前所未有地痛恨那些害他们至此的仇人。
“贺姑娘?”赵颍川见贺林晚站在那里没有动,便轻声唤了她一声。
贺林晚回过神来,朝赵颍川屈膝行了一礼,然后下楼了。
赵颍川看着贺林晚的背影微微皱眉。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赵颍川感觉到了凌厉的杀意。


第49章 惊遇
从茶楼里出来之后坐在马车上,贺林晚因心中有记挂所以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马车又停了,贺勉在外面敲了敲她的车壁,咋呼道:“快下来,快下来!”
贺林晚以为关帝庙到了,便下了马车,可是抬头一看,这里并不是关帝庙,而是一出较为偏僻的小弄。
“这是何处?不是要去看庙会吗?怎么在这里下车?”贺林晚不解。
贺勉吩咐小厮在附近找一户人家帮他们照看马匹和马车,然后朝贺林晚惊讶地道:“这里是关帝庙附近的一条小弄,附近都是民宅。难不成你还想坐着马车去关帝庙不成?你忘了上次庙会的时候不知谁家的马车被堵在了道上两个时辰,后来还遇上了舞狮队伍,那辆马车差点被人潮给挤翻了?你当时还笑话人家坐马车的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贺林晚;“……”
贺林晚没接贺勉的话茬儿,不过想想今日关帝庙前确实是找不到能停马车的地儿,贺林晚也就默认了贺勉的安排。
“快点儿!走这边!”贺勉一边往小弄里蹿,一边回头向贺林晚招手,“你今天怎么这么慢?以前都是哥追着你跑,生怕你给跑丢了我回去交不了差!”
贺林晚带着丫鬟跟上了贺勉,走着走着贺林晚突然觉()得这些小巷有些眼熟,当初她跟着表哥带着弟弟逃出来之后也在京城里东躲西藏了许久,那时候自然不敢往世家贵族朝廷官员们扎堆的东城和北城躲。于是便藏在了平民百姓们聚居的西城和南城,若是遇上了官府来找人,这些胡同小弄四通八达,要逃走也相对容易。
不过也因为这些胡同小弄看上去太像了,贺林晚那时候又有些恍惚,所以忘记了这条路当初有没有走过。
贺勉对这附近是很熟悉的,只见他带着贺林晚从这条小弄钻进那个胡同,又从那个胡同拐进了一条小道,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关帝庙的后门那条大街了。这里即便是关帝庙的后门,却也聚集了不少人。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街道两旁有不少摆摊的小商贩。
前面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拽着一个妇人的衣角哇哇大哭怎么劝都不肯走。指着旁边捏糖人的小摊位要糖人,那妇人气得狠狠在孩子身上拍了两巴掌把他抱走了,整条大街哭声震天。卖荷包手帕头花等小物的摊位前聚集了一群小媳妇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街对面。一个卖糯米糕的大婶和一个卖枣糕的小媳妇因摊位占地儿的问题当街吵了起来。引来一堆看热闹起哄的。
贺林晚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来这附近她是来过的。因为当初薛探花打马游街就从这条道上骑马而过,此刻再一次站在这里,她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贺勉挤开几个孩子抢身到了卖糖葫芦的跟前。利索地拿走了最后四串糖葫芦,一边还扯着嗓子回头问:“阿晚你吃不吃糖葫芦?再不来就没了!”
带着孩子来买糖葫芦却被挤开的小媳妇指着贺勉就气骂:“哪里来的馋嘴猴儿,是我们先来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跟孩子抢零嘴儿,害不害臊啊。”
贺勉平日是在市井里混惯了的,才不像别家公子哥儿那样脸皮薄,他一边示意小厮给钱,一边还不忘嘴贱地回人小媳妇道:“小爷就是因为人比你家这小子大,所以吃得多。又不花你家的银子,管得着吗?”
说着贺勉给了那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做了个鬼脸,当着他的面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塞糖葫芦。
贺林晚走过去的时候,贺勉立即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串糖葫芦递给她:“快吃,让人羡慕羡慕。”
看着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贺林晚淡定地接过了贺勉手里的那两串串糖葫芦,然后递了一串给了那看着他们火冒三丈的小妇人:“抱歉,我哥他跟孩子开玩笑呢,您别介意。”
小妇人愣了愣,即便贺林晚今日出来的时候穿着普通,但是从她的言行举止和周身气度就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那小妇人连忙摆手拘谨地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
她手里牵着的孩子却是流着口水道:“娘,我要吃。”
小妇人有些尴尬,狠狠地瞪了孩子一眼。
贺林晚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孩子,那孩子立即接过去然后就往口里赛。
小妇人气得拍了孩子一下,下手却很轻:“饿死鬼投胎啊!”
那孩子也是四岁左右的年纪,一边吃糖葫芦一边还吸着快挂到嘴上的鼻涕。他身上的褂子是用旧棉布做的,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来或许还比不上家里的小厮穿的体面,不过那褂子料子很软,上面也没有一点补丁,还在这在普通人家四岁的小孩身上算是不错的行头了。
贺林晚之所以多看这孩子两眼是因为他那身棉布褂子的袖口处绣了些兰草花。这让贺林晚想起了杰哥儿,杰哥儿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爱俏的,很喜欢让她在他的袖口,领口等边边角角上绣些小动物,没绣他喜欢的花样的衣裳小孩儿不肯穿。
见贺林晚打量孩子,那妇人不好意思地对贺林晚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这……糖葫芦的钱我给你吧。”说着那小妇人就去摸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