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y跟他对视了片刻,他现在的眼神跟这秋天的玫瑰一样,除了刺就是冷傲,看不到半点温暖。“说吧。”她也痛快。
谢昀呈还在看着她:“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是想记住一下,你是小布丁姑妈。”
Landy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他对她仅剩的那点耐心,是看在小布丁面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再纠缠下去,就真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决定跟滕诺在一块儿了?”
谢昀呈:“我决定跟我自己过一辈子。”
Landy不走心笑了笑,“不错。”她双手抱臂,“本来我还想帮你忙,可以跟你结个婚,把小布丁收养了。”
收养后,她要是睡腻了他,就再离婚。
谢昀呈:“不需要,她在法律上是不是我闺女都没关系。反正我们注定是要以父女关系遇到。”
有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当年遇到小布丁时,她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缘分,他顶多花钱把她养大,不会付出那么多情感和耐心。
可她偏偏身体有缺陷,还被医生判了死刑。最惹人心酸的是,她那么坚强,在她身上从来看不到一丝悲伤和绝望。
她总是那么懂事,那么贴心。
不止他,换了任何一个有能力不缺钱的人都不会放弃她。
后来,付出的多了,在乎了,慢慢就成了心里的牵挂。亲不亲生的又如何呢,有父女缘分就足够。就像他的舅舅舅妈跟慕靳裴。
谢昀呈又看了眼花园里的玫瑰,希望明年春天,小布丁依旧可以看到百花争妍的样子。
脚步声远去。Landy转身,目送他走进住院楼,那个挺拔的背影,不曾为谁停留。她一直以为她得到过他,现在又觉得,她从没得到过。
快中午时,谢昀呈接到了冯梁的电话,冯梁现在负责M.K医院,最近联系较多,都是跟小布丁病情有关。
冯梁说话向来简明,“周教授那边已经有了消息,药物出口的审批手续大概一个月内走完。”
好长一段时间,谢昀呈没这么轻松过。
有了药,至少就有希望。
他倒了杯红酒,踱步到落地窗边。
从他办公室可以俯瞰中央公园,所有的景尽收眼底。
秘书来电,说滕诺滕小姐在楼下。
谢昀呈思忖片刻,“让她上来吧。”她今天竟然通过秘书约他,又不知道走得什么套路。
几分钟后,滕诺进来,她随手带上门,没想到他有闲情逸致品红酒,“这么有兴致?”
谢昀呈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没兴致过?”
滕诺笑了笑,不紧不慢走到他跟前,跟他相距不到半米,她没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的景上。
“厉赫文想要收购你们M.K医院,你听说了吧?”
谢昀呈转着手里的高脚杯,“没听说,”他看着她侧脸,“你这是泄露你们集团商业机密,不好吧?”
滕诺:“呵。”然后就没了然后。
谢昀呈没接话,自顾自品着酒。
滕诺打破沉默,“如果你想,也许我们家可以跟M.K成为好朋友,你们的医院也会安然无恙。”
谢昀呈喉结滑动,酒咽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想。”
滕诺转头,跟他对望,“你有底牌?”有怎么样应对厉赫文收购的底牌?
据她所知,厉赫文这回可是联合了有实力的投行和私募,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够谢昀呈和慕靳裴招架的。
谢昀呈笑:“我没有,有人有。”
滕诺第一反应:“慕靳裴?”
谢昀呈没搭腔,又抿了口红酒。
慕靳裴的这张底牌,是季常盛,或许连慕靳裴本人都没想到。
厉赫文跟傅寒关系不错,之前有过合作,傅寒的科技公司主攻AI医疗,原本厉赫文打算这次跟傅寒他们的科技公司联手,一起拿下M.K医院。
傅寒另一个合作人有背景实力,跟投行和私募关系匪浅。
可厉赫文怎么都没想到,季常盛现在是科技公司的CEO。季常盛还怎么会跟他合作一起对付慕靳裴。
当初季常盛这么痛快答应去科技公司,大概就是料到了,有一天,厉赫文和慕靳裴之间有这么一战。
如果季常盛没去科技公司,傅寒大概率会选择跟厉赫文合作,到时跟他们M.K集团这场资本战,不管输赢,都会元气大伤。
现在有季常盛拿主意,把这个风险规避掉,还能撮合科技公司直接跟M.K医院合作。
不管是傅寒还是慕靳裴,都是双赢。
滕诺明白了,就没再多费口舌。她转身,面对着他站,“既然商业上没法合作,那我们私人关系可以合作合作。”
她向来直接,能今天解决的,绝不拖到第二天,她扣住谢昀呈的脖子,往下压,而她也递上自己的唇。
两人之间只有几厘米,她没再主动,不由收紧了呼吸。
酒精混着荷尔蒙的气息,滕诺感觉自己在沉沦的边缘,她身边不止一个朋友劝她,别沾谢昀呈,那个男人有毒。
可不是么。
还真有毒。
她竟然主动来找他好几次。
谢昀呈盯着她看了数秒,之后也回应她了,不过用的是红酒,他把手里的酒杯送到她嘴边,喂了她一口。
“这么想喝,那就给你尝尝。”
随之,不动声色把她搂着他脖子的手拿下来,然后把红酒杯送到她手里,“都给你了。”
滕诺忽而笑了,“谢昀呈,你还真打算这么浪一辈子?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挺没劲儿的。”
她好奇,“你这样的男人,会爱上谁?”
谢昀呈顿了顿:“反正不是你。”
滕诺微微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放下酒杯,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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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慕靳裴和季星遥到了庄园。
秋天的庄园比任何时节都美,大自然赠予了无与伦比的色彩,比油画里还要丰满。
季星遥看着车外,她眼里,庄园的美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当初在酒窖挑中了他的红酒,她一度以为,他注定是她的。
也许,他是她的。
可他们并不算多的青春里,却阔别了七年。
恨得久了,不想再恨。
太久没爱,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把曾经失去的那七年再连上。
车停稳,季星遥从过去抽身。
爷爷奶奶去了曼哈顿,庄园比平常要冷清不少。
慕靳裴把手递给季星遥,季星遥看了看他,最终抓住了他黑色衬衫的衣袖。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抓衣袖的动作有点孩子气。
“今天又要给我什么灵感?还是做游戏?”季星遥问。
慕靳裴:“不是游戏。”他想让她多抓着他衣袖一会儿,“先走两圈,带你熟悉赛道。”
“赛道?”季星遥有了兴趣,“赛车吗?”那种疯狂与速度,她早就想尝试,但始终没敢,怕出点什么意外,她父母会难过死。
慕靳裴:“卡丁车。”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开卡丁车,“我跟你比赛,你正常赛道,我障碍赛道。”
季星遥有了之前的经验,不会再轻易上当,“是不是输了,我还得亲你?”
慕靳裴摇头,示意她看河边。
远远看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画架画布。
季星遥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让我画你?”
“不是。这回画风景。”慕靳裴说了说比赛规则:“你要是输了,我跟你一块完成一幅画,怎样画,画什么,我来决定。你要是赢了,条件随你提。”
季星遥瞅着赛道,横穿庄园,虽然他车技她没法比,不过他的那道障碍很多,隔不远就有弯道,她赢他的几率还是很大。
她突然放开他,“我还是先开几圈熟悉熟悉车子性能,这样对赛道也有个数。”
一共四台卡丁车在那准备就绪,两辆红色,两辆蓝色。红色小巧一点,应该是给她用的,蓝色个头大很多,适合他的身高。
“怎么准备四台?”
慕靳裴:“万一车子有问题,再换另一辆重新比。”
季星遥换上赛车服,慕靳裴给她戴上头盔,做好防护后,季星遥坐上了她的那台红色卡丁车。
慕靳裴也试驾了自己那辆,性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季星遥第一次开运动型的卡丁车,她最高时速达到了一百一十迈。赛道两旁的植被一闪而过。
开了三圈练手,感觉很不错。
慕靳裴只开了一圈,之后在起点等她。
不知怎么回事,季星遥有点期待跟他比试一番,如果她赢了,她就让他站在石桥上,她一脚把他踹下去。
然后让他在河里游几个来回,她站在桥上品着红酒,听着听乐。
季星遥把车开到起点,对慕靳裴做了个OK的手势。
慕靳裴确认,“不要再开几圈了?”
季星遥摆摆手,她还是有信心赢他的。
随着管家的发令枪响,红蓝两辆卡丁车如离弦的箭,冲进各自的赛道。
季星遥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不止比的是速度,还在玩心跳。跟那天在别墅院子里玩‘捉迷藏’不一样。那天她能看到他在哪,掌控权在她,可今天不行,一切都是未知数。
偏偏,她又特别想赢他。
赛程的后半段,慕靳裴赶上了她。
接下来他的赛道上就没了障碍,跟她的赛道一样,只剩一个弯道,过去后就是直道冲终点。
季星遥把油门踩到了底,可在弯道时,她输了,输在了技术上,慕靳裴一个漂亮的漂移,将她甩在了后头。
最终,他以快出两秒的绝对优势冲过了终点。
车停下,季星遥缓了好一会儿,心脏依旧狂跳,一方面是紧张所致,还有她不是很想承认的一方面,刚才他的那个漂移,有让她惊艳。
她早就知道他喜欢赛车,却是第一次见他赛车的技术。
慕靳裴摘了头盔过来,在她车前半蹲下,把她头盔取下,“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季星遥摇头,拿手背擦擦额头的汗。
慕靳裴拉她起来,“把衣服换下来。”
两人回到别墅,换下赛车服。
季星遥看着镜中的自己,成了常输将军。
慕靳裴已经在客厅等她,“遥遥?”
季星遥整理好头发,愿赌服输,“来了。”
去河边的这段路不长不短,两人慢慢悠悠走着。
季星遥两手插在风衣口袋,她想起一件事,一件很久就想问他,却又觉得多余,始终没有问的一件事。
“当初你跟谢昀呈开车去郊外见那个流浪汉,路上都是大雪,回来的路上你的车跟谢昀呈的车追尾。他是肺挫伤,”她侧脸看他,“你呢?当时伤哪儿了?”
慕靳裴默了默,“我没事。”
季星遥又看了他几秒,然后望向前面的河,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秋风掠过,波光粼粼,一切都懒洋洋的。
“你应该比谢昀呈伤得重。”
“你的手,也伤了。”她语气肯定。
不等他说话,她接着道:“当时你有一只手一直放口袋,你走路从来不会把手插外套口袋。”
慕靳裴也凝视河边,他以为她一点都不关心他。所以在医院时,他不想让她看到他也伤了,比起伤口的疼,她视而不见,才更要他的命。
那个时候,他最嫉妒的人是谢昀呈,因为她陪着谢昀呈看医生,半夜了,她还专程赶到医院等着谢昀呈。
她无需一言半语,只是一个沉默,就足以让他遍体鳞伤。
季星遥再次转脸,“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疤了?”
“早好了。”慕靳裴把那只手递给她看,“看不出来了。”
季星遥抬手,对着他的手掌拍了几下。手落下时有瞬间的僵滞,她自己也很意外,竟然下意识就做了这个动作。
曾经,她就喜欢这么打他的手。
那是因为,他有时出差好多天,她见到之后特别想他。
慕靳裴恍惚,像回到了七年前。
到了画布前,季星遥问:“画什么?”
慕靳裴:“就画河吧。”他给她系上围裙。
季星遥欲要坐下,却被慕靳裴扯住胳膊拉住,他自己坐了下来。
不等季星遥反应过来,慕靳裴已经把她拽回他腿上坐着,将她环住:“你输了,怎么画,我说了算,这是比赛前说好的,你也同意了的。”
季星遥语塞,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所以,她现在要坐在他怀里画?她转头盯着他:“有你这么霸王条款的?”
慕靳裴:“要是你赢了,指不定更霸王。”
季星遥:“……”她不由看了眼河上的小桥,要是她赢了,她打算踹他下河。
慕靳裴把笔递给她,“构图吧,也许,这样的作画方式能给你带来灵感。”
季星遥努力平静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慕靳裴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握着她的手,没构图,直接在画布上下笔。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耳后,他的鼻息,都是如此清晰,彻底乱了她的心。

☆、第九十六章

深冬, 曼哈顿被大雪覆盖。
难得的,安静美好。
今天周末,厉赫文约了季星遥见面。
一早上雪才停, 路边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走在人行道上,咯吱咯吱作响。
厉赫文想起小时候, 祖母带他回北京,走在落满雪的胡同里就是这个声, 还有打雪仗的小伙伴儿。
那会儿他没学中文, 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难懂的, 快乐时,全世界的语言仿佛都是通的。
今天见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家私人咖啡馆,在这条街上极为出名,店面不大,店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妻。
厉赫文是今天店里的第一位顾客,老板在打扫卫生。季星遥还没来, 他选了一个临窗位置,先要了一杯温水。
这几个月他忙得不可开交, 最终也没什么结果。因为季常盛的加入, 收购案陷入了僵局, 最后搁浅。
慕靳裴对L.T艺术学院的心思, 路人皆知,因为有Berry,慕靳裴想资本进入艺术学院, 太难。
而他们L.T的保险公司跟M.K医院依旧在相爱相杀,谁都离不开谁。
资本市场, 波诡云谲,不论是他还是慕靳裴,都不会是永远的赢家。但在感情这个温柔战场上,貌似,慕靳裴赢了。
因为昨天季星遥在个人社交平台上传了月月和小布丁堆雪人的视频,里面还有个熟悉的男音,是慕靳裴。
说起感情,他还没开始就输了。
之前他还挺瞧不上谢昀呈,如果换作是他在季星遥身边待了七年,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会把季星遥追到手。
可谢昀呈呢?
谢昀呈什么都没做,他只跟季星遥谈利益,代理合同的分成一寸不让,听说就连房租,也照收不误。
商人无情凉薄的本质,把所有情感都碾压扼杀了,谢昀呈跟季星遥之间只剩纯粹的利和益。
可能,还有一点,谢昀呈对季星遥有怜悯和内疚,内疚是源于他父母是慕靳裴曾经的帮凶。
除此,从谢昀呈身上再也找不到柔情和多情。他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又浪又渣,享受两性带来的愉悦人生。
从他肾上经过的女人,如雁过无痕,流进心里的,那一定有深深的烙印,就像红酒配上牛奶冰块。
昨天,他在看那段堆雪人的视频时,小布丁的病情好像有了好转,脸色还不错,她跟月月在打雪仗。
小布丁忽然转脸喊季星遥:“妈妈,你来,你跟我们一起玩儿。”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谢昀呈要跟何楚尧争抚养权,当然,谢昀呈把小布丁当成女儿,不舍得放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最初收留小布丁,谢昀呈对小布丁开始在意,带着小布丁到处旅游,除了小布丁本身就惹人喜欢和心疼,还有特别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小布丁是季星遥决定收留,因为她的女儿被别人善待着,她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善待别人的孩子,奈何身体健康不允许。
他还听说,月月也喊谢昀呈谢爸爸。让月月从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花了多少心思,大概只有谢昀呈自己知道。
谢昀呈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把父母那辈的恩恩怨怨在他这里终结,他把父母曾经欠裴钰的,都弥补给了慕靳裴。
厉赫文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天冷,水快凉了。
他看着窗外,人行道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其中也有他来时的两串,不过早就辨不清楚哪串是他的。
等天晴,太阳出来了,便什么都没有。
当初,他在慕靳裴跟前还不屑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不是谢昀呈,我不会什么都让着你。
也的确,他不是谢昀呈。
因为他成不了谢昀呈。
很多年后,他之于季星遥,可能只是个路人甲,路人乙,最好的一个结局,成为她的VIP顾客,仅此。
而谢昀呈,却在季星遥那里拥有了一席之地,即便这一席之地跟爱情无关,但它能永久存在。
昨晚,他在会所遇到谢昀呈,谢昀呈又换女人了,还是他以前的审美,漂亮,性感,有钱,有脑子,不黏人。
大概,他注定要浪一辈子。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久等了。”季星遥到了。
厉赫文回神,笑了笑,“是我早到了半个多小时。”他看了眼手表,“你也提前了十分钟。”
他给季星遥点了咖啡,自己也要了一杯,手里的水早就冷透。
季星遥脱了手套,从包里拿出那两幅百花丛中的构图给厉赫文。
厉赫文瞥到了她无名指的戒指,怔了怔,随后道:“恭喜。”
季星遥抬头,反应慢半拍,她笑:“谢谢。”
厉赫文极为好奇,“我以为你会重新开始一段恋爱。”
季星遥这么说:“就是重新开始的啊。”她把草图给厉赫文,“看看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象中的感觉?”
她总是能给人无限惊喜,约画的价格虽高,值了。
厉赫文在草图上签了自己名字和日期:“草图送我吧。估计你也用不上,它们都在你脑子里了。”
他问起,“你怎么处理假面跟你的关系?”
季星遥:“那幅画完成了。”
厉赫文看她,“打算亮相明年的春拍会?”
季星遥点头,那会儿油画也干了。
从咖啡馆出来,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花。
季星遥跟厉赫文在楼下分开,两人不同方向,一个往南一个朝北。她早上来时也是走过来,这会儿可以一个人雪中漫步。
手机振动,是慕靳裴:【打开我的定位。】季星遥定位他,那个黑色点点静止,离她十米之内。
路对面,黑色轿车的后车窗缓降。慕靳裴望着那个还在看手机的身影,“遥遥,我在这。”
季星遥循声转身,他手搭在车窗,正看着她。她快步穿过马路,慕靳裴从车里推开门。
“怎么没开车?”
“离得近,走过来比开车快。”季星遥关上门,搓了搓冰冷的手,“你今天加班?”
“嗯。”慕靳裴把她手攥在手心捂着。“跟我去公司吧。”他又说道:“我明天回北京,瑞琛的年终酒会。”
提到瑞琛,就绕不过许睿。
“我让许睿也邀请了季叔叔。”
季星遥明白了,慕靳裴是借此机会跟她爸爸缓和关系,也等于向众人宣布,他跟她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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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靳裴在北京只住一晚,晚上酒会散了后,他让司机绕路从画室大厦门前那条路回家。
这么晚了,张伯还没收工,车停在楼下等单子。
慕靳裴下车,张伯看到了他,怔了怔,没料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这里遇到慕靳裴,他侧身,把副驾驶门打开。
“天这么冷,快十二点了,您怎么还不回家?”慕靳裴坐上来。
张伯还是那句话,“回家也没事。”他关心道:“遥遥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慕靳裴:“没,我明天就回去了,她在家照顾孩子。”
张伯点点头。
车里安静下来。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两个男人,也不知道要从哪个地方找话头,索性就干坐着。
张伯想起一事,“回头你跟我一块走,我把你妈妈的那封信给你。”
慕靳裴想了想,“放您那儿吧。”
张伯望着前挡玻璃,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
“您什么时候去纽约看遥遥和月月?”
“等天暖和的。”
可这个冬天貌似格外漫长,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在过。
春末初夏,小布丁第二个疗程即将结束,她对这个新药比较敏感,治疗效果比预期的要好。
小布丁出院前一天,月月去医院找她,两孩子商量着即将开始的春游,谢昀呈承诺她们了,带她们去小岛,开始她们的漂流记。
不过带她们去的不是他,他还要忙工作,抽不出那么多空,张伯带她们去小岛度假。
带孩子方面,张伯比他更有经验。
小布丁捏着月月的脸蛋儿,“我好期待呀,我要跟张伯学生火,做饭,还要种下种子,等秋天的时候收获。”
“你呢?你想做什么?”
月月:“我想去找精灵,我想找到她。”
“精灵?”小布丁理解为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她毕竟比月月大六岁,已经不再相信有什么精灵,但月月还小,她就附和着月月,“嗯,祝你好运,你一定会找到的,到时你去找精灵,我负责给你做饭。”
两个孩子就这么愉快决定下来。
就在她们旅游出发前,季星遥的作品在春拍会上的成交价,再创新高,打破了那幅《假面》的成交记录,不过那时他们不知道假面就是季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