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小心!”那几个人笑骂着,倒也没反对,双手在三人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
除了钱包和几串钥匙,什么也没有。
手机早在几人下车的时候,就被搜走了。
陶然三人被带到仓库的一堆木箱子旁边。
对方将他们往地上一推,走了。
顾林颓然靠向身后箱子,大喘了几口气。
半晌,他的声音低低响起,略有些嘶哑。
“我们不会被撕票吧?”
他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富家子弟,从小叛逆,却没吃过什么苦头。
这样的遭遇和环境,心中惶恐难安,是再正常不过的。
相较之下,他与陶然两个,已算分外冷静了。
陶然微微拧眉,脑中转着各种办法,却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掉。
“你们家人晚一日筹到钱,我们便可多保一日性命。”
段初言淡淡道,脸上没什么起伏。
以一个大学教员的身份来说,他这种反应,实属异数,只是此情此境,没人去注意到这个细节。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巴巴等着别人来救吧!”
顾林有些烦躁,看管着他们的人,正坐在不远处,围成一桌打着扑克牌。
司机张叔和那个头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林。”
段初言忽然唤他。
顾林下意识地转过头。
一张薄唇覆了上来,凉凉的,不知怎的带了点雨后草木的味道。
他愣住了。
——————————————
等到那些绑匪听见骚动匆匆赶来的时候,陶然跟顾林已经打成一团。
说是打架,其实双手都被反绑,充其量也只能狠踹对方几脚。
但两人都毫不留情,身上多了几个对方的脚印。
“去你妈的,看你们陶家请的什么司机,把老子也给连累了!”
顾林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陶然。
“干什么干什么!”
几人上前将他们拉开,其中一个又狠狠踹了顾林一脚。
“都他妈成砧板肉了,还不老实点!等你老子把钱弄过来了,看我们怎么……”
那人骂了一半,被另外一个人一扯,打断了。
“行了行了,把他们俩分开,小三,你跟着这小子去那边,剩下两个留在这里!”
“我靠,这牌还怎么打了,一个人不闷得慌!”
“等你他妈拿到钱,想着怎么打就怎么打,让一百个人排着队跟你打都行!”
被唤小三的男人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揪起顾林的头发给了他一巴掌,又往前狠狠一搡。
“他妈的就你事最多,走!”
顾林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脸被打得肿起半边,却没再反抗,被那男的推搡着往里边走去。
剩下段初言跟陶然两人,还被看管在原地。
“怎么回事?”
张叔同那头儿回来了,刚好看见这一幕。
“这两个家伙打架,准备把他们分开看管!”其中一人朝顾林啐了一口,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张叔看了看顾林,走到陶然面前,轻拍他的脸颊。
“少爷,”他还是这么称呼陶然。“我劝你少费点心思,这里很偏僻,陶家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你们也走不出去,乖乖的,等着他们把钱送过来,你们就可以平安无事,继续当你们的纨绔子弟。”
陶然也看着他,在陶家三年,这个人一直低调得让自己没有多加半分注意力。
“你当陶家司机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当然。”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闪烁着截然相反的狡诈目光。“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进行得这么顺利,恐怕在此之前,你们陶家没有一个人怀疑到我身上吧,潜伏三年,正好要四亿,一年一亿,再加一亿辛苦费,也不枉我给你老子开了这么久的车!”
他越说越是自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你老实点,我们自然会给你条活路走!”
说罢挥挥手,示意他们把人带下去看管。
顾林被独自引到仓库的另一边。
那人把狠狠他推向一边,顾林坐倒在地上,脑袋撞上墙壁。
人似乎昏了过去。
那人观察了一会,见他没有醒转的趋势,便径自走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林慢慢地睁开眼睛。
微微低头,屈膝。
嘴里吐出一枚钥匙。
一面的锯齿棱角高低不平,微闪着冷光。
第11章
陶然他们被绑架的消息传到陶老爷子那里的时候,他正坐在酒店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周围是衣香鬓影,笑语缭绕。他却如五雷轰顶,一时间脸色煞白,手脚冰冷。数十年大风大浪的阅历让他勉强镇静下来,嘴唇抖了抖。
“回去,把定余和莹华都叫上。”“那这里……?”报信的人也是紧张万分,看了看周围歌舞升平的生日会场。
“继续。”陶老爷子冷冷道,按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旁边的人连忙将他扶起身。
陶然被绑架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现在解散宴会,无疑是打草惊蛇,乱了阵脚。
刚回到陶家大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就匆匆传来。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然怎么会……”
陶夫人一脸惊慌失措,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陶定余。
陶定余压根就不是从酒店赶过来的,只不过夫妇俩刚好在家门口相遇。
陶老爷子摆摆手,阻止了她的声音,转头朝陶定余道:“你马上去银行,看能调出多少现金,还有,打电话问问顾家,看他们收到通知了没有,把他们也喊过来。”
陶定余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连忙点点头,转身去了。
“爸,对方不会撕票吧……?”
陶夫人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坐下来,成何体统!你这样子小然就能回来吗!”
陶老爷子皱着眉头斥道。
他积威已久,陶夫人纵然心情再急,也不敢有异议,只好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低声啜泣。
陶老爷子摇摇头,暗叹了口气。
他纵横商场,也奔波一世,奈何儿子跟儿媳都不争气,本以为儿媳名门出生,能成为陶家的助力,结果却连自己丈夫都镇不住,实在是……唉。
惟今,他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
顾家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
顾林是顾家次子,上面还有个兄长,早就跟着父亲慢慢地学习接受顾家的生意。
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国外读书。
只有顾林,在父母眼中,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老爷子!”顾父看样子也是匆忙赶来,形容有些狼狈。
陶顾两家是世交,加上事情紧急,自然没有那么多礼数,陶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胖子哎呀一声,肚子上挨了一记。
“顾林,你说陶然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
那边翻着书的人漫不经心道,头也没抬。
粗神经的胖子到现在都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和。
“我说那小子回家也不用回这么久吧,听说你们俩都是本地的,难道就没什么消息?我们帮现在群龙无首,再这么杀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不是有他电话吗,自己问他去。”
“打了两次了,都没人接,听说现在除了天下跟王朝,又有个叫九州的帮派崛起了,帮主好像不是本人,是刚买下那个号的。”
顾林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其实对这个游戏并不是很热衷,之所以一样在玩,只不过不想让陶然独占鳌头罢了。
但是现在,他更加关心的时候,陶然这次被喊回家,要如何应付陶家长辈的问话。
你敢跟他们说你喜欢男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陶家跟顾家是世交。
从清末起,陶家就在做生意,而顾家是官宦世家。
有一回陶家生意出了问题,多亏顾家那时在朝廷说得上话,帮忙转圜过来。
后来民国政府清算遗老遗少,顾家因为没落又拿不出钱,家族旁支还出了个跟末代皇帝逃亡的汉奸,于是ji体遭了殃,也多亏是陶家出钱出力,将他们一家老小都送出国外。
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北平沦陷,陶家大部分生意都被毁了,家族里被查出好些dixia党员,差点又被日本人连锅端了,最后还是顾家想尽办法将他们营救出去。
这么多渊源数下来,陶顾两家就算想交情不好也很困难。
只是到了顾林跟陶然这一代,偏偏出了他们两个不知道前世结下什么仇怨的人。
怎么都看对方不顺眼。
从小孩子的赌气攀比到现在,已经缠成一个死结。
两家长辈想解也解不开,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幢古香古色的大宅子,是陶家当年的本家,陶家逃亡国外以后,这幢宅子就流经许多人之手,从封建官宦到民国军阀,主人走马观花似的变换。
两个盆子,一个是水,一个是饭菜,丢在陶然他们面前。
用力过猛,水溅了些出来,洒在他们衣服上。
水倒是清水,在还没拿到钱之前,对方也不想把他们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只是饭菜就是他们吃剩的了。
陶然自小出生优渥,何曾遭遇过这些,第一顿被人舀了一大勺往嘴里塞的时候,又全数吐了出来。的854d9fca60b4bd07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结果自然是一顿拳打脚踢。
后面就顺利多了。
他心里也明白,想要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就得拼命吃下去。
相较之下,段初言就要温顺得多。
无论对方动作多么粗鲁,他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咽下去。
以致于绑匪有时候对他的兴趣,要多过于那两个人。的
“我说,看你样子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镇定?”
喂饭的人停下动作,捏起他的下巴,突然发现这个男人,长相十分俊雅。
那双黝黑幽深的眼珠子眨了眨,露出一丝恐惧。
“我我……”“还以为你多镇定!”那人哼笑一声,顿时没了兴头,舀起一勺饭菜塞向他嘴巴里。
见段初言猝不及防被呛得咳出眼泪,绑匪哈哈大笑,满脸恶意。
“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都一副德行,平时傲得要命,落到这个田地才装起孙子来!”
他身体不安地往后缩了缩,小声辩道:“我只是他们的辅导员,不是……”
“老子不管你是谁,明天筹不到四亿,你就陪着一起死吧。”
那人看到段初言懦弱的样子就来气,伸手搧了他一巴掌。
儒雅的男人顿时吓得缩成一团,紧紧闭上眼,瑟瑟发抖。
陶然拧眉欲言,却被段初言撞了一下,咬咬牙,捺下到嘴的话。
那人收拾了碗盆,朝外走去。
“你没事吧。”陶然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段初言睁开双眼,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冷意。
陶然苦笑。“都是我连累了你……”“刚才故意引开他注意力。”
段初言淡淡道,双手从背后解放出来,活动自如。
陶然说了一半的话怔在喉咙,随即大喜。
“你开什么玩笑,放人?”张叔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任平把手机摔在桌子上,烦躁不已。“傅家和四叔那边已经放话了,让我们绝对不能伤害人质!”
“老大,就凭陶家跟顾家,也能让傅家出面?”
“我怎么知道!刚才他们已经来电话了,要我们放人!”任平也很不甘心,四亿啊,那可以白花花的美金。“我辛苦在陶家当了三年司机,为的就是今天,眼看钱就快到了,你现在说要放人,你问你这些兄弟答应不?”张叔冷笑,“我跟你们合作,可没料到你是这么孬种的人!”
“你知道什么,难道是我愿意的吗!傅家的话,道上谁人敢不给点面子,何况再加上一个四叔,如果今天我们不放人,明天等着我们的就是整条道上的追杀!”
“有了钱,你还怕什么追杀!我们大可远走高飞到美国去,到俄罗斯去,他们的势力有那么大吗,任平,就你这副样子,还是趁早回家吃奶算了,别跟我说什么绑架勒索,连个屁你都不敢放!”张叔冷冷道,知道这人受不得激,故意一字一句,往他痛处戳。
谁知道任平拧紧了眉,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别人不知道,傅家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还记得他刚出道的时候,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跟着一个叫花青的老大。
那个花青,因为不小心冲撞了当年傅家的小少爷,现在的傅明谐,于是当时的傅家当家人傅七爷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花青的结局。
就在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花青的血喷溅在饭菜上,眼珠子瞪得老大,真正死不瞑目,看得坐在边上的他整整一个月吃不下饭。
花青的死,对年少的他是一个很大的刺激,自那以后,对于傅家这两个字,他总有着深深的恐惧,即使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傅七爷已经不在,傅家,仍旧是傅家。
“老大,傅家只让我们不能伤害人质,可没让我们放人啊!”
一旁的小三喊道,他年轻气盛,见钱眼开,更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在他眼里,只要有枪有炮,谁都能当黑道大哥,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随着他嚷嚷,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张叔阴沉着脸没再开口。
“闭嘴!”任平掏出枪啪的一声掷在桌子上,面红耳赤。
“你们要钱还是要命!傅家都开口了,傅明谐的钱你们也敢赚,他是说出钱赎人,但他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你们是不是想死啊!”
陶然他们的位置离绑匪虽然不近,但仓库空旷,争吵声也隐隐传来。
虽然内容听不大清楚,但也可以想见几个人其实也并不是一条心的。
“他们争吵,就没时间管我们,一会我出声引个人来,拿到他的枪,掩护你出去,你出去之后,就跑,不要管我们。”
段初言的声音很低,附在陶然耳畔,几近呢喃。
“那不行……”听到这里,陶然下意识出声。
“闭嘴。”段初言声音淡淡。
“你不走,我不走。”陶然咬咬牙,看着眼前这张俊逸白皙的脸。
段初言的眼镜早在刚被绑来的时候就被扫掉了,没了眼镜遮掩的双眼,显得愈发黯沉,捉摸不透。
@
“你在,只能多一个累赘,多一个人死,我没能力带着你还去救顾林。”
“要救也该我去救,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你不过是我们的辅导员而已!”
陶然压低了声音,坚决彻底地否认他的提议。
为了方便密语,两人之间几乎毫无距离,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竟让陶然微有点迷醉的感觉,虽然明知道场合不对,却仍忍不住多靠近对方一些。
1
段初言叹了口气,深知今天不说服他是不行的。
“你听过傅家的傅言吗?”
陶然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傅七爷?”
“如果我说我就是傅言,你可信?”看着对方完全呆住了的表情,段初言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是在救你们,我只是在救我自己,只有我一个人逃走,我怕你们会大声呼救,让我走不了,以你老子那个司机的行径,如果三个人都不走,被撕票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九十。”
陶然没有说话,怔怔地任他解去自己背后的麻绳。
傅七爷,当年那个一手遮天的傅七爷,是眼前这个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是艰涩:“那你,你为什么会到学校当一个辅导员?”
“说来话长,有空再说。”
段初言看着他,冷冷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而是让你更有决断力,不要犹豫,就凭你这个样子,将来也想担当陶家?”
陶然苦笑:“我听你的就是。”
段初言点点头,侧耳凝神去听那边的争吵声,陶然突然伸手拉住他。
“初言。”
无论是傅言,还是傅七爷,都不适合他,在自己眼里,这个人就是段初言。
对方转头看他。
“谢谢你。还有,”陶然顿了顿,“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努力追上来,追到足以匹配上你。”
段初言唇角微勾,只当他是小孩子的玩笑。
就在此时,那边传来一声枪响。
第12章
任平扑倒在大半个桌子上,太阳穴流出来的血混着脑浆迸射满地,溅了周围的人一身,那眼睛兀自睁得浑圆。
死不瞑目。
周围一片寂静。
张叔手里拿着枪,站在他旁边,表情冷漠。
“老大!”一声哀嚎,打破了其余几人呆滞的反应,纷纷掏出枪,指着他。
“张、庆、云,你居然杀了老大?!”
张叔慢慢地抬眼扫了他们一圈,皮笑肉不笑。
“他要放人,他不想要钱,你们也不要?我不杀了他,大家有钱拿?”
众人愣了一下,心中动摇,原本想射向他的枪也缓了下来。
欲念是万恶之源,当心中的欲念越滚越大,便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四亿跟一条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
惟有小三双眼通红,歇斯底里。
“那老大怎么办,你竟然就这么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他举起枪,几乎是同时,枪声响起。
却是他倒下。
张叔看着身后持枪的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做大事的人,不要婆婆妈妈,现在剩下我们四个,四亿正好是一人一亿,钱到手之后,大家远走高飞,谁也不认识谁。”
“那他们怎么办?”其中一人指着任平和小三。
张叔漠然道:“不管了,明天钱一到就走人,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尸体是不会说话的。”
此时,安置陶然的地方传来一声低呼:“哎哟,我肚子好疼!”
张叔皱了皱眉,旁边一个叫刺猬的人连忙道:“那小子事真多,等我去看看。”
手里拿着枪,往那边走去。
张叔也懒得理他,只坐下来,看着仓库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还趴着两具尸体,鲜血汩汩,死相狰狞,他却浑不在意的样子,看得另外两人心中发寒,借口抽烟出外透气。
刺猬转过那些箱子后面,便看见陶然扭曲了一张脸,屈膝蜷着身体,低声呻吟,仿佛很痛苦的模样。
“喂,你怎……”
话未落音,心觉不对,不是还有一个人么?
他正想回头,却已被捂住嘴巴,颈骨咔的一声闷响,随即被扭断。
连挣扎都不及。
动作一气呵成,阴狠毒辣,看得陶然目瞪口呆。
段初言从那人手中拿过枪,示意他过来。
“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见机就跑,顾林在仓库那一头,暂时还波及不到。”
“你一出了仓库,就往东跑,刚才我记了方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联系陶家的人。”
他悄声说道,陶然点点头,看着他,不由一阵难受,心知这一切都因自己所累,但此时说再多也无用,若今日他们有命出去,自己来日定要……
“你小心。”
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他盯着段初言,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牢牢记下来。
段初言笑了一下,没说话,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张庆云是越南人,却说得一口流利汉语,这一点连陶老爷子都没看出异样来,可见他心机之深沉,远胜想象。
十年前他从越南偷渡来到中国,辗转流离,最后落脚在这座闻名国际的大都市里,每日在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里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曾是军人出身的他做过许多份工作,但都不长久。
后来机缘巧合,从一个熟人口中得知陶家需要一个司机,便想方设法弄了假证件,又找到个机会帮了陶定余一个小忙,终于得以进入陶家。
他本不是为了这份工作,而是为了陶家丰厚的身家,在陶家三年,装成勤恳工作的模样,实际上却暗中摸清了陶家的情况,又联系了任平等人,耐心等待,精心布置。
过了今天,他就可以回到越南,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了。
如是想着,阴沉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门外抽烟那两人走进来。“张叔,陶家说什么时候联系……”
枪声响起,那人话未落音,便即倒在血泊中。
张庆云一惊,反应极快,抄起枪便蹲下。
另外一人也连忙躲开,一边胡乱向声音来源开了几枪。
枪声停止,那边也悄无声息。
张庆云正想绕到后头,却又听见枪响,回头一看,那人胸口中枪,翻着白眼倒下。
“妈的!”张庆云低低咒骂一声,循着箱子一直绕到身后,却看到原本绑着陶然两人的地方已经空荡荡了,只余下两条麻绳。
他在陶家三年,从没听过这个大少爷会用枪,难道是有人来救他?
沉着一张脸,他小心翼翼地走向顾林所在的位置。
陶然出了仓库,便依着段初言的所说的方向,一直往东跑。
天黑路远,还有座树林,他撞撞跌跌,手脚不知被划了多少伤口,但是心中焦急,半分也不敢耽搁。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双腿已经麻木,只靠一股毅力撑着的时候,前面出现几盏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