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素秋摇首。“我们交情不过泛泛,只是他的剑法源出道宗,与武当也源远流长,所以把我喊过去,我们聊了会剑法而已。”
“那么就只有第三个可能性了。”
“第三个可能性是什么?”
钟璎珞见莫问谁住口不说,不由追问。
“第三个可能性就是凶手想杀鸡儆猴。”接口的是沈融阳,他的语气很平缓,神情也很平淡,钟璎珞跟他目光相接,不由俏脸微红,连忙移开视线。
林洛英眉头一皱。“沈楼主的意思是,那个凶手想通过杀甘道长,来警告谁?”
沈融阳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钟璎珞心直口快:“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啊!”
“这个沈某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是如意楼主吗?如意楼不是掌握着江湖中很多人不知道的情报吗,你怎么会不知道?”钟璎珞好奇地问道。
“璎珞,不得无礼!”蒋玉容连忙喝止她。
沈融阳微微一笑,不语。他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他说。
甘老道的死在来客中间掀起一阵波浪。
他在武林兵器谱上排名并不低,来人能在高手云集的林家庄杀掉他,功力该有多深?众人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慌乱,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谣言四起。
第5章
翌日就是赏剑大会,林家将大厅安排得很巧妙,能够容纳多人而不显拥挤,地位重要的被排在前面,但是后面的人也能将中间看得清清楚楚。
折扇轻敲手心,沈融阳看着这种布置,突然想到许多年后的舞台设计,不由一笑,旁边莫问谁凑过来神秘兮兮。“你又发现什么了,笑得这么诡异?”
沈融阳示意他别出声,那边林洛英已经开始说话。“诸位,承蒙各位看得起,林某荣幸不已,家中祖上历代收藏了几把刀剑,愿献出来与各位共赏。”说罢击掌数下,几名妙龄少女捧着长形木匣鱼贯而入。
林洛英走过去,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打开第一个匣子,一把长约五寸的短剑出现在众人面前,霎时剑光烁烁,满室寒气凛冽。前排都是武林名宿,倒不至于失礼,坐在后面的人,虽然能看得清楚,也忍不住站起身来。
“此剑名鱼肠,当年专诸刺吴王,藏之鱼腹中而得名。”林洛英边说着,另一名少女走上前,拿起鱼肠剑,玉手轻轻一扬,大理石方桌顿时少了一角,众皆哗然。
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能轻而易举把大理石桌角切去,如果灌注内力在其中,配合武功出手,会是什么威力。
林洛英显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又打开第二个匣子。这把剑要比鱼肠剑长上许多,是江湖人士必备的长剑尺寸,但在其中一边,却是一泓近乎黑色的深蓝光泽,幽幽袅袅地散发着杀气。
“此剑名凝光,是唐代剑器大师公孙大娘随身兵器,祖上与其有旧,因此保留下来,听说这把剑里蕴含着公孙氏毕生所得,但林某这几十年来揣摩再三也看不出一二,就差把剑折开来看了。”林洛英摇头苦笑,示意捧剑少女将剑捧至众人眼前,让他们一一过目赏阅。各人接过宝剑,都翻来覆去反复查看,仿佛想找出林洛英所说的公孙氏秘密。
“素来宝剑赠英雄,此剑流落我林家数辈,无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若有人能解出此剑玄机,林某愿将宝剑双手奉上,以酬知己。”此语一出,更引得兴奋者无数,武功,财宝,美女,天下谁人不喜?
薛五娘冷眼旁观,只觉得这林家处处,从赏剑大会的缘起到昨天死了人,无一不充满悬念,心想幸好没有因为沈融阳的事飞书禀告教主,不然教主真来了看到这一堆乌七八糟的鸟事,还不一掌拍死她。
待到众人赏玩完凝光剑,怅然若失地看着它回到匣子中,林洛英才慢慢地打开第三个匣子。
“聚影刀!”丁禹山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是使刀的大家,看到这把兵器立时移不开眼了。
林洛英轻轻颔首,取出刀,递向丁禹山。“丁少主好眼力,既然如此,就请丁少主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把刀的来历吧。”
丁禹山接过刀,抚摸半晌,定定神,这才开始说:“聚影刀的最初传闻是唐代,出现唐高祖李渊之女平阳公主的手中,平阳公主虽是女流,其见识才能却丝毫不逊男子,手中一把聚影刀,协助父兄平定天下,唐武德六年,平阳公主薨,此刀据说随其陪葬,而后下落不明,五十年前武林中七天连死六门派掌门,聚影刀之名又重现江湖,没想到今天丁某还能在林庄主这里见到这把刀,实是三生有幸。”
薛五娘轻笑,“这刀原来是女人用的,怎么丁少帮主也如此感兴趣?”
丁禹山摇头,“薛堂主有所不知,这把聚影刀虽然曾是平阳公主旧物,但却是出自汉代名匠之手,年月历久,并且在沙场上浸染了无数鲜血,以兵器本身来说,早就具备了灵性,我观此剑,森冷杀气在表层萦绕不去,只怕确实是传说中的聚影刀。”
钟璎珞很好奇,“这刀的来历那么曲折,丁少帮主又是用刀的行家,不如为我们舞上一段?”
蒋玉容在一旁轻斥,“璎珞不得无礼!”丁禹山乃一帮少主,将来就是漕帮的主人,一般除非熟人,江湖中不会轻易要求别人展示自己武功的,那样对于被要求者来说太过失礼。
丁禹山生性豪爽,闻言不以为意,反而哈哈一笑。“好,既然钟姑娘有此言,那在下就献丑一番,让诸位也能欣赏到聚影刀的精萃。”
说罢手腕一翻,挽了个起手式,立时满室森寒。丁禹山耍的是武林中一套很常见的八卦刀法,然而这套寻常的刀法在他使来,却极具大气雍容,招式不多,威力不小,刀风到处,众人皆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这套刀法使得十分娴熟沉稳,加上聚影刀本身的威力,今日之会,必将成就他用刀大家的美名。
八卦刀法是依照八卦五行的原理创立的,全局绵长稳重,不疾不徐,但收尾有几处,是走乾坤八卦步法,以快制静的招式,众人只见刀光飘忽,却不见乱影中的人,便知丁禹山的刀法,在江湖中的对手已经寥寥无几了。
沈融阳脸色稍变,搭在轮椅上的手往额前一放一收,旁人看来拂发一般,掌心微微摊开,多了一块木屑碎片。莫问谁在旁边看得清楚,那碎片分明是朝他左眼打来的,手法十分高明,沈融阳动作再稍微迟上一点点,他的左眼就废了。
这个插曲很小,除了莫问谁,谁也没有注意到,沈融阳也神色淡然安之若素,那边丁禹山若有所觉,收刀的时候眼睛往沈融阳处扫了一下。
“好刀,畅快,只是把主人家的椅子给糟蹋了!”丁禹山把刀递还给侍女,大家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坐的那把椅子扶手上被斜斜削去一块。
“身外之物,无足牵挂。”林洛英大笑,为这次赏剑大会下了注脚,“今日能见到丁少帮主刀法,始知人外有人,林某山庄别无它物,惟好酒甚多,诸位如果不嫌弃,请多在此小憩几日,让我聊尽地主之谊。”
众人乘兴而来,尽兴而返,自然满意得很,武林同道济济一堂,也是切磋武功的好机会,林家占地辽阔,有几片空地后院便成为大家互相切磋印证武功的地方,也有朋友多时未见,自也散去叙旧了。
“刚才那块木屑是从丁禹山的方向打过来的。”莫问谁坐没坐相地歪倒在别人厢房的榻上,后脑勺枕着手臂,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是他。”刚刚差点瞎了左眼的人此刻很悠然地握着一卷诗集。
“所以你还不走。”莫问谁哼哼笑着,“堂堂如意楼主不是来看剑,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也好过逃婚出来。”沈融阳淡淡地说,眼睛没离开过手上的书。
莫问谁翻了个白眼。“人家为了如意楼一个情报可以掷上千金,我跟如意楼主在一起,却还可以免费听自己的情报。”
“什么情报,我可以听听么?”门没有关,他们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稍微有点内功耳力的人在外面就能听到了,问剑山庄庄主朗笑入内,午后阳光洒在他身上,长身而立如玉树琼枝。
莫问谁眨眨眼。“你是来喊我们去潇湘小筑的吗?”
倾弦也眨眨眼。“现在是白天。”
莫问谁摩挲下巴。“那可以去游花船?”
倾弦一拍巴掌。“好主意,莫兄对这一带甚是熟悉,你带路吧?”
莫问谁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一听美人就浑身来劲,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逃婚的原因。明明还是大好年华可以左拥右抱,却要回家天天对着一个人,那不是犯贱么?
两人因为共同的爱好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莫问谁正要说服沈融阳也一起去,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是武当于素秋。
他的脸色十分沉重,与外面满院阳光灿烂一点也不搭配,跟他潇洒清俊的形容更不协调。“又死了三个人,韩珍夫妇,还有峨嵋派蒋师伯。”
韩珍在武林中的外号叫落子无悔,意思是他为人重诺,一旦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绝不反悔,而他妻子苏紫桐,出身与四川唐门颇有点关联,却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外人不足为道,她的武功里有很大一部分有唐门的影子,也就是暗器,一手“漫天花雨”,独步武林。这两个人的武功,比之前横死的甘老道好上不止一截两截,但跟甘老道一样的是,他们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至于蒋玉容,长年在峨嵋甚少下山,这次是奉掌门之命带钟璎珞出来历练,却不料成了自己的黄泉之旅。
四人在不同的门派,有各自不同的经历,很难找出一些同样吸引别人下手的理由,再说杀蒋玉容还要与峨嵋派为敌,实在让人想不通。
三人的尸体,此刻就静静躺在正厅大堂中央。
林洛英坐在主位,脸色不仅凝重,而且有点泛白。木鱼大师依旧在那里低声口喧佛号兼念经,丁禹山紧紧皱着眉头思索,钟璎珞小姑娘跪在蒋玉容的尸体旁边,满脸泪痕,却没有声息,她初出江湖就接二连三见到变故,心中打击甚重,正盯着那尸体,死死抓着佩剑不放,其他人等,或严肃,或惊惶,或担忧,表情不一而足。
“韩大侠夫妇,蒋女侠横死,林某,林某难辞其咎,不知道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对方明显武功莫测,而且有备而来,杀这四个人的手法,用的都是他们各自的武功,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和痕迹。”丁禹山边想边说。
“那么此人杀人的目的是什么?据我所知,这四个人,尤其是蒋师伯,在峨嵋派中也深居简出,极少与外界联系,更谈不上什么仇家,对方何以要下此杀手?”于素秋紧锁双眉,武当与峨嵋素来交情深厚,苏紫桐又牵扯出唐门,搞不好这又将是一场江湖祸事的开端。
“林庄主,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么?”沈融阳端坐轮椅,淡淡道。
林洛英脸一僵,皱眉。“沈楼主,此话怎讲?”
“我先前说过,这四个人的死,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仇家,而是对方想杀鸡儆猴。”
林洛英勉强一笑,“沈楼主,我敬你是一方豪杰,但你也不能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沈融阳眉间淡淡恍若水墨,连话也轻描淡写如同在谈论天气。“是不是血口喷人,林庄主应该比我明白,鱼肠剑、凝光剑、聚影刀,难为林庄主能找到如此形神俱似的兵器。”
言下之意,那三把绝世兵器,经过众目睽睽鉴定,在丁禹山手中验证过,竟然是假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融阳身上,他却闭口不言了,神色淡漠望向厅外的天际。
林洛英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颓然苦笑,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是我疏忽了,天下之事尽在如意楼,沈楼主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倾弦轻咳一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劳烦林庄主为我们解惑?”
林洛英目光茫然半晌,慢慢地回过神,长叹一声。“这件事要从五年前说起。”
江苏林家三公子,众所周知,才情武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林洛英自然也以这个幼子为豪,早早为他订下了门当户对的婚事,又让林三公子前去下聘,然而就在去未来岳家的途中,林三公子死于非命,随行侍从无一幸免,其中不乏武功不错的人,不见的还有一把凝光剑,是林三公子的随身兵器。
“你是说,凝光剑在五年前就失踪了?”丁禹山突然插口。
林洛英摇摇头。“犬子丢失的那把凝光剑,与这次林某展示的,都是仿造之物。”
“那真的凝光剑呢?”
林洛英苦笑。“哪里有真剑,犬子手中那把是祖上仿造,至于今天这把,是我为了引出杀害犬子的凶手所制。当年犬子无端遇害,只有凝光剑一起失踪,在下大胆猜测,行凶者就是冲着剑去的,所以林某苦苦寻访铸剑名师,就是为了造出一把能够以假乱真的凝光剑,引出凶手,却不想……”
却不想被对方趁了先机,连累四个无关的人,对方连杀四人,只不过意在震慑林洛英,告诉他不要耍什么花样。
木鱼大师缓缓开口。“林庄主,那金刚伏魔袈裟……”
林洛英颓然,“大师恕罪,我担心那贼人太过凶残,故而广发请帖,所以那袈裟,只是林某撒谎,情非得已,请大师谅解。”
木鱼大师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莫问谁摸摸鼻子。“今日之事,大厅之内只有我们几个,照理说,那个行凶者并不知情,所以他仍然会来。”
林洛英不知道应该高兴好还是担心好。“莫大侠,你的意思是,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不错,为了避免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林庄主最好把一些人都请走,连韩珍夫妇和蒋女侠都遇害,对方的武功起码不会低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语惊四座。
钟璎珞轻咬贝齿,眼睛里流露出痛恨和惶然,于素秋在她旁边轻声安慰。
丁禹山跟木鱼大师俱都神情严肃。
倾弦低着头,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神游。
惟有沈融阳,一直看着外面,云淡风轻,仿佛在等着什么。
“庄主!”
管家跑进来,拿着一封信,脚步有点慌乱,虽然他极力掩饰。
林洛英接过信扫了一遍,就近递给木鱼大师,脸色愈发黯沉。
很快信在所有人中间都传阅了一遍。
“这信从哪来的?”
“家人收拾庄主房间的时候,在桌上发现的。”
信的措辞很客气,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但总的意思是,对方要凝光剑,让林洛英在今晚丑时之前交出来,不然就每隔一个时辰杀一个人,包括此刻这里的所有人在内。
“公子,您的衣物已经洗好叠放在包袱里了,我们今日便要走么?”婉约入水的少女捧着包袱走进来。
苏勤扑上来抢过她手里的包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帮我洗衣服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阿碧眼眶一红,连忙低下头,声如蚊呐。“我什么也不会,被你救了,怎又好白吃白喝……”
苏勤抢包袱纯粹是因为不好意思,见她要哭反而手足无措。“诶诶,你别哭啊,我不是不让你洗,而是……哎,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好让你洗衣服,何况我救你来,又不是让你为奴为婢的。”
两人几天前去了一趟阿碧爷爷口中所说的远方姨妈家,却发现那里早就残亘断瓦,不复人烟,而阿碧的爷爷也一直没有如约前来,苏勤做了最坏的打算,又安慰阿碧一番,将她带了回来,准备回程的时候也一起带上她,让父亲帮忙安置,却不料被未婚妻误会,未来岳父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弄得他甚是郁闷。
两人又说了几句,阿碧想起近两天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些担心:“公子,这个山庄里一连死,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趁着大家走,要不我们也走吧?”
苏勤摇摇头。冯春山是不走的,当年林洛英于他有恩,别人有难的时候拔腿走人显然是江湖人不齿的行径,既然未来岳父不走,他要是走了,将来两家见面就更难说话了,再说这件事情也足够引起少年人的好奇心。“冯伯父他们不走,我们怎么好走,再说还有那么多高手,像问剑山庄庄主,木鱼大师,沈楼主这些人在,不用担心。”说到沈楼主的时候,他微微顿了一下,有点不自在。
阿碧没注意这点小异样,她温婉一笑。“公子在哪,阿碧就在哪。”
第6章
自从林洛英在群雄面前展示来信,告知有人冲着凝光剑来之后,这几天就走了很大一批人,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留下来,江湖中人最忌被说贪生怕死,何况林洛英豪爽好客,这些年也于不少人有恩。
夜幕缓缓降临,剩余的人都被聚在正厅,等着来人所约的时辰,众人一开始还窃窃私语,将近丑时,却都渐渐安静下来,直至再也不闻半点声息。
“沈楼主呢?”
钟璎珞清脆的声音打破沉寂,伴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苏勤也不见了!”
惊叫起来的是冯星儿。她虽然对苏勤表现出很厌恶的样子,却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他。
苏勤正在找阿碧。
刚才阿碧说回房间拿个镯子,虽不值钱,却是她家传的。
结果人一去,就没回来了。
苏勤有点担心,就从正厅偷偷溜了出来找人,结果连找了几处地方,都不见人,这才真正着急起来。
她会不会是刚才回大厅没看到自己,又跑回来了?
这么想着,又折回阿碧的房间,敲几下,推开门。“阿碧!”
迎面一阵冷风,虽然来势不快,却阴寒入骨,苏勤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挪开脚步,连侧身闪开,都无比困难,此生第一次觉得身体不由自己控制。
蓦地背后一股猛力将他甩到一边,还未来得及回神,便听见几声闷响,下意识就地来个驴打滚,虽然难看,却救了自己一命,再一看自己方才位置的身后,几枚荆棘暗器钉在柱子上,已经深深没了进去,不由得一身冷汗。
此时在他面前,有两个人,离他比较近的是沈融阳,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眼睛却盯着前面的黑衣人,想来刚才从身后扯住自己甩开的也是他了。关键时刻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却还执着着那点屁大的自尊,苏勤有点不是滋味。
黑衣人穿的不是寻常的夜行衣,而是一身宽大的黑袍,将头脸都罩在黑暗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坏了自己好事的沈融阳,仿佛一个幽灵。
他们相距不过一丈,从刚才沈融阳扯开苏勤,到黑衣人顺势放出暗器之后站定,两人就没变动过姿势,周围一切,连同夜里微凉的风,仿佛都静止了。
苏勤更加不敢妄动,连呼吸都放缓了,他听苏老爹说过,武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对方攻击的破绽。
“沈楼主好好地看热闹,何苦来掺一脚,此事根本于你无害,或者你对凝光剑也有兴趣?”开口的是黑衣人,声音嘶哑,男女难辨。
“我对一把兵器没有兴趣,但我对里面的秘密很有兴趣。”沈融阳微微一笑。
两人一来一往,如同闲聊,实则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彼此都在寻找对方细微的破绽。
“既然沈楼主对凝光剑如此了解而且有兴趣,在下有个很好的主意。”
“我不喜欢跟藏头露尾的人合作。”
黑衣人冷冷长笑,笑声如哭如泣,苏勤只觉得气血翻涌,有口气堵在心口,不由得伸手捂上耳朵,但那笑声依旧通过手掌刺入耳膜,胸口犹如拳擂,喉头已是一甜。
沈融阳微微皱眉,知道对方故意让他分神去救苏勤,但他却也不得不如此做。
手一抬,从袖口飞出一条长鞭,飞快点向苏勤几个穴道,内力随着鞭身源源传递过去。
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出手了。
这边众人发现苏勤和沈融阳不见,不由有些紧张,正待分头寻人,管家满头大汗匆匆来报。
“不好了!庄,庄主,夫人和二公子,俱被那贼人掳走了!”
林洛英有二子一女,大女儿远嫁,三子五年前死于非命,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只喜欢作文章不喜欢学武功的林二公子了,夫妇二人惟此一子,爱若命根。
林洛英大惊,复大怒。“我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夫人和公子吗?!”
管家垂下头,顾不上去擦额头的汗水,惭愧道:“对方武功太高,我们拦不住,莫大侠和沈楼主座下的侍琴已经追赶过去了。”
一时场面有点混乱,老婆儿子被掳走,林洛英已经六神无主了,木鱼大师见状沉声问管家:“你可见他们从哪个方向走的?”
“往后山方向,但对方轻功极高,这会只怕是追不上了。”
“对方有几个人?”
“两个。”
木鱼大师摇摇头。“两人又带着两个人,加上还有莫大侠他们,必定能拖延上一段时间,我们现在追上去也许还来得及!”
“大师,我与你同去!”林洛英抓过一旁家仆拿着的佩剑就想跟上。
“大师,我也去!”钟璎珞也忙不迭出声。
“林庄主还需在这里主持大局,钟姑娘经验不足,丁少帮主、于大侠,你们与老衲同行吧!”关键时刻,木鱼大师倒不废话了,交代一句转身便走,丁禹山和于素秋连忙跟在后面,三人急匆匆的身影很快被夜色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