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德叔夫妇早就出去找大夫了,他却因为双腿的缘故,连出门都无能为力。
沈融阳,既然你没有能力自保,以及保护身边的人,为什么还要开口呢?
他闭上眼睛,压下心头那股急欲喷涌而出的情绪。
对不起。
对不起。
番外·往事(二)
十三娘终究还是熬不过去。
那个姓楚的留下的那锭银子,不足以维持那种内伤所需要的药材开支,就算药材充足,十三娘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承受一个练武之人的全力一掌?
生命一点点地耗光,十三娘一点点地衰弱下去。
他为了找药几乎跑遍方圆数十里的药材铺子,却只能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停止呼吸。
祸从口出。
只是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要别人来承担后果?
他看着已经了无气息的女子,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里干枯酸涩,流不出任何眼泪。
从此他的人生有了第一个目标。
却是为了报仇。
为了医治十三娘,客栈原本就不多的余财几乎消耗殆尽,他把客栈转让出去,将钱分成三份,一份给德叔夫妇,一份葬了十三娘,还有一份带在身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个连走都成问题的人,想找一个武林世家子弟报仇,在别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请镇上的木匠帮忙做了一张轮椅,就这么用手转着,慢慢地离开小镇。
一路走着,看到貌似江湖中人装扮的,便上前打听,询问哪里可以学武功。脾气好点比较好说话的,只会看着他的腿,略带怜悯地摇摇头,脾气不好的,直接就不耐烦地走人,他甚至会被打一顿再被嘲笑一番。
不是没有想通过仕途来达到目的,只是未来的北宋现在甚至还没有影子,赵匡胤还是人家后周禁军统领中的一员,莫说如此,以他这个残废之身,如何去投考科举,又会有哪个朝廷要他?
两相权衡,他只能选择比较有可能实现的一途,尽管希望也有点渺茫。
钱用完了,便沿途乞讨,累了,就随便找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避寒歇脚。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磨破了多少次手,以至于双手在无数次流血又愈合之后留下后遗症,每逢天气一冷,手掌就会反射性开始抽搐似的疼。
终于来到武当山脚。
这座在后世都名声显赫的道教名山,已经不止一个江湖人跟他提起过了,其他各派虽然没有不收身有残疾的人的规定,但是谁又会将一个毫无背景,身体又有莫大缺陷的人列入门墙?
只有武当,兴许还是有些希望的吧。
他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深吸了口气,凭他一己之力,是绝然没有机会爬到山上的,又出不起钱雇人背自己上山,只好在山脚下的迎客亭一直等着,或许会有武当的道人下山,这便是唯一的机会了。
十天过去,身上带的干粮也快吃完了,他终于看到一个道士装扮的人从山上下来。
转动轮椅上前,诚恳地说明来意,希望能打动对方。
来人长须飘飘,颇有点纯阳子的气度,虽然穿着道袍,衣带却没有系紧,任其宽松飘摇,显得十分随意。
“你想拜入武当门下?”那人挑眉看了看他的腿,有点意外。
“是的,不知能否劳烦道长转告山上仙长,收小子入门?”
这几乎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他屏气凝神,不敢放过对方丝毫反应。
“我不是武当派的人。”那人摇摇头。
“那你……”
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微微一哂。“不是从武当山上下来的人就是武当派的人,也不是穿道袍的就是道士啊。而且,”
目光在他双腿上扫过。“武当派恐怕不会收你。”
心一下子如同堕到冰窟。
“我有虔诚的向道之心。”
“如果你天资不好,任你向道之心再虔诚,武当派也不会要你。”那人一句便点中事实。
“勤能补拙。”
“如果别人用一个月就能做到的事情,你要用一年才能做到,你也做?”
“做。”
“那如果我要你站起来走路呢?”
“虽然我这辈子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但是,”他指指自己的胸口,“眼中有天地,心就能容纳天地。”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一下。“想不到倒是个有志气的,你学武功想干什么?”
他顿了一下,此刻他已看出眼前这个人也许并不寻常,只是自己却不愿意说谎。
“报仇。”
那人摇摇头,不以为然。“我本以为你有什么志向,原来也是为了意气之争。”
“亲人无辜惨死,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对方身负武功,却恃强凌弱。如果我还有一口气在,却甘于苟活一隅,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品性可言。”
“冠冕堂皇。”那人冷笑一声。“那我问你,如果你大仇得报之后,又要做什么?”
他一怔,半晌才缓缓道:“躬耕于山野,了此一生。”
“你这小孩儿倒有点意思。”那人眼光扫过他放在轮椅双轮上伤痕累累却不掩稚嫩的手。“照我看,武当派是不会要你的,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吧,我是不会教你武功的,但如果你表现好的话,也未必不能报仇。”
那人并没有说自己的来历,只怕问了也不会说。
他望了望眼前的山峰,又想了一会。
“我跟你走。”
那人叫赵东桥,据说是一个商贾。
士农工商,民国以前,商贾的地位最末,就算坐拥荣华万千,如果不选择与官府合作,也一样会被打压,赵东桥也一样,但据说他生意做得很大,还与江湖中人诸多联系。
赵东桥收留他,确实不是教他武功的,但也没有虐待他。
只是让他每天劈柴,一天劈十担。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项略为繁重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则是重上加重。
重复着弯腰,劈柴,捡柴,拾掇的工序,从每天清早起来之后一直到日落西山,就没停过,晚上躺在赵家柴房里简陋的木板上,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几乎要散掉。
三个月后,十担变为二十担。
半年后,二十担变为三十担。
如此重复一年。
赵东桥终于把他喊去。
“你还想报仇吗?”
“想。”
翌日,他除了劈柴,还多了一项工作,将满满一盆的黄绿豆分开来。
不是用手,而是用筷子。
从有时候连豆子都夹不住,到后来赵东桥限定自己需要在一个时辰内挑出来,也能圆满完成。
这时候即便是木头人,也能察觉赵东桥对他的考察之意,在赵家,起码不会饿肚子,更不会有所谓仗势欺人的家仆苛待他,赵东桥也许有其他用心,他也认了。
因为他别无选择,而人家与你无亲无故,为什么要无偿帮你?
又过了三年
赵东桥再次站在他面前,问的是三年前的问题。
“你还想报仇吗?”
“想。”
“报仇之后你想干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
“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不再让他们重蹈十三娘的覆辙。
赵东桥的眼里,多了一分笑意。
“从明日开始,你就搬到书房那边去吧。”
第二天赵东桥开始教他内功心法。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难上加难,旁人行功运气需要走遍全身经脉,他的下半身早已没有知觉,又如何习练内功?
即便赵东桥想出一套办法,让他将气停留在上半身流转,他进步的速度,也比常人要慢上好几倍。
练内功的同时,赵东桥又让他每天都去攀岩。
既然天生没有双腿的优势,就要用双手训练出双腿的力量。
双手承担全身的重量,一步一步,从山脚到山顶,有多少次,血肉模糊,连赵东桥派来一路看顾他的人也不由得流露出不忍和钦佩。
他没有怨言,因为这本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除此之外,暗器,机关,配合内力的武功招式,赵东桥都陆陆续续教了他许多。
后来他才知道,赵东桥不仅仅是与江湖人有联系而已,他本来就是如意楼主。
如意楼,武林中一个神秘的地方。
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显得神秘。
其实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如意楼的人,只不过不太牵涉武林中事,而更多将重心放在生意上,时逢诸国并立,群雄逐鹿,如意楼却能在这种时局下左右逢源,还不受牵连,不得不让人佩服赵东桥的本事。
他每天专心于武功,并不太关心这些身外的事情,如是五年之后,赵东桥又将他叫到跟前。
“我知道你以前知书达理,所以这些年也没有教你那些无用的学说,只是现在你年纪渐长,不能再专注于武功一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是说以后。”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赵东桥笑了。
“我希望你能接掌如意楼。”
“为什么是我?”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裂痕,他非常吃惊,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值得对方看上。
“九年了,就算你是为了报仇,这份隐忍,也非常人能及。”他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是急功躁进之辈,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你不仅没有主动问我,也没有一丝怨言,难得的是,心口一致。”
“就算你的双腿不能行走,但比起别人来说,你有他们没有的毅力,胸襟,耐心,这些对于一个能做事的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胸怀坦荡,不拘泥形式琐碎,又很能吃苦,这是我看中你的原因。”
“现在你的武功,已经勘勘跻身一流高手,如此坚持下去,必有一日能成大器,但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跟我学习商贾之道。”
一年之后,赵东桥开始频繁带他出外,游历也罢,商谈生意也罢,这些阅历足以让他的见识和眼界更加开阔。
古人的智慧远不是后人可以估量,就算他本身已具备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和智力沉淀,但这二十年来的所得,更要远远超过以前。
他不是一个不知感恩和感动的人,而赵东桥所教给他的,远远比自己所能回报的要多得多。
再过五年,他对赵东桥的称呼,已经变成师父。
而此时,赵东桥已经躺在榻上,久病不起了。
任是武功再高的人,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寿,却不能长生不死。
听到这个称呼时,赵东桥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眼中却分明闪过一抹亮光。
他少年失意,孤寡一生,如果没有碰上沈融阳,也许如意楼就随便交给四大总管中的一个了,但现在既然碰上沈融阳,既是沈融阳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更是如意楼的幸运。
“我死了之后,你就是如意楼主了,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安抚内外,整顿事务。”
老人露出欣慰的笑意。“我以为你还会说报仇的。”
他也笑了。“我并没有放弃,只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你能明白,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当晚赵东桥便走了。
他在灵堂足足待了三天,滴水未进。
生命中给过他温暖的人,又一一地离他远去。
丧事过后,他收拾心情,又花了三年的时间重新整顿如意楼。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宋乾德六年,也就是公元968年,北宋建国整整八年。
在赵东桥和他的经营下,如意楼的生意不仅没有收到战火蔓延的干扰,反而延伸到辽国和高丽等地,而在官府和江湖人的眼中,如意楼却一直是一个低调得几乎让人忽视的存在。
直到沈融阳向楚方南下战书。
二十多年的时间,沈融阳已非吴下阿蒙,楚方南更不会在原地踏步。
楚家早已换了家主,就是当年的楚方南,二十多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他成长,却仍在接到战书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楚家与如意楼有什么仇怨,却没想到如意楼主就是当年他路过小镇,差点毙在自己掌下的孩子。
当年,楚家大小姐与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起私奔,为了将这桩丑闻扼杀在摇篮里,他带上楚家家卫一起连夜追赶,却不料在一个小镇找到两人曾经待过的痕迹。
一个残废的小子也敢欺瞒于他,本就一肚子不痛快的楚方南更是火上加油,想也不想就一掌挥出去,后来虽然有个女人无辜惨死,事后他也觉得后悔,但事隔多年,这个细小的插曲早就如同云烟散去,他再也不会想到还有翻出来的一天。
想到也没有用,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虽然楚方南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在二十多年后接掌如意楼,也曾暗自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没有再给那孩子一掌。
两人约战的地点就在三楚名山中的玉泉山。的楚方南不得不去,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去,他的家族声誉也不允许他不去。
那一天,楚家家主楚方南在二十招之内死在沈融阳的白泽鞭下。
那一天,江湖哗然。
一个近百年的武林世家的家主,被二十招内解决,这该是何等功力?
楚家的人带走楚方南的尸体,并对沈融阳说,楚家与如意楼从此誓不两立。
沈融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一件迟来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一直到今天才完成,他只会觉得遗憾。的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白云渺渺。
十三娘,一路走好。
衣摆在轻柔的风中微微扬起,他仿佛看到那女子的笑脸。
第35章
造反最需要的是什么?
人才和钱财。
前者不难求,但也要看你的眼光,刘邦虽然无赖,手下却有萧何张良,赵匡胤虽然篡位前只不过是一个带兵的将领,但手中却有军权,做了皇帝之后,所用班底也大都是后周的臣子,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折。倒霉如后来跟朱元璋争天下的张士诚,后人说他“礼贤下士,有容人之量”,却也被朱元璋逼得自缢而死,如果说他人品上有缺陷,朱元璋的缺陷比他更大,归根结底,还在于他手底下没有像刘伯温、李善长那样的人才团队,也缺少朱元璋那样杀伐果断的气魄。
后者包括军饷和粮草等等,更是造反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历来许多豪杰造反,要么先打下一块地盘徐图发展,要么边打边抢,以战养战,要么本身就是高门大阀,不愁钱粮。从起兵所需要的钱粮,到后期发展的经费,缺一不可,如果钱财不足,未动敌方而我方先散,那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一开始孟玄晴的思路也没有错。
凝光剑是公孙氏所传,据说藏了隋炀帝一笔很大的宝藏,又流落到公孙大娘手中,被她以地图的形式记载下来藏入凝光剑中,凝光剑的价值不在于剑本身,而在里面藏匿的东西。
北溟教禁地,历来除教主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既是如此神秘,传闻也就多了,据说都放着北溟教历代所积攒的宝物。
孟玄晴虽然以问剑山庄庄主倾弦的名字出现,在江湖上煊赫一方,但是若要造反,这资金却是不够的。虽然身边有当年蜀国的一批部下,还有宋朝攻打蜀国时藏隐匿较深,没有被发现的一些金银珠宝,但是这还远远不足,因此他就打上凝光剑和北溟教禁地的主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一开始费尽心思想要从林家拿到凝光剑的原因。
后来此计被沈融阳识破,又坏了他图谋北溟教禁地的主意,他就开始注意上这个人,想要拉拢过来,可惜那两人软硬不吃,连中了忘川蛊的陆廷霄,居然还能保持心志,这便大出他的意料。
孟玄晴一方面与因兄长登上大位,觉得自己也战功显赫而心生不满的晋王暗中联系,另一方面又挟制陆轻玺让他不得不为了解药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从而为自己的起事做一切准备。
他的心思很活络,与晋王搭上线也并没有错,只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后蜀虽只历经两代,但因蜀地富庶,加上两代人的经营,底子并不差,如果当年蜀国后主孟昶雄心勃勃励精图治,未尝不能与宋朝划地而治甚至觊觎中原,可惜孟昶晚年耽于玩乐,荒淫无度,把前面那些年连同他老子的家底全都败光了,所以才会出现北宋大军来伐,竟致蜀军数万人一路败逃的境况,孟玄晴虽然身为蜀国皇裔,却并非正经宫妃所生,身份上平白低了一截不说,若要利用这个身份造反,无疑是不得人心的。
再说当今大势,宋朝虽未一统天下,但是对于之前因为诸国四分五裂而饱受离乱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音,谁也不会希望再出现一个什么政权,平地又起战乱,何况赵匡胤并非桀纣之流,北方仍有辽国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民族大义比什么都重要。赵匡义虽然不满自己的现状,就算他希望孟玄晴造反给皇兄添乱,自己趁机可以再浑水摸鱼,也不是就非孟玄晴不可,辽国,高丽,甚至自己的母亲杜太后,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玄晴有什么优势呢?
一样也没有。
若他能换个思路,从商起家,像如意楼那样去来往于宋辽之间,也许有一天能在慢慢渗透之中掌握天下财政命脉,从而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算不枉费自己一番雄心。
可惜他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一步错,步步错。
纵使天纵奇才,也抵不过历史大潮的前进之势。
何况他不过是个工于心计的聪明人而已。
沈融阳此刻不在如意楼主楼,而是在京城郊外的一所别庄休养。
这个消息孟玄晴早已得知。
在他再三确认对方病重的事实之后,便派人分头去如意楼与别庄两处,与早已潜伏在内府的暗线一起里应外合,将如意楼拿下。
但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人却没有回来一个。
孟玄晴从一开始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到现在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一旁的谢嫣然见状,乖乖起身,侍立在一旁,未敢作声陆沈两人闹翻,不似有假,沈融阳在黄山上受了重伤,在场众人更是看得清清楚楚,此去如意楼,他有九成的把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笃定愈发摇摆,多疑的种子就愈发在心中蔓延。
“传令下去,”他朝一旁的家将冷声道,“再派一拨人去,务必将沈融阳的首级带回来。”
家将还没作声,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脸色立变。
“我看不必了。”
来人站在门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提剑,逆着光线,一时竟不能看清面目,只是那一身白衣如雪,清冷气质,如果不是双腿完好,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就是沈融阳了。
孟玄晴知道他不是沈融阳。
“陆廷霄。”他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盯着那人的目光几乎可以灼穿对方。
问剑山庄侍卫重重,对方是如何从大门来到这里,这一路上经过的关卡,难道竟都被毁了?
“舍弟黄泉寂寞,想必喜欢庄主作陪。”他淡淡道,跨过门槛,视屋内一众拔剑相向的防备和敌意为无物。
“他是为沈融阳所杀,冤有头债有主,陆教主不要找错人了。”
“江湖中人,决斗而死,本就是寻常宿命。”陆廷霄脸色平淡,孟玄晴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虽然我与他亲情浅薄,但这并不妨碍我为他讨一个公道。”
“我虽与陆教主曾有过小小不快,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成心得罪,若教主不豫,孟某将忘川蛊的解药奉上便是,至于令弟,本是与沈融阳黄山决战而死,陆教主又何必非要让我担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孟玄晴笑道,一面已暗中打了手势,陆廷霄突然出现,确实大出所料,但若仅他一人便想杀自己,却也是天方夜谭。
他说得声情并茂,陆廷霄却压根就懒得废话,几乎是话方落音,便见眼前银芒一闪,离他最近的一人被削掉一缕头发,那人顿时脸色煞白,抚着脖子竟也忘了动作。
“我不杀无关之人。”还剑入鞘,陆廷霄只看着孟玄晴。
脸上杀气一闪而过,孟玄晴疾身后退,一边朗朗笑道:“看来今日陆教主是誓不罢休了。”伴随着他的话,是十几名侍卫一起扑往对方他并没指望这十几个人能拦下陆廷霄,也没有打算亲身上阵正面交锋,只不过在他按下座位扶手上的机关却毫无反应时,他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左肋处传来破空微动,他一扭身一掌便拍了出去,速度极快,用力极重,那人受了他一掌,扔将匕首刺过去,他一脚将匕首踢飞,又要将来人踹倒,那人急急后退,却因气力不济,只能略微闪身,仍是被踢中腹部,吐了好几口血。
“是你!”孟玄晴不怒反笑,走上去又给了那人几巴掌。
谢嫣然头发凌乱,鼻青脸肿,狼狈之极,却也不呻吟一声,只又吐了一口血,冷冷看着他没有言语。
“贱人!”孟玄晴来不及收拾她,因为那十几名侍卫已经挡不住陆廷霄,在他手下不是武功被废便是手足俱伤,再也无力迎战。
“暗卫!”孟玄晴咬牙喊出这两个字,三名黑衣人从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挡在他身前。
第36章
只要是正常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就没有不怕死的,地位越高,越是如此。
从军队,禁军,到御前侍卫,这些不过是皇帝的私人物品,既是为了维护国家社稷,更是保护皇帝个人安全,除了这些之外,身边也必然需要再安插一两个不起眼的护卫,作为关键时刻的最后防线,东瀛忍者其实就是这样变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