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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不敢当皇阿玛赞,侍奉皇阿玛是儿臣的分内事。”说着,胤褆声音里带了些激动和哽咽。“看到皇阿玛无恙,儿臣心里就万分高兴。”
康熙带了些慈色,温言道:“这几天你便回府去好好休息吧。”
孰料胤褆却突然站起来,跪倒在地,咚咚咚连嗑了好几个响头,方道:“儿臣心里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康熙怔了怔。“说罢。”
“儿臣也想了数日,可觉得若是不说,怕皇阿玛一旦被小人所趁,儿臣就万死不辞了。”胤褆先想好铺垫,见康熙并没有不悦之色,便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阿玛听完,千万不要动气。”
康熙淡道:“但说无妨。”
“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为国平叛,可却有人在后面,意图断了大军粮草,让您……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您却因患病折返,让他们的阴谋落空。”
康熙沉默片刻,道:“证据呢?”
胤褆深吸口气,从袖中掏出几张纸,膝行着呈了上去,待康熙接过去,便一边道:“这还是毓庆宫的近侍吕有功露了破绽,让儿臣起疑,又去勘察一番,这才发现,索额图竟然胆大包天,意图犯上作乱!他……”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康熙看了一会,把纸放在一旁,面色淡淡,不置可否。
胤褆愣了一下,有点不甘心。“皇阿玛……”
“朕累了,跪安吧。”康熙闭上眼,不再看他。
胤褆咬咬牙。“嗻,儿臣告退。”
待胤褆走了,康熙这才睁开眼,拿起刚才的纸张,又看了几遍,随手拿起一个火折子,点燃起来。
看着纸张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作灰烬,康熙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疲惫。
这边儿子谋害老子,大哥算计弟弟,阿哥所那边,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胤禩见胤禛说得郑重,放下戏谑的心情,笑道:“四哥要说什么,洗耳恭听便是。”
胤禛望着这个弟弟日益肖似良嫔,愈发温雅的五官和气质,忽然想起上次他醉酒自己情不自禁亲了他的事情,心中五味杂陈,不由转开视线,淡淡道:“皇阿玛身子好了之后,前些日子,额娘找我去,说明年就要给我指婚了,问我有哪家中意的格格。”
胤禩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敢情好,四哥终于要成婚开府了,以后我便可去你那儿打打秋风,只要别嫌我烦就行。”
胤禛要的,压根不是这种反应,可他也不知道究竟希望对方出现什么反应,见他浑然没心没肺似的为自己高兴,明明是应该的,看在眼里,又觉得莫名烦躁。
纵是胤禩多了四十年的阅历,也猜不出他突然变脸的原因。“四哥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胤禛强压下心头不快,撇过头去。“没什么。”
胤禩被他喜怒无常的性子弄得愈发奇怪,伸手往他额头探去。“是身体不适?”
胤禛看到他关心的神情,心底又酸又甜,只恨恨想道:我要成婚,以后不常见到我了,就这么让你高兴?
这个念头浮起来,便愈发心烦气躁,就在此时,身后的门被推开,却没听见通报声。
胤禛头也不回地斥道:“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滚出去!”
伴随着他的叱喝,传来一阵瓷坛子落地开花的声音。
“小十三?”胤禩有点愕然,也没想过进来的会是他。
胤禛转过身,只见十三阿哥胤祥呆呆地站在门口,脚下躺了一地碎片,看那模样,显然是被胤禛的吼声吓到了。
两只蛤蟆在满地碎片中鼓着腮子跳来跳去,呱咕呱咕地叫。

第22章 蛐蛐

两人俱都愣了一下,望向门口。
胤祥脸上残留着惊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眼看洪灾就要泛滥,胤禩赶紧道:“十三弟莫哭,不就一个坛子么,八哥这里多得是,你愿拿几个就拿几个。”
胤禛站在那里,心头却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发了那么大的火。
胤祥瘪着嘴,怯怯道:“我捉了蛤蟆来,一只是我的,一只送给八哥。”
送蛤蟆……胤禩哭笑不得,忙道:“你去找高明要个坛子,八哥帮你把蛤蟆捡起来。”
胤祥很听话地点点头,收了眼泪,转身出门找人。
他弯下腰想去抓那两只蛤蟆,却听那蛤蟆呱咕一声,跳得没影了。
胤禩傻眼了。
纵是胤禛心头再郁闷,此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胤禩苦笑:“四哥别净站那里看戏,快来帮忙捉蛤蟆,一会小十三回来看到,又该哭鼻子了。”
胤禛想想也是,只好挽起袖子,跟胤禩满屋子找蛤蟆。
待胤祥兴高采烈地捧着坛子回来,便看到两人抄家似地翻东西,后面跟着张大了嘴巴的高明。
“爷在找什么,跟奴才们说一声就是了,不用自己动手啊!”高明喊道,忙让人拿了湿毛巾让两人擦汗。
“八哥找到了?”胤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孰料脚底不小心滑了一下。
旁人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扶住他,胤祥手中的坛子顺势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整个人跟着往前扑倒。
几人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胤祥小手从身下掏出一样物事。
细瞧之下,居然是刚才遍寻不到的其中一只蛤蟆。
蛤蟆兄被那一压,已经双眼翻白,断气了。
胤祥原本强忍着的眼泪,这下再也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四阿哥胤禛哪里学过哄人,唯一交好的胤禩早熟懂事,更是压根不需要他哄,此时哭声贯耳,手足无措,憋了半天也只说得出一句:“再哭的话要被恶人捉去吃掉的。”
于是十三阿哥哭得更厉害了,那哭声估计出了阿哥所几里外都还听得见。
胤禩将他身上灰尘轻轻拍去,笑道:“哪有皇阿哥老是哭鼻子的道理,要被笑话的,蛐蛐可比蛤蟆好玩多了,八哥带你捉蛐蛐去?”
说到哄小孩,他完全是驾轻就熟,早年膝下子嗣单薄,八福晋多年未出,后来纳了个张氏为妾,这才有了弘旺,全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所以弘旺小时候没少被娇惯,动辄不满意就大哭,谁也镇不住,只有他这个阿玛出马,才能让他乖乖消停下来。
想起这一遭,也不知今生重来,跟弘旺是不是能再见,胤禩心下叹息,面上却依旧笑着哄胤祥。
四岁的小孩被胤禩画的大饼吸引住了,渐渐止了哭声,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睛望着他。“八哥,我要蛐蛐儿。”
“走。”胤禩牵着他的手就要出门,见胤禛还站着不动,便笑道:“四哥,人是你弄哭的,捉蛐蛐可也有你的份,就当哄哄弟弟吧。”
胤禛早就被胤祥折磨得没脾气了,见一大一小两个弟弟都看着他,只好苦笑:“岂敢不去。”
说是带胤祥去捉蛐蛐,其实具体执行还是由太监们去做的,否则上头怪罪下来,说堂堂皇阿哥居然趴石头缝里挖蛐蛐,下面的人便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一个时辰后,胤祥捧着罐子里的两只蛐蛐,看着它们相斗正欢,总算眉开眼笑。
三人坐在树荫底下乘凉,头顶着满树蝉声。
“四哥刚才,是不是心情不痛快了?”胤禩想起方才一幕,似乎是因说到指婚的事情而让胤禛脸色突变的,他却不知原因。
胤禛摇摇头。“没什么。”他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脾气发得有点可笑,自己要被指婚开府,弟弟替他高兴,有什么不对的。
胤禩见他不说,也不再问,心说这四哥的脾气喜怒不定,还真是三岁看老,从现在到几十年后,一点都没改变过。
除了懵懵懂懂的小十三,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忽有清脆童音响起:“四哥,八哥。”
两人抬眼,十四阿哥胤祯正站在树旁,看着胤祥手中的瓷罐。
“胤祯,你过来。”胤祥与他年纪相仿,两人感情甚好,一看是他,马上招招手。
胤祯看了看胤禛,犹豫一下,还是走到胤祥身边,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喜滋滋地看着罐子里的蛐蛐。
胤禩注意到胤祯过来的那一刻,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僵硬,随即又恢复常态,只是看着他这同母弟弟,表情有些冷淡,便伸过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臂膀,又松开。
胤禛的视线转过来,似乎看懂他的安慰,眼中浮起淡淡暖意,神色也放松了些。
胤禩见状暗自叹息,不由又想到康熙身上。他从来也没弄明白过这皇父的想法是什么,给儿子们起名字,还起了个近音的,一个是胤禛,一个是胤祯,两人一母同胞,长大之后斗得你死我活,至死不相见,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注定?
大阿哥满腹怨气地从养心殿出来,触目所及,连两旁树木也觉得碍眼。
好不容易找到太子的把柄,还罪证确凿,结果康熙一句轻描淡写,就将他遣出来了。
看来在皇阿玛心里头,太子的份量确实不轻,胤褆暗自咬牙,就连意图谋反这样的罪名,都激不起他的任何怒气。
偏生舅舅明珠又被派往前方,如今战事吃紧,连半点消息也没有,更别说为他出谋划策。
难道自己注定这辈子就要低人一头吗?
几天过去,康熙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每天照常召大臣们去,也不过是商议军务。
康熙二十九年由于这场战事,加上康熙的病,整个朝廷上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连带着宫中也并不好过,大家小心翼翼,都唯恐触犯了主子们的忌讳,胤禩他们除了那日出来捉蛐蛐,每天从上书房下学之后,至多也只是聚在一块聊一会,就各自回去了。
然而大阿哥这边还没腹诽完,紧接着又出了件事,如同晴天霹雳,几乎将所有人砸晕。
清军与噶尔丹在乌兰布通激战,右翼内大臣佟国纲奋勇冲杀敌阵,中枪身亡。
消息传来,康熙大为震怒,严斥裕亲王福全殆误战机,连带在他回来之后才被派出去参赞军务的索额图和明珠,也一应受到严厉斥责,被连降四级留任。
佟国纲是佟国维的大哥,同样也是佟家这一代的实力派人物,他一死,就只剩下一个同样在前线奋战的弟弟佟国维。
佟家虽然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和康熙皇后孝懿皇后的母家,集尊荣于一身,但是一个失去实权人物的家族,也仅仅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佟国纲这一死,是不是也意味着朝廷上的权力分布,要重新洗牌了?
不同于前线的战火纷飞,京城的政局,也同样波涛暗涌,诡谲莫测。

第23章 恩惠

佟府缟素漫天,连门口石狮子上头的两个灯笼,都已换成白色的。
一个老爷去了,另一个老爷还在前线激战,生死不明,消息传来,整个佟府上下都懵了,老太太当即昏死过去,女眷那边哭声一片。
隆科多揉揉眉心,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重脚轻,差点没一跤往前摔倒。
“三爷当心!”身边一只手及时伸出来,将他扶住。
自己从内院匆匆出来,身边人俱都吩咐下去做事了,一时没带侍从。
佟老太太还健在,佟府没有分家,佟国纲与佟国维两边的家眷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
佟国纲有三个儿子,长子鄂伦岱,从父征噶尔丹,现在也还在前线,次子法海,是家中贱婢所生,受尽白眼,这种家中大事,他是没有资格出面的,三子夸岱年纪尚幼。
所以丧事料理主持,就全落在他们这个二房的几个兄弟身上,几天下来,隆科多早已是筋疲力尽,恨不得倒头便睡。
隆科多站稳脚跟,转头一看,是个眼生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陈平。”少年看他站稳了,便放开手,跪倒回话。
隆科多唔了一声。“什么时候进府的?”
“小的与姐姐是去年进府的。”
隆科多想了想。“你就是那个被八阿哥救下的两姐弟之一?”
“回三爷话,是的。”陈平恭恭敬敬。
隆科多心中一动。“收拾收拾,到我身边伺候着吧,管家那边我会去说的。”
“是。”
少女正捧着衣服在缝补,神情专注,若不是右脸上那道疤痕,倒不失清秀可人。
小屋的门被推开,陈平提着篮子走进来。
“姐!”
少女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给他倒水。
“累了吧,喝口水。”
“姐,今天在花园里撞到三爷,我扶了他一把,他让我去他身边伺候,以后月钱涨了,就可以给你买些胭脂水粉了。”陈平毕竟还小,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颖蹙了蹙眉头。“哪位三爷?”
“就是佟二老爷的三儿子隆科多啊,”陈平仰头灌了一大口水,袖子一抹嘴巴道:“姐,你以后多歇着吧,别老做活了,等我有了钱……”
“平儿!”
陈平正说得高兴,被她打断,有些不高兴地鼓起嘴巴。“姐!”
“你要记得,我们是八阿哥救下的,人家让我们先在这府里做事,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是做牛做马也是应该,我们应该安守本分,主子给什么,我们接下就是,莫要过于贪心。”陈颖慢慢道,一派安静宁和。
陈平被姐姐澄澈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声音不由低了一些。“我知道了,姐,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再说八阿哥虽然救了我们,但是我们都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过问一声,指不定是把我们给忘了。”
“平儿,”陈颖有点无奈,“八阿哥身份高贵,他忘了也好,没忘也罢,都不是我们能惦记的,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我们一天是佟府下人,一天就要安分做事,佟府主人看在八阿哥的面子上,没让我们签卖身契,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陈平点点头,凑到陈颖身边,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知道了,姐,你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
陈颖抚摸着他的头发,心中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四日,噶尔丹自乌兰布通北部撤军,沿途火焚草地,以阻追兵。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十五日,噶尔丹派达赖喇嘛的弟子济隆携誓书呈见裕亲王福全,表示不敢再犯喀尔喀,彼时两方对战旷日持久,清军损失不小,康熙也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便敕谕“若再违誓言,妄行劫夺生事,朕厉兵秣马,现俱整备,必务穷讨,断不中止。”,一边开始部署撤军的事宜。
康熙二十九年九月七日,派皇长子胤褆前往亲迎佟国纲灵柩,赐银五千两,祭四坛,谥忠勇。
到了十一月左右,大军俱都撤回来了,康熙下令,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等因延误战机,罢议政,罚俸三年,而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人俱罢议政,各降四级留任。
听闻这个消息,胤禩惟有叹服而已:老爷子可真是高明,趁机各打五十大板,把几方势力一下子都给压制住了。
这下好了,你们不是喜欢党争吗,把你们的领头人物都给摘了,看你们拿什么争,都消停消停吧。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因为多活了四十多年,又是冷眼旁观,才能看清形势,像太子与大阿哥等人,就算他们两人想罢手,旁边的人也不会让他们罢手的。
有时候身份摆在那里,就已经是一种争端了。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宫中迎来了康熙三十年的选秀。

第24章 秀女

清朝选秀有自己独立的一套制度,一年一小选,三年一大选。
小选由内务府主持,选的是包衣三旗的秀女,这种秀女选进去,做的多是后宫杂役,也不是没有升至妃嫔的,但数量相对少很多,身份也不高,像良嫔就是一例。而她因为是辛者库罪籍出身,比一般的包衣还要再低一等,胤禩之所以从小受尽冷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选由户部主持,选的是八旗秀女,这些秀女中不乏出身高贵者,有备选皇后嫔妃的,也有最后被赐婚宗室皇亲的。
今年该轮到大选了,清朝制度,凡是八旗人家年满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除非身有残疾,都必须参加选秀,就算是公主下嫁宗室所生的女儿,也需要通过选秀这一个流程,才能进行婚配。
削尖了脑袋把女儿往宫里送的人家,不一定就是想让她们当皇帝的嫔妃,很多是打着把女儿嫁给皇阿哥们或宗室子弟的主意的。
只要上头有个相熟的娘娘,把话先说好,到时候再由后妃跟皇帝说一声,只要身份相当,那秀女又不是皇帝特别喜欢的,想配给哪位看中了的宗室,并不是难事。
康熙年方三十八,正是年华正盛,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手段强势,能力出众,又不是长得奇丑无比,自然有不少女儿家暗自倾心,加上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都到了赐婚的年纪,而七阿哥,八阿哥虽然还小,但也并不妨碍皇帝一个心血来潮,往他们那里塞个侧福晋,到时候只要先生下一男半女,地位马上就水涨船高,到时候就算指个嫡福晋进府,也撼动不了先来者的地位了。
所以今年的选秀异常热闹。
胤禩被惠妃召去的时候,心头正琢磨着胤禛近日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原因。
只是想来想去,不得其解。胤禛快大婚了,也逐渐参与政事,大阿哥顾着跟太子死磕,没人注意到他,一切都很顺利,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不高兴?
难道是在德妃那里不痛快了?
进了钟粹宫,才发现自己的额娘也在那里。
“给惠额娘请安,给额娘请安。”
“胤禩啊,”惠妃和颜悦色,“眼看选阅日期都定下来了,你心中,有没有看中的女子,只管与我们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力帮你。”
胤禩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惠妃要说的是这档子事。
他只想着胤禛今年大婚,却忘了自己今年虚岁十一,却也到了外人眼里也可以挑选侧福晋或庶福晋的年纪了。
这么一想,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忙道:“胤禩年纪尚幼,一心只想读书,并没有旁的心思。”
他知道惠妃想为大阿哥拉拢自己,自然要为他挑选几个娘家的女子,只是最后如何,还是皇阿玛说了算。
自己前世在娶毓秀为嫡福晋之前,并没有其他侧室或妾室,所以惠妃的打算,是注定要落空的。
惠妃见他这么一说,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害羞,转头朝良嫔笑道:“妹妹教的好儿子,这般守礼知规矩,可是这赐婚指婚,也是人伦大事,拘谨不得,妹妹是亲额娘,少不得要多操心一些。”
良嫔温婉道:“胤禩喜欢怎样的女子,我这个做额娘的平日也没多问,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就是姐姐这边得多劳烦了。”
惠妃心底摇摇头,觉得这良嫔柔弱得太过了,连儿子的终生大事也不过问,若日后胤禩的福晋身份高些,性子又不太好相处的,怕是要爬到这婆婆头上去了,面上却仍是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这里倒有几个秀女,家世人品都是不错的,正要与妹妹参详一下。”又转头嗔了胤禩一眼:“既是你没有人选,那我就与你额娘再看看了,左右不让你吃亏便是。”
胤禩谢过惠妃,又拜别良嫔,就退了出来。
高明正等在外头,见胤禩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爷,皇上那边使人来传,让您过去一趟。”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高明摇摇头。“没说,只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赏钱奴才刚已经给了。”
胤禩点点头:“这便过去吧。”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见七八个旗装少女站作一堆说话,旗头花团锦簇的,显然是今年入选的秀女。
高明见胤禩多看了几眼,便笑道:“爷别心急,有皇上在,定会给您指给好的嫡福晋。”
他与胤禩相处日久,虽然名为主仆,但情份非比寻常,私底下也有说玩笑话的,此刻语出调侃,因此胤禩只是横了他一眼:“你八爷我还小,没这个心思,你就别跟着瞎嚷嚷了。”
两人正说笑着,那边的秀女们也朝这里走来,此地开阔,又有树木葱葱,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胤禩主仆二人。
其中一名秀女从众人中走出来,甩着帕子走步子,似乎在演示给其他人看。
她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得意,走得愈发起劲。
“姐姐这步子走得真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摇曳生姿。”一名秀女娇笑道。
“我也是在家学了一年,被嬷嬷逼着,才走得出这步子来。”
“说得也是,选秀前日日被额娘念叨着,虽说府里本来规矩就多,但到了皇宫,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真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众女子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莺声呖呖,满怀天真烂漫,胤禩听得莞尔。
绕过树丛,胤禩二人正好与秀女们对上。
众人冷不防从树后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都吃了一惊。
刚才那个演示步子的秀女,正背对着他,见众人神色,忙也转过身来,但那花盆底却实在跟不上速度,只听得哎哟一声,人跟着摔倒在地。
胤禩只好停下脚步,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温言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年龄与穿着,就算不是皇子阿哥,也可能是哪家宗室公子,秀女们不敢僭越,连忙蹲了一蹲身子,那摔倒的秀女也忍着泪,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低低道:“多谢,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