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哪里是有些啊!分明是很不同,很不同啊!
瞧她孵出了一个什么呀…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茉伊拉找回了问题的中心。
“我来接你呀。”他微笑着看她。
“不要闹了,我在工作。”茉伊拉摆摆手,打发小孩子一样打发他。
“不工作…不行么…”浅紫色的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意。
“当然!”斩钉截铁的回答。
“听说,守护天使的工作一直到守护的人类死亡为止?”他忽然轻声道。
“嗯,大天使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茉伊拉不疑有他,点点头,然后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我不能离开赖加身边太久,这一次的火就不追究你了,下次注意。”
说完,她抖了抖翅膀,准备离开。
“等一下。”他按住她。
“嗯?”
他垂下眼帘,“你受伤了。”
茉伊拉侧头看了看自己翅膀上一点焦黑,“哦,被火烫到了…”
纳斯加抬起手,极轻柔地抚过她的翅膀,伤痕立刻消失不见。
“谢谢。”茉伊拉消失在了原地。
“到…死亡为止么。”纳斯加站在原地,淡淡地重复,浅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过冷冽的光。
一如某种令人恐惧的冰冷生物。

茉伊拉回到赖加身边的时候,他仍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仿佛周边的一切喧闹都不过是布景。
被云层遮蔽的月亮不透一丝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雨滴越来越大。拎着水桶的仆佣们纷纷回房避雨,只赖加仍是站在原地,面对着一地狼籍。大雨浇熄了残余的火苗,闪电如利剑一样劈开天空,又归于寂静。
“赖加,赖加,下雨了。”茉伊拉轻轻推他。
他不动。
被雨淋湿了的头发滴着水,模糊了他的表情。
“不是公爵,也不是公爵夫人,这场火与他们无关。”感觉到他彻骨的悲伤和仇恨,茉伊拉急急的解释。
赖加忽然笑了一下,“别担心,我只是被大火吓着了。”
惊讶于他的笑容,茉伊拉一时回不过神来。
“走吧,我应该换一下衣服,然后可能要麻烦管家先生重新分配一个房间给我。”赖加转身离开那堆废墟,淡淡地抛下一句,“这里果然不祥。”
茉伊拉一时竟然分辨不清他心中的真意,只能跟着他。
公爵大人并没有对这场大火表示过多的关注,只吩咐管家艾维斯安排了一个新房间给赖加。
赖加仍然每日给凯里上课,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茉伊拉总觉得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最近看不到那只狐狸懒洋洋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兵临城下(三)
赖加和克洛怡走得很近的消息整个公爵府都传遍了,当然也传到了某个英雄当不成,还差点当了狗熊的人耳朵里。他不是别人,正是伊里亚德公爵的大儿子布莱兹。
自从伤愈后再没有踏出房间一步的布莱兹遣人送来了决斗的剑。
管家艾维斯踏进赖加房间的时候,便看到赖加正闭着眼睛坐在雕花的高背长靠椅上,一手随意搁在描了金线的扶手上,一手轻轻抚摩着手中的剑,修长苍白的指尖从泛着寒光的剑身上慢悠悠地划过,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到他唇边挂着的那一丝令人心惊胆颤的笑意,艾维斯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管赖加是否能够看见,还是弯下腰行了礼,“赖加先生。”
正划过剑身的手顿住,赖加微微抬头。
“公爵大人遣我来收回您手中的剑。”艾维斯表明了来意。
“哦?”赖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公爵大人请您原谅布莱兹少爷的无礼,还有…公爵大人说十分感谢您能够将少爷安全带回。”艾维斯低下头,心里有一丝无奈。那一次舞会上赖加决斗时杀人的景像再一次浮现于眼前,他心里无比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单薄无害的盲眼男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绝对可以微笑着杀人于剑下,而布莱兹少爷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显然老公爵很明白这一点,才会派他来求情。
赖加闻言,静默半晌。
就在艾维斯以为他不会答应时,赖加竟然点点头,随手将剑交给站在一旁的贝克,贝克恭敬地接过,然后上前交到艾维斯的手里。
一直到艾维斯离开,赖加才站起身,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据说布莱兹为此找老公爵大闹了一场,最后老公爵一怒之下,将他关进了“死亡之塔”。
“虽然大表哥是胡闹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克洛怡跟赖加说起此事,显得十分的不赞同。
赖加居然笑了一下,“听闻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布莱兹少爷一直养尊处优,怕是不习惯的,不如…。”
“嗯?”
“我们去看看他?”赖加侧过头,朝向克洛怡的方向,“布莱兹少爷和我有一些心结,在下为此心中十分不安呢。”
虽然他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克洛怡还是下意识地红了脸,甚至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公主殿下?”赖加疑惑。
“嗯,嗯,是的…”克洛怡忙点头。
有克洛怡公主这道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
“母亲!你不要劝我了!”刚到门口,便听到布莱兹的怒吼声。
赖加一下子停了脚步,站在门口不动了。
“向你父亲认个错吧,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如此糊涂地与一个瞎眼睛的平民争风吃醋?”费罗拉夫人温柔的劝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克洛怡是公主之尊,怎么会真的与一个连身分都不明确的平民交往?”
“你根本不知道!”随着布莱兹的声音,“啪”地一块脆响,似乎是他摔碎了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克洛怡,只要我跟哥哥说说,你要娶她又有什么难的。”
“真的?”布莱兹似乎安静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克洛怡又羞又气,忍不住侧头去看赖加。赖加拄着他的银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然后忽然转身,拄着银杖离开。
“赖加!”克洛怡忙追了过去,扶住他。
赖加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甩开她。
握着他微凉的手,克洛怡脸上沁出了红晕。从小生活在宫廷之中的公主殿下第一次遇到这样奇特的男子,他可以拄着那只银杖优雅地出现在舞会上,以绝世的姿容俘获所有人的目光;他可以镇定自若地面对一切危险,将她从恐怖的劫匪手中救出,如入无人之境;他可以不畏惧强权,在决斗中刺死侮辱他姓名的贵族。这样的一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男子,却连走路…都需要她的帮助,否则便是寸步难行。
“赖加…”克洛怡握紧了他的手。
“嗯?”赖加微微侧头。
“我…我不喜欢他。”克洛怡咬咬唇,声音细如蚊蚋。
赖加闻言,笑了起来,“我知道。”
赖加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费罗拉还没有来得及向马卡斯二世提亲,帝国远征军便已经兵临城下了。
带兵的正是伊里亚德家族的死对头,尤金伯爵的长子亚尔曼。
七月底,神教的祭祀日,在伊里亚德封地的民众尽情狂欢的时候,传来了战争的气息。
马卡斯二世对于伊里亚德家族的不满由来已久,但是老公爵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快到令他措手不及。
当下,伊里亚德家族的两员猛将巴克将军和拜德尔将军均死于“恶魔之子”的刺杀,长子布莱兹不成气候,幼子凯里尚未长成,由谁带兵迎战,成了公爵大人最头痛的问题。

这一日凯里来上课的时候,拎了一柄真剑来,说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老师,他们说公主表姐被软禁起来了,什么是软禁呀?”凯里一边练剑,一边皱着眉头问。
“被关起来了。”赖加摘了一粒葡萄丢进嘴巴里,随口解释。
“啊?”凯里愣一下,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差点砍了自己的脚,好在他的守护天使扑过去拉开了他。
“皇帝和你父亲开打,你的公主表姐自然成了最好的人质。”赖加淡淡地撇过头,“发什么愣,继续练剑。”
凯里摸摸脑袋,弯腰捡起剑来继续练。
赖加却是又笑了一下,“公爵大人现在怕是巴不得你一日长成大人呢”,说着,抬起手。
茉伊拉自动自发地凑过去,张嘴接住已经去了皮的葡萄。
“狐狸…”凯里手里的剑又掉了下来。
茉伊拉愣了一下,顺着凯里的视线回过头,果然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大狐狸正眯缝着眼睛笑。
正是许久不见的闻人霜。
茉伊拉左右看看,忽然明白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向赖加。
凯里刚离开,她便迫不及待地飞到赖加面前,“是你?”
赖加笑盈盈地看她一眼,“什么?”
“不要装傻了!是你让小霜去帝都做了什么,所以皇帝才会派兵来是不是?”
赖加没有否认,低头又剥了一粒葡萄,“马卡斯二世对伊里亚德早就心存忌惮,战争是早晚的事情,我只是把战争提前了而已。”
伊里亚德家族佣兵自重,早就让马卡斯二世心生不满,他只是让闻人霜去帝都当了一回说客,顺便将克洛怡公主被劫的事情传入尤金家族的耳朵,尤金家族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皇帝面前编派的,总之,马卡斯二世心底最后一根弦被压断了。
茉伊拉张嘴接过葡萄,鼓着腮帮子,还不忘说教,“克洛怡公主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陷她于危险!”
赖加嗤笑。

 

 

 

盲眼少将(一)

茉伊拉生气了,她一向不赞成赖加复仇,更何况如今他为了报仇竟然至无辜的人于险境。
坐在高高的桫椤树上,茉伊拉生平第一次玩忽职守,没有跟在赖加身边。
黑云压城,天气又闷又热,一场暴风雨既然来临。
第二天,凯里没有来上课。
大战在即,人心惶惶之下,也的确不是授课的好时机。
就在兵临城下,伊里亚德封地人人自危的时候,赖加正悠闲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柔软的黑色短发覆在额上,很薄的唇微抿着,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长长的眼睫密密的盖着,让人忍不住想窥探那浓密的眼睫下究竟藏着怎么样的一双眼睛…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伸向躺在床上的男子,就在快要触及他的时候,那个似乎美梦正酣的男子冷不丁伸出手,捏住了那只手腕,两指不偏不倚地正扣住他的命门。
“是我,赖加先生,公爵大人请您去书房。”一个不慌不忙的声音淡淡响起,是管家艾维斯。
“抱歉,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靠我太近。”赖加淡淡地道,“你知道,瞎子总是很没安全感。”
“下次我会注意。”
赖加松开手,闭着眼睛摸索着坐起身,一旁立刻有仆佣上前扶住他,替他更衣。
沉默着在仆佣的帮助下穿上衣服,赖加忽然笑了一下,“真是受宠若惊呢。”
艾维斯上前一步,亲自扶住他的手,用一贯平稳淡然的声音道,“赖加先生,公爵大人在书房等您。”

茉伊拉坐在树上,眼睁睁看着赖加随着艾维斯离开,却没有跟上去。
“不跟去看看么?”某只大狐狸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茉伊拉低头看了一眼蜷在树下作打盹状的某狐狸,“小霜,报仇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赌上自己的人生去破坏别人的人生,然后连无辜的人也一起卷进来…”
闻人霜没有吱声,兀自打盹。
茉伊拉在树上坐了很久,赖加一直没有回来。大片大片的乌云覆顶而来,周围连一丝风都没有。
雨一直没有下。
渐渐的,她开始担心,并且后悔自己不该不在他身边。这样的担心整整维持了两天,赖加一直没有回来。
就在茉伊拉按捺不住想要去找他的时候,赖加回来了。
一身盔甲,戴着黄金面罩头盔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茉伊拉迟疑了很久,终于伸手,推开了他的面罩。
面罩下,一双银灰的眼睛带着清冷的笑意,那笑意在对上茉伊拉的眼睛时一点一点转暖过来,仿佛覆在那双银灰色眼眸上的薄冰正丝丝融化。
“茉伊拉茉伊拉,老师可厉害了!”凯里在一旁手舞足蹈,“亚尔曼欺我伊里亚德家无人么,哼哼!老师一手出,便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啦,哈哈…”
赖加闭上眼睛,按了按凯里的脑袋,“老实点。”
凯里皱了皱鼻子,乖乖的不吱声了。
茉伊拉也没有再说什么,怏怏地回树上坐下了。
原来…没有她,他也一样可以战无不胜。
接下来的几日里,赖加带兵,越战越勇,将帝国远征军打得一路败退。盲眼少将成了伊里亚德封地里家喻户晓的人物。与他善战的声名一同流传的,还有他的残忍,传言这位少将手段极其狠辣,斩敌尤如砍瓜切菜,其实这倒无可厚非,毕竟是在战场,可是据闻他对俘虏也毫不手软。
老公爵也为此与他长谈过,赖加却淡淡的没有什么表示,只道一句,“事已至此,就算放过那些俘虏,马卡斯二世也断不可能再容得下公爵大人了。”
据说,那一晚,公爵大人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可是至此,老公爵也再没有针对这件事再找过赖加了。
赖加一路将帝国远征军打到伊里亚德封地边界,并且还毫无收手的打算。
也许说出来会跌破众人的眼镜,可是这个时候,这位号称“优雅的刽子手”、“冷血人”、“铁血少将”的家伙正乖乖坐在饭桌前,一脸虔诚地进行着饭前祷告。
做完了祷告,赖加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站在他身侧的茉伊拉,后者正垂着眼睛,根本无视他。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赖加走出房间,茉伊拉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跟上去。
走到花园的石凳上坐下,赖加刚倒了一杯酒,酒杯便见了底,再倒一杯,又见了底,额头的青筋忍不住微微跳了一下,赖加磨牙,“出来。”
毛茸茸的大狐狸舔舔唇,毫不羞愧地显了形,在他对面坐下。
“茉伊拉为什么不理我呀…”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赖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明显,他不会用这样幽怨的讲话,瞪了对面那只大狐狸一眼,赖加皱眉,“不准偷窥我在想什么。”
“嘁。”闻人霜笑眯眯地凑近了他,“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什么?”
赖加看了他一眼,银灰色的眼睛有着明显的期待。
“因为…你太神勇了。”闻人霜随手一伸,变出一把折扇来,招摇地扇了两下,笑眯眯地道。
“呃?”
“木鱼脑袋,你想想嘛,小天使不在你身边,你还是好好的一点影响都没有,我们的小天使就会很挫败呀,她会想没有她,你也一点事都没有嘛…”摇了摇扇子,闻人霜叹了一口气。
赖加眉头一皱,“你叹什么气?”
“我是在为你叹气呀,要是我们的小天使认了死理,觉得有没有她都一样,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赖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不定…她就会突然…”闻人霜冷不丁“刷”一下合上折扇,然后似笑非笑地吐出三个字,“…消失了。”
这三个字,令赖加心惊肉跳。


盲眼少将(二)

第二日天气晴朗得有些过了头,温度也异常的高,稍稍一动便是满头的汗。赖加起得很早,显然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有些萎靡不振。
在闻人霜明显幸灾乐祸的视线下洗漱换衣,赖加默默看了茉伊拉一眼,她依然保持缄默,然后赖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刚吃过早饭,伊里亚德公爵便把赖加叫到了书房。推开门,赖加便闻到一丝浓浓的血腥味。
“赖加,你来了。”伊里亚德公爵的声音淡淡响起,他已经很亲昵地直呼赖加的名字了,对此,赖加并没有什么表示。
“你知道我的书桌上摆着什么吗?”公爵大人又道。
赖加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吱声。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所谓的帝国远征军已经被赶出了伊里亚德家族封地的范围,可笑这位老公爵还派使者前往帝都,意图示好。只可惜如今那使者的头颅已经摆在了公爵大人的案上,只要一想想公爵大人此时的表情,赖加便觉得十分有趣。
“哼…我的陛下啊…”伊里亚德公爵的声音染上了丝丝寒意,“赖加,你说得不错,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赖加微皱着眉,面色冷凝。
“亚尔曼的残部已经退入了卢斯特城,卢斯特那个老家伙居然胆敢放他入城…”
赖加眉头越皱越紧。
“哼哼,那些家伙,以为我已经老得磨不动爪子了么…”
赖加面上罩了一层寒霜。
老公爵对赖加满面肃杀的模样十分满意,可是如果他知道此刻赖加在想什么的话,估计就会吐血了。
赖加一脸严肃的,满脑子只是昨夜闻人霜那幽幽的声音,“说不定…她就会突然…消失了…”
“说不定…她就会突然…消失了…”
“说不定…她就会突然…消失了…”
明明不愿意去想这样的话,可是却偏偏魔音穿脑一般在他脑袋里幽幽地回响…
“赖加,赖加,赖加?”一连喊了几声,赖加依然站在原地,像个冰雕似的。
“父亲!”门被撞开,布莱兹冲进门来,眼看着便要撞上赖加,赖加下意识偏了偏身子,闪了开来。
然后,他终于回过神。
“父亲!你为什么要软禁克洛怡!”刚刚从“死亡之塔”被放出来的布莱兹怒气冲冲的质问。
“闭嘴!”一看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伊里亚德公爵便觉得自己又老了几岁,他皱了皱眉,“布莱兹,你立刻准备,随赖加一起去卢斯城!”

坐在极尽奢华的马车里,赖加闭着眼睛,心情有些烦躁,从小便形影不离的茉伊拉,不在身边…
昨夜闻人霜的话更无疑是雪上加霜。
“赖加大人。”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人低唤。
赖加大人,是一个很微妙的称呼,他不是军官,没有爵位,只是暂代少将之职领军作战而已。更何况那位公爵大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让布莱兹一同出战,大约也是有了制约的心思了吧。
毕竟…他最近的表现,太显眼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赖加拄着银杖走下马车。
此时城楼之上,有一双复杂的眼睛正盯着他。
亚尔曼没有想到这一仗会输得这么惨,虽然他是尤金伯爵的长子,但能够爬到这一步也并非全都是沾了父亲的光。
毕竟,在帝都年轻一辈里,他也算是军功赫赫的人物。
可是,他居然被一个瞎子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为可怕的是,他并没有轻敌,因为这个年轻的瞎子是传说是灭了“恶魔之子”的人物,他全力以赴,却被一直逼出了伊里亚德家的封地。
感觉到城楼上的视线,赖加忽然微微抬头,弯了弯唇角。
亚尔曼后退一步,微微色变,那样的笑,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魔鬼。
其实这倒是亚尔曼的主观意识在作怪了,他大概见多了赖加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镜头,不知道此时赖加的笑是绝对真诚又真心的。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亚尔曼,你一定要像一个胆小鬼一样缩在别人的保护下,而不敢出来应战么!”布莱兹一肚子的怨气正好无处发泄,已经开始叫骂了。
赖加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对方已经被刺激到跳脚,派出骑士来决斗,他才浅浅笑了一下。
在战场上决斗,也只有这些愚蠢的贵族干得出来了。
然后,拄着银杖的赖加上前一步,“布莱兹少爷,您看,对方只是一名骑士,以您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够与他决斗,不如…我来出战?”
此言一出,那骑士的脸都绿了。
眼前这个家伙是谁啊?是灭了“恶魔之子”的恐怖家伙!是把他们一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敌方少将!
与他决斗…岂不是找死?
布莱兹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优雅的刽子手”、“冷血人”、“铁血少将”最近又多了一个称呼,叫作“不败的赖加”,不过今天…
当那骑士一剑划伤对方胳膊的时候,他傻了。
赖加一手捂住伤口,状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走,直接钻进了马车。驾车的贝克也一点犹豫都没有,扬起马鞭,驾了车便走。
冷风呼呼地吹过,乌鸦呱呱地飞过…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败的赖加?”半晌,布莱兹轻蔑地冷笑。

 


盲眼少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