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歌乖巧地应了一声,拿了放在一旁柜子上的药盒。
感觉慕容月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知道他十分自觉地走出房间,盛宝华才放下心来,任由清歌掀开了她的被子,替她抹药。
“趴着吧,你背上也有伤。”又笑了一声,清歌道。
盛宝华无异议地翻过身,拨开头发,露出伤痕累累的背来,药膏抹上去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清歌姐姐,你们很穷么?”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盛宝华问。
“怎么这样说。”那美人果真很爱笑,听她这样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连替她抹药的手指都在颤动。
“你们为什么不点灯啊,这样黑灯瞎火的,多不方便。”盛宝华努力睁大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抹药的手顿住,清歌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
明明还是白天,这房间是朝阳的,光线很足。
她低头看了一眼趴要床上还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你们真的很穷么连灯都点不起”的少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还是直愣愣地睁着眼睛。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盛宝华感觉到了她的手晃动带来的气流,她伸手一把捉住了清歌的手,捏了捏,笑嘻嘻地道,“清歌姐姐,你的手很滑啊。”
清歌没有抽回手,一阵沉默。
“清歌姐姐,现在不是晚上对不对?”盛宝华侧过头,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前方,问。
“嗯。”清歌应了一声。
“那我是不是瞎掉了?”盛宝华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又问。
清歌沉默。
盛宝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身体突然很冷,冷得可怕。
通体发寒,仿佛掉进了冰窖一样。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盛宝华暗道不妙,莫非这个时候竟是要发病了么?她咬了咬牙,翻过身来,拉高被子将自己裹住。
“不要这样。”见她这样,清歌以为她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在闹别扭,“药还没有上完呢,你伤很重,不及时去了毒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毒发身亡了,而且你身上被毒虫咬伤的地方不及时上药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
“如果死都死了,谁还在乎有没有疤痕啊。”闷在被子里,盛宝华咕嘀了一句。
清歌笑了一下,越发觉得这女孩有趣得紧,她伸手拉开她的被子,劝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要上药的啊。”
“我没事,不疼了,我想睡一下。”盛宝华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是惨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都在说明她此时正受着极大的煎熬。
“你看起来很难受。”清歌指出事实。
“嗯,我想睡一下。”盛宝华感觉快撑不住了,喃喃说了一句,便缩回被子里,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裹住。
她再一次堕入噩梦之中,这一次,噩梦中,她能看到,她看到一个美貌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她将那婴儿丢进了一个装满了蛇虫鼠蚁的池子里,婴儿正啼哭不止…
清歌站在床边好一会儿,见她始终不肯出来,只得伸手强行掀开她的被子。在看清蜷缩在床上的少女时,她惊了一下。
她全身的伤痕都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本就白皙的身体更是如雪一般,近乎于透明。最诡异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慢慢浮现出黑色的花纹,那些黑色的花纹一直蔓延到她的脸上,像某种奇怪而诡异的虫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
清歌面色凝重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像冰块一样。替她把了一下脉,很奇怪的脉像,却又查探不出什么。
“大公子,盛姑娘出事了。”她赶紧叫道。
慕容月瑶大步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看了看蜷在床上的少女,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居然是…人蛊。”
“人蛊?”清歌也是面色大变,在看向床上痛苦不已的少女时,面上带了几分同情。
关于人蛊的介绍,她在一本蛊毒大全中看过,一直以为只是传说,却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存在。因为制成人蛊的方法十分的残忍恶毒,几乎是违背天道伦常的。
据蛊毒大全中记载,人蛊一般都是未足月就催生下来的婴儿,泡在一种名为“玄雪”的毒草汁液中,再由母亲用自己的血喂养,这样的孩子会天生带有毒性,将这样的婴儿与各种毒虫养在一起,让婴儿吸收毒性,满十岁才会神智清明。虽然外表与寻常小孩无异,但却百毒不侵,且全身带有剧毒,可以操控一切蛊虫。
所以人蛊一般都是邪教用来控制蛊虫用的。
江湖上谁人不知盛宝华明明是宝云山飞天寨盛飞天的女儿,且极受宠爱,怎么会是人蛊?!
是怎么样的母亲,又是有着怎么样强大的恨意,才会把自己腹中的骨肉摧生下来,再以自己的血将她亲手制成人蛊。
慕容月瑶看着那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她看起来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整个人仿佛随时会如冰雪般消融不见,她死死抿着惨白的唇,竟是没有发生一点声音。
“她怎么会这样…就算是人蛊,也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吧。”清歌又惊又疑地看向慕容月瑶。
“她应该是未成形的人蛊。”慕容月瑶轻轻蹙起眉头。
所谓未成形的人蛊,即未满十岁就有了神智的失败品。
慕容月瑶记得,他遇到她那年,她看上去才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大红袄,扎两个小圆髻,圆圆胖胖像个小阿福一般,那样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有着如此悲惨身世的人蛊…
“大公子!”清歌忽然惊呼出声,打断了慕容月瑶的思绪。
慕容月瑶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看向清歌。
清歌却是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大公子,你看她背上!”
慕容月瑶侧过头,看向蜷在床上的盛宝华,然后愣了一下,蔓延了她全身的诡异花纹正一点一点褪了下去,那些花纹都退至她的背部,密密麻麻的,竟显出一篇文章来。
在她小小的肩头,有一行清晰的字,慕容月瑶眼中止不住地透出狂热的光芒来,他轻声念出那三个字,“风怜集。”
“原来风怜集竟是在盛宝华身上。”清歌一脸不可思议地道,然后抚掌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连老天爷都帮着您呢,大公子。”
此时的情形其实是对慕容月瑶及为不利的,虽然他出府之前都计划得很好,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曲清商会背叛他,如果不是盛宝华,也许他早就死在冰凉的泉水中了。被救起之后,他按照原来的计划在走,杀了王景言是第一步,可是慕空云天轻易得到了代盟主的信任,而且朱令畏罪自杀,邱越失去作用,他的计划已经夭折了一大半,虽然得到了秋水集,却还是一本残缺不全的…
如今风怜集的出现,简直就真如清歌所说,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
清歌上前将盛宝华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床上,然后拿了笔纸,飞快地将她背上显现的字迹抄录了下来。
至此,秋水集和风怜集都摆上了慕容月瑶的案头。
风怜秋水,终于被他收入囊中。
万般痛苦中,有一股暖流侵入她的四肢百骸,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盛宝华睁开眼睛,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慕容月瑶的声音轻轻响起。
盛宝华摇摇头,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极自然地使唤他,“给我水。”
慕容月瑶也极自然地端了茶杯来,一手将她扶起,一手将茶杯递到她唇边。
盛宝华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这才觉得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点。
将茶杯放回原位,慕容月瑶扶着她躺下,替她拉好被子。
“这是哪里?”盛宝华哑着嗓子问。
“苍颜阁。”慕容月瑶回答她。
“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慕容月瑶回答。
盛宝华闭了闭眼睛,她竟然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这中间…定然发生了很多事吧。
“你的眼睛是因为余毒未清,才会暂时失明,我会试着治好你的,不用担心。”见她不再说话,慕容月瑶又轻声道。
盛宝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平淡,“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家。”
“你的眼睛还要敷药。”
“我师父是鬼手神医孟九,没有人的医术会比他更好。”
慕容月瑶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平静的少女,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盛宝华摇摇头,为了表示她没有生气,还弯起唇角笑了一下,“我是被梅傲寒从白湖山庄里掳出来的,现在阿爹他们应该很着急了,我要回去。”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是盛飞天的女儿么。”慕容月瑶看了她一眼,突然道。
盛宝华猛地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点不剩。
“我叫盛宝华,我是宝云山飞天寨盛飞天的女儿。”盛宝华用一种很肯定很坚决的语气说。
可是大概因为太过肯定太过坚决,反而有了种气弱的感觉。
“你一点都不好奇你那奇怪的病么。”
“阿爹说,那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盛宝华十分平静地道。
“那不是病,是在人蛊的炼制过程中,毒草‘玄雪’留下的后遗症。”
盛宝华眉头一皱,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身体虚弱又软软地倒了下去,慕容月瑶去扶她,被她一把挥开。
“我要回家。”盛宝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
“那不是你的家,我查过当年关于月洗楼的旧案,你是…”
“我不想知道!”盛宝华厉声打断他的话,声音尖锐得近乎于刺耳,“我是盛飞天的女儿!我要回家!”
“你明明是知道的,何苦自欺欺人。”慕容月瑶蹙眉。
“关你屁事!”盛宝华哼了一声,“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你现在是怎么样?想囚禁我么?你不是已经得到了风怜秋水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还是说你想要杀人灭口?”
慕容月瑶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从醒过来开始,态度就突然变了,原来她都知道了。
他早该明白的,她一向聪慧,什么都看得很透彻。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没有错,我在你背上得到了风怜秋水的风怜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风怜篇会在你的背上?”既是瞒不住,慕容月瑶便干脆摊开来讲。
“我不想知道。”
“一昧逃避有用么?风怜秋水的来龙去脉与你的身世相关,你是当年月洗楼主守月和王景言的女儿。”慕容月瑶有些残忍地打破她的自欺欺人,他必须这样,才能留下她。
让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绑在身边。
“小胡子叔叔说,用体温救回一条冻僵的蛇,最后却被反咬一口,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盛宝华嗤笑了一下,“瞧,我救了一条毒蛇。”
“若是再有一次,你还是会救。”慕容月瑶笃定地笑。
紧紧咬住下唇,盛宝华背着他侧身躺下,拉高被子盖住了头,“出去。”
“盛飞天的女儿早就死了,他也是知道的。”慕容月瑶没有离开,仍在床边,他轻轻咳嗽着,残忍地揭开当年的真相,“当年月洗楼主守月爱上自诩名门正派的王景言,王景言知道守月便是月洗楼主之后弃她而去,守月盛怒之下,将未足月的你摧生下来,制成人蛊,这也是你中了绿颜的毒没有死的原因。”
盛宝华紧紧捂着耳朵,不想听。
可是那讨厌的声音仍是不停地传入她的耳朵。
“如果我没有猜错,王景言带着那群所谓武林正道的侠客杀上月洗楼的时候,惊动了神智还未开明的你,你浑浑噩噩走出月洗楼,在大街上遇到…遇到慕容云天”,慕容月瑶咳嗽了一下,又接着道,“他看到你耳朵上的痣,以为你是盛飞天的女儿,便将你送回了飞天寨,盛飞天才会将错就错将你收下…”
“我不要听!出去!出去!出去!”盛宝华捂着耳朵尖叫。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在他的口中,都变成了阴谋!
为什么所有的美好,在他的口中,都变成了虚假!
慕容月瑶看了一眼床上那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眉头蹙得死紧。
“大公子,你将她逼得太紧了。”清歌看不下去,小小声提醒。
慕容月瑶定定地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拂袖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盛宝华茫茫然坐在床上,她的生活就这样轻易被颠覆了,她甚至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如果她不是盛宝华,那她应该是谁?
“盛姑娘,大公子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留下你。”清歌在她身旁坐下,轻声劝道。
“他撒谎。”盛宝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恨恨地道。
“他没有,你知道的。”清歌拿了帕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你这样聪慧,稍稍一想就会明白,不是吗?”
盛宝华曲起双腿,紧紧抱住,将脸埋在膝盖上,没有理她。
她…是王景言的女儿?
是王景言和月洗楼主守月的女儿?
记忆里那个面目有些模糊的女人…就是守月么?
其实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白湖山庄厨房里那一罐子细心保存的蜜制鸡腿,还有那一间细心装扮的女子闺房?
可是从小到大,飞天寨里每一个人都待她很好,阿爹,小胡子叔叔,美人婶婶,他们都待她那样好,容忍她的娇纵,什么都依着她。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不是阿爹的亲生女儿。
她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爱屋及乌
转眼间,入了秋,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凉。
邱唐踏进院子的时候,便见一袭鸦青色长衫的慕容云天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下棋。
“啪”地一声脆响,一枚黑子在他指间落下。
邱唐走上前,看了一眼棋盘,乱七八糟的一局棋十分眼熟,正是那日他与盛宝华下的最后一盘棋。
“盛姑娘…还是没有消息么?”邱唐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盛宝华从白湖山庄被掳走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根据那串穗子找到梅傲寒的时候,他已经断了一臂,身边还跟着疯疯癫癫的曲清商,她一时哭一时笑,嘴巴里不停地嚷嚷着“大公子回来啦,大公子回来啦…”,要不就是是一脸害怕地说“盛宝华是怪物,不死的怪物”之类的疯话。
紫玉阁在慕容云天的压力下,已经差不多毁了,梅傲寒带着曲清商就住在凤仙镇,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曲清商疯了之后,苍颜阁便易了主,如今的阁主十分神秘,且行事歹毒,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已经吞并了不少小帮小派,在江湖上恶名渐显。
如今杀害盟主的凶手还没有逮到,江湖上又出了那么一号神秘人物,当真令人头疼得很,爱女心切的盛飞天如今是见谁都是不顺眼,搞得所有人都躲着他,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了炮灰。而且盛宝华失踪的消息,至今还瞒着季玉英,真不知道他若知道他家未过门的小媳妇失了踪,会是怎么个光景。
慕容云天没有回答他,又落下一枚黑子。
“邱管家!邱管家!”门外突然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邱唐看向那个匆匆跑进来的弟子,不满他的毛躁,皱起眉,“怎么了,这样急?”
“青玉派掌门求见!”那人气喘吁吁地道。
“那也不用这样着急啊。”邱唐摇摇头。
“他受了很重的伤!”
慕容云天突然放下棋子,站起身来,“去看看。”
邱唐和慕容云天赶到大厅的时候,便见陈恒言一身是血的坐在厅中。
“…伤成这样怎么不先治伤?”邱唐看了一眼传信的弟子,不满道。
“不用治了。”孟九踏进厅来,淡淡道。
“怎么?”
“他已经死了。”
邱唐大惊,匆匆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
孟九走到陈恒言的尸身旁,拉开他的衣襟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得死紧,“风怜秋水。”
在他的心口,有一道细细的红印,像是一个指头印子,虽然他全身都是血,但却正是这一根指头要了他的命。
这样利落可怕的手法,正是出自风怜秋水。
十年前,月洗楼主守月正是凭借着这风怜秋水横行江湖,幸而有盛飞天和王景言联手,才算制住他,如今风怜秋水再现江湖…
在孟九说出“风怜秋水”这四个字的时候,慕容云天眉头一动。
潜伏隐忍了那么久,终于憋不住了么。
慕容月瑶。
“大小姐在他手里。”孟九替陈恒言拉上衣襟,面色凝重,“苍颜阁里那位如此明目张胆,怕是别有所图。”
慕容云天猛地抬头看了孟九一眼,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孟九看到风怜秋水,便断定盛宝华在那人手里,看来盛宝华的身世果然与这风怜秋水有关吧。
微凉的风拂过脸颊,盛宝华微微仰起头,长长的头发被吹得飞舞起来,脸上痒痒的。
身后有人替她披了一件外套。
“盛姑娘,小心着凉啊。”清歌温温婉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已经是秋天了吧。”盛宝华拉了拉衣领,仍是微仰着脸,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宝云山的秋天很漂亮,漫山遍野的枫树,火红火红的。”
“进去吧,外面凉,公子等你一起用膳呢。”清歌劝道。
“你不讨厌我么?”盛宝华侧过头,漆黑的眼睛“望”向清歌的方向。
那双眼睛很大很漂亮,却是一片幽黑的死寂,什么也看不见。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清歌不解。
“曲清商就很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我立刻去死,最好还要死无全尸。”盛宝华没有解释,只笑了一下,道。
清歌也笑,她说,“我很喜欢你。”
“为什么。”盛宝华问。
“因为公子喜欢你。”清歌这样回答。
盛宝华皱起眉,嘀咕了一句,“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清歌哈哈大笑起来,捏了盛宝华的小脸一把,“进去吧,多吃点,看你这张小脸苍白得,我看了都心疼。”说着,便扶了她走进门去。
盛宝华没有说什么,随她去了。
爱屋及乌么?这简直与曲清商是两个恐怖的极端。
“公子其实很疼你,只是他冷清惯了,不会表达。”耳边,清歌还在喋喋不休着他家公子的好,“公子听说你落在曲清商手里,便立刻赶了来救你,我知道你恼他利用你得了风怜秋水,可是那个时候他来救你的心是纯粹的啊,那时我们也不知道你身上有风怜集啊。”
盛宝华随她去说,也不反驳,反正她的眼里只有她家公子,就算她家公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也不会在乎。
“怎么不说话?”清歌一个说着觉得没趣,便逗她讲话。
“如果你家公子杀了人,你会怎么办?”盛宝华随口问。
“那我就帮他毁尸灭迹。”清歌想都没想,便笑着道。
“如果你家公子与整个武林为敌呢?”
“那我就陪在他身边与整个武林为敌。”她还是想也不想的回答。
“如果你家公子要杀你呢?”盛宝华又问。
“那就给他杀啊。”清歌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盛宝华叹气,“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清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公子其实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盛宝华对此表示无语。
“小心门槛啊。”清歌也不介意,将她扶到屋子里坐下,拿了银筷放在她手里。
盛宝华便闷不吭气地开始吃。
反正自然有人替她布菜,不劳她操心。
“青玉派已灭,掌门陈恒言出逃。”席间,有人进来禀报。
“无妨,咳咳,他已被我伤了心脉,由他逃吧,走不远的。”慕容月瑶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盛宝华碗里,咳了几声,道。
陈小兔?
想起那个口口声声要替他家掌门报仇,清理门户的呆子,盛宝华愣了一下,手里的银筷掉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慕容月瑶谈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避着她,往常她都没什么感觉,可是当一个她曾经见过的人被…
慕容月瑶看了盛宝华一眼,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放在她手里,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
“你想做什么?”盛宝华侧头问他,“与整个武林为敌么?”
“那又如何。”慕容月瑶夹起一块鲫鱼,挑去了刺,放在盛宝华碗里。
“这便是你的报复?”盛宝华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曲清商如今怎样了?”
“疯了。”慕容月瑶答。
“你没有杀了她?”
“杀了她有什么好,要她生不如死才好呢。”一旁,清歌嘻嘻一笑,插嘴道。
言下之意,曲清商是被慕容月瑶活生生吓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