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默默看了他一阵,“嗯,我走了。”
“等…等一下!”那书僮却是再一次叫住了她,“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青月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冲进了府中。
不一会儿,他便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种着一株样子有些奇怪的植物。
“这是少爷种了很久才种活的,他说你很喜欢,本来…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却没想到…”书僮哽咽了一下,抬起手将手中的花盆捧给青月,“少爷不在了,这花你带走吧。”
“花?”青月接过那花盆,实在看不出那株奇怪的植物是朵花的样子,“什么花?”
连二公子还真是喜欢送惊喜啊,给城主夫人的惊喜放在她这里,给她的惊喜却留在了书僮身边…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惊喜?为什么她看不懂?
看着青月捧着花盆一脸问号的样子,书僮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抱着花盆伤心欲绝,然后思念少爷的吗?为什么少爷会喜欢这种没心没肺又不解风情的女人啊!
“是玉仙花啊!玉仙花!虽然还没有开花…但它真的是玉仙花!”书僮很认真地替那株奇形怪状的植物正名,“玉仙花向来只长在七弦山上,少爷亲手种了几十株,辛苦了好久,就活了这么一盆…”
说到这里,书僮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少爷真可怜…
玉仙花?
青月看着手中的花盆,冥思苦想,她喜欢玉仙花吗?
她记得在清歌苑的时候,她倒是每天都能收到一束玉仙花,那些没什么用处又占地方的花在小年的提示下都被她换成了银子,然后她用那银子买了好多零嘴,吃得甚是过瘾。
冷不丁地,她突然想到了他标下她花牌的那一晚。
“青月,那些玉仙花,你喜欢么?”他问。
“喜欢。”她是这样回答的。
当时她是这样想的:玉仙花=银子=食物。
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她忽然又想起那一日他为了挽留她在城主府住下,说的那好大一串话。
“我们家的花园很漂亮,花园里有极品牡丹,还有仙兰,而且我还专门种了你最喜欢的玉仙花,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虽然最后还是美好的点心让她答应留在城主府一年…
青月轻轻摸了摸那盆还没有开花的玉仙花,然后捧着那盆花离开了城主府。
离开了城主府,因为一时无处可去,她回了之前租的那个小院子,静下心来开始修补傀儡雨生被烧焦的身体。
就这样,青月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那种简单规律的状态。
夜晚的清歌苑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莞美人一路笑盈盈地招呼着来寻欢的客人,经过戏台的时候,她略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打发婉香去招呼客人,她自己进了里间去休息。
刚坐下喝了一盏茶,便有人敲门。
“进来。”莞美人拿帕子拭了拭唇,道。
门被推开,婉香走了进来。
“莞姐姐,王公子求见。”婉香福了福身子,道。
“王公子?哪个王公子?”莞美人蹙眉。
“是城东王商户家的公子。”
莞美人扬了扬眉,“请他进来吧。”
婉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了王公子来。
“请莞姐姐安。”甫一进门,那王公子便怪模怪样地长长作了一个揖。
“可不敢当。”莞美人笑着偏了偏身子,“王公子请坐。”
王公子依言坐下,婉香立刻上了茶。
“王公子不是包下了红缡么,这个时候不去陪着红缡,来看我干什么?”莞美人拿扇子掩了唇,笑盈盈地道。
“可不就是为了红缡的事来求您么。”王公子舔着脸笑道。
“嗯?”莞美人扬了扬眉,“此话何解?”
“红缡伺候得挺合我心意,我想替她赎身,还请姐姐成全。”王公子说着,站起来又是一揖。
莞美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就指望着这十二钗给我撑场面呢,你倒好,开口就要给人家赎身。”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公子陪着笑道,“姐姐最近不是又新得了一个美人嘛,红缡反正年纪也大了,也就我念旧给她捧捧场,谁还瞧得上她啊。”
莞美人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既然红缡被你贬得一文不值,你还要她干什么?”
“我念旧,哈哈,念旧。”王公子打着哈哈,“您就成全了我吧。”
“赎身也可以,不过清歌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莞美人扇了扇手中的扇子,“赎金我说了算,不还价。”
“还请姐姐嘴下留情。”王公子殷勤地上前替她斟茶。
莞美人被他做小伏低的样子再次逗笑,嘴上却不饶人,“你也知道,当初青月的赎金是五千金。”
王公子面色一苦,连连作揖,“红缡哪里能比得上青月啊,年纪比青月大,又不够青月漂亮。”
“一千金。”莞美人伸出一个指头。
王公子一顿,心知这个价钱虽然不低,但也不算是刻意为难了,当下咬了咬牙,“多谢姐姐成全,赎金我明日就送来。”
莞美人笑了笑,端茶送客。
“红缡好福气。”看着王公子离开的背影,婉香轻声开口,语气里是十二万分的羡慕。
莞美人低头饮了一口茶,淡淡说了一句,“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
当初香微那样费尽心机,以为终于能够脱离苦海,结果临了却被心上人摆了一道,最终也不过是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想到,王商户家那个脂粉堆里打滚的公子哥儿,平日时最没正形,最是花心的一个人,竟然愿意出一千金替红缡赎身。
第二日一大早,王公子如约而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
二楼两侧的窗户都开着,因为时间还早,恩客们大都还没有起床,可是清歌苑的姑娘们却都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楼下那一顶耀目的大红花轿。
王公子当着红缡的面,将赎身用的一千金交给了莞美人,然后取回了红缡的卖身契。
红缡一下子红了眼眶。
“走吧。”王公子拉着她的手,走下了楼。
“为什么?”下楼的时候,红缡轻声问。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到现在都还在发晕,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生怕这些只是她的一场美梦,从梦里醒来,她还要过着在清歌苑倚门卖笑的生活。
“有人告诉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王公子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下了楼。
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了连二那个书呆子,想起了他摇头晃脑念诗的样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明明是他诓着那个书呆子去清歌苑见世面,不想那个家伙竟为了美人一掷千金,豪爽得傻气,那么多人背地里等着看着他笑话,毕竟城主府的规矩那样严格,不过来清歌苑逛逛都被揍成了猪头,若是知道这二货竟然出了五千金给清歌苑的姑娘赎了身,八成城主会打死这个孽子吧?
当时,他也取笑来着,清歌苑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玩意儿,也值当如此?
那二货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摇头晃脑地念了那句诗,清澈得冒傻气的眼睛一望便可见底。
他对红缡的那点心思和纠结,那二货竟然看得那样清楚。
他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他以为那二货会被城主狠狠教训一顿,或许会往死里打,但毕竟是父子,八成最后城主还是拗不过他的。
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死了。
死得那样突然,那样莫名其妙。
下了楼,看到院子里的大红花轿时,红缡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侧过身看向王公子,虽然惊喜,可更多的却是迟疑,“我这样的出身…”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王公子咧了咧嘴,“我认识的红缡可不是个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
红缡一愣,随即弯唇而笑。
王公子被她含泪的笑颜惊艳到,只觉得那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漂亮得惊人。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红唇微动,她轻声念了一句诗,然后不待王公子反应过来,径自福了福身子,飞快地转身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王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朗声大笑,“起轿!”
“竟然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这位王公子也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面的主儿。”洛秋房间里,刚刚睡醒的郑三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洛秋身后,满含讥诮地笑了一声,手还不老实地在洛秋的腰上捏了一把。
洛秋吃痛,又不敢躲开,这郑三公子缺了一只耳朵之后脾气便愈发的怪异了,要是惹了他不快只怕要受更大的罪,当下只得接着他的话低低感叹了一句,“只怕王老爷那关不好过。”
洛秋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各个窗口的美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说的无非是红缡离了清歌苑嫁入王家会遭受怎样的刁难和委屈。
“得了,都别酸了,要是有人愿意为我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面,我为他死都行。”紫媚儿冷哼一声,“啪”地一声关了窗户。
众美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郑三公子冷哼一声,斜睨了紫媚儿一眼,搂着洛秋关了窗。
外头安静了一瞬,大家纷纷关了窗户。
“紫媚儿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不饶人。”莞美人房里,婉香收起眼中的羡慕,一边替莞美人摆好早膳一边随口道。
“美人有点小脾气,是可以被原谅的。”莞美人站在窗口,淡淡说了一句,眼睛仍然盯着那大红花轿消失的地方,直到眼睛有些酸痛,她才眯了眯眼睛,心事重重地关了窗户。
大长老交待下来的事办得并不尽如人意,虽然那位连二公子死了,可是青月却活着自多宝轩出来了,那之后大长老再没有同她联系过。
虽然大长老一直没有表态,但白术对她的态度却让她看出了些端倪。
想起白术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莞美人蹙了蹙眉,答应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看来那位大长老是不会如约放她离开了。
好在身体里的禁制在她答应替大长老办事的时候就已经被大长老出手消除了。
…不管如何,她都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相较于夜晚的热闹,白天的清歌苑向来都是安静的,而且今日又尤为安静。往常这个时候,诸位美人用过早膳之后也会互相串串门子聊聊天,说说谁又新得了一只玉镯谁又得了一枝金钗,哪个恩客出手特别大方,或者聊聊苑里来了个俊俏的少年郎点了谁的花牌…然而今日,美人们都安静地待在各自房中,谁也没有心情出来串门子攀比炫耀。
唯有紫媚儿,方巾长袍,作书生打扮,俏生生地站在戏台上练唱,唱的是最近坊间十分流行的新曲目《美人赋》。
“楚腰纤纤芙蓉面,珠翠辉辉绫罗衫,谁人不羡我,韶华正好春华无限…”紫媚儿的歌声是清歌苑一绝,唱腔悠扬婉转,煞是动人。
正从戏台下经过的莞美人眯着眼睛听了一阵,然后转身慢悠悠地向门外走去。
“莞姐姐,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人准备马车啊?”正指挥着新来的小厮打扫庭院的小年远远地见着了,忙跑了过来,小意殷勤地询问。
“不必了,我去对面的胭脂铺子买盒胭脂,正好慢慢逛过去。”莞美人挥了挥手,脚下也没停,仍是慢慢悠悠地走着。
“哎,您走好~”小年笑嘻嘻在应了一声,便继续去欺负新来的小厮了。
此时,莞美人的房间里,婉香正面无表情地摸着左手手腕上的一只翠玉镯子发呆,冷不丁地,她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她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具。
那是莞美人最喜欢的一套琉璃茶具,价值千金,要是往常打碎了这样的茶具,婉香一定会十分惧怕慌张,可是如今她看也没看那茶具,便转身径直出了房间。
走到新来的美人白术的房门前,婉香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房里,白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婉香轻轻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白术正在打坐,听见有人进来眼睛也没睁开,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白术姑娘。”婉香开口。
白术愣了一下,睁开眼睛,“怎么是你?”
婉香跪了下来,摘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用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今日一早,莞姐姐送了这个镯子给我,嘱咐我在她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她的房间,然后她便走了。”
白术手一伸,那镯子便飞到了她手上,她拿起镯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挑了挑眉,居然是幻像镯,看来丝碧的好东西都被她得了去啊。
“她可说她去哪里了?”白术看向婉香,问。
“只说是去买胭脂了。”婉香低着头,恭敬地禀道。
白术点点头,身子微微一闪,便消失在了房中。
婉香默默地跪了一阵,许久听不见动静,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便见原先白术坐着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原来真的有仙人啊…”她喃喃着,也不敢多看,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莞美人离开清歌苑后便换了一身骑装,又去马市买了马,然后径直出了城门。
翼城是肯定不能待了,老家也不能回,她打算一路边走边看,然后寻一个合适的小镇住下,反正身上带的那些盘缠足够她花一阵子了。
在清歌苑这么些年,别的没有,钱是赚够了。
计划是美好的,可是刚刚出了城门,莞美人便被拦住了。
“很意外么?”看到莞美人脸上惊愕的表情,白术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莞美人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嗯,很意外。”
她意外的不是婉香的背叛,而是婉香真的足够聪明,看白术来得这样快,她便知道婉香定是猜到她想要逃跑的意图了。
清歌苑的十二钗中,她最信任婉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合她心意多伶俐,而是因为她是最老实听话的,想不到竟也是个藏拙的。
“居然想到让人戴着幻象镯坐在房中冒充你,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啊。”白术笑了一下,“可惜看人的眼光就差了点,让我猜猜,你身上还藏着掩息符吧。”
“不错。”莞美人点点头,十分坦然地承认。
她因为知道白术的神识能够感觉到她,如果她贸然消失在清歌苑一定会被发现,便让婉香戴了幻象镯坐在房中冒充她,然后她身上带了一张掩息符,掩藏住了自己的气息,以期瞒过白术,能跑多远是多远。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交出丝碧的储物袋,我留你一个全尸。”白术晃了晃手中的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放我走。”莞美人摇摇头,谈条件。
“什么秘密这么有价值?”白术扬眉。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清歌苑待了那么久都没有逃跑,现在却跑了吗?”莞美人看着她,忽然开口。
“你办砸了我师父交给你的任务怕受到惩罚,逃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白术满不在乎地道。
“师父?”莞美人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风情万种的样子,“让我猜猜,当初大长老收你为徒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呢?仙人转世,八字奇贵?”
在白术面前,莞美人一向是做小伏低惯了的,白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妩媚张扬的模样,一时有些不习惯,不由得微微一愣,听了这话之后下意识地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师父的每一个弟子,都是这样的命格。”莞美人弯了弯唇,眼中满含讥诮,“让我来算算,大长老有多少弟子呢?已经死掉的丝碧,被你废了灵根赶下山的如玉和我,还有你…啊对了,你一定不知道七弦门里的几个长老也都是一样的命格。”
“你究竟想说什么。”白术镇定了下来,察觉到她话中的怪异,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冷地道。
“我曾经偷听到一个很大的秘密。”莞美人笑盈盈地道,“大长老在找一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的转世。”
“…那又如何?”
“大长老相当忌惮那个女人,却又觊觎着她的力量,她千方百计地寻找那个女人的转世,便是为了趁她在觉醒之日最虚弱的时候吞噬她,借以得到强大的力量。”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术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不明白么。”莞美人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淡淡地看向她,“我们得到师父的宠爱和另眼相待,都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命格相同,不过是因为我们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转世,然而,那样的转世只有一个,于是师父便任由我们自相残杀,相互淘汰。”
听到这里,白术的脸色微微一白,“你说谎!”
“我之前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大长老在我身体里留下了禁制,私下逃跑便是死路一条,但是如今我体内的禁制已经被解除了,我便没了这一层顾忌,所以才跑。”莞美人并没有急着解释,只是语调平平地道,“这样的禁制,你身体里也有,若是不信你不妨查一下自己的丹田。”
虽然白术不想相信她的话,可是却还是下意识内视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平日里不觉得,此时再看果然觉得丹田内似乎笼罩着一层透明的丝网,因为那丝网并没有对她构成什么影响,所以她从来没有发觉过。
但是,这一层禁制的存在,便说明了白莞的话并不是谎话。
想到这里,白术的脸色已经白得跟雪一样,再没了往日里的飞扬骄傲。
看着呆立在原地白术,莞美人没有再刺激她,只悄悄一夹马腹,打算策马离去。
就在这时,那马突然长嘶一声,发狂一般扬起前蹄,直立起身子将莞美人甩了下来。
莞美人一下子狠狠摔在了地上,腿上一阵钻心的痛,她心下一跳,伸手摸了摸几乎没知觉的腿,却摸到一手血,不由得脸色一变。
在她们面前,一道白光闪过,凭空多出了一道人影。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七弦门大长老青缨。
“师父…”白术下意识讷讷地喊了一声。
莞美人却是一下子彻底白了脸。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香微,那一晚,她是否也像她现在这般绝望?
“想逃?”青缨淡淡地看着一身狼狈趴在地上的莞美人,忽然开口。
到了这样的地步,莞美人反倒不怕了,她笑着点头,十分坦然地承认,“是啊,我想逃。”
“你呢?”青缨又瞥向白着脸站在一旁的白术。
白术一惊,慌忙跪下,“徒儿不敢。”
“听到那样的真相,也不想逃么。”青缨看着她,淡淡开口。
“是师父将徒儿领入了仙门,若非师父,徒儿现在早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了,徒儿对师父只有感激。”白术不敢看她,只垂下头,急急地道。
“很好。”青缨脸色缓和了一些,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莞美人,“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原来也是个急功近利自以为是的,你以为去了那道禁制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莞美人摇摇头,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青缨蹙了蹙眉,只一拂袖,莞美人便如纸片人一般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最后那一刻,她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突然想,这样也好,从此海阔天空,也算自由了。
那一晚,撞死在戏台墩子上的香微,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还有,这一刻,她突然也很羡慕红缡,羡慕那一顶大红花轿。
真的都是命。

三、失忆的男人
莞美人就这样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人去过问她的下落,只有小年因为她一直没有回清歌苑而放心不下去官衙报了案,结果因为没有什么线索,草草以失踪结了案。
没了莞美人,清歌苑生意照做,如今的主事人是白术,对外的说法是白术出钱盘下了清歌苑,只是白术远不如莞美人长袖善舞,她又无心此间事务,且心中一直因为莞美人临死前透露的那个秘密而惴惴不安,因此清歌苑的生意渐渐冷清了下来,远不如莞美人在的时候。
后来,小年也辞了工,回乡下娶媳妇去了。
而这些,都与青月无关,她依然每日在那间租来的小院中过着简单规律的生活。渐渐地,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院中住了一个美貌孤僻不喜与人来往的女子。
清晨天刚蒙蒙亮,青月便起床了,她打了井水梳洗了,又仔细给花盆中那株依然没有开花的玉仙花浇了水,然后抱着已经修好身体的傀儡雨生去街头那家早点铺子吃早点。
“阿姐,那里有人在偷看你。”走到门口的时候,傀儡雨生突然道。
因为青月美貌,往常走在街上也有人喜欢偷偷瞧上她一眼,可是这一大早的蹲守在家门口的角落里偷窥,就有点惊悚了。
青月看了一眼墙角的方向,便见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似乎真的是在偷窥的样子。
“无妨。”青月心里惦记着早饭,没有去管那人,径直往早点铺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