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七弦山?
连玉卿的魂魄怎么会往这里来?莫不是七弦门那位大长老做了什么手脚?这么一想,青月的脸上有了凛然之色。
那魂魄在入山门的时候速度稍稍迟缓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明确了方向似的,飘入了山门。
青月无法,只得追上了去。
魂魄无影无形,一般人看不见,青月却是一踏进七弦门便被发现了,第一个发现她的是看守山门的弟子,那弟子看到一道人影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便闯入了山门,不由得大骇,一边连声大呼“有人闯山门!”一边追了上去,奈何闯山之人速度太快,只一眨眼,那目标就不见了踪影。
接着,山道上修行的外门弟子被守门弟子的喊声惊动,也追了上来。
青月正盯着连玉卿的魂魄,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跟了一长串的尾巴,她只奋力去追,也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速度已近非人,连身后那些七弦门御剑而来的弟子都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七弦门那道高耸入云的山梯,当初她花了二十余天才走了出去,然而现在她只几个纵跃,便到了尽头。
那魂魄入了山门之后也再没停顿,直直地往里飘,似乎七弦门那座巨大的山庄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一般。
追着那魂魄一路往里走,青月很快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烤鱼的味道。
青月不期然想起了金樽池里那个坐在湖泊边烤鱼的怪人,记起了烤鱼鲜美的滋味,也记起了被鱼刺卡到的痛苦纠结。
一路尾随着那魂魄,那香味也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近。
在接近那道熟悉的小拱门时,青月突然发现那里还有一个魂魄,那魂魄不是旁人,正是连二公子,原来…连二公子竟然已经先一步而去了么…
想起连玉卿临死前说的那些话,青月只觉心中五味陈杂。
连二公子的魂魄紧紧粘在小拱门上,姿势相当滑稽,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它,它却不肯乖乖就范,因此死命地扒在门上。
见到青月和他的另一个魂魄,连二公子的魂魄有些激动起来,它飞扑向青月,却因为只是一道虚影,结果一头从青月的身上穿了过去,它呆了呆,维持着那个姿势僵住不动了,十分沮丧的样子。
然而,还没有等它沮丧完,它和另一个魂魄突然微微一动,然后仿佛被什么力量强拉着一般,一下子被扯进了小拱门。
青月忙跟了进去,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白衣黑发的男子,他依然盘腿坐在那柳树下,孜孜不倦地用他的长剑烤着鱼。
令青月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两道魂魄竟然扑向那男子,然后在他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得青月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魂魄融入了那男子的身体。
最为奇怪的是,那身体竟然没有一点排斥,十分自然地接纳了那两个魂魄,仿佛…那两个魂魄本来就是他的一样。
那男子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烤鱼的长剑“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闭上双目,面上露出一丝痛楚的神情。青月一时有些束手无策,只得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男子的身体,这一瞧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男子竟是魂魄不全之人,难怪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的,连玉卿的两个魂魄进入他的身体之后,便与他身体里原本残缺不全的魂魄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然而,虽然他的状况因为吸收了那两个魂魄看起来似乎改善了一些,但仍是欠缺,并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
“可瞧出什么了?”冷不丁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青月猛地转身,便看到面色略显苍白的青缨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青月祭出魂丝,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被青月缚在背上的连玉卿,想到连玉卿对这个贱人的维护,青缨眼中的嫉恨一闪而过,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跟我动手?”
青月没有开口,手中的魂丝瞬间化为白练,直直地袭向青缨。然而,在青月攻击的那一瞬间,整个金樽池突然被一阵金光笼罩,原来金樽池内竟然设了一个天然的禁锢攻击法阵,法阵内的一切攻击都会被阻止,且会反噬攻击者。
青月感觉自己的攻击受到了阻碍,连手中的白练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青缨嘴角那丝讥诮的笑意微微扩大了一些,然而还没有等她笑完,青月手中的白练突然闪出一道银光,攻势便陡然凌厉了起来,青缨只觉得肩头一痛,之前被青月击伤的肩膀再一次涌出血来。
“怎么可能!”青缨捂住受伤的肩膀失声尖叫。
这里可是金樽池,有师兄亲自设下的法阵,虽然现在的师兄魂魄不全,可是除了神智不清明之外,他在法阵方面的能力却是丝毫没有减弱的。事实也是如此,自从这个法阵设下之后,但凡有人敢闯金樽池,都是有去无回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这个贱人闯进来非但没事,竟然还可以在这里攻击她?!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魂魄不全的师兄竟然还在顾念着她?
明明魂魄不全,明明连过往的记忆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能记得不伤她…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青缨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再看看被青月缚在背上的连玉卿,她便愈发的恼怒嫉恨起来,明明只是师兄的一缕残魂,竟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
好不容易强压下心中的嫉恨,青缨冷笑着看向青月,“你想杀了我?”
“嗯。”青月直白地承认。
青缨被她鲠了一下,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真是可笑的女人,就许你设局杀我阿姐和连二,不许我阿姐杀了你替连二报仇?”身子焦了半边的傀儡雨生出言相讥。
“报仇?”青缨冷笑,“连玉卿的魂魄就来就是我师兄的残魂之一,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你凭什么报仇?”
青缨的话让青月沉默了一瞬,她看了一眼仍然闭目坐着融合魂魄的男子,果然如此么,连二公子的两个灵魂都是眼前这男子残缺的魂魄?
她原以为连二公子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是偶然,如今看来竟是因为那两个灵魂太过强大,身体无法承受,才会分裂出来,然而连二公子身体无法承受的两个灵魂也只是眼前这男子的一部分而已。
这是何等强大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青月想起连玉卿的话,他说,那一日若非你对我暗下杀手,我又何必出手伤你。虽然不知你因何要取我性命,但今日就算我没有出手,你也一样会杀我。
他那样笃定这位七弦门的大长老要取他性命,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设计杀他了。
“物归原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便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取人性命?”
“这个原因还不够么?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师兄是魂魄不全之人,他受了重伤三魂七魄被打散,尽入轮回,这连玉卿的魂魄便是我师兄被打散的三魂七魄之一,我取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即便你说的是事实,可是,那魂魄既然已经入了轮回,你便没有权力决定他的生死。”青月看着她开口,声音很冷。
连玉卿不仅仅只是那男子的残魂之一,连玉卿是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父母兄长,他那样认真地想要活着,那身体里的两个灵魂都那样努力地要活着。
如今,一年之期还未到,他却已经死了。
“无论这个理由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堂皇,都掩盖不了你这杀人者自私卑劣的事实。”青月说着,手中的魂丝再一次袭向青缨。
青缨捏了一个防御法诀避开她的攻击,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她侧目看向正闭目吸收着魂魄的男子,眼中又是悲伤又是快意。
师兄,你可听见了,你一心护着的这个女人,还是一点都没有为你着想,你因她散尽三魂七魄,不人不鬼地存在于这世间,可是到最后,还是只有我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收集魂魄,为了你不惜双手沾满血腥呢。
对和错有什么重要,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看得见吗?
你看得见吗?
青月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几乎招招致命,青缨很快便被打得遍体鳞伤节节败退,她十分狼狈地再一次险险躲过了青月的攻击,咳出一口血来,心下暗恨,原本以为多宝轩里设的那个局能够困住她,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竟逼得她力量暴涨…更可恨的是,连金樽池里的杀阵也对她无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如今自己的确已经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当初她在力量巅峰的时候尚且不敌,更何况如今她身受重伤修为倒退。
在金樽池里都解决不了她,出了金樽池想要对付她更是不可能,虽然这里是七弦门的地盘,但七弦门那些所谓的长老也根本不成什么气候,虽然还有一个楚凌云在,但…目前实在不宜让他知道这贱人的存在。
那个自以为是的蠢物,向来跟她不对盘,让他知道了这贱人的存在,只会坏她的事。
正想着,青月手中魂丝幻化的白练已经再一次向着她的胸口袭来,她避无可避,只得侧过身,避开要害。
虽然避过了要害,那魂丝却还是一下子击穿了她的肩膀。
她面色苍白如纸,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那正闭目融合魂魄的白衣男子身旁,也不知那贱人是不是故意的,一直攻击她之前受过伤的地方,她忍住剧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男子仍然闭目坐着,巍然不动,全然没有感觉到眼前这因他而起的厮杀和血腥。
青缨无力地靠着那男子,看着青月如杀神一般走近自己,忽尔轻笑起来,“我杀连玉卿,是为了取回师兄的魂魄,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你么?”
听了这话,青月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她对这位七弦门的大长老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她身上的衣饰,她的法器风轮,甚至是她在多宝轩使用的那个禁锢法阵,都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许,这位七弦门的大长老和她遗失的过去有着某种联系?
“为什么。”她问。
“在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师兄送了一个用千年玉檀木制作的木傀儡给我,作为贺礼。”青缨眯了眯眼睛,没有直接回答,却讲了一件看似无关的往事,“我很喜欢那个礼物,因为那是师兄亲手制作的,师兄给那樽木傀儡取了一个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青月若有所思,一直安静待在青月怀中的傀儡雨生下意识觉得这女人嘴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忙费力扯了扯青月的衣袖,“阿姐,不要听这女人胡说!”
“青月。”青缨没有理会傀儡雨生的插话,她看着青月,缓缓开口,“师兄给它取名为青月,因为我叫青缨,所以师兄给它取名为青月,让它作为我的替身使用,可以在对战时替我承受攻击。”说到这里,青缨冷笑,“我是你的主人,青月。”
“胡说八道,不过是我阿姐的手下败将而已,竟然也敢自称是我阿姐的主人,简直厚颜无耻到令人眼界大开。”傀儡雨生见青月没有反驳,心下有些慌张,口中却是一步不让地反唇相讥道。
“因为,那木傀儡噬主,夺了我一半的修为。”青缨冷冷地看向青月。
青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便是她遗失的过往吗?
“阿姐,别听她胡说!”见青月神情恍惚,傀儡雨生忙大声道。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的原身不是木傀儡?难道你不叫青月?”青缨见她后退,眼中更是一片灼灼的寒意。
青月立在原地,眼中茫然和混乱交错,是这样么…这便是她缺失的记忆?
她真的…只是一樽傀儡而已?
她本不该产生灵智?
“你因夺了我一半的修为而产生灵智,并对我师兄生出爱慕之心,为此不惜对我痛下杀手,最终被我师兄亲手封印。”青缨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愈发的冷冽了起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青月下意识回答。
“不记得,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青缨有些困难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那么,如今,你是不是应该将欠我的,一并都还回来了呢?”
她这样说着,竟连自己都要相信这便是事实了。
对,事实便是如此。
一切都是她欠她的,如今她不过是想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她要吞噬她!
她要得到她的力量!她要重回仙界!
“阿姐!”傀儡雨生见势不妙,又因在金樽池中无法施力,只能大声叫道,以期唤醒她的神智。
青月被他一惊,慌乱之中下意识转身便跑。
青缨没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大声道,“这是你欠我的!”

二、逃离清歌苑
木傀儡,封印…还有她的名字…
似乎每一件事都能联系得上。
那么,七弦门的那位大长老所说的,便真的是她缺失的记忆吗?
可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又是谁?
那个就算她忘记一切,也没有忘记要等的人…是谁?
青月背着连玉卿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一路上行人看到她都是满面惊惧地退避三舍,然后对着她指指点点。
“快看…那个女人背上背着尸体呢…”
“好可怕,快走快走。”
“诶,这个女人好面熟的样子…”
“哎呀,那不是清歌苑的那个青月姑娘吗…”
“啊对对,是她啊。”
“天呐,她背上背的那个人不是城主家的二公子吗?”突然,有人惊呼。
随着那一声惊呼声,人群仿佛跟炸了锅一样嚷嚷开了,有人仍在窃窃私语,有人慌忙避开了,也有看不过眼的飞快地跑去报官了。
青月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怀中傀儡雨生的声音都听不进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之所以回过神来,是因为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拦住她的是翼城官衙的捕快,十个捕快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她,让她想忽视也难。
“拿下。”捕头威风凛凛一声令下,几名捕快便利索地拿了枷锁上前,想来锁她。
青月避开了那枷锁,蹙眉看向拦路的捕快。
“嗬,这小娘子果然有些邪门。”那捕头摸了摸下巴,砸吧着嘴颇有些兴味地道。
“让开。”青月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开口道。
“捕头大哥,这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背着具尸体招摇过市,态度还如此嚣张,若不加以严惩,恐怕人心难安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青月侧过头,便看见缺了一只耳朵的郑三公子正站在人群里,一脸怨毒地看着她。
那捕头显然识得那郑三公子,冲他拱了拱手,笑道,“我这便将这小娘子押回去好好审一审,翼城一向风平浪静治安良好,公子不必担忧。”
“如此便有劳捕头了。”郑三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青月一眼,眼中的垂涎和怨毒愈发的明显起来,还带了显而易见的得意。
“好说好说。”捕头说着,亲自拿了枷锁来锁青月。
青月见他上前,又岂会束手待毙,更何况他们明显是不怀好意,当下手指微弹,魂丝便已经缠绕在了指尖。
正在青月打算强行拒捕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住手。”
那声音并不高,但却不容忽视。
来者正是刚从京中赶回来的城主。
“城主大人。”捕头见着那骑在马上的人以及他身后的仪仗后,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上前行礼。
城主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青月,在看到她背上的连玉卿时,他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紧抿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城主大人,有群众来报官说这女子背着尸体在街上走,在下瞧着那尸体似乎是府上的二公子…”捕头小心翼翼地觑了城主一眼,斟酌着道,“卑职会尽快查明情况,给城主一个交待的。”
“不必了,犬子身体一向病弱,那女子是内人请回来给犬子治病的大夫。”城主淡声说着,吩咐一旁的随从,“带青月姑娘和二公子上马车。”
一旁的随从应了一声,忙上前来扶连玉卿。
把连二公子的身体交还给他的父亲,这是青月无法拒绝的事情,她松开了魂丝,看着那随从接过连玉卿,背着他上了马车。
“青月姑娘,请上车。”一旁,另有一名随从恭敬地道。
青月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连玉卿,他歪歪斜斜地靠在马车内的坐椅上,仿佛睡着了一样,心下划过一丝钝钝的痛,没有拒绝,她也跟着上了马车。
“城主大人,这恐怕不妥…”捕头见状,忙道。
“有何不妥?”城主淡淡地看向他。
那捕头被城主看得一个激灵,当下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回府。”城主回头,淡淡吩咐了一句。
一声令下,仪仗开拔。
马车里十分安静。
连呼吸声都没有。
毕竟准确来说,这车上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活人。
“阿姐…”傀儡雨生怯生生地低唤。
青月低头摸了摸傀儡雨生的脑袋,“我没事,无需担心。”
傀儡雨生便沉默了下来。
连二公子的丧礼办得很盛大,白发人送黑发人,城主整个人瘦了一圈,城主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席,说是病了。
青月全程参与了整个丧礼,翼城这里的习俗与那依族不一样,这里讲求的是人死之后入土为安。
连二公子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穿着崭新的衣服,放在金丝楠木的棺材里,入了土。
盖棺前,青月放了一个护身符在他身旁,以保护他的尸身不被侵犯。
填土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城主夫人突然冲了出来,她哭喊着不许填土,全然没了往日里温柔高贵的模样,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怕人,最后还是城主紧紧地拽住了她,让葬礼得以继续进行。
一切结束之后,青月整个人也陷入了空茫的状态。
再一次,她又变成了无牵无挂的人。
她住进城主府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可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发现竟然多出了一堆东西,那些都是连二公子断断续续送给她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裙子啊手帕啊发簪啊,还有一堆没吃完的零嘴,零零总总一大堆。
收拾东西的时候,青月发现了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礼品盒,她记得连二公子说过这是准备给他娘的生辰贺礼,因为要给他娘一个惊喜,所以暂时放在她房间,以免让丫环发现去告密。
她仍然记得连二公子说这话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可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
她拿起那个礼品盒端详了一阵,起身去了城主夫人的院子。
刚到城主夫人的院子外头,便听到里头传出一阵惨叫哀嚎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句断断续续的求饶。
“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是被蒙蔽了啊…奴婢是真心为二公子着想的啊…奴婢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饶了奴婢吧…啊…别打了…”
“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那哭叫求饶声甚是凄惨,听起来似乎是如玉。
青月脚步顿了一下,刚想踏进院子,便有一个有些面生的婢女迎了出来,她低头冲着青月福了福身子才道,“奴婢巧儿,刚来夫人院子伺候,这个时间夫人都在休息,不见外客。”
这么说的时候,如玉的哀嚎求饶声还在继续,那婢女低了低头,面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青月点点头,仿佛没有听见那声音似的,将手中的礼品盒递给她,“这是连二公子给夫人准备的生辰贺礼,你转交给夫人的吧。”
巧儿微微一愣,随即忙应了一声,接过礼品盒转身快步进了院子。
城主夫人听了巧儿的话,愣愣地接过那礼品盒抱在怀中,突然道,“让她进来吧。”
巧儿应了一声,走出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刚刚那个女子已经不在那里了。
城主夫人听闻青月已经离开,便摆摆手让巧儿下去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许久之后,才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礼品盒。
盒子里是一个白玉小像,雕的不是旁人,正是城主夫人的模样,虽然雕工有些粗劣,但神韵都在,一看便是他亲手雕刻的。
城主夫人对着那白玉小像看了半天,然后突然便嚎啕大哭起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而这个时候,青月已经出了城主府。
走到门口的时候,青月碰到了连二公子的书僮。
因为连二公子之前病得离奇,城主夫人把他的院子隔离了起来,连这书僮也被命令不许进出院子,所以这还是青月进城主府后第一次看到他。
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一场的样子。
见到青月,他行了个礼。
青月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青月姑娘。”身后,那书僮突然叫住了她。
青月转身看他。
“少爷…少爷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书僮问着,又哽咽了起来,“我只当少爷是病了,可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你便当他是病了吧。”青月抿了抿唇,道。
“可是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夫人突然发落了向来受宠的阿婉一家,把他们全家都远远的卖了,还有一向贴身伺候夫人的如玉也受了罚…”书僮说着,突然停住了,自己抹了一把泪,“算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