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连玉卿便带着青月告辞了。
刚踏出城主夫人的院门,连玉卿脸上强撑着的笑容便垮了下来。
母亲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那一个他吧…
发觉是他的时候,母亲的脸上分明有失望的表情。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低落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与他同行的青月,见她仍是一脸面瘫无心无肺的样子,忽然开口道,“喂。”
“嗯?”青月扭头看他。
“你喜欢哪一个?”这个问题一出口,连玉卿就发现有歧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连脸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啊?”青月一脸茫然。
见她没听明白,连玉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突然有些诡异的失落感。
“比起一口一个妖女还差点杀了阿姐的你,还是那个二货比较可爱吧。”傀儡雨生插嘴道,“果然比较产生美。”
连玉卿再一次产生了要灭掉这个邪物的强烈念头。
“再说就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阿姐吃的拿的都是那个二货给的,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傀儡雨生再接再厉地打击他。
…果然还是灭了这个邪物比较好!
连玉卿捏了捏拳头,憋气加快脚步,把青月和那个毒舌的邪物甩在了后头。
大步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连玉卿背抵着房门,一脸落寞地垂下头,狠狠捶了一下门,果然…还是那个家伙比较讨人喜欢呢。
他…是多余的吧。
他忧郁地抬起脸,视线正对上一面镜子。
不要质疑男人的房里为什么会有镜子,因为那个二货比较爱美。
然而此时,看着那面镜子,连玉卿石化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全身被裹得像个棕子一样,脑袋上还打着一个巨大蝴蝶结的滑稽男人,石化了…
…他就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在府中逛了一圈?
他先是因为气愤那二货和那妖女不打声招呼便私自将他封了起来,再是紧张即将和母亲请安的场面…竟然一直没有注意过自己是这副模样…而他,竟然顶着这副尊容在府中逛了一大圈…
想起母亲见到他时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还有阿婉如玉,甚至是府中的仆役们脸上奇怪的表情,连玉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半晌,他捏拳怒吼。
“青、月!”
…
而这个时候,青月才刚刚踏进院门。
“阿姐,那个玉面公子好像在叫你。”傀儡雨生道。
话音刚落,连玉卿便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他冲到青月面前,怒气冲冲地指着头上那个硕大的蝴蝶结,大声道,“这是你弄的?”
除了青月,他想不出还有谁敢这样对他。
“嗯。”青月点头,“不用谢,昨天连二公子已经道过谢了。”
闻言,连玉卿的面孔扭曲了起来,“道、谢?”
“嗯?”青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他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要道谢的样子。
“你有哪里不满,昨天连二可是十分欢喜呢,阿姐可是头一回替人包扎伤口,好好感恩吧!”傀儡雨生趾高气扬地道。
连玉卿被傀儡雨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扯下脑袋上那个可笑的蝴蝶结,泄愤一样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又踩。
“不难过了吧。”青月忽然踮起脚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了那朵蝴蝶结,她的手顺利地摸到了他的脑袋。
连玉卿一下子愣住。
青月却已经抱着傀儡雨生回房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吩咐一旁的婢女,“帮我再要二十份点心过来,昨天的核桃粘不错,再另外拿十份。”
…猪。
连玉卿摇了摇头,忽然失笑,他跟头猪生什么气。
虽然这样想,可是他眼中的落寞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奇怪的妖女。
连玉卿想。
这厢,被吓到的阿婉浑身无力地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她睡得极不安稳,一时梦见那诡异的木偶突然变作面目狰狞的巨兽冲着她张开血盆大口,一时又梦到青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那眼中半丝活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竟不似活人一般,她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间,便见床前站着一个黑沉沉的人影,当下不由得惊得面色煞白,几乎昏死过去。
“阿婉,阿婉,你怎么了?”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是如玉的声音。
阿婉这才找回几乎被吓飞的三魂七魄,定睛一看,站在她床头的可不就是如玉么。
“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做噩梦了么?”如玉一脸担忧地在床边坐下,拿帕子替她拭了拭额头的冷汗。
阿婉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喃喃地道,“嗯,做了个噩梦…”
“只是噩梦而已,怎么就怕成这样。”如玉捏了捏手中湿漉漉的帕子,取笑道,“瞧你这一脑门子的冷汗,到底是做了什么梦啊?”
阿婉咬了咬唇,只觉得那梦荒诞得紧,便有些羞于启齿。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如玉眼睛闪了闪,笑道,“好了好了,既是噩梦,便不要再想了,我给你说个新鲜事儿听听,许是打打岔便好了~”
“有什么新鲜事?”阿婉怏怏地问,兴致不大高的样子。
“我也是听厨房采买的刘大娘说的,说是清歌苑死了个婢女。”如玉看着阿婉道。
阿婉此时哪里听得“死”字,当下便啐了一口,“清歌苑那种吃人的地方,死个婢女有什么新鲜的,也值得你拿来说!”
“你听我说呀,那婢女叫丝碧,听闻原是青月姑娘在清歌苑的时候跟在身边贴身伺候的。”如玉稍稍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道,“据说死得可离奇了,活生生被割了喉,眉心还中了一剑,连颅骨都被刺穿了,身上的血不见了大半,仵作在现场查了半天挖地三尺都没找见那些血,那些血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阿婉听得浑身发冷,“好好的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快别说了…”
“哈哈,莫不是你害怕了?”如玉见状,取笑道。
阿婉白着脸啐道,“姑娘家家的讲这样血腥的事情,被夫人听到仔细你的皮!”
如玉嘟了嘟嘴,有些委屈地道,“其实我也是因为有些担心夫人啊。”
“担心?为什么?”阿婉一怔。
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如玉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蠢物,面上却作出了犹豫的表情,似是仔细思量了一番才道,“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你不觉得青月姑娘的来历有些可疑么?”
如玉这样一说,阿婉便立刻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木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果真是有些可疑,明明出身清歌苑,她哪里来那样大的本事可以治好二公子的病,二公子病得那样蹊跷,只怕便是她害的。”说到这里,阿婉越发觉得像那么回事,不由得恨恨地磨了磨牙。
“可不就是么,我听闻先前二公子带了五千金去清歌苑赎青月姑娘,结果青月姑娘声称自己并无卖身契,竟要带着金子一起走,那叫丝碧的婢女上前阻拦,说不得就是因为这个得罪了她,才会…”如玉一脸同情地道。
阿婉听了,心里越发觉得害怕了,她也得罪了那个妖女啊,当下面色更白了。
“唉,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反正夫人放了你的假,你便好好躺一躺吧。”如玉叹了一口气,便要扶她躺下。
阿婉哪里躺得住,又害怕一个人待着又做噩梦,摇摇头强撑着起了身,“我已经歇过了,夫人疼我,我也不能太不知进退,去前头伺候吧。”
“你呀,总是如此多心。”如玉点点她的额头,嗔道。
阿婉勉强笑了笑,便和如玉一同去了夫人的院子。
她们踏进城主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城主夫人正在翻年历,见她们进来,不由得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瞧着下个月初一这日子不错,打算将青月那丫头指给玉卿,虽然是个妾,但玉卿那样喜欢她,也不能太委屈了她,要办得隆重一点,府里也许久没有喜事了,正好热闹一番。”
阿婉和如玉对视一眼,阿婉快步走到城主夫人身边,“夫人,此事怕是不妥…”
“为何不妥?”城主夫人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悦地看了阿婉一眼。
虽然城主夫人向来疼阿婉,但也从来规矩分明,此时见阿婉竟驳了她的话,不由得有些不快。
阿婉慌忙跪下,“夫人,奴婢思来想去,觉得青月姑娘的来历着实有些可疑…”
城主夫人放下手中的年历,想起先前城主也怀疑过青月的来历,只是因为玉卿执意护着没有得到答案,便淡淡地看着阿婉,道,“你倒说说,哪里可疑了?”
“二公子的病连翼城最好的大夫都治不好,偏出身清歌苑的青月姑娘瞧出了端倪,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说到这里,阿婉迟疑了一下。
“而且什么?”见她有些吞吞吐吐的,城主夫人追问。
“而且二公子着实病得蹊跷,先前虽然体弱,但也没有病得这样厉害,是最近几日流连清歌苑之后才…”说到这里,阿婉壮起胆子看了城主夫人一眼,见她面上有了凝重之意,心知已经在夫人心中成功地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城主夫人蹙起眉来,细细算一算时间,可不就是玉卿从清歌苑回来之后,才突然开始发病的么…
“而且现在外头还有传言说清歌苑原先伺候青月姑娘的一个婢女离奇死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里还少了一大半的血…这样可怕的事情奴婢原不敢说来污了夫人的耳朵,可若青月姑娘当真会些邪术,只怕留在府中是别有居心啊!”阿婉膝行几步,跪在城主夫人面前,双目含泪道。
听到这里,城主夫人面色也有些苍白起来,她看了一眼明显还病着的阿婉,轻轻执起她的手拍了拍,“起来吧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都懂。”
阿婉这才低头拭了拭泪,在如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城主夫人思来想去,便有些惊慌起来,城主今日一大早便奉召进京了,没有两三个月回不来,大儿又在战场,她此时连个可以商量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是好,如今玉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定是听不进我的话…”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一旁,如玉犹豫了一下,才道。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城主夫人有些不愉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奴婢幼时曾经被选入仙门修行过一段时日,只因天分不够才下了山,二公子的病若是能得仙人看上一眼,肯定便可以痊愈了,而且若青月姑娘真是妖女的话,定也逃不出仙人的掌心。”如玉垂下头,恭敬地道。
“你竟有这样的机缘,怎么也不早说。”城主夫人略带责怪地道,“若是早说,便也不会招了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上门。”
如玉跪下告了罪,才道,“只因仙门难寻,奴婢也不敢妄言。”
城主夫人面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那现在为何又说了?”
如玉的脑门上微微沁出冷汗来,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撒谎,前些日子奴婢在市集上碰到了曾经一同拜入仙门的姐姐,得知仙门中的大长老正好在翼城办事,这才有此一言。”
“果真如此?”城主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奴婢不敢妄言。”如玉趴在地上,恭敬地道。
“如此甚好,你可有办法让我见一见那位仙门的长老?”城主夫人亲自弯腰扶起她,又允诺道,“若办成了此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当日是夫人救下了险些被污了清白的奴婢,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自当全力以赴。”如玉说着,微微红了眼圈,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城主夫人满意地拍了拍如玉的手。
下午连玉卿来见城主夫人的时候,便见面色还不大好的阿婉在一旁伺候,反倒是如玉不见了。
连玉卿生怕时间有限,想好好陪陪母亲,可又不知寻些什么话题,青月又没有陪着他来,便开始没话找话以期打破尴尬,“如玉呢?怎么没见她伺候着?”
城主夫人按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如玉家中有事,我许她请假出府了。”
连玉卿原也没有打算追根究底,当下便换了别的话题。
城主夫人却一直在默默地审视着这个儿子,若当真是因为那妖女的关系,便不存在什么两个灵魂之说,那么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儿子会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体?这么一想,她的面色便不自觉冷了一些。
连玉卿自然感觉到了城主夫人的不快,有些黯然地起身告辞了。
两日后,如玉回了城主府,并给城主夫人带回了好消息,说是那位仙师允许城主夫人入七弦山一游,在如玉的安排下,城主夫人轻车简从,只带了阿婉和如玉以及几个亲信侍卫,便出了城主府往七弦山而去。
因仙门长老不欲张扬,城主夫人又打算暂且瞒着连二公子,免得打草惊蛇,因此只道是去五华寺烧香拜佛。
清晨出门,一直至傍晚才归,归来的时候,城主夫人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一入府,她便直奔连二公子的院子,谁知连二公子竟不在院中,连着那个妖女也不在,当下不由得大为光火,正主不在,怒火便殃及了府中的奴仆。
“你们是怎么照看二公子的?二公子还在病中,你们就让他到处乱跑?!”
“禀夫人,二公子和青月姑娘去了小厨房…”跪了一地的奴仆中,有个机灵些的丫头赶紧禀道。
听到青月姑娘这四个字,城主夫人肝火更盛,正欲发火,如玉对阿婉使了个眼色,阿婉赶紧轻轻扯了扯城主夫人的衣袖。
城主夫人想起仙师说过不能打草惊蛇,这才强行按下怒气,拂袖而去。
而这个时候,青月正在小厨房蹲点,那位京城来的御厨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晚膳,青月双眼放光地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十分崇拜地看着御厨忙碌。
连二公子则坐在一旁,亦是双手托腮两眼放光,只不过她看的是青月。
要是能就这样看着她一辈子,该多好啊。
连二心下暗叹。
只是一年之期…
罢了罢了,岂不闻金风玉露一相逢,已胜却人间无数么,今生得以遇到她,已是莫大的幸运和福分,又岂能太过贪心。
只是,虽然如此想,心中终究意难平啊…
想到这里,连二公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下略感忧愁。
“为什么叹气?”青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连二公子脸上一红,讷讷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他心下忧愁若不能与她一世相随该如何是好么…看着青月纯净不知忧愁的脸,连二公子不觉又痴痴地入了迷。
久久得不到连二的回答,青月也不执着,又转过头去看御厨。
“要是能够一辈子这样,你说好不好?”看着她美丽的侧影,痴痴地,连二公子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一辈子这样?
青月想了想,有这样美味的菜肴和点心,倒也不错,人生总不至于太无趣,于是点了点头,“挺好。”
连二公子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青月,在意识到青月说了什么之后只觉一股狂喜喷涌而出,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喜悦让他的心忍不住鼓噪起来,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抵制住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
正在连二公子因为青月无意识的话而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他院中的婢女忽然闯进了厨房,“二公子,夫人回来了,找不见你在生气呢!”
“娘亲回来了?”连二公子一下子回过神来,随即喜上眉梢,“正好正好,我这便去见她。”说着,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走到一半,又一阵风地冲了回来,“青月青月,你先用些点心,我去去便回,你放心,我绝不会薄待了你!”
说着,又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他怎么了?”青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地道。
傀儡雨生咧嘴,“大概是想太多了吧。”
十、情动
“娘,我要娶青月!”连二公子一路冲进城主夫人的房间,因心头喜悦太甚,还没有踏进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
房间里正心焦气怒的城主夫人闻言,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杯,看着红着脸兴冲冲而来的小儿子,一脸错愕地道,“你说什么?”
“娘,儿子…儿子想同青月成亲…”连二公子这才想起要害羞,又想起刚刚那孟浪的行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
“胡闹!她一个出身清歌苑的妓子,如何能成为堂堂城主府的儿媳,便是收她作妾,也是她高攀!”城主夫人怒不可遏,原先在不知那妖女的真面目之前,她也只是打算将那女子送于儿子为妾,哪想这傻儿子竟然是抱着娶妻的念头,这简直…简直…城主夫人气得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形容那不知羞耻的妖女好了。
“娘…”连二公子一愣,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您…您怎么这样说青月…”
娘亲在他眼中一向是温柔的、和蔼的,从来没有这样怒形于色过,更从来没有这样贬低过任何人,即使是对身边的婢女,娘亲也总是十分温柔可亲,如今怎么会用这样苛刻的言辞来形容他喜爱的女子…
他原以为,娘亲听闻他想娶妻的消息一定会十分高兴,可是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当下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而且青月在他心目中是再美好不过的…娘亲怎么能说出收她作妾这样的话来…
这样一想,连二便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城主夫人看着儿子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暗恨,看来仙师说得果然不错,那果然是个妖女,否则竟如何将她听话乖巧的儿子迷成这副模样,当下决心更甚,正欲发火,一旁的如玉却是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夫人,二公子身体还未痊愈…”
城主夫人抿了抿唇,再次想起仙师的嘱咐,她伸手捏了捏袖中的宝盒,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怒意,温言道,“此事容后再议,总要待你身体好些了再说,这些日子青月为了你的身体一直待在府中,也委屈她了,不如明日你带她出府去散散心,顺便再去多宝轩定制几件首饰送她,如何?”
仙师吩咐过,捉妖需将那妖女与玉卿一同引入城中的首饰铺子多宝轩才行,仙师说那妖女本领极大,若在府中收妖,恐会累及家眷,多宝轩是仙门的产业,设有诛妖的法阵,不会牵连凡人。
连二公子还陷在刚刚的不知所措里,听到娘亲提及他的身体,他猛地又想起了那被他选择性遗忘的一年之约,脸色愈发的白了,他只想着要与青月成亲,却差点忘记了一年之后这个身体是不是他的还两说,若是他消失了…岂不是耽误了青月…
他怎能如此自私。
见儿子面色愈发的难看,城主夫人心中恨意更甚,只道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将那妖女引入多宝轩尽早处置了才好,当下便放缓了神色,轻轻拉过连二的手,如幼时那样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哄劝道,“你这傻孩子,成亲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真想成亲,也该作些准备,多宝轩是翼城最好的首饰铺子,若看到有什么可心的首饰也好提前预订,到时候当作聘礼也是好的。”
连二公子不知他娘亲心中的盘算,闻言只道娘亲果然口硬心软,只是虽然娘亲松了口,他心中却没了之前的喜悦之情,只觉酸涩难当。人便是这样贪心,当初能将她留在城主府一年便觉得无比喜悦,然而待知道她愿意一辈子待在城主府陪着他,他便觉得一年实在太短暂了。
心中虽然纠结,连二公子却怕因此惹了娘亲与他一样心中难受,当下便佯作高兴地应了一声,凑上前来讨好卖乖。
城主夫人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寒意,那妖女既然敢伤她的儿子,便休怪她心狠了。她压下心底的怒意,面上带了暖暖的笑容,拉着连二公子聊了好一阵子,又特意留他一起用了晚膳才放他离开。
虽然决意让他引着那妖女去多宝轩,但城主夫人又十分矛盾地不想让他与那妖女单独相处,因此离开的时候将阿婉给了他,说是明日出府方便伺候,且聘礼方面有什么心仪的东西也可以让阿婉记下,回来好同她说说。
提及聘礼,连二公子眼中一黯,面上却作了害羞的样子,高兴地应下了。
因为城主夫人故意拖延时间,待连二公子去找青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而青月保持着在那依族神庙里养成的良好作息习惯,刚熄了灯准备睡觉。
“二公子,青月姑娘知道您要带她出府,想必会很开心的。”见连二公子站在青月门口有些踌躇的样子,阿婉想起夫人的吩咐,明日务必要让那妖女离开城主府去多宝轩,便开口笑道。
想着青月会开心,连二公子头脑一热,便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青月抱着傀儡雨生站在门内看着他,“有事吗?”
月色很美,可是月色下的青月更美,连二公子痴痴地看着青月,一时竟然呆了,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