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宝瑟缩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恐怖男人狞笑着扑了上来。
突然,他不动了。
香宝疑惑地抬头,看到那个家伙圆睁着的双眼,吓得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一只修长的手将香宝从那具沉重的尸体下解救了出来。
“他死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
香宝慌忙抬头,四周虽然有光线,但是太暗,她还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伸手,轻轻将香宝带入怀中,左手轻抚她的背,“别怕,没事了。”
声音那样轻柔,不可思议地,香宝在他怀中慢慢停止了颤抖。
他抬手将香宝打横抱起,动作十分轻柔,待香宝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一片明亮。
“姬公子?”借着帐内的火光,香宝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十分惊讶。
这个姬公子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八、姬公子(上)
“呀,又见面了。”姬公子轻笑。
“你怎么在这里?”香宝想了想,一脸了悟,“你又被那个吴王夫差抓起来了?”
“唔…”
“那个可恶的家伙!”香宝一脸的愤愤,“趁他没发觉,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又逃?”姬公子扬眉,抬起宽大的衣袖轻轻擦去香宝脸上溅到的血污。
香宝微微怔住,随即下意识地侧头避开。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会如此轻柔地替她擦脸,可是…那个人却把她完完全全地鄙弃在他的记忆之外,生命之外…
“你的脸…”抬起的衣袖落在空气中,姬公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香宝傻傻地问。
“好多血啊…”姬公子蹙眉感叹。
香宝吓得梗着脖子,再不敢动弹,乖乖地由着他。
姬公子满意地眯了眯眼,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这里是…”香宝蓦然瞪大眼睛,“这里是王帐!”
“唔,貌似是的。”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万一被那个可怕的吴王发现,我们就死定了!”香宝一脸怕怕地拉着姬公子的手便往外跑。
“可怕的吴王啊…”被香宝拖着往外走,姬公子低头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是啊是啊,我得去找我姐姐,不知道那个吴王把她怎么样了。”香宝拉着姬公子一边跑,一边一脸凝重地道。
“站住!”
“站住!”
刚出了王帐,便有三四名吴兵发现了他们,高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香宝大呼不妙,“怎么办,他们发现我们了!”
“嗯,终于发现了。”姬公子点头,有点欣慰,原来吴兵也不全都是草包啊。
香宝狐疑地看他一眼。
正在琢磨着怎么逃时,更多的吴兵围了过来。
“是谁?!站住!”
无数的铁戟指向姬公子和香宝,将他们围在中间,姬公子的脸隐在王帐的阴影里看不真切,香宝的脸却被那些高举的火把照得通透。
“她不是伍将军带来的那个祸水?”有吴兵窃窃私语。
“居然逃了出来!”
“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莫不是来救她的?”
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声,香宝睁大眼睛,姬公子不是被他们抓进来的?那…他是特地来救她的?
“呐!我是逃出来的,他可不是…我跟你们回去就好,你们放他离开!”香宝张开双臂,挡在姬公子面前,一脸的正气凛然。
姬公子看着挡在他面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微微怔住,随即轻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吴兵们大笑了起来,“这女子看起来漂亮,原来脑子不好使…”
“离开可以,留下脑袋。”有吴兵嚣张道。
“留下脑袋?”姬公子淡淡重复。
姬公子的声音很轻,一点都没有气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吴兵忽然停下嚣张的大笑,开始瑟瑟发抖。
“咦?他们怎么了?”香宝眨了眨眼睛,很是费解。
“唔…大概他们也觉得留下脑袋不太美观。”姬公子抬袖轻笑道。
“趁他们不备,我们快跑吧!”香宝跃跃欲试。
姬公子看了一眼香宝,竟然笑着点头。
“大王!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香宝的逃跑计划。
香宝抬头一看,吓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是那个可怕的老将军!
“他他他…快跑!”香宝吓得结结巴巴,揪着姬公子的衣袖失声大叫。
等等…刚刚他说什么?大王吗?!香宝狐疑地看了那老将军一眼。
“大王!”那老将军皱眉,声音微沉,很是不悦的样子。
大王?!果然…她没有听错!
“大大大…大王!”香宝小心翼翼地抬头四顾,除了黑压压一片的吴兵,眼前除了她自己、姬公子还是那个老将之外,现场没有第四个人。
“一个‘大’字就够了,你在找什么?”姬公子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那个大王,躲在哪儿…”香宝抖抖缩缩地道。
“唔。”姬公子轻笑。
“你还笑!”香宝愤愤地瞪他。
“成何提统!”老将军怒了,大吼。
香宝被那如雷的吼声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地抬手便抱住姬公子的手臂,鼓了鼓勇气,觉得还是不应该拉姬公子下水。
“呐!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逃出来的没错,可他是无辜的…我跟你们回去就好,你们放他离开!”香宝扭头看着那老将军。
那老将军呆了呆,似乎被眼前的局面弄糊涂了。
“喂!你到底听清楚没有!”香宝急吼吼地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凑到姬公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功夫比较好,等下先跑,不要管我,最多…嗯…最多逃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来救我…还是不要,先救我姐姐好了…她叫莫离,莫离哦!”
姬公子微微讶异,随即侧头轻笑,很开心的样子。
见香宝旁若无人的样子,老将军的脸都气绿了。
“大王,这女子是老夫抓回的越国探子,你这样当众…”见姬子公靠着香宝,还笑得那样轻浮,老将军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成何提统!”
香宝眨巴着眼睛猛地住了口,到了这个时候,饶是她的神经再粗壮,也觉察出些许的不对味了。
“你说的大王…呃,请问,在哪儿?”香宝扭头看向那老将军,决定不耻下问一下。
老将军瞪着笑得一脸轻松惬意的姬公子。
香宝腿一软,猛地一个趔趄,便要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有人扶住她,将她带到怀里,香宝微微僵住,再不敢动弹了。
感觉到怀里娇娇小小的人儿身子僵得直直的,姬公子笑得愈发的开心了。
“怎么了?”学着香宝的样子,姬公子凑到她耳边,故意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和她咬耳朵。
香宝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哀嚎一声,小心翼翼地扭动了一下,想脱离这个前一刻还十分安全,此刻却感觉万分危险的怀抱。
见她僵着笑脸,一点点地蹭着要逃又不敢逃的样子,姬公子很有捧腹大笑的冲动。
“香宝,你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跑吗?”姬公子扬了扬眉,万分哀怨道。
香宝猛地僵住,干笑着回头。
在那些火把的映衬下,姬公子的容貌愈发的清雅绝卓。这是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究竟是谁误导了她夫差的形象!害她不但跑到老虎穴里救老虎,还很丢脸啊!
八、姬公子(中)
“嗯?”姬公子缓缓走到香宝身边,抬手轻刮她的脸,“怎么了呢?”
姬公子看着她的眼神,让香宝有一种已经落入虎口的错觉。
但愿是错觉啊…
见她小小的身板抖得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姬公子心情不禁大好。
“大王!自古红颜皆祸水!”一直站在一旁被忽略的老将军不甘寂寞地开了口。
祸水?
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香福又神经质的抖动了一下…好刺耳的两个字啊。
“唔…真没意思。”姬公子耸了耸肩,很有些遗憾的样子,“好不容易找到好玩的东西,又被伍相国你破坏了。”
好玩的…东西?!
香宝愤怒了,她是东西吗?她是东西吗?
她不是东西!
呃…也不对,香宝开始自我纠结。
“古有妹喜、妲己、褒姒…”伍相国开始喋喋不休地灌输他的红颜祸水论。
姬公子眯了眯眼,睇向伍相国,“以伍相国所见…美人都活该被猪狗之徒糟践?”
伍相国?总算缓过神来,放弃纠结的香宝偷偷瞄了那老头一眼,原来他就是伍相国伍子胥,香宝不止一次听莫离提起过,此人极有谋略。
嗯…当然是偷听来的。
“大王此话何解?”伍子胥一脸无辜。
“寡人本以为伍相国手下定然皆是些正直忠良之士,没想到…”姬夫差摇头轻笑,“竟也对俘虏下手?”
他是看到她刚刚差点被欺侮,在为她讨回公道吗?香宝有点感动了,也许吴王夫差也没有那么坏嘛,毕竟刚刚还救了她呢。
正在香宝有点感动的时候,夫差仿佛心灵感应似的也侧过头来看向她,于是香宝打算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表示谢意。
“不过…这俘虏的确有令人情不自禁的资本…”夫差冷不丁上前一步,凑近香宝,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薄唇有意无意间轻轻擦过她的额际。
香宝立刻在他怀里呆掉,竟任他轻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推开他。
寡人…
他果然是…
吴王夫差啊啊啊!
“大王,老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伍子胥辩解道。
“寡人明白。”夫差笑着继续将香宝紧紧拥在怀中不肯撒手,全然不顾一旁已经铁青了脸的伍子胥,只是逗弄着已经涨红了脸想要发飙又不敢发飙的香宝。
香宝开始磨牙,她就知道,那些温柔好意都是假象!就如那一日在夫椒山所见,现在这般邪气十足的家伙才是他的本性,他竟然欺她没见过她,这样逗弄她!可恶的家伙!
勾践就算对她有企图,也还未像他这般明目张胆,这个家伙竟然…竟然当着这伍子胥的面便如此这般…
寡人?俘虏?
“啊唔”一口,香宝咬上了夫差的手腕。
一片静寂。
夫差微微挑眉。
“好吃吗?”
“唔?”香宝咬着他的手腕,抬眼疑惑地看他。
“寡人之肉…好吃吗?”夫差扬眉。
寡人之肉…
香宝吓得忙松了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他手腕上牙印,然后没骨气地开始发抖,抖跟得刷糠似的。
她她她…她咬了吴王夫差!
她她她…她当着那么多吴兵和伍子胥的面咬了吴王夫差…
她会不会被砍成肉泥啊?!
见夫差面无表情地缓缓在她面前蹲下,香宝抖得更厉害了,“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夫差缓缓伸手。
要掐死她吗?香宝手脚并用,拼了命的往后缩。
一只修长的大手轻易便拉住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香宝僵住,面色惨白,忽然“呜哇”一下哭了起来。
“你…你杀了我就好,可不可以放过我姐姐…”香宝死到临头,还不忘谈条件。
夫差微微扬眉,捏了捏她的脚踝。
脚上一阵钻心的痛,香宝立刻惨叫起来,叫得跟杀猪似的。
“原来还知道疼啊。”夫差扬眉。
香宝这才注意到刚刚逃跑时扭伤的脚已经肿得跟猪蹄差不多了。
“你…下手轻点。”香宝哼哼。
“刚刚不是还很英勇吗?”夫差嘲笑她。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疼…”香宝弱弱的道。
夫差抬头看她,一滴晶莹的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的,碍眼极了,便抬手替她抹了去。
香宝自然是不敢甩头的,只得乖乖任他的大手蹂躏她的脸。
“还杵着干什么?”夫差一抬头,便见到伍子胥铁青的脸和众吴兵目瞪口呆的傻样,不耐烦地道。
香宝一听,忙手脚并用地站起身。
“你的脚不想要了?”夫差斜睨她一眼,伸手勾住她的腰,轻轻一提,便将香宝牢牢地扣在怀里。
众吴兵忙一哄而散,唯剩伍子胥还忤在原地。
“伍相国还有何事?”夫差抱着香宝,淡淡道。
“此女留不得!”伍子胥一脸的郑重。
“为何留不得?”夫差淡淡地看向他。
“此女是祸国妖孽之相,今日倘若不除,他日吴国必毁于这妖孽之手!”
“有这么笨的妖孽?”夫差一脸地怀疑地盯着香宝瞧。
他说她笨?!香宝瞪大眼睛,“我哪里笨了!我是留君醉最聪明的人!”
“你看…”夫差看向伍子胥,一脸她真的很笨的表情。
香宝气结,又不敢反驳,真是虎落平阳啊啊啊…
“天色已晚,伍相国不必劳神了,早点歇着吧。”夫差大笑着抱着回香宝回帐。
留下伍子胥阴沉着脸站在原地。
八、姬公子(下)
进了王帐,夫差将香宝放在榻上,瞧了她红肿的脚踝一眼。
香宝立刻反射性地缩到角落里。
“过来。”夫差和蔼可亲地招了招手。
香宝瞪大眼睛,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死都不肯出来。
“过来。”夫差又招了招手。
香宝继续摇脑袋。
“真的不过来吗?”
香宝一脸的宁死不屈。
“那我过去喽。”夫差眯着眼睛笑。
话音刚落,香宝立刻十分没骨气地挪到他身边,瑟瑟发抖。
“真乖。”夫差笑眯眯地伸手捉住她扭伤的脚踝。
香宝胆颤心惊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使劲就把她的腿给扭断了。正在香宝胡思乱想的时候,夫差的手忽然猛地一捏,只听到“咯嚓”一声脆响…
香宝尖声惨叫。
“啊啊啊,断了断了…”
“什么断了?”
“腿啊…你把我腿拧断了啊…你干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啊…”香宝不依地哭喊,觉得自己的命真苦啊。
夫差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王帐里的灯火明明灭灭,照得他的面色阴晴不定。
香宝觉察出不对,忙闭了嘴。
“动一下脚。”夫差淡淡开口。
香宝忙委屈地动了动左脚。
见她噙着两泡眼泪,一脸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夫差抚额,“扭伤的那只。”
香宝忙乖乖照做,随即惊喜,“咦?可以动了!”
“是吗?”夫差扬了扬眉。
香宝咬了咬唇,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被夫差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
香宝忙收回视线,作目不斜视状。
夫差凑上前,“看什么呢?”
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香宝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嗯…我的眼睛,真的有铜铃那么大吗?”看着她,夫差忽然扬唇道。
“呃?”香宝眨了眨眼睛。
“我的胳膊…果然比熊还粗吗?”伸手抱着她,夫差唇边的笑意加深。
这个…大概就是自作孽吧…香宝暗自叫苦不迭。
“嗯…还喜欢生吃人肉。”夫差忽然凑到她的颈边。
香宝猛地僵住。
他居然…咬她!
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虽然腹诽着,香宝却仍然窝囊地不敢动弹。
“…我姐姐。”香宝忽然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嗯?”夫差轻哼。
“可不可以…放了她…”香宝感觉自己有点荒谬,竟然对着吴王求情,可是她还是开了口。
“你姐姐可不简单。”夫差挑眉。
“如果…如果你放了姐姐…我随便你…”香宝咬了咬唇,声音微微发颤。
夫差忽然推开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香宝僵着身子任他瞧。
半晌,夫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个女人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吗?”
“嗯。”
“比你的命还重要?”
“嗯。”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姐姐。”
香宝的回答那么的理所当然,只是因为她是她的姐姐。
“想见她吗?”
“呃?”香宝不敢置信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想?”夫差扬眉。
“想!我想!”香宝一把扯住夫差的衣袖,急急地点头。
“可是…”夫差拖长了声音。
“可是什么?”香宝的声音带着颤意。
“她逃走了。”夫差眯着眼睛笑,“你的姐姐丢下你一个人,自己逃走了。”
闻言,香宝呆了呆,随即竟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太好了。”
“太好了?”夫差微微皱眉。
“嗯,姐姐没事,太好了。”香宝竟然是不自觉地微笑。
那样温暖的笑容出现在那样苍白的脸上,太过刺目,夫差怔怔看了半晌,甩开她站起身。
香宝疑惑地看他,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我饿了。”香宝抚着肚子,十分诚实地道。
“那你就饿着吧。”夫差转身走出了王帐。
这个喜怒无常的人…香宝狠狠地腹诽。
偌大的王帐里只剩下香宝一个人,忽明忽灭的灯火将她的影子拉长,然后微微摇晃…
好饿呀…
对面的案上放着许多枣儿,香宝一瘸一拐地下了榻,坐在地上开始吃枣。
夫差掀开帐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满地的枣核,和…那个躺在地上睡得形象全无的香宝姑娘。
“大王,这些吃的…”旁边端着饭菜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放着吧。”
夫差走进营帐,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香宝。
香宝咂了咂嘴,兀自睡得香甜。
“大王,她…”侍卫放下饭菜,有些犹疑地看了看香宝。
“出去吧。”
“是。”
王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香宝轻微的呼声。
看着那样的睡颜,鬼使神差的,夫差竟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
“骗子…”香宝忽然喃喃的咕哝,“都是骗子…”
夫差低头看时,却见她依然睡得沉沉的,原来是梦话。
一、入水逃生(上)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夏天来了。
刚刚下过一场雨,香宝蹲在王帐前,托着腮帮子发呆。
檇李之战至今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如今吴王夫差已经挥军直下,占领了越国的都城会稽,而越王勾践却被逼得只剩下五千余人困守会稽山。
姐姐逃出去了,现在应该还好吧。
范蠡他…
香宝摇了摇脑袋,还是不要去想了。
虽然刚下过雨,可是太阳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地散发着光和热,晒得人晕晕的。
“香宝姑娘,大王请你去大营。”
香宝抬起脑袋,眯了眯眼睛,阳光有点刺眼,“干什么去?”
“属下不知。”侍卫的口吻有礼却疏离。
在吴兵眼里,她是越人,却又是大王宠爱的女人,这般有礼却疏离的口气是再适合不过了。
香宝便也不再多问,站起身扯了扯因为蹲太久而有些起皱的裙角,跟着那人走,但是大概因为真的蹲得太久了,脚有些麻,一时使不上力,香宝趔趄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刚巧跌进一个水沆里,虽然污水溅了她一身,倒也不痛。
领路侍卫看也不看她,径自往前走,香宝也浑不在意,爬起来继续走。
一进大营,便看到夫差高高地坐在首位,此时的他虽然仍是一袭明黄色的长袍,但却发髻高耸,甚是威严,与香宝平日所见的那个喜怒无常邪气十足的男子判若两人。
见到香宝一身狼狈,他微微皱眉。
“香宝。”一个温和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却不是夫差。
…宛如和风过耳一般的声音。
香宝愣愣地扭头,看向不知道什么站在旁边的白衣男子。
在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香宝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自己,像一个迷途的孩子。
“怎么如此狼狈?”白衣的男子走上前,递上帕子。
香宝呆呆地接过帕子。
这场景…如那一日街头初见,那一个白衣的少年也是这样温和微笑着递上帕子…
“你…认得我?”香宝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他,轻声问。
“当然认得。”
“我是谁?”香宝看着他,心跳骤然加快。
灾难终于过去了吗?老天爷愿意放过她了?
“你是香宝啊…”白衣男子微笑。
你是香宝啊…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咒语一般,解开了香宝眼底的阴霾。
香宝眼里的死寂一点一点散去,蓦然焕发出生机。
“如今寡人让你如愿见到完好无损的美人,那么…”一直沉默的夫差忽然开口,打断了范蠡的话,“寡人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