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住在昭德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便要这皇宫,血海滔天。”董卓平静的声音在房里缓缓响起,却是令人心里寒意顿生。
婉公主脚步一下子顿住,她直了直身,没有回头,举步离开。
昭德殿?我住在婉公主的宫里?我傻了眼,难怪这么眼熟,这是我上回曾见过的房间,很显然,我现在睡的,正是公主的凤榻,也难怪婉公主气得如此了。
董卓此举,却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吧,我人在昭德宫,在婉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出了事,婉公主难辞其疚,如此,不管是婉公主,还是其他居心叵测之人,都不敢轻易对我下手了。
我看向仍呆呆坐在一旁的吕布,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人。”樊稠走进门来,在董卓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看我,“笑笑,我先出宫一趟,你睡一觉,醒了我便回来了,好不好?”
“嗯。”我点头,乖乖闭上眼。
抚了抚我的脸,董卓和樊稠走出门去。
感觉到他们离开,我又睁开眼,看向坐一旁的吕布。
“奉先。”
默。
“奉先,你肚子饿不饿?”
默。
“奉先…”第N次,我有气无力地道。
回答我的,还是沉默。
我微微一愣,他该不是傻了吧?
“他傻了。”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的开口。
我看向不知何时又走进门来的婉公主,呃,她也这么认为?
“他没有傻。”开玩笑,虽然我也这么想,但总不能让别人说了去。
“他弑杀义父,贪慕荣华,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婉公主嗤笑,声音有些尖锐。
“你懂什么。”我开口,声音冰冷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婉公主微微一愣,看向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单纯的人,他只是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拥有最简单的快乐,如此而已”,看着吕布,我缓缓道,“只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从此只能背负令人不耻的骂名,没有人知道,他曾是那样一个与阳光并存的孩子…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说着,我自己竟是淡淡笑了起来,“他错的,只是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你说是你自己么?”婉公主扬了扬唇,有些讽刺地开口。
我看了她一眼,果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女人,“昨晚,我遇见了一个故人,赵云,赵子龙,你可知道?”似是不经意一般,我开口。
[江山美人:无奈昭德殿笑笑卧凤榻 岂知守财奴原是痴情郎(下)]
婉公主微微一愣,失去了笑意。
“说起来我与赵子龙还有一面之缘,他曾救过我”,看着婉公主有些失常的模样,我心里已经确定了那件我猜测许久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就和赵子龙远走高飞。”我不记得历史上有婉公主这号人,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在这个恶梦之中?不知为何,我竟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婉公主一下子愣住,“你怎么会知道?”
“在凉州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对我提起过婉儿”,看着婉公主,我缓缓开口,“没有一个男子会用那样温暖怜惜的语调说起一个不爱的女人,我确定,那个婉儿便是他深爱的女子。”
婉公主只是看着我,抿起唇,不语。
“能够让他不收钱做义工的,公主可是头一个呢。”弯了弯唇,我笑。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终于开口,婉公主的语气生硬得很。
“昨晚若不是有人来告诉赵云一句话,令他中途离去,想来我同吕布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想起昨夜,想起吕布,我的声音有些森冷起来,“能够让赵云那个嗜财如命的家伙分文不取而来杀人的,想来只有他心心念念的婉儿了吧,婉公主,是么?”
婉公主只是看着我,眼神看不出悲喜。
“而那个后来者告诉赵云的,应该便是,董卓坚持连夜回府,掉虎离山之计失败,很显然,有人不想赵云因此丧命,所以速速派人来告诉他尽快离开”,我继续道,“婉公主,是吗?”
“你不笨。”婉公主淡淡开口。
“谢谢”,看着她瘦弱的肩,我再度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和他远走高飞。”
“国库空虚,逆贼横行,我身为皇朝公主,责无旁贷”,婉公主挺直了脊梁,神情肃穆,“三年前,他欲带我离开,我告诉他,除非有黄金万两,以充国库,我便下嫁于他,再不问国事,否则…否则永不相见。”
黄金万两?我微微皱眉,难怪那个家伙要钱不要命,原来竟又是一个痴情种。
这天下,有多少痴情种,偏偏都让我见着了…
“如今呢?他凑够了黄金万两?”不自觉地,我冷冷扬了扬唇。
婉公主微微侧过脸去,姣好的面容上有哀凄之色,“只可惜,我又要食言了…”
我默然不语。
“皇弟年幼,宫廷又因董卓而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我决不会丢下他们独自离开。”咬了咬牙,婉公主道,奢华的衣饰下,她显得有些单薄。
“所以你要杀了吕布?”我微微握拳。
“就算不杀吕布,你当真以为董卓便会回凉州?”回头看我,婉公主的声音微微尖锐起来,“就算董卓愿意,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又岂肯善罢甘休?这天下,这大好的锦绣河山,谁不觊觎?!”
“这大概是一场注定的战争吧。”突然间,我有些无力,纵使我百般周旋,还是无力改变呢。
“你为什么喜欢董卓?”婉公主侧目,“那样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自古闺房之内,无不恋慕英雄之辈,为何你会喜欢董卓那样不堪的人!”她上前一步,“王司徒说过,你是他的克星,你一定能帮我杀了他,你若帮我杀了他,他的西凉兵便是群龙无首,你便是救了这大汉王朝,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她握住我的肩,神情激动起来。
我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王允是那样告诉你的吗?”我笑,笑得有些不可遏制。
婉公主微微一愣,松开手,后退一步,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董卓知道我是他的克星,一直都知道”,我弯了弯唇,开口,“但他告诉我,他很庆幸,他庆幸我是他的克星,他庆幸我能克他,而他不会伤我,他庆幸我的命够硬,可以陪着他”,微微抬头看向婉公主,我道,“这样一个人,你告诉我,我能伤他吗?我会伤他吗?”
怔仲地看了我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神情淡漠,“既然如此,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婉公主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婉公主离开,我龇牙咧嘴地忍痛支起身,走到吕布身边,“奉先…奉先…”我摇了摇他,他仍是没有反应。
轻叹一声,我看向一直站在门外,那个刚刚煮粥的婢女,“呃,那个…你可不可以打些水,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回小姐,奴婢是小眉,我带吕将军去梳洗吧。”那个叫作小眉的婢女十分乖巧地道。
我点了点头,小眉上前,伸手想要扶起吕布,刚刚碰触到他的衣袖,吕布却是突然面色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作势欲刺。
“小心!”我忙按住吕布的手,回头冲小眉苦笑了一下,“你去打水就好了,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小眉也是心有余悸,忙点点头,依言而行。
端了水,拿了衣服来,小眉立即退离吕布三尺开外,一脸的心有戚戚焉。
我浸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脸上的血渍,如此反复几次,才将他的脸清理干净,一盆清水,却已成了血色。
他还是乖乖坐着,任由我折腾,半点反应也无。
“奉先,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开口?”我散开他的凌乱的发髻,用木梳细细地梳过,那些因凝结的血渍而打结纠缠在一边的发丝犹难梳开,用力微紧,便扯下几缕长发来,“对不起对不起,痛不痛?”我忙揉了揉,道。
他还是木木地坐着。
我微叹,替他将头发梳好,扎起。
“站一下,我替你换袍子”,扶他起身,我解开他的外袍,替他脱下,到袖口的时候,衣袖卡在他手里握着的方天画戟上,我拉了拉他的手,“奉先,把手松开。”
他充耳不闻,纹丝未动。
我伸手去拔,他还跟我较上劲了,怎么都扯不开。
“松手吧,笑笑没事了。”我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使劲扯那方天画戟。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某个机关似的,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没事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抓得死紧。
“没事了。”我肯定道,额前冒了一堆黑线,他从刚开始傻到现在,难道就在想我到底有没有事?想得那么认真,以致于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感觉不出来?
“如果是义父,肯定不会让你受伤。”他怔了怔,忽然愣愣道。
他口中的义父,是董卓。
“如果没有奉先在,我现在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心里微微一紧,我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一脸义气。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吕布额前青筋根根涨起,“他们想杀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叹了第N口气,趁着他失神,拿下他手里的戟,将染了血色的衣服脱下,丢在一旁,替他换上干净的,系上最后一根带子,我转身看向门外,“小眉,这脏衣服丢了吧。”
小眉应了一声,拿了衣服出去。
我转身看向吕布,他不知何时又自动自发地坐回了原位。
“你到底怎么了?”我站到他面前,伸手摇了摇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死掉…”吕布垂下头,又开始一个人碎碎念,“我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敌人在哪儿,看不到你在流血…看不到路…甚至连大夫都找不到…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死掉…”他喃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是那样的声音,那样深切的自责,令人耳不忍闻。
看着他,我的心又开始隐隐泛着疼,连带着肩头的伤口也开始疼,昨夜他抱着我,那样痛楚无助,那样深刻的无力感到现在他还是挥之不去吗?
那一切,之于他,是永远无法消磨的恶梦吗?
“闭嘴,吵死了。”一个声音猛地在门口响起。
我回头,居然是刘协那个小毒舌?
[江山美人:焚龙袍刘辩江山不稳 遭囚禁刘协取而代之(上)]
“你个臭斑鸠!”看着我,小毒舌发挥他的毒舌本色。
“呃?”我微微一愣,满头雾水,对于他的骂人方式表示不解。
“鸠占鹊巢!”他冲我大叫。
“哦。”我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在骂我住了他皇姐的寝宫啊。
小毒舌话音未落,便猛地僵住了,只见吕布不知何时竟是起身,手中的方天画戟直直地指向小毒舌秀气的鼻尖,只差几毫米而已。
“你…你放肆!”小毒舌僵在原地,口中大叫道。
“我是瞎子”,眼睛无焦距地直视前方,吕布恶质地咧了咧嘴,“下回我的戟可能就直接钉在你身上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小毒舌闻言,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吕布收回戟,大咧咧抛出一句,“不准欺侮我媳妇。”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终于又恢复正常了啊。
上前一步,我伸手去扶小毒舌,他一把拍开我的手,自己爬起身来,“这里是皇宫,怎么可以任由你们胡闹!”
我知道董卓的举动伤了他的皇家威严。
“对不起。”我开口,竟是脱口而出的一句道歉,我在道歉什么?是因为刘协此后悲凉无助的一生吗?
但,我,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道歉?
刘协甩头,拂袖离去。
在昭德宫里住了几日,直到肩背的伤口渐渐愈合,我始终未看到赵云,我有些想见他,想见见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孤胆英雄,想见见那个也是为情所趋的平凡男子…
婉公主之于他,也是可以用性命去守护的女子吧。
不出几日,董卓的将军府便变成了太师府,如今朝廷之内,就算腹诽者甚多,但真见了面除了几个死硬派之外,其余人等,无一人不尊称一声,“董太师”。
小毒舌苦苦维护的皇家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如今董卓出入宫廷根本不听传召,来去皆如入无人之境。
或许是婉公主的手段触到了董卓的底线,但如今的董卓兵权在握,又有樊稠、张济、郭汜、李傕四员猛将在侧,西凉兵的骁勇谁人不知?
吕布被接回了太师府医治眼睛,只我一人仍留住在昭德宫,董卓有时也留在昭德宫陪着我,那个时候的他,仍是那个温和得不可思议的仲颖,而不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董太师。
有时我忍不住的想,董卓日后所传的淫乱后宫,是否便是他时常出入昭德宫来所引起的流言,以至于以讹传讹,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这般,当真可笑,只是历史所在乎的只是那个结局,中间的过程,又有谁人真正知晓?
历史的面庞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不得不去正视它的存在。
昭德宫里平静得很,在她的地盘,婉公主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只能由着我鸠占鹊巢。在昭德宫住久了,便感觉有些怀念宫廷的某个角落里,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便离了昭德殿,循着记忆去寻找。
一路走过,站在房门口,忽然觉得有些突兀,这里该已经分配给其她宫婢作为住所了吧。
在房门口站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我终是忍不住推门进屋。
屋里很黑,我点着了灯,便一眼注意到床上有人。
“谁?”抿唇皱眉,心里微微打鼓,我举起烛火,凑近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烛火影影绰绰间,我微微愣住。
“小白…呃,刘辩?”
优雅地躺在床上,那个穿着龙袍的小白兔,正半眯着双眼看着我,烛火摇曳间,他的眼睛如琉璃一般,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没有叫我皇上。”抿了抿唇,他纠正我的错误。
“是,皇上。”微微一愣,我随即恢复了常色,道。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龙椅坐不稳了,是吧。”笑了笑,刘辩拉我在他身边坐下。
我微微一愣,是啊,我一早就知道的,从知道他的名字开始,这是他的命,历史早就写好了。
“本来我不想当皇帝的,可是后来母后给我争到了皇位,我就想,或许我可以当个好皇帝…”双手枕着头,他如梦呓一般,缓缓道,“其实协虽然年幼,但比我聪明多了…”
我只看着他,不语。
他侧头看我,“你走后这个屋子我常来,很静,没有人打扰。”
“嗯。”我轻应,无言以对。
“给我做刨冰吃吧。”他忽然坐起身,笑道。
“这种天气,吃了会冷。”张了张口,我终只是轻轻吐出一句。
“不怕,我馋了。”他拉着我起身,蹲在墙角边扒拉开一个小洞,拖出一个坛子,“上次回宫后我便埋了冰块和水果在这里,你看…”他打开坛盖,随即闷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我上前。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都化了…”仿佛蒙着一层雾的漂亮眼睛里很是复杂。
我蹲下身,看到半坛子的水,所谓的水果,是在水面上飘浮着的几个红薯。有些遥远的记忆里,我还记得穿越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卖烤红薯的小地摊。
“在屋子里生个火没问题吧?”咧了咧嘴,我笑道。
刘辩看着我微微一愣,随即也笑,“大不了烧了这间屋子,没问题。”说着,竟是缓缓脱下了身上的龙袍,团成一团,放在地上点着了。
布料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发出“噼噼啪怕”的声音。
我微微愣住,看着火光里刘辩精致漂亮的脸庞,鼻子有些酸。
“火生着了。”他抬头冲我笑,灰蒙蒙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那样的笑容美得颠倒众生,只仿佛是一场梦境,那样的不真实。
我应了一声,挽起袖子从坛子里捞出红薯来,架在火上烤。
用龙袍烤红薯,我们该是古今第一人吧。
把被褥垫在地上,刘辩一身单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看我烤红薯。
…直到龙袍化为一堆灰烬,火渐渐灭去。
剥去烤得焦黑的外皮,我把红薯递给他,刘辩默默接过,咬了一口。
“好甜。”他抬头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去咬,神情有几分落寞。
“因为在冰水里浸过”,低了低头,我开口,“红薯在受过冻之后,会更甜。”
“这样啊?”刘辩淡笑。
“人也一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看着刘辩,不自觉地,我开口,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给他希望,只是明明知道他的结局,这线几乎是渺茫的希望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嗯。”他吃完最后一口红薯,站起身,“我该回去了,不然母后又要找我了。”
我点头,看着他一身单衣走出门去,随即也站起身,熄了烛火,准备回昭德宫,站在门外带上房门,我终是离开。
回到昭德宫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宫婢小眉。
“小姐,公主有事找你!”小眉突然神色慌张地后退一步,“宫里出事了…”
我皱眉,“怎么了?”
“陈留王被董大人关了起来!”小眉急匆匆地道。
[江山美人:焚龙袍刘辩江山不稳 遭囚禁刘协取而代之(下)]
“什么?”我大惊,董卓如今兵权在握,朝野之内无人敢与之抗衡,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囚禁小毒舌…
“听公主说今天下午陈留王在大殿与董大人发生争执,然后便再没回宫…”小眉道。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回头便看到了婉公主。
她苍白着脸,站在我身后,纤细的十指紧紧相握。
“谁做皇帝我不管了,只请你保住协儿,可好?”看了我许久,婉公主咬了咬唇,随即竟是缓缓屈膝跪下。
看着即使跪着,也依旧傲然挺直着身子的公主,我默然,那样孤傲清高的女子呢。
“好。”我点头应允,看到婉公主欣喜而不敢置信的眼光,微微抿唇,又开口,“除非,有解药可使吕布的眼睛复明。”
“吕布的眼睛?”婉公主失望地抬头看我,“我连他是如何中的毒都不明白,又如何帮他解毒?”
“丁原下的毒,王允有解药。”简单十个字,聪慧如婉公主,自然明白。而以王允对皇室的愚忠,由公主开口,他断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低头沉吟一番,婉公主站起身来,“好,我去找王司徒要解药,你去救协儿,他被软禁在昭寰宫。”
我点头。
“备轿,我要出宫。”吩咐一旁的婢子,婉公主又看向我,“我去找王司徒,也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说着,她便匆匆离去。
看着婉公主的背影,我转身便往昭寰宫而去。
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黑沉沉一片,我心下微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我记得,小毒舌怕黑。
赶到昭寰宫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前高悬着的盏盏明亮宫灯。
此时昭寰宫门口守卫森严,一个个皆身披重甲,面色肃然。
低了头,我便要进门。
“锵”地一声,守门的侍卫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低叹,抬头。
“小姐?”一旁夜巡的樊稠走上前来。
我眼睛微微一亮,吁了口气,还好是他。
“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见陈留王。”没有拖泥带水,我直白地道。
“这…”樊稠微微迟疑,“大人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见陈留王。”
“包括我?”
樊稠有些为难地皱眉。
“开个后门吧,咱们老交情了”,我仰头,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大人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见陈留王”,樊稠后退一步,绷着脸,仍是执意不肯松口。
“樊稠…”我咧了咧嘴,又道。
“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樊稠截下我的话,半步也不让。
笑意渐渐隐没,看着樊稠,张口,我缓缓吐出一句话,“小姐之恩,樊稠铭记于心,他日若小姐有难,樊稠必以死相报”。
如此熟悉的话呢。
樊稠一下子愣住,僵在原地,半晌不得言语。
“当日董卓出征,我孤身一人险些丧命于铃儿手下,事后回府,是何人求我掩盖真相?是何人求我饶铃儿不死?为此,我失去了即将到手的幸福,为此,我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一手缓缓抚上残败的容颜,略带清冷的声音自我口中吐出,一字一句,“你的话,自己可还记得?”
樊稠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消失,苍白着脸,喉间几乎是有些痛苦地吐出四个字,“你进去吧”,说着,他抬了抬手,昭寰宫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