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我们家大小姐未过门的相公,不知怎地逃婚了,我家大小姐一怒之下就发了告示,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能将其押送至大小姐面前者则赏银一百两。”伙计呵呵一笑,道。
“你东家可是姓刘?”花朝又问。
“正是正是。”
花朝记得那份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信笺上有一段写着“偶遇渠间镇刘员外家的大小姐被劫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刘大小姐欲以身相许吓得逃之夭夭”……逃之夭夭之后这位刘大小姐竟然一怒之下广贴告示来通缉他了么。
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赵穆也想到了那信笺上的内容,猜到门外告示上应该画着袁秦的小像被花朝认出来了,他蹙了蹙眉,低声对花朝道,“这刘家是渠间镇一条地头蛇,我们明日还要赶路,不宜同他们攀扯太多。”
花朝点点头,这道理她也明白,且她也不打算招来麻烦连累赵穆。
正准备走的时候,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雪青色短打的少年,“这位姑娘,请留步!”
此时这大堂里唯一的姑娘就是花朝了,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那个站在楼梯上的少年,很是面熟呢……不就是那个在宣府镇同她有过一面之缘,还咋咋呼呼说她比江湖第一美人漂亮的驾车少年么。
“我家少爷说让这位姑娘住下无妨。”少年对那小伙计道。
小伙计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无非是那个纨绔公子看中了人家姑娘美貌,忙点头应是。
赵穆黑着脸轻咳一声,他这么个大活人就被无视了?
“嗬!怎么还有个男人?”少年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赵穆的存在,一惊一乍地道。
小伙计的笑脸顿时抽了,多稀奇?这男人足比那姑娘高出一个头,存在感就这么薄弱?轻咳一声,小伙计解释道:“这两位客官是一起的,您看……?”
“哎呀,这我可做不了主,等我问过我家少爷啊。”说着,那少年又窜上了楼。
花朝和赵穆面面相觑。
轻咳一声,花朝道:“……我们还是去住大通铺好了。”
赵穆点头,那位包下这客栈的“少爷”分明是见了花朝貌美才愿意通融,他可不愿意让花朝留在这里被不知来历的人盯上。
正准备走,那一身短打的少年又一阵风似的冲了下来,“诶诶诶,你们别走啊,我们少爷说你们可以住下无妨。”说着,又对那小伙计道:“给他们开两间上房吧。”
赵穆迟疑了一下,到底舍不得花朝去睡大通铺,伸手去袖袋中掏银子。
“你们不必付钱了,这客栈我家少爷包了。”见赵穆掏钱,那少年摆摆手,财大气粗地道。
“无功不受禄,你家少爷愿意通融让我们住下,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赵穆不卑不亢地说着,取了一锭银子出来递给那少年,“这是我们两人的房钱,我们住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真稀罕,竟然还有人上赶子给钱的。”那少年笑嘻嘻地说着,将那分量不轻的银锭子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也行,你们高兴就成。”说着,施然然转身上楼去了。
“那位少爷是个好人呢。”花朝轻声道。
赵穆不可置否。
“两位是在大堂用饭呢?还是送到房间去?”小伙计在一旁问。
“在大堂用吧,花朝你说呢?”赵穆耍了一个小心机。
这个时候上楼保不齐就会碰到那位少爷。
花朝点点头,没有意见。
两人在大堂用过饭,便各自回房歇息了,花朝的房间与赵穆的房间相隔有些远,赵穆虽然心有不满,但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好上赶子说要住在花朝旁边。
花朝走到房门口,便见对面的门忽然开了,那个穿着雪青色短打的少年笑嘻嘻地冲她挥手,“姑娘,好巧,又见面了。”
这一回,花朝不好视而不见了,毕竟人家才刚刚帮了忙,她笑了一下,谢道:“刚刚多谢通融了。”
“谢我家少爷吧,他可难得这么通情达理。”少年笑嘻嘻地侧过身,指着坐在一旁看书的白衣公子道:“这便是我们家少爷了。”
这话说得古怪,但可见他口中这位“少爷”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主人,否则身为随从岂敢这般口无遮拦。
那白衣公子衣着显贵,容貌极好,只是肤色雪白不见血色,看起来不大康健的样子,此时花朝穿的还是夏裙,眼前这男子却已经披了不算薄的一件斗篷,见花朝看过来,他竟纡尊降贵地冲她微微颔首。
花朝忙低头还礼。
白衣公子的视线有些飘忽地在她额前那枚殷红的朱砂痣上绕了一圈,便收回视线兀自看书去了。
花朝有些莫名,转身回房去了。
泡了个热水澡洗净了连日赶路带来的疲惫,花朝躺在床上却并没有什么困意,她想着客栈门口贴着的那张告示,又想着阿秦打了江湖第一美人比武招亲的擂台。花朝又想,她现在算不算已经踏足阿秦口中的江湖了呢?
可这一路,她并没有什么已身在江湖的真实感,白日里赶路,遇到客栈则打尖或住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阿秦的江湖为什么会那样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呢?
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直至快三更了,才有了些模糊的睡意,才刚刚进入浅眠的状态,对面房间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砰”地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再细听,仿佛有兵刃相交产生的特殊声响……然后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花朝猛地翻身坐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缝隙看向对面,便见对面房间的门大敞着,那位白衣公子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地上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嗬嗬,傅公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就凭你那点半调子功夫竟然放倒了我这么多人。”一个妩媚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女人声音冷不丁在过道里响起。
“那是他们太没用。”白衣公子轻轻一哂,声音却有些不稳。
“也不算太没用啊,至少……傅公子现在看起来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呢,毕竟是存不住内力的废体啊,能支撑这么久已经让人家刮目相看了呢。”那女人咯咯笑道。
白衣公子缓缓后退一步,背靠着门兀自调息,并没有与她作口舌之辩。
“现在怎么办呢,你那个从不离你左右的保镖也不在……唉,看来今夜你注定要命丧于此啊。”那女人掩唇娇笑着道,见他不开口,又觉得有些无趣,撩拨道:“你不好奇是谁想取你的性命么?如果你好好求我的话,我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哦。”
“我只好奇刘员外若是知道他的掌上明珠暗通匪首,又私练邪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白衣公子唇角一挑,“再者,你主子应当是要活捉我吧,毕竟杀了我虽然能够泄愤,却失去了一个谈判的筹码,将我作为人质不是更有用?”
那女子面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要不怎么说你蠢呢,如果不是你蠢得不合常理,我又岂会着了你的道,毕竟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蠢到会在自家客栈设伏,你难道没有想过若我在你家客栈出了意外,你爹会是个什么下场?你刘家满门又会是个什么下场?”白衣男子的声音温和,却又透着丝丝凉气,“刘明珠。”
原来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刘员外的掌上明珠,刘家的千金大小姐刘明珠。
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刘明珠方寸大乱,“我爹什么都不知道……”她慌乱了一瞬,眼中陡然起了杀意,恶狠狠的道了一句,“待我杀了你,将你喂了我小青,谁又知道你来过这里!”说着,臂上挽着的缎带如灵蛇一般绞向背靠着门微微喘息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错愕的瞪大眼睛,仿佛没有料到竟然有这样不安常理出牌的蠢人,她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他来过这里?这是掩耳盗铃还是自欺欺人?休说司武只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者,他途经渠间镇入住刘家客栈的消息不知道进了多少人的耳目……
“饶是你再巧舌如簧也无用了,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刘明珠用缎带绞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收紧。
白衣公子眼中一寒,袖口之中陡然射出一枚银针……与此同时,只听“咣”地一声钝响,刘明珠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无力的松开手中的锻带,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白衣公子被拉扯着也坐倒在地,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便见一个穿着白色寝衣的美貌少女手里拿着沾着不明物体的烛台正冲他微笑,“没事吧,少爷?”
白衣公子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她手中那沾着红白之物的烛台,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脑袋都快被砸扁了的刘明珠,不由得一阵晕眩。
花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明珠,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没气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我……我杀了她?”
花朝暗自懊恼又忘记自己手重了。
“不是,是我杀了她,她胸口中了我的暗器。”白衣公子有些困难地闭了闭眼睛,见她面上有些惊慌,出言安抚道。
声音有些低哑,大概是被缎带伤了喉咙。
花朝见他面色铁青十分难受的样子,猜测应该是窒息了,忙放下手中的烛台,上前替他去解开还缠绕在脖子上的缎带。
感觉到脖子上的触感,白衣公子猛地睁开眼睛,便见她正低头将那根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缎带解开,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他可以闻她身上的馨香。
“好些了吗?”花朝拿下缎带,便见他脖子上被勒红了一片,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白衣公子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花朝左右看看,对面的房间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无处下脚,“你的随从呢?”
“被人引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不对劲在折返的途中了。”白衣公子哑着声音道。
“要不你去我房间坐一阵,等你的随从回来,如何?”花朝建议道。
“好,多谢。”
白衣公子无力地扶着墙,试了几次都没有能够站起来,实在是腿软无力得很。
“你介不介意我扶你?”花朝犹豫了一下,问。
白衣公子看了看她的小身板。
“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很大的。”花朝解释道。
白衣公子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眼中有了笑意,然后……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她、力、气、真、的、很、大!
难以想象……娇小的少女将一个成年男子半扶半抱起来的模样有多辣眼睛。
“噗。”半道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路拼命赶回来的短打少年刚好撞见这一幕,忍不住喷笑出声。
白衣公子阴测测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忙上前,从花朝手中扶过了自家少爷。
“多谢姑娘搭手。”少年笑出一口白牙,“我叫司武。”
“不必客气。”花朝点点头,礼尚往来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花朝。”
听到这个名字,白衣公子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垂下眼帘,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
司武只当自家少爷在美人面前失了脸面,下不来台,便笑眯眯地道:“天色不早了,要不花朝姑娘早点去歇息吧。”
花朝点点头,“好。”
她还不忘拿起放在一旁的烛台,这才转身走到房门口,正欲推门而入,身后,一直沉默着的白衣公子忽然开了口。
“花朝姑娘。”
花朝回头看向他,“嗯?”
“在下傅无伤。”傅无伤看着她,视线刻意忽略了她手中沾了不明物体的烛台。
“哦……”花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晚安,傅公子。”
然后,关门,睡觉去了。
这么一闹腾,好睡了很多,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门口的过道上,司武扶着自家少爷目瞪口呆,“她……当真去睡觉了诶?”
作为一个女孩子,刚刚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是怎么能够这样淡定地去睡觉的啊?他只是客气一下的啊喂!
“清理一下,脏得无处下脚。”傅无伤闭了闭眼睛,嫌恶地道。
司武知道自家少爷的洁癖症发作了,“我去叫那些废物来收拾,保护主子这样的大事他们干不了,毁尸灭迹这样的小事他们最在行了。”
十个护卫,房间距离这里并不远,主子被袭这样大的动静一个个仿佛睡死了似的,真不愧是那位继夫人派出来的精英,司武有些讥诮地想着,一脚一个踹开了他们的房门,将中了迷药的护卫们弄醒了。
护卫们白着脸,赶紧利索地清理了现场,屋子里的黑衣人都是一剑穿心。
过道里那个女人却是……
“哎呦,这一个死得有点难看啊。”司武好奇地蹲在刘明珠的尸身前,啧啧有声,胸口中了少爷的暗器不说,后脑勺还被钝器砸扁了,“呃……少爷,这该不是那位花朝姑娘干的吧?”
傅无伤坐在放了软垫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没有搭理他。
……这是默认了啊。
司武很知道他家少爷最是洁癖,不可能搞得现场这么难看。
“这是用什么钝器砸的啊……”司武嘀咕了一句。
“烛台。”傅无伤淡淡吐出两个字。
司武一下子想起刚才那位花朝姑娘回房之前还不忘拿在手里的那个烛台……抽了抽嘴角。
“诶不对啊……那些废物虽然没什么用,但到底也是孔武有力的大男人,连他们都中了迷药,那位花朝姑娘怎么没事?”司武忽然疑道。
他家少爷体质特殊,一般的迷药或者毒药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那位花朝姑娘为什么也没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傅无伤淡淡地道了一句。
若非她出手相助,今天晚上他就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他向来自诩算无遗策,却没有想到差点折在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蠢女人手上,事实上他的暗器并没有命中要害,若非那位花朝姑娘用烛台砸碎了那女人的脑袋,他还要吃些苦头。
……不过,她的力气当真很大啊。
四、知恩图报
花朝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竟然已经日上三杆了,听敲门声很急,一副再不开门就要闯进来的样子,花朝忙穿了衣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赵穆,他一脸焦急的样子,见花朝好端端的来开门,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抱歉,睡过头,让赵大哥担心了。”花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看吧,我就说花朝姑娘只是睡过头了,你操的什么心嘛。”对面房间的门大敞着,换了一身松花色短打的司武倚在门口笑嘻嘻地道。
花朝看了一眼过道和对面的房间,已经清清爽爽的了,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穆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就知道这对主仆不安好心,竟然故意把花朝的房间安排在他们对面,也不知如何哄骗花朝的,竟然还知道了她的名字。
“花朝姑娘饿了吧,大堂里备了早膳,一起吃点啊。”司武无视了赵穆的黑脸,热情地招呼道。
这一觉起来,也的确是饥肠辘辘了,花朝想着昨天晚上好歹她也算出手相助了,吃他一顿早膳也不过分,便对赵穆道:“赵大哥,我们一起吃点,也好早些赶路。”
赵穆内心是拒绝和这对主仆一起用早膳的,但花朝已经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反正只一顿早膳,过后就分道扬镳了,这么一想,便点头应了。
花朝下楼的时候,傅无伤已经在楼下大堂里坐着了,明明天气很热,他却还披着一件茶色的毛领斗篷,面色看起来比昨日更糟了。
“早。”看到花朝,他苍白的唇边带了一丝笑意,“来吃早膳吧。”
他的声音仍旧带着些嘶哑,白皙脖子上一圈红痕有些刺目。
早膳十分丰富,各式点心粥品摆了一桌子,傅无伤亲自盛了一碗燕窝粥给她,“这燕窝粥是司武一早亲自去熬的,食材都是自带的,味道还可以,你也喝一点吧。”
花朝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尝了一口,果然十分美味。
被当作透明人的赵穆黑着脸夹了一个水晶包放在花朝的碟子里,“天色不早了,吃完早点赶路。”
花朝点点头,加快了速度。
傅无伤但笑不语,看花朝吃得鲜甜,竟然也有了些胃口,比平时多喝了小半碗燕窝粥,看得司武喜上眉梢。
用过早膳,赵穆一直紧绷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许,起身抱了抱拳道:“多谢傅公子款待,我们这就告辞了。”
傅无伤也起身抱了抱拳,笑道:“赵兄客气了。”
花朝看了傅无伤一眼,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嗯,有些说不出的促狭。
走出刘家客栈,便见客栈外头的街道上停着一列马队,最前头是一辆装饰得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车两侧跟着十余名护卫,后面是满满当当装着行李箱子的车队,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这么一看……显得停在旁边的那辆驴车分外寒酸。
看了这阵仗,赵穆有了些不大美好的预感,果然,回头便见那对主仆跟着他们后面也走出了客栈。
司武笑嘻嘻地扶着自家少爷上了马车,跃身坐上了车辕,侧头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道出城吧。”
赵穆是想拒绝的,但吃人的嘴短,才刚一起吃了早膳总不好翻脸不认人,只是顺路一道出城而已,见花朝已经坐上了驴车,他只得驾着车跟上了车队。
他们前脚刚出了客栈,才刚刚启程,后头便有官差来将这客栈给封了。
坐在驴车上的花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贴上封条的客栈大门,又下意识看了前面的马车一眼,总觉得客栈被封应该和昨天晚上那位傅公子被刺杀的事有关。
走了一阵,车队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花朝探头一看,便见前面围了许多人,竟是将路堵住了。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你坐着不要下来,我去前头探探。”赵穆将驴车停下,说着,跃身下了驴车。
花朝坐在车上,看着赵穆挤进了人群。
“那是刘员外的宅子。”一旁的马车里,傅无伤掀开车帘,微微一笑道:“拜那位刘家大小姐所赐,刘员外一家两百多口人,都将获罪被抓,这会儿应该是官府来拿人了。”
花朝默默看了他一眼,感情这位是知情人啊,那他刚才不说……眼睁睁看着赵穆千辛万苦地挤去前面探路。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腹诽,傅无伤勾起唇,道:“你知道罪名是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昨晚的刺杀?”虽然花朝也十分惊讶这位傅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会惊动官府来拿人,而且还搞诛连。
傅无伤摇摇头,“罪名是通匪。”
花朝一愣,“通匪?”
“涂元山距离渠间镇不远,有山匪占山为王,两年前刘明珠去自家庄子的途中被山匪劫了,失了清白,若是花朝姑娘,你会怎么做?”傅无伤侧头看向她,微笑着问。
唔……花朝想了想,“杀光山匪,挑了他们的寨子?”
傅无伤轻咳了一声,想起这位姑娘是比一般的姑娘要凶残一些,又补充道,“若你不是那些山匪的对手呢?”
花朝有些纠结了,“……报官?”
“你知道那位刘大小姐是怎么做的么?”傅无伤唇边带笑,眼光微凉,“她选择了为虎作伥,将来救自己的贴身婢女送给了匪首,作为自己向山匪投诚的诚意,然后这两年间,她设计引诱了无数良家女子入山被山匪糟蹋。”
这神转折听得花朝一愣一愣,“可是她为什么刺杀你?”
傅无伤眸子一转,含笑看向花朝,“花朝姑娘很关心在下?”
不……只是好奇而已。
花朝默默想。
关于刘明珠为什么要刺杀他,傅无伤并没有回答,不过他们萍水相逢,的确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不知道阿秦若知道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的姑娘其实并不是那么单纯无辜,又会怎么想?
想来刘明珠当时就在寨子里,阿秦经过涂元山发现有匪患,顺手挑了匪寨除了匪首,却不知道刘明珠这条漏网之鱼逃出了寨子,还假冒了无辜的被劫女子。
至于客栈门口那告示究竟是刘大小姐当真芳心暗许又恼恨袁秦不告而别,还是担心她通匪之事露出破绽而准备杀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这个答案已经随着刘明珠的死而永远成了一个谜。
赵穆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隐隐有些散开了。
“是官府拿人,一会儿就散了。”赵穆回到驴车上,对花朝道。
花朝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见傅无伤已经放下了车帘,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人群散开,有官差押着人从刘府走了出来,为首一个官差遥遥对赵穆抱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