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到了医院,推门而进,迎接他的只是一张空床。怔怔地退了出来,站在走廊上,茫然地拉住一个护士问她的行踪,那护士说:“那位小姐一早就出院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车里的,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清醒了过来,狠狠地在手机上按着她的号码,可恶的是他就打过一次,但那组号码就像在他脑海里生了根一样,根本不用刻意去想,手指已经自觉地按了出来。
通话键按了下去,他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几乎以为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公式化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就不肯放过他!这么多年了,就是不肯放过他!他冷静下来,沉淀了一下杂乱的思绪,现在找到她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秘书打到上海分行,查到他父亲的资料,辗转找她。还有一个直接省事的办法,就是找柏天要。
他迅速按了于柏天的电话,虽然知道或许以后可能要面对他的疑问,但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接通后,就直截了当地要求:“给我汪水茉的电话!”于柏天问道:“哥,你要她的号码干吗?”本来约好水茉的,可她一大早就发了个短消息过来,说她已经回去了,谢谢他的好意。他现在正郁闷着呢!
言柏尧快速地截断了他,不多废话:“号码?”于柏天奇道:“你要找汪小姐吗?”
言柏尧猛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压住从心底涌上来的烦躁:“你管我要来干吗?快给我!”于柏天“哦”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地报了一个号码出来。数字跟他刚刚拨的那个一模一样,但已经联系不上了。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你他妈的不知道这个已经关机了啊?”如果他够冷静的话,会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对柏天爆粗口。于柏天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出声:“不可能啊?她一早还给我发短消息的啊?”听柏天的口气绝对不是撒谎。他缓缓地挂上了电话,不去理会于柏天还在那头叫他。
一个上午就是打不通她的电话,下午也是。一天下来,他不知道已经拨出了多少次。但他这次一定要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按了孙秘书的电话:“打电话给上海分行的赵经理,请他查一下汪永德的号码。”刚要挂断,忙又特地强调了一下:“办公室电话和私人的号码都要,问详细一点。”
孙秘书的效率是很惊人的,他平素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但今天他却觉得十分不满意,在看了五次手表后,孙秘书总算报了过来。
他直接按了她父亲的手机,还好,不过数下,很快就接通了。汪永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哪位?”言柏尧清了清干燥的喉咙,这才客气地道:“汪先生,你好。我是中诚睿智的言柏尧。”他话音刚落,汪永德已经恭敬客气地道:“啊——是言先生啊!您好,您好!您找我有事吗?”
言柏尧听他的口气有点着急,忙道:“没事,没事!只不过有件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 汪永德道:“请说,请说。”言柏尧顿了顿,才缓缓地开口:“请问要怎么联系你女儿——汪水茉小姐?”
汪永德有一点诧异:“言先生要找我们家小茉吗?”言柏尧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得答道:“是的,有点事情要找汪小姐。”
汪永德虽然有点吃惊,但到底是生意场上打滚下来的,片刻之后已将惊讶全部压了下去,依旧客气地说道:“言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茉现在应该在去美国的路上,今天上午的飞机。目前我也无法联系到她——要不,要不等她跟我联系后,我再把她的联系方法告诉你。”水茉也只是昨晚发了条短信通知他,只说美国那边有点事情要过去处理一下。
【vol.4】
她竟然在搅乱一切之后去美国了。他狠狠地将电话扔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俯面趴在了床上。心里的某个地方竟酸得发苦。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两个静静躺在被褥上的戒指,仿佛是相隔了永久的圆,终于拼成了完整——可他与她呢?却已经是陌路了,曾经的亲密早已经成了过往,他再不想面对现实,也得承认。盯着戒指看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拉开了床头柜子,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戒指放了进去。
一连二十来天,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父亲那边也没有来过电话。而他,也再没有理由打一个过去了。想从柏天那里下手,但却一无所获,柏天也联系不到她。显然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虽然他很想当面问问清楚,为什么有了别人还留着他当年送的戒指,却也清楚问不问都没有多少意义了。
他的私人手机在“滴滴”地响,他微微抬了手示意下属的报告停一下。手机里显示的是岑洛璃的名字,订了婚之后,她电话倒开始勤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很不习惯。按了接听键,只听岑洛璃娇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柏尧,晚上我们去吃意大利菜吧。我知道有家店不错。”
现在只是上午十一点而已!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岑洛璃说完,“嗯”一声表示同意。他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碰到她不停地打他电话,总是口气凶恶地道:“你烦不烦哪?我不想听……”甚至有时候就直接按掉,不听。碰到特烦的时候,索性关机,就是让她找不到他。却从没有想过,这样会令她很着急。
现在想来,那种肆意真的只是被爱者的权利。因为知道她爱他,无论怎么样,都知道她会在那里,所以那么任性,那么放肆。
餐厅位于高层,可眺望迷人的夜景。的确是很不错,每道菜都那么完美。岑洛璃出生在餐饮世家,对吃是相当挑剔的。不像她,只要好吃,什么也无所谓,就算是路边摊也一样满足。
岑洛璃笑着抬头问:“怎么样?没有介绍错吧!”他性感地笑了笑,表示赞同。
虽然点的只是最常见的意大利菜式,但美食的特质自然流露。烟三文鱼及鲜带子沙拉,选用几乎没有白色脂肪的全瘦三文鱼,味道清新。带子十分甜美,吃得出是精选货色。沙拉汁清淡爽口,无可挑剔。虾意大利饭,绝无很多西餐厅“有姿势无实际”的毛病,诚意十足。肥胖的薏米中渗入高汤和芝士的香气,咬下去口感丰富回味无穷,并且带着完美的硬心。
最后上的是意式咖啡芝士蛋糕。他向来不怎么喜欢甜食,但她却疯狂地喜欢,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用甜食来诱惑她,不让她减肥。无论是各式的蛋糕、甜甜圈,还是巧克力、冰淇淋……总之只要是甜的,她要是看到了,绝对不放过。她其实是很好拐的……
他抽回了思绪,一抬头,只见岑洛璃那一份甜品动也没有动,淡笑着道:“饱了吗?”岑洛璃点了点头。其实他明白很多女的是为了身材才放弃甜食的,如猜的没有错,岑洛璃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是她提议来吃意大利菜的,但从头到尾,她似乎只吃了点沙拉。
他低头看了一下蛋糕,色泽明艳诱人,看着就让人有食指大动的冲动。她如果在,就算撑死,也会全部吃下去的。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朵微笑,拿起小勺,微微取了一点,马斯卡彭芝士香滑可口,咖啡泡沫则增添了味觉的层次,也平衡了甜度,很好吃。她如果在,肯定把他的那份也会抢去。
出了餐厅已近九点,他看了一下手表,道:“我先送你回家吧。”岑洛璃沉吟了一下,提议道:“还早呢?我们去兜一下风吧。”他没有意见。她家离他家还是有一大段距离的,他索性绕一下圈子送她。
车里放了很轻柔的音乐,一路上灯光闪烁。岑洛璃慢慢地靠了过来,带着清幽的香水味道。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岑洛璃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缓缓地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今晚我不想回家。”相信只要是男人,没有人会不懂这句话后面所暗示的意思。而他当然也是男人,那湿热的气息热辣辣地喷在他耳边,不可抑制地引起一些生理反应。
他吸了一口气,要知道,他真准备跟岑洛璃认真开始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其他人了。玩归玩,认真是认真,他分得相当清楚。相比以前的日子,现在当真过得清心寡欲如和尚。不过只是转过头,抱歉地笑了笑:“Sorry,明天一早我有早会。”
本以为加州分行的事情很难搞定,结果他一来,原本是一个星期的事情,缩短成了五天。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两天的假期。也好,他顺便当度假。
一面开车一面浏览街上的景色。几年了,这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街道,树木,似乎连转角的商店还是一模一样,熟悉得如同时光倒流。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离学校很远,房租也不便宜。但公寓干净整洁,再加上社区治安好,所以当年的他才会选择居住在这里。租的屋子就靠近路边,从窗口抬头就可以看见街角的这个商店。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缓缓地推上车门。走近些,再仔细看,还是老样子,连门的颜色和式样也没有变过。记得以前的房东Edward老是说这门的颜色不好,等他们搬了他就要重新再漆一遍或者干脆重新换掉。
看来Edward老了,估计老早把这事情给忘了,他浅浅地笑了出来。视线移到门边的草地上,竖着一个牌子,是Edward的笔迹,要出租。原来里面空着,没有人住。
他转过身,准备回车上。只见一个人正迎面走来,一头淡黄的头发,发胖的身体,很是熟悉,他定睛一看,正是Edward。他似乎也很高兴看到他,顿了顿后就热情地拥抱了上来:“Hi,Simon。好久不见。”Simon是他的英文名。言柏尧也热情地抱着他:“Hi, Edward。”当年他住在这里的时候,Edward夫妇的确很照顾他。
Edward好一会儿才放开他,说到:“你是来取东西的吗?怎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来看看我们?”他愣了愣,重复了一遍:“取东西?”Edward笑着道:“Angela前段时间说要退租,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我还以为你们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回来取呢!”
Angela是她的英文名字。他不是早在四年多以前就将房子退掉了吗?怎么会是前段时间?难道是听错了,他双手抓着Edward的肩膀,跟他确认一下:“Angela什么时候退租的?”
Edward有点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他:“一个多月前——”一个多月前,他脑中马上计算了一下,正是他订婚的那段时间。他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一步。
他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整间公寓跟他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记得当初他负气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手提电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而如今那些东西依旧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仿佛被时间定住了,他只是出去逛了一下街,或者去上了小半天的课。原来放手提电脑的地方,依然有一台电脑,颜色和款式与他带回国的是一模一样的,旁边甚至还放着一叠他的论文资料。
沙发上还有两人一起去买的抱枕,只是颜色陈旧了些,依旧按老样子放着。浴室里,他留下的毛巾和牙刷都还在,与她的毛巾亲密地摆在一起,依旧保持着他离去那天的样子,仿佛随时在等他回来。
缓缓地步入卧室,床头还有他与她的合影,在好莱坞的星光大道拍的,他抱着她,两个人带着大大的墨镜,几乎把脸全部遮住了,只露着白白的牙齿,笑得没心没肺的。挂照片的那天,她还说:“我不喜欢将自己的照片挂得全屋子都是。但卧室里一定要用我们的合影,这样,我每天一睡醒就可以看到你。”
其实他和她的合照估计也就剩下这么一张了。当年他在电脑里看到她和其他男人的照片,狂怒之下就把两人的合照全部扔了,电脑里的也删得一干二净,明明连这张也没有幸免的。但居然还在,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蔓延全身。
衣柜里的衣服很整理地放着,他的在左边,她的在右边,找起来很方便。每次洗好衣服,她都跟他嘀咕:“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宠你的?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叠衣服也不会啊?”她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辛苦,什么事情都是她在做,而他当时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他的居然还在,而属于她的一边,已经空了。
原来这么久以来,她在美国的日子还是一直住在他与她的公寓里——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有其他男朋友了吗?有哪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家里留有这么多其他男人的痕迹?
疑团越来越大,汪水茉,他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清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去我的微博做客-JJ梅子黄时雨:
里头经常有我发的一些照片和牢骚。希望大家可以在那里看到一个更真实的梅子!
第六回 shall we talk
【当一切消失了以后,我怀念你。
当从头开始的时候,要抛弃你。
是因为我害怕,再一次见到你。
徒然想起了我自己,
想念不想念之间,
一个人一个世界。】
——达明一派《一个人在途上》
【vol.1】
Edward说她只拿走了一大袋的东西,其余的都不要了,让他随便处理。其实她所交的租金还有几个月才到期,所以他们也不着急出租。对于Edward夫妇的为人,言柏尧倒是有所了解的,很感性,喜欢租给自己感觉好的人,便宜些也无所谓。若是对不上口味的,价钱再高他们也宁愿不出租。
他在门口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手按了门铃。隐约可以听见门里响起了悦耳的儿歌,不像有的门铃,只是重复单调的节奏。等了好久,里头却没有反应。他的心不自觉地紧了起来,觉得掌心微湿,仿佛已经出汗了,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又连按了几下。
门终于打开了,她的表情似乎很是吃惊,仿佛隔了重重的纱帐,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是看不清,唯一能做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忘了反应。
汪水茉在门后沉默了好久,不明白他怎么会找得到这里。终于还是开了门,盯着走廊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道:“言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语气不冷也不热,很客气,很陌生,就像一个见过一两次面的普通人。
她的头发已经剪掉了,以往乌黑闪亮足以去做洗发水广告的长发,已经成了齐耳的小碎发,凌乱而有时尚感,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他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她的长发,许多男人都有一种长发情结,喜欢那一触到底的柔顺。
言柏尧轻轻地抓着她的肩膀,眼底深处闪过期盼,问道:“为什么?”汪水茉疑惑地抬起了头,直视着他:“什么?”言柏尧有些不耐,她还在装傻吗?索性脱口而出:“为什么来我的订婚宴会?”
她嘴角微扯,淡笑了出来,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过幼稚了:“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刚好在那里而已。”言柏尧觉得心底深处的烦躁又开始骚动起来,她就喜欢跟他装。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道:“那为什么要停机?”
她还是在笑,笑意更浓了些,仿佛风中的花,略带嘲讽:“言先生,我的电话是停还是开?我想这是我个人的权利。不必向你汇报吧!”
她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同当年一样,吵架的时候总是有本事惹得他发狂。他连连点着头,道:“对!是!我是管不着!我是没有这个权利!好——那我问你,为什么留着加州的房子?为什么那房子里的东西,该死地都没有动过?”
他还是回去过了,就在所有的事情都画上句号的时候,原来老天爷能给的实在不多。她的笑容缓缓地凝结在了嘴角,眼帘微微垂下,从他的角度只看到那睫毛如同飞舞的蝶翼,在她粉嫩白皙的脸上勾出一抹微微的淡青。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来:“为什么?”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他直接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飞去了上海,但她的电话还是处于停机状态。他索性驱车赶到了她所在的城市。是江南很有名的一个小城,枕河人家,景色宜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老是跟他说,她们那里是有名的丝绸之府,鱼米之乡,小桥流水人家。这却是他第一次去,细雨蒙蒙中,微风拂动垂柳,果然跟她说的一样美丽。
汪父的房地产公司位于当地繁忙的商业地段,接待处的小姐问了名字,才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汪父就下了电梯,显然诧异万分,迎了出来:“言先生,你好,你好。怎么有空来我公司呢?”
他亦客套地道:“正好出差,路过这里。所以过来看望一下汪先生。”天知道他为了这个路过,已经快一天一夜没睡了,只在飞机上和车子里打了一下盹。其实根本睡不着,就是急着想见她,问个明白。
进了汪父的办公室,闲聊了一会儿。他思忖一下时机,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汪小姐不知是否与你联系过?”汪父的眼里有很多的审视意味,但还是如实地将她在上海的地址告诉了他。送他上车前,面色凝重地说:“言先生,尽管我不知道你跟我女儿之间有什么事情要谈,我只希望我女儿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早在贷款下来之时,他就曾在水茉面前提过言柏尧的名字,女儿沉默了一会儿,却淡淡地告诉他,只是个校友而已。可他是过来人,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只是水茉不肯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不问罢了。
汪水茉掐着手心,笨拙地想给自己一点微弱的保护,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那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气味,是的,还是那么熟悉。只是都已成了过去,是他切断了她所有的妄想。当他把戒指套入他未婚妻手指的那一瞬间,她把戒指送人的那一刻,她是彻底明白了,无论她如何想抓住,从此以后只有路归路,桥归桥,再不剩半点牵连。
她冷淡地道:“真的没有为什么,言先生。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相信你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隐约觉得她跟前段时间又有了很多不同,仿佛更冷、更淡了。他用力扣着她的肩膀,亦冷冷地道:“我要听你解释。汪水茉,你欠我一个解释。”
就算跟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可她的心还是会疼,很疼。微微笑了起来,她竟然还是可以扯着嘴角笑出来的:“既然言先生这么想知道的话,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可以了吧。”她缓缓地退了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客气而有礼地道:“请坐一下吧。”来者总归是客。
屋内的装潢温馨而精致,却不奢华,是她的风格。她喜欢动手添置一些小东西,比如干花,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大朵大朵的样式,只是几根粗粗的树干。沙发是很柔和的奶白色,放着好几个抱枕与靠枕,颜色多姿而舒适,让人有种一看到就想躺下来的欲望。她就有这个魔力,能让小小的屋子充满家的感觉,当年在加州的公寓也是如此。
她远远地站在窗口,背对着他。黄浦江的颜色因阴天的关系,暗淡灰黄,仿佛那月初时的弦月,朦朦胧胧地挂在天边,好虽好,但终究是残的,缺了一半,定了定神方道:“你问吧。”
她的背影纤细而娇小,他依稀记得当年拥她入怀的感觉,只是当时的她,那样软绵圆润。他叹了口气,心中某处依旧为某个人而柔软,道:“为什么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会?我绝不会相信你所说的正好、碰巧之类的话。”
汪水茉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好似这样才有面对的勇气,良久才开口:“是。我是故意的,想去看一下前男友的订婚,有什么问题吗?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不是吗?你满意这个答案吧?”她就是想去看他,最后去看看他,让自己断了所有的念头。
绿乔说得对,他若是在乎她,早八百年就会找寻她的消息了。所有的事情只有她在坚持而已。她亲眼目睹了他的订婚,一切的一切总算有了结。所以绿乔也鼓励她去,为她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来一个了断。
绿乔还笑着为她打气:“算了,女人一辈子至少都会傻一次的啦!我也傻过了。只是要赶紧醒过来,你已经傻得够久了。”但她还细细审视了她一会儿,补充了第二句话:“傻两次及以上者,就不是女人,而是母猪!”她总算被她逗笑了,绿乔永远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有一套办法安慰她。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背后:“那加州的事情呢?你回来找过我?”Edward说他走后几天,她就回来了。他听到的时候甚至有过希冀,希望她是为了与他复合而回来的。
她屏着气,几乎可以感觉到他传来的压迫感,努力找回遥远的记忆,那仿若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我当时只是没有地方住而已。”她是租了下来,她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