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头起身,搁在一边的杯子被她一带,跌落在了地板。一声清脆的声响,如落花般飘零,四散开来,一地亮晶晶的碎片。
许连臻昏昏地蹲下去,手才碰到。叶英章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了过来:“不要拣,当心手!”她抬头,坠入了一双乌漆漆的眸子里头,却是蒋正楠,那般的乌黑,似黑夜精华凝练而成。
叶英章的脸也是如此,这般的近,却又那般的远。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转头,是叶英章,脸上似有着掩饰不了的焦急。蒋正璇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指尖。
她缓缓地低头,有刺目的红,慢慢地从她莹白的几根指尖渗透出来……是血!
她的肠胃自动生出了反应,捂着嘴,跌跌撞撞着跑进洗手间……她望着水龙头里潺潺而下的水,任温热的水势冲刷着手指……酒劲开始上来了,头越来越热,越来越昏沉了,四周开始旋转,世界都是模糊的一片。
似乎很久以后,有人进来,扶住了她。她靠在那人身上,迷糊地说了句话。那人似将她推开,然后又出去了。
再后来,她被人扔进了浴缸里头。水温舒适,她在里头浮浮沉沉……她舒服到低低地叹了口气。
那个秋日,气温也是如此,温柔舒服的刚刚好。市博物馆里头展出了一批清朝后宫妃子首饰。她与他约定了时间去观看,说好了:“明天八点半,不见不散。”她那天早上,兴匆匆地到了博物馆门口。手表显示8点20分,她背着一个斜斜的大挎包,站在门口……不时垫着脚,伸长脖子远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8点30分。他没有来……8点40分,他还是没有来……9点,还是没有。太阳一点点的移动,她等得都不耐烦了。打了他N个电话,总是不通……她又惶恐害怕了起来,怕他出意外……担心的连心都提了起来……
可是谁会知道,在同一天的下午她被人戴上了手铐,行尸走肉一般地被他们推攘着上了警车……
在车里的时候,她呆呆滞滞地望着窗外—或许从那时起,她知道了,她终于是知道,他不回来了。再也不会来了。曾经说好的不见不散呢?都是假的。她这辈子怎么也等不到他了!
她恨他,叶英章。叶英章。叶英章。
似有只手抓住了她细嫩的脖子,声音像冰冻过一般,冷冷地传入她虚空的脑中:“你说什么?”她的泪缓缓滑过眼角,落了下来:“叶英章……”我恨你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有人重重地吻着她的唇,吻得她都痛起来,强迫她张嘴,肆虐的舌勾弄挑拨着她的……
朦朦胧胧间,似有人说了一句:“你下次再在我床上叫这几个字试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做梦。她被他压在身下,又重又痛---她推着他,捶着他,咬着他,让他走开。他只是吻着她,咬着她……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不停地重复,好似永远没完没了了。
她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没有。脑中茫然一片,虚虚空空的。昨晚居然没有做那个恶梦,但好像做了其他的……以至于现在头涨欲裂,身体酸痛。。
许连臻猛地睁开了眼,捂着被子坐了起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昨晚旖旎的梦境一点一点地回笼,慢慢真实了起来。她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蒋正楠别墅的某一间客房。
她愣了许久,摊开手心,右手的三根手指上都贴了OK绷。
下了楼,他不在,倒是贺君在。古古怪怪的瞧了她一眼,但瞬间已经敛下了,依旧如同平时般的冷淡客气:“许小姐,蒋先生吩咐我送你回去。”
许连臻点了点头,木木然然坐上了车子,木木然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幸好,还有小白。她抱着它,卷缩在窗帘背后:“小白……小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
她到底把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泥潭之中啊。



chapter06 苍白的假装

窗外流光溢彩的夕阳在海天一线处一点点地隐了下去,最后像是黑的发蓝的幕布缓缓拉起,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蒋正楠又是长串的出差。因为在最南边的七岛市投资的项目正是最紧要的关头。等他回来,已经又是一个半月后了。
中间倒是接到了妹子蒋正璇地几个电话,说想要许小姐的电话。他不动声色的问过她,要来干吗。蒋正璇心无城府,只是笑嘻嘻地说:“大哥,我还蛮喜欢连臻的。我好无聊哦,想约她出来逛街吃饭!”
蒋正楠淡淡地道:“她现在不在洛海市,跟我一起在出差。你要约她逛街,等我们回来。”
蒋正璇听了,一愣之后,兴致大增地问道:“大哥,不会吧!你居然连出差也带着。这么看来,这位许连臻小姐是不是很有机会成为我大嫂啊?”
蒋正楠在电话那头只笑不语。蒋正璇似乎很认真,跟他说:“哥,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才见许小姐几次面,但我觉得她跟你以前身边的女的都不一样?”
他把玩着钢笔,含笑着随意问了一句:“怎么个不一样法?” 蒋正璇道:“就是她的眼睛,很清澈干净,没有一点物质在里头。而且啊,我觉得她好像对身边的一起都很无所谓,当然,除了大哥你之外。那天,我看你牵她的手,她耳朵都红了。”
蒋正璇那天兴致颇高,絮絮叨叨地讲解她的“蒋正璇理论”:“这年头,牵个手脸红的女的,那真的是稀有动物了。再说了,你也是时候给我找一个大嫂了。爱情万岁,千万不要听爸妈的,找什么门当户对的。要找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很爱很爱的,对不对?”
找一个自己很爱很爱的。蒋正楠心中微动,不由一怔。蒋正璇还在电话那头:“哥,我支持你哦,你好好把握!”
蒋正楠倒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妹子居然有八婆的潜质,哑然失笑:“是吗?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你呢?最近跟你的叶英章怎么样?”
蒋正璇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起来:“嘿嘿,我才不跟你说这个呢---我挂了哦!”然后就挂了他的电话。蒋正楠不可置否地拿着手机,瞧了片刻,然后搁在了一边。
脑中不期然地掠过许连臻容貌。清丽有余,娇媚不足。只是那双眼睛,倒是真如璇璇所说的,黑白分明,如水般清透纯净,无一丝杂质,眸光流转间,盈盈动人。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蒋正楠便打开了翻文件。
一直到贺君的电话进来。蒋正楠才从文件里抬头:“什么事?”贺君道:“叶英章已经查到海边别墅了。但是被保安拦了下来……许小姐---应该还不知情!”
蒋正楠声音冷了几分:“我这两天就回来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贺君:“是。”
想不要叶英章居然这么锲而不舍。倒是小看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了。看来是动真情了。这个世界大概就有动真情的男人才会这般没脑子的疯狂。
蒋正楠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叶英章怎么跟他斗。
蒋正楠的酒量到底如何,贺君也是不知的。一般聚会场合,蒋正楠只要一句淡淡话语:“不好意思,量浅,海涵。”别人便懂得意思了。就算连赶几个场子,贺君也不过见他微熏而已。
但这晚倒确实喝的差不多了。打他电话的时候,听得出来,舌头也快打结了。他进那私人俱乐部的时候,果然见到他老板轻蹙着眉头,松了领结,阖眼斜靠在沙发上。
他的其中一个发小,楚随风手里拥着个美女懒懒地直笑:“蒋正楠,你这小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今天这里这么多美女,燕瘦环肥,居然没一个能入蒋大少的眼的。聂重之,你看你安排的什么聚会?我看你现在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吧。”
聂重之轻晃着手里的杯子,嘴角扯了一抹笑意,玩味十足:“这确实是兄弟的不是,一定要好好自我检讨。但怕的是,有人人在心不在?”
楚随风挑了眉毛,不动声色的望着蒋正楠。蒋正楠只是轻描淡写的道:“兄弟们体谅,一早的飞机回的洛海。今天算是我的不是,我把手里的这满杯喝了,下次由兄弟我做东,给大家赔罪。”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举着干干净净的杯子向众人扫了一圈:“兄弟们继续!”。
进了车子也没什么异样,解开了领带,斜斜地靠在皮椅上休息。贺君在前面专心致志的开车。
很突然地,蒋正楠的声音传了过来:“右转吧,去海边。”贺君有一瞬间的小愕然,但很快隐了下去,应声:“是。”
连臻是浅梦中被打小白的叫声唤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头多出了一个蒋正楠。她惊吓着拥了被子坐了起来,声音发颤:“你……你怎么在这里?”。
蒋正楠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那只小狗不识相地冲他“汪汪汪”的叫。蒋正楠脸色一沉,伸手拎起了小狗,往门外一掷,“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许连臻忙从薄被里头起来,想要下床去找小白。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下面是同材质的宽松短裤。可那黑色的小背心露出精致锁骨和肩部,一片的凝白,柔嫩的似能掐出水来。平平无奇的一套家居睡衣,穿在她身上,居然有说不出诱惑力。
蒋正楠的眸光一深,从后头一把抱住了她……-许连臻大骇,挣扎着道:“放手……不要……你住手……蒋先生……你住手……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唇落在她耳畔,热热地呼吸,酒气熏人。许连臻只觉得全身克制不住地发抖,连发出的声音亦是颤抖不已的。她咬着牙,凭一口气战战兢兢道:“蒋先生……我跟你的协议里头,并没有要陪你上床这一条。而且……而且我想你以你的条件,肯定不缺女人……”
蒋正楠低低地笑,连臻只觉得脖子肩膀处的肌肤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战粟,敏感之极……四周都是他的味道,浓烈的男性气息,还夹杂着醉人酒气……她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的身体出奇的炽热,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偏偏又满是暧昧:“都做了好几次了……”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探到她的胸前,唇却依旧在她脖子耳畔间挑逗。他的所到之处都在她身上燃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他的声音里头有浓浓的□:“晚了……”
”不……不要……” 她试图推开他。他低笑着压了下来,一手将她的两只手握住,固定在上方,另一手渐渐地往下滑去……
她只好蜷缩着身子,躲避他的碰触。可是无论怎么躲,总是躲不开……他的手段五花八门,她开始晕眩起来,身子发软,好像软成了一潭春水,任他恣意掬弄……
第二天,蒋正楠在办公室里狂打喷嚏,只签了几个文件,最后连会议都取消了。家庭医生看过了,问道:“是不是接触到一些过敏源啊,比如猫狗之类的。我先给你开点抗过敏的药,先用点鼻顺通看看。应该一两天就会好转。”
临走时微微一笑,说了句:“要避免就尽量不要接触这些过敏源。严重的话,会造成过敏性鼻炎,甚至哮喘的。”
蒋正楠脑中闪过的话却是:“人真的不能太好心。”早知道当初就不同意她养那只狗了。
不知怎么的,眼前涌起了许连臻清新淡雅的那张脸。他突然之间又觉得烦躁难耐了起来,自己从来不会勉强女人的。毕竟女人对他来说,那可真是多了去了。可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女人到底又什么魅力,居然能让他情不自禁。他已经很刻意的避免与她接触了,可是昨日喝多了,半醉半醒间的唯一念头就是去她那里。
那样子的事情他又做了第二次!。
他疯了不成.
蒋正楠面色极阴的撩被而起,进浴室冲洗。

窗外流光溢彩的夕阳在海天一线处一点点的隐了下去,最后像是黑的发蓝的幕布缓缓拉起,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许连臻颓然地坐在椅上,双手无力地捂着脸。
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那样子的事情她到底还要忍受多少次!
又过了许久,她忽然想到一事,明天是30号,是父亲的生日。
许连臻猝然站起了身,走了几步又猛地止住了。她咬着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下楼去打电话给贺君。
贺君敲了门,进了蒋正楠的办公室。蒋正楠抬头道:“什么事?”贺君这才道:“许小姐说想去见她父亲。”
蒋正楠的目光落在了文件里的数据上头,片刻之后,才淡然地道:“你去安排一下。”贺君有丝担忧地道:“可是……”许小姐的性子,贺君多少知道一些,总担心会出事。
蒋正楠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道:“去吧。”贺君担心的事情,他自然知道。
他对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倒现在还是哑忍,只是因为她的致命软肋被他握在手里。那便是她的父亲。不管她愿意与否,他残忍地享受她所能给他的一切,包括身体!
他忽然茅塞顿开了起来,反正他已经享受过她了,既然觉得对胃口,就多多享受。何必压抑自己了。反正碰都碰了,一次跟一百次都是碰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多半也就厌烦了。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忍耐还真是多余的过分!
念头闪过后,蒋正楠顿时自省般的觉得外头传说他的“不择手段,雷厉风行,甚至冷酷无情”竟然一点也没有错。
他松了松领带,嘴角轻扯出了一个弧度,残忍又迷人。
许连臻其实对贺君提的想去看望父亲,本只是提提而已,并不抱多少希望。可是贺君后来居然回复可以。她倒有一瞬间的惊讶。
第二天,她带了满满一大包的东西,在玻璃墙外望着一个个的陌生人各自找到相应的位置一一坐了下来。可是这么多的人,就是没有她父亲……
她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椅子。原来父亲上次跟她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再不会见自己了。
她就这般地泫然欲泣地呆呆坐着。连旁人都觉得诧异,纷纷投来异样眼光。
一直到狱警通知时间到了,她才条件反射般地抱着自己的包,一手擦干了默默流下的泪水,茫茫然然地走了出来。外头艳阳高照,可是天大地大,似乎空空荡荡地只剩她一人而已。
贺君站靠在大门的出口处,见了她:“许小姐。”只见许连臻似没有听到,神色悲怅,游魂般地进了车子。
贺君其实已经从监狱方面知道他父亲不肯见她的情况,不由地低下了眼,不忍看她脸上凉凉的悲哀。沉吟片刻,贺君走到一边,摸出了口袋里的电话:“姜狱长,你好。我是盛世的贺君。”

电话那边传来客气的声音:“贺先生,你好。”
几句话之后,贺君挂了电话,走到车边,敲了敲车门:“许小姐。”司机很识做地按下了车窗,许连臻略略抬头,从贺君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她微红的眼圈。
“许小姐,请到这边来。”说罢,贺君拉开了车门。
监狱里头的那个小领导模样的人对贺君很是客气,一直带着他们到了一间会议室。微笑着指着窗外一片操场一样的地方,道:“这是犯人们放风的地方。狱长吩咐了,让11091号今天先出来放放风。”
许连臻身子轻轻一颤,11091不就是父亲的编号。想不到贺君居然如此神通广大。
正思绪起伏间,只听那人道:“看,他出来了。”许连臻定睛细看,果然是父亲许牟坤。隔的远,只瞧见一个侧面。可就算那么远,她还是觉得酸涩地想哭。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父亲的身影,也没有留意到贺君他们轻轻地退了出去。
心里头默默地道:“爸爸,生日快乐!”
自她上初中开始,每年父亲生日,都是她亲自去蛋糕店订的蛋糕。在外头吃过饭回来,她总是会捧着蛋糕对父亲说一句“生日快乐!”可是如今---许连臻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小蛋糕,眼里酸的发涩.
虽然知道这蛋糕按规定是没有办法送进去给父亲的,可是她还是买了,是父亲最喜欢的咖啡味道。
不远处的父亲做了做伸懒腰地动作,又仰头看了看太阳……许连臻的泪水,终是止不住,珠子般簌簌地滚落下来。

也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一直到父亲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后面……许连臻贪恋地又在房间里头站了许久。

到了车子里,连臻的情绪才慢慢平复,朝贺君道:“贺先生,谢谢你了。”
贺君望着前方的车流,只淡淡地道:“许小姐,不用这么客气的。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她知道,贺君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听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命令而已。但是这一瞬间她还是很感谢贺君的。如果不是他,她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不可能见到她父亲的。
可与此同时的这一瞬间,她也更清醒地意识到,她父亲在牢里的日子是相对的天堂还是绝对的地狱,那个人真的只需费吹灰之力。她真的得罪不起!
这日他又派贺君来接她了。许连臻以为还是与他妹妹,叶英章一起。她在包厢里等了许久,蒋正楠推门而进。
蒋正楠懒洋洋地脱下了西服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衬衫,在她对面入座。许连臻瞧见了袖口的一对蓝宝石袖扣,黑黑幽幽地如同他的眼。
他亦不说话,只是按铃招来了侍应生,点餐。奇怪地是,他只点了两人份的。
那么,今天不会就她和他两个人吧!。
许连臻诧异地抬头,只瞧见蒋正楠简洁有力地吩咐侍应生:“我的牛排要五成熟,她的来七分的。”
两人从未这般的用过餐,许连臻有些如坐针毡,觉得这样子的场面着实怪异。心底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没有他妹妹和叶英章。
他一直沉默,面情淡淡,不动声色。许连臻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手指。两人相处多半如此,彼此没有话语,安静到了极致。
服务生很快将他点的两份牛排送了上来。白的发亮的瓷盘,鲜嫩多汁的牛排,边上还点缀着一朵鲜花,含着水滴,好似刚从枝头摘下,隐隐能闻到悠远漠漠的香气……--
蒋正楠缓慢地取过刀叉,优雅地切了一块,放进嘴里。抬头,只见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瓷盘。他淡淡地道:“不合胃口吗?”
许连臻猛地站了起来,捂着嘴拉开了门。他好似未看见,依旧闲适地吃自己的牛排。许久,还是不见她回来。
他放下了刀叉,目光落在了七成熟的牛排上,隐有血迹湮然。招来了侍应生:“撤下去,再上一份全熟的牛排。”
许连臻望着镜子里头的人苦笑。她现在已经见不得血迹了,每次一瞧见,肠胃便会自动生出剧烈反应。
她进去的时候,他头也没有抬,依旧在享受自己的晚餐。许连臻低头,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牛排似乎有点不一样,无一点血丝的痕迹。
许连臻怔了怔抬头,只见他优雅地端起高脚酒杯,饮了一口,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吃好饭,蒋正楠去取车,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等他。有一个人影很突然地出现在了她面前,许连臻本能的一避。
那人许是喝了很多的酒,脚步漂浮地拽住了她的手,说话的时候酒气扑鼻,令人闻之欲呕:“哟,这不是原来在盛名工作的许小姐吗?穿的这么漂亮风骚,在这等谁呢?该不会知道我今天在这里,所以特地在等我的吧!”
盛名是她刚出狱时工作过的酒家,在洛海市颇具名气。她不由地抬头,发现这个喝醉酒的人居然就是她在盛名的时候一直纠缠她的那个吴明。
当初她在盛名的时候,一开始只在大厅负责点菜的工作。大半个月后,又转为了服务生。在大厅工作一个月后,又被调到了包间。她就是在那里认识这个吴明的。
一开始他还是暗的,在她摆弄餐具,递热毛巾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摸摸她的手。她见他怕的很,但又什么都不能做,只好每次面无表情地闪到一边。
某次,吴明宴请一批人,被她这一躲,大约觉得自已下不来台,没面子了,恼羞成怒。叫来了经理,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什么货色,笨得来连服侍人也不会?你们这个饭店怎么招的服务员!”
胡经理就是当初招她进来的那人,在这行待久了,也知道这个姓吴的不好惹,忙连连赔不是:“吴总,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代她向您道歉。既然她笨手笨脚的,这样吧,我另外调两个伶俐的人过来。你看怎么样?”
盛名背后的老板,在洛海市混的哪个不清楚。吴明也是不敢真惹的,见那胡经理给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地赔笑脸,给足了自己面子,吴明也知道自己该下台阶了。
吴明冷哼了一下,斜睨着许连臻道:“知不知道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许连臻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廉价的黑皮鞋,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