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臻点头以表示不错。蒋正楠抿嘴一笑,眼角和唇畔的弧度十分柔和:“你的小羊排看起来也很不错。”
连臻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直视。蒋正楠话里头的暗示十足,她就算再笨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做的,便低头切了一块,递给了他。
两人这般的甜蜜,蒋正璇在一旁看着,不由地朝叶英章眨眼微笑。浑然没察觉叶英章紧握刀叉的双手,因用力而青筋突起。
叶英章自然觉得碍眼之极,可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白瓷盘里的现煎牛排犹还冒着丝丝热气,他却什么胃口也没有。切了一块吃在嘴里,仿佛渗了醋一般的发酸。
幸好晚餐后没有别的活动。连臻心下略松,却见蒋正楠起身,搂住了她的腰。她身子一僵,蒋正楠自己也察觉到了,手臂又用力了几分,将她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
蒋正楠刻意地俯下身,嘴唇几乎蹭着她的耳垂:“我们回房吧。”怀里的身体犹如小兔般的一颤后随即僵硬如石,蒋正楠含笑抬头,与妹妹和叶英章告别。
许连臻一进门便挣脱了那只箍在她腰畔的手臂,后退两步,极度地惶恐不安,颤颤怯怯道:“蒋先生,晚安。”说罢,也不敢看蒋正楠的反应,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将房门落锁后,她悬着的心才略略放松了些。
蒋正楠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倒了一杯红酒,也不饮用,只闲闲地摇晃着杯子绯红诱人的液体。许久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房间门上。他将杯子送至嘴边,缓缓地抿了一小口。
他的嘴角本擒着淡薄的笑意,可只一瞬间,这淡淡的笑意便彻底的收敛了起来,双眼微睐,似无底深渊。
他拿起了搁在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个号码:“我等下过海,你今晚安排什么好节目?”
许连臻睡了很晚才起床,也不想出去,索性就在阳台上看海。窝在大大的藤编沙发里头,烤着暖暖的太阳,她似一只猫,连伸伸爪子都觉得无力。
一直到下午还不见蒋正楠出来,才知道他不在。既然他不在,她妹妹和叶英章再三邀请的活动,她就可以选择不参加了,因为领导没有指示。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正在两人共用的餐厅里头用餐。他从外面回来,推门而进,连臻听见声响抬头,四目相交的时候,她发现他脸上似乎有种晦涩的暗沉。她手里的叉子就顿住了。却见他斜睨了她一眼后,径直去了房间。
许连臻不由地微松一口气,可原本美味的晚餐此刻却已经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了。她又了了地吃了几口,正准备回屋。可他居然出来了。看样子是刚洗了澡,穿了一件浴袍,腰带松松系着,头发微湿,有几缕落在了额前。
蒋正楠取了一份报纸,在她对面闲闲地坐了下来。许连臻一抬头就看见他浴袍下露出的□胸口,她顿觉客厅的空气莫名的压抑了起来,忙站了起来道:“我饱了。你慢用。”
他似未听见,目光落在报纸文字间,如被吸引住一般。许连臻微微松了口气,正欲抬步,只听他的声音淡然地传来:“明天的飞机,回洛海。” 她的脚步略顿,没有回头。
回了洛海,一切又恢复原状。她在海边别墅继续她的生活。蒋正楠翻了文件的时候,脑中不期然地闯入一个成语:“无声无息”。她倒还真是无声无息!
隔了不过几天,蒋正楠就接到了妹妹蒋正璇的电话:“哥,最近怎么样啊?”这个妹妹难得良心发现来主动来关心他,蒋正楠心情甚好地点头道:“还能怎么样啊!就一个忙字。”
蒋正璇在另一头轻笑:“那今晚有没有约啊?”他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才道:“怎么?有事?说吧!”
蒋正璇道:“嗯,是这样的……叶大哥说了,想请你和许小姐吃饭!”蒋正楠的眼神蓦地一冷,顿了顿,语气未变地道:“那自然好啊。不过我得先让秘书查一下今晚有没有预定的行程。”
挂了电话后,蒋正楠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缓缓都在桌上轻扣着。看来叶英章确实在乎这个姓许的女人。甚至比他认为的还要在乎。那天他在屋子里头看到叶英章拽着她的手说话,后来叶英章便似受了打击一般。他又刻意地在他面前演了数场的亲热戏,他以为叶英章总有点死心了吧。看来他还真低估了他了。
脑中不由地闪过了许连臻的容貌,五官倒也算精致,但绝对不算惊艳,清清淡淡,也不过属于中上。不过化点妆,打扮一下倒也能上台面。
性子有点倔,估计还不止一点点。他低下头,望着手上已经消退无踪的齿印,有一瞬间的怔忪。他向来也自傲的紧,那样子的事情也是第一回。大约是这样,所以他每次看到她,心里头总是有种觉得说不出感觉。
过了片刻,他拿起了手机,回给了蒋正璇:“今晚大哥有事,你跟叶英章说过几天吧!”他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他倒想看看,到底叶英章有多少耐心。
可叶英章终究没有多少耐心,不过又隔了三四天,又通过蒋正璇的口来邀请他们。这一次,蒋正楠答应了。
在车子见到许连臻的时候,蒋正楠倒是明显一愣。她穿了件姜黄色的裙子,外套了一件黑色圆领小外套,一双黑色的长靴子。长过肩膀的头发垂顺的披散着。脸上的妆淡淡的,只擦了睫毛膏,连眼影也没有,衬出了唇上的一抹莹润亮红。
可这般简简单单,却好似有股光,总让人忍不住侧目。
她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坐地离他很远,好像就怕会沾惹到他似的。不知道是因为空间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总觉鼻尖隐隐有种清清地香味萦绕。
心里头有种难耐感缭绕,就跟喝醉后的那晚一般,似有微弱的火在心底炙烤。似乎每次与她接触,都有这种火燎的难耐感,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蒋正楠转过了头,凝神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好半晌,这种难耐感好像并没有消失,反而在身体乱窜。。
他猛地开口吩咐道:“开点音乐。”不过几秒,空间里已经流泻着轻柔婉转的音乐之声。他深吸了口气,凝神细听。
车子最后在望湖路的一家新开的餐厅停了下来。他下了车,等她过来。她依旧站在,似望着街道对面,一动不动。
此时街灯已亮,从他的视线望去,分明是一家小咖啡馆。小洋房已经有些历史的关系,因为季节的缘故,外头的藤蔓浓翠浅绿中还夹了枯黄。咖啡馆里头的灯光倒是昏昏暗暗,隐约透着朦胧的浪漫气息。
他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似有轻微一颤,又好似没有,缓缓地转身。
叶英章的包厢订在三楼,整片的落地玻璃,可以望见璀璨的街景。
两人推门而进的时候,蒋正璇也正赞叹着对面的咖啡店:“叶大哥,对面的新开的咖啡店好像不错,要不等下和大哥一起去坐坐?”
叶英章怔忪出神了一会儿,才回头道:“好啊。等下问一下蒋大哥的意思吧?”
蒋正楠这时一进来,蒋正璇就拍手而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哥,我们正说你呢!”蒋正楠牵着连臻的手,嘴角轻露笑意,不甚在意地道:“说我什么坏话啊?”
蒋正璇吐了吐舌头:“我们哪敢啊!!我和叶大哥正在说对面的咖啡馆不错,要不要等下去坐坐?”蒋正楠转头,含笑着望着连臻的询问:“怎么样?”
连臻抬眼看他,想知道他的指示是让她说YES或者NO。但是他的眸子黑亮耀眼,里头并没有告诉她答案。
她垂下了眼帘,清清一笑:“随便!”这大概是最保险的回答吧。蒋正楠轻扯了嘴角,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那就是答应了。”
蒋正璇撅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哥,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地位了。”蒋正楠含笑不语,眼光微扫,只瞧见叶英章僵硬地笑容。便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在某人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不就行了,大哥这里,无所谓的。英章,你说是不是?”
这下倒轮到蒋正楠娇啧不语了,不依地跺脚道:“哥……”
叶英章只是无力地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许连臻从进来到现在,目光都未扫过他所在的位置。
菜一道一道上来,因是老店了,所以口味相当正宗。
五福市最有名的是一道清蒸鱼,姜葱切的细如发丝,黄绿相间的铺在鱼身上,浇上了滚烫的热油和特制的鲜美酱油,煞是好看。吃起来,味道自然也是一绝。
连臻从小就可以就这菜吃一大碗白饭。父亲许牟坤平日不会下厨,但每逢她生日,还有过年,都会亮出自己的这道拿手绝活。
每次围在餐桌边,父亲总是会将第一块---鱼脸肉夹给她。按父亲的说法,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位。
这是她这三年多来第一次看到这道菜。隔了这么多的日子,她居然已经连想碰的念头都没有了。
因为她知道,这辈子大约再没有一个人,会把鱼脸肉夹给她了。
包厢里的空气安宁静谧,只偶尔蒋正璇的清脆声响传来,连臻胸口一直闷的发紧,吃了数口便推说要上洗手间。那包厢里头原本也有个小洗手间,但是她还是推门而出,一直到了转弯处的大洗手间里头,方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望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木然呆滞的脸似一张面具。似乎已经习惯了,生活再无可以令她大悲亦无可以令她大喜。
别人还在大学里的美好年岁,她却什么都经历过了,甚至连牢里都进去过了。很多很多年轻人该有的甜美喜悦,光鲜明媚,好似都已经离她远去,再不会回来了。
可这一切,是因为谁呢?。
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叶英章,明显有话要说。他的脸上暗幽,望着她道:“连臻,听我一句:离开蒋正楠!”
她止了脚步,冷冷而笑:“为什么我要离开他?”如果不是叶英章,她现在会如此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任蒋正楠为所欲为。
她的声音字字如珠,一颗颗如冰雹地朝他砸来:“他对我再不好,也不会送我去坐牢的,叶英章!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叶英章怔怔道:“连臻,你恨我,你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许连臻抬头直视着他,无声冷笑:“我当然恨你。叶英章,你不会到现在才明白我恨你吧!你知道吗……”她放缓了声音,深深地望进他眸子里,一字一字地道:“叶英章,你听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再没有看他一眼,径直离去。她穿了一双高跟靴子,每走一步,便会有轻微的“嗒”一声传来。可叶英章此刻只觉世界静至寂然,唯有这一声又一声的“嗒”“嗒”“嗒”之声如暮鼓晨钟般传入耳中。每一步都像似踩在他心内的最脆弱之处发出来的。
她恨他!一直以来都恨他!一直以来都毫不掩饰的恨他!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恨意说出了口!

连臻凭着胸口的那一口气走出了转角,在转过的走廊的那一刹,那口气吁了出来,便觉身子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双腿酸软如泥,几乎撑不住自己了。
只要想起是他亲手将她和父亲送入牢中之事,每每都会痛彻心扉。如今这般说出来,当真如剜心一般。当年那个对自己柔情蜜意的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切都不过是演戏!
她唯有扶着墙才不至于使自己软到在地。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异样,抬头,只见蒋正楠正站在不远处,目光锋锐如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饭后,由于蒋正璇兴致高昂,便去了咖啡馆。原木的小桌上烛光摇曳,晕晕暗暗的光线将四人的面容照得浅淡不一。
蒋正楠一手搁在连臻的椅子上,一手轻叩着节拍,敲击了桌面。而连臻则低了头,在搅拌咖啡。杯子温热,捧在手心,干燥温暖,似能驱逐指尖每一处的寒冷。
两人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却是这般的静匿动人又赏心悦目。
许连臻她一直喜欢这样子的咖啡馆。以前,两人在M市逛街的时候,她最喜欢的流连之处,便是安宁静逸,隐隐透着低柔音乐的咖啡小馆。。
对面的那个人曾经问过她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当时的她,哪里有什么崇高理想啊。犹记得她捧着热热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眯着眼睛,舒服的叹气。
她一直没有说她有什么理想。他有一次就就笑呵呵糗她:“你不会是混吃混喝等死吧?”她皱着鼻子,嘟着嘴道:“你才混吃混喝等死呢!我以后啊,要开一家这样的咖啡馆。小小的房子,四周绿藤缠绕,一年四季屋前鲜花如云……”他手支着头,那个时候只是随便听听,不可置否……现在却是想回也回不去的美好光景了。
叶英章也一直记得,那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空旷的有点冷清。那对情侣在一头喃喃细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那个男孩子站了起来,走向了咖啡店中央摆放钢琴的位置,坐了下来,回头朝自己的女伴温柔一笑。
漂亮生动的音符在他的指尖慢慢滑出,弹的居然是一首普通的生日快乐歌,可每个声音,每一个婉转跳跃,都似有生命般,在所有人的心底荡起涟漪。
那男子和的生日快乐歌也十分好听,一字一字,珠圆玉润,从他口中浅浅地流泻而出。那人一边唱,一边含笑着望着自己的女伴,旁若无人一般,目光里头有隐约闪动的脉脉爱意。连他们这些路人观众都觉得美妙之极。一首曲罢,那人走向了女伴,蓦地屈膝跪了下来。
那是连臻她第一次看到别人的现场求婚,场景真的像电影里头般浪漫,不由地兴奋吃惊。可又觉得这般的美好,好似天底下除了这一瞬,再无其他更美好的事了。
她永远记得当时她抬头望了叶英章,谁料到他也正凝望着她。两人视线一胶着,便迅速弹开了。她的脸,一直到脖子处都热辣辣地烫。
此刻的音乐声轻柔低缓,许连臻只觉得自己似在回忆里头载浮载沉,痛苦酸涩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了。
许连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转头朝蒋正楠低声道:“我想回去了。”蒋正楠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犹如寒夜里头的星光,丝丝分明。顿了顿,含笑着道:“好!”语音甚是低沉,轻轻地晌在耳边。

出门的时候,蒋正楠拖着她的手回头问道:“我们回家。你们呢?”蒋正璇转头望着身边的叶英章,似乎在等他回答。但叶英章心不在焉似的,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蒋正楠瞧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十点也还未到,便淡淡一笑,提议道:“要不,你们也一起来。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开瓶好酒。”连臻心头一颤。她今晚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叶英章了。
蒋正楠的话音刚落,叶英章已经抬头,答应了下来:“好啊。反正时间还早。蒋哥家里又多的就是好酒。”
蒋正楠笑着转身,没有人看到他的的目光在转身的瞬间迅速冰冷了下来,笑容亦是,倏然不见。
叶英章和蒋正璇一辆车。而蒋正楠的车子里只有司机一人,贺君显然已经下班了。又是一片窒息的静。许连臻一坐上车,便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紧挨着自己这边的车门而坐,尽量离他远远的。他的目光注视的前方,面色阴冷,给人很沉重的压迫感。
这是她第一次到他居住的地方。大而高深的客厅,精致的欧式设计,居然还有壁炉。
蒋正楠转身招呼他们:“你们坐,自己招呼自己。我去换一下衣服。”低着头在连臻耳边道:“跟我来。”热热的气息轻拂而来,连臻低了头想不着痕迹的躲开。殊不知在有人眼里,这般的细语喃喃,真的犹如一对热恋中难分难舍的男女。
连臻的眸色里头有着明显的拒绝,甚至有一丝害怕。蒋正楠擒着笑,语气低而冷:“上来。”语音未落,蒋正楠拖着连臻的手,一起上了楼梯。走到转弯处,含笑着转头,朝大厅里的两人道:“璇璇,你们自己去吧台的酒柜里头挑吧。随便哪一瓶都可以?”
蒋正璇嘻嘻一笑,调皮地道:“哥,是不是你珍藏的那几瓶心头好也行……” 蒋正楠含笑不语,拉着连臻消失在了楼梯处。叶英章抬头怔怔望着出神。
这也是连臻第一次进入男人的卧室,当然这男人中得除了她爸许牟坤之外。黑白灰的设计,流线型的线条,很符合所谓精英男士的风格,但是在女人眼里看来总归是太硬朗了些。
他从两扇自动移门进入了更衣室。许连臻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地杵着。不过片刻,蒋正楠出来了,换了一件白T恤和黑色V字领的毛衣,穿了条米色的裤子,配了H的黑色皮带。很休闲的打扮,一下子令他少了几分的严肃,多了几分的年轻。
他边整理着袖口,边走了出来。抬头,朝连臻道:“把外套脱了。”连臻有些不解。蒋正楠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深邃,嘴唇的形状优美,就这么轻轻一抿,淡淡的道:“你好像太僵硬了,一点也不入戏……”
他的头一点点的俯低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耳朵出现了问题,她觉得他连声音亦低沉了下来:“这样不行的……”
他的脸放大似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忽然一惊,那日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害怕了起来,猛地往后一退。他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唇毫不迟疑地落了下来,封住了她微张的唇……
她反应过来,推着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扯不开,也推不开去。他激烈的吸吮着她嫩嫩的唇瓣,甚至是咬住她的下唇,逼迫她张口,与她唇齿纠缠……
最后,他放开了她。她一仰手臂,挥了过去。蒋正楠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脸颊处轻轻刮过,深沉的黑眸闪着微亮的光芒,似黑夜里的星光点点,语气极低:“做戏也要做全套的。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就能轻易把叶英章骗过去。”
她茫然地抬眸望着他。蒋正楠冷笑了出来:“你也不想想,叶英章是什么人?堂堂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她站在了那里,身体冰凉,可唇齿间纠缠的热度依旧还未散去,灼热异常。
后来下了楼,连臻明显感觉到蒋正璇和叶英章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停顿在她的唇上。蒋正楠自然也看到叶英章的视线,更留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他满意地顺着望了连臻一眼,唇畔红肿,脸上明媚羞涩之极,留着他方才放肆的痕迹。
他心情大好地倒了四杯酒,取了一杯,递给了许连臻。含笑着凑了过来,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嘴角勾着诱人浅笑:“来,尝一口。”
叶英章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许连臻不经意地抬眸,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只一秒甚至更短,她立刻不着痕迹的移开。叶英章眼里的有万语千言,但最后还是如火般慢慢熄灭了下去。
她举起了酒杯,与蒋正楠伸过来的酒杯轻轻一碰,饮了一口,唇齿间尽是苦涩甘醇。
五福大学校园里有一片很着名的树林,在学生中呢称“爱情森林”。旁晚时分,总有许多的男女在那里成双成队的出入。
那天,叶英章牵着她的手,坐在角落的长椅上聊天。他很突然地止住了话语,她不解地转头看他。只见他的目光尴尬地落在不远处,有对情侣正在热吻。他似乎想找话题,蹭地一下转了过来。她避之不及,他的唇轻轻地刷着她的唇而过……两人都明显一震,不约而同的别过了头……
她心里头如同小鹿乱撞,却又是那么般欢喜快活。这是她的初吻,来的这么地措手不及,仿佛身处云端,望见了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漂亮得那般不真切。那一切,只因那个人是叶英章。
初吻的滋味是什么?她早不记得了。但那种紧张忐忑,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就如同一个人永远忘不了那个初恋的人一样。
可是她的却不同,因为一路都是叶英章在演戏。然后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她了。可是就算是现在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拜他所赐。
叶英章或许真的和她有缘分的,但百分百的是孽缘。
沉浸在回忆里头的许连臻无意识地握着杯子,慢慢地饮了一口又一口。
蒋正楠又给她倒了一杯,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蒋正璇拉着叶英章的手,在角落的架子上挑唱片。清清地旋律悠悠而来,是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蔡琴低醇的声音波澜不惊地低回歌唱,如细雨般一丝一丝地渗透入耳。连臻的眸光落在整片的玻璃墙上,那一对精致的人儿就这样倒印在上头,蒋正璇不时抬头,轻声细语地与叶英章交换意见,从她的角度望去,当真说不出的登对。好似生来就应该如此的。旁的人再多,亦不过只是点缀而已。
许连臻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头重重的,心沉沉的,不知道是歌声还是酒意的缘故,她的鼻子和眼睛不由自己地泛起一股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