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缓缓地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一半的赌金。”
那人轻扯了扯嘴角,极力忍着,大概是从未碰到此种情况吧。可却又忍不住,终是笑了出来,连眼角也弯了:“OK!成交。”说罢,将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潇洒地仰头一饮而尽。
出了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将手从他臂弯里移了出来:“好了。只能陪你演戏演到这里了。再见。”
那人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表情,道:“你很有个性,也很有趣。我们交个朋友吧。”她歪着头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好笑一般,摇头拒绝:“不,我对你没有兴趣。”
那人挑了挑眉毛,似乎不大相信:“哦??那你为什么配合我?仅仅为了赌注的金额。”他十分确定从来没有跟她透露过赌金数字。
这个人大概是对自己的长相相当的自信兼自负。她无所谓地耸了耸双肩:“我只是觉得太无聊罢了。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除了无聊,还有那个人带给她的挥之不去的烦躁感。说罢,转身离去。那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第一次碰壁吧。
她竟然连再见也懒得说。因为是确定不会和他再见吗?从头到尾,她似乎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他蓦地追上去,道:“你等一下。”她转头,带着几丝讶异地看着他。他道:“你不是要平分赌金吗?”
她笑了出来,在半明半暗地光线里,犹如昙花瞬间盛开,娇艳不可方物:“跟你开玩笑的。ENJOY YOUSELE。”边说着边伸出一纤手,轻轻地摆动了两三根纤细修长的指尖:“BYE BYE。”
就算寂寞无聊,喝杯酒,打发一下时间是无所谓的。但她从来不沾惹这种烂桃花。谢小珊就曾经无比恶毒地笑她,外表惹火,内心无比保守,简直是披了狼皮的羊,外强中干。她则理直气壮地回她:“老娘我是宁缺毋滥!”
其实真正是为了什么?谢小珊隐约知道。但没有说破罢了。

第10章
这几日,或许他是因为她受伤的,所以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想起那只打着石膏,无比笨重,却又带着几分可笑的脚。
这日下班,谢小珊过来问她:“我等下去医院探望那人。你一起去吗?”她停顿了数秒,摇头:“你自己去吧。”
谢小珊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客气地道:“楼绿乔,人家毕竟是为了你才受伤的,再说了,他目前是我们杂志的客户身份,身为杂志合伙人的你,在礼貌上应该去探望一下的。我的话就这么多,去不去,随你。”
那是谢小珊不知道她已经去过医院了,才会这么说的。这事情如果让谢小珊知道了,还不笑破肚皮。
她也无数次懊恼过了,自己怎么会就去了医院的呢。明明不要去的。可那日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怪罪那天喝的清酒。肯定是自己喝多了!
她木无表情的抬头:“我不去。”谢小珊无所谓地道:“OK。”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讪讪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已经是十足地讨好表情:“那你介不介意送我到医院?我车子送去修理了。”
看着谢小珊捧着一束鲜花,袅袅婷婷地走进了住院部的大门。她找了个空车位,停了下来。静静地坐在车里,有些烦躁。后来竟然坐不住,索性推开车门而出。
她的边上停了一辆最新款的某红色名车,靓丽的红,仿佛是暮色苍茫下的最后一抹亮光。她仰头,轻闭着眼。这个城市的不同角落,总有着相似的喧嚣----和寂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应该才几分钟光景,几道声音从后头传来。
“慕雨姐,你累了吗?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再送你回去。”那女子的声音软糯清甜,十分好听。
只听那慕雨姐响起,竟带着几分耳熟:“我不累。洁妤,这几天你比我累多了,天天来医院照顾我们家慕天。真是谢谢你了。”
她的脖子大约是仰久了的关系,有些生硬,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头,只见前面两三个车位处,一个身型高挑的美丽女子正推着一辆轮椅,边上还有一个类似家庭护士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那轮椅上的女子,皮肤白皙如雪,她自然认识,便是那天在他家看到的那个女子。正是她姐姐,因方才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也想了起来,他姐姐确实叫秦慕雨。只因隔了这么多年,加上刻意遗忘,所以她到此时才忆起。
而他姐姐口中所唤的洁妤这个美貌高挑的女子,她忽然发现她竟然也看见过。就是那日在酒店里,一身黑色套装,与他用进午餐,不时笑语盈盈那位。
只见秦慕雨拉住了洁妤的手,浅笑着拍了拍:“谢谢你了,洁妤。”邵洁妤温柔地低头,几丝几缕长而直的头发缓缓垂下,没有说话,举手投足,有种风拂轻莲,说不出的娇羞。
秦慕雨又道:“那我和欧小姐先回去了。”邵洁妤这才抬头,甜甜而笑道:“慕雨姐,拜拜。”“拜拜。”
邵洁妤竟然朝她的方位笔直走来,楼绿乔一愣。一眨眼,只见她已经打开了红色名车的车门,仪态万千地坐了进去,又朝秦慕雨挥了挥手,这才潇洒而去。
天色已经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但两三米之间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大约是邵洁妤开走了车子,她与秦慕雨之间,竟无一点阻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她还不知道怎么反应,秦慕雨已经含笑着跟她点了点头。她轻扯了嘴角,露出礼节性的笑容,也微微颔首。
却见秦慕雨已经滑动了轮子,朝她而来:“楼小姐,你好。”她心底涌起几丝诧异,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姓名呢。
但是惊异才涌上来,就叫她接下来的话给打破了:“不好意思,那天在家里,我没有把你认出来。”楼绿乔依旧浅笑着,没有说话。
秦慕雨有点迟疑地道:“你来看慕天吗?”楼绿乔:“呃-----我在等一个朋友----” 秦慕雨抬头看着她道:“那么方便和我说一会儿话吗?”楼绿乔笑了笑,客气地道:“可以,请说。”
秦慕雨沉默了一会,大概是考虑怎么说。好一会儿后才开的口,声音低了些,好似陷入了一种回忆:“可能你会怪我唐突-----事实上我一直想见你的----我以前一直想见你,想见见慕天爱的女孩子是怎么样的。那日---那日,你到我们家来,我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可没有一下子把你认出来----你跟照片上,是两个样子的----”
楼绿乔苦笑,心底泛起淡淡地酸涩,原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当年的她,亦是如此的想见他的家人的。她与秦慕雨,当年只在电话里说过一两次话,那时候的她,分外害羞,连隔着电话线叫声姐姐,也红了脸,烫得连脖子也仿佛烧了起来似的。
隔了这么些年,现在想来,却是如此的痴傻。可到现在,这么傻的事情,她却只为他一个人做过而已。
如今,她与他姐姐见面了,却早不是当初的情怀,当初的光景了。那日在她那里,她也没有把她认出来。毕竟这么多年了,彼此早已经不是当年照片中的模样了。人世几番新,人也早已经折腾成了另外的样子。
“我---我的意思---是你变得更漂亮了----不好意思-----我不会说话,你不会介意吧!”见她一直不语,秦慕雨的声音略略有些急。
她赶忙摇头:“不—不会的。”秦慕雨无语沉吟。天色又一分一分地更暗了些,犹如黑幕般在四周层层地罩下来。
又好一会儿,秦慕雨才开口:“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她简短地答道:“恩,还好。”她很想结束谈话,可是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谢小珊下来。
秦慕雨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无限唏嘘:“我------或许---或许我不应该说的----如果你有时间来看看慕天吧,我想他很应该很想见到你的。”那日,她走后。慕天呆呆地站在落地窗前,看了许久许久,就是不肯移动脚步。连她也察觉到了异样。
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就是楼绿乔的。只知道后来这几天,慕天的情绪似乎一直很低落。某一日,她无意中进了慕天的房间,碰落了他放在床头的照片,不经意间发现与慕天相拥而笑的女子与她有几分相似。细看了之后,才发觉竟然她就是楼绿乔。
楼绿乔没有说话。秦慕雨大约也明白了过来,慢慢地转过了轮椅,滑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忽然转过头来,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爱着你。”
他姐姐说,这些年来,他一直爱着她。
她微微扯了嘴角,讥讽万分地笑了出来。爱她!!爱她,会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一起去开房。爱她!!爱她,会在她抛下一切跟着他的时候,用背叛来对待她!!难道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吗?如此的特别吗!如果这就是他爱她的话,那么他的这种爱,她可真是承受不起!想来这个世界上也很少有女子能承受得来!!
谢小珊静静地坐在她边上的副驾驶位子上,难得的温婉安静,除了不时地用眼神瞄她。她微微一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谢小珊摇头:“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楼绿乔轻“噢”了一声。她相当的了解谢小珊,想必方才在那人的病房里头看到了什么吧。可惜她并没有兴趣知道,所以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手机滴滴地响了几声,是有短信的提示声。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是一个不显示名字的信息:“今天出院,一切良好。”没有具名,但是彼此都知道。
她按下了删除键,几秒的光景,什么都已经不存在了,仿佛什么亦未发生过。人生,人生若是可以如此的话,该是多么的好啊。一低头,她又进入了资料中。
明日是小宝的生日,下班后,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了言家。现在的汪嘉轩,不,已经正式改名为言嘉轩的小宝,真真正正是众星拱月里头的那个月亮了。特别是言父言母,那叫一个宠,大约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团团地围着孩子打转。
由于是正式进如言家后的第一个生日,言父言母重视到了极点,执意要办个大PARTY,将所有要请的人都邀请来。估计那小家伙明天收礼物也会收到手软的,她索性就今天过去,先给他个惊喜。
水茉亦一脸甜蜜满足的样子。看来,她和言柏尧,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收获幸福了的。
汪水茉轻地叹了一口气。楼绿乔转头,挑着眉头,装作吓了一跳的模样:“你不要吓我呀,你是佳儿美夫婿,婆婆又把你当自己女儿般地疼爱。你还叹什么气啊?你若是还有不称心的,我还怎么活啊!”
汪水茉浅浅一笑:“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容易满足啊。”楼绿乔凑近了些,不怀好意地笑道:“言大帅哥没有满足你吗?”汪水茉脸上一热,伸手捶了她一下:“你!!”
楼绿乔大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他-----我可以帮他介绍医生----” 汪水茉红着脸,别过了头:“不理你了。”就算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她的脸皮却没有厚上几分。
楼绿乔这才忍住了笑,不再逗弄她了:“好了,不笑你了。说,怎么了?”汪水茉歪着头,依旧不理睬她。楼绿乔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不行?”
汪水茉这才转过头,看着在玩遥控汽车的儿子:“昨天我问小宝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说要一个妹妹-----”楼绿乔自然知道她以往的事情,亦知道,对水茉来说,能生下小宝,已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想再生一个,基本是无望的。
以前也大约是有点这个缘故的关系,所以她在心底深处是支持水茉与言柏尧复合的。那么小的几率,水茉都能中奖,想来是上天给她与言柏尧的机会。
她安慰道:“不要悲观,你不是一直在中药调理身子吗?等你调理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再说了,这种事情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汪水茉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可是,在我的心里,我是真想再有一个宝宝的。”楼绿乔静默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道:“中药是我们几千年的精髓,你再调理一段时间看看,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
汪水茉“嗯”了一声,道:“柏尧其实无所谓,他昨天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两个孩子----有很多生不出孩子的父母,就是从福利院领养孩子的------长大后一样把养父母当亲生父母一般----唉,真想不通,孩子那么可爱,作为父母的怎么会忍心不要呢?这些父母也真狠得下心-----”


第11章
楼绿乔从言家别墅行驶出来,在转弯处猛得刹住了车子。头缓缓地压在了方向盘上,整个人无一丝温度,仿佛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的死鱼一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那里,那里像是被人用锐利的刀狠狠地捅,密密地在绞绊----有一种疼,外表看着完好无损,可是只要一触及,便如剜心一般得痛。
她已经忘记了---她应该早已经忘记的-----她整个人不停地打冷战-------她曾经躺在冷冷地手术台上-----医生用冰冷的机械从她肚子里取出了他和她的宝宝-----不---她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她是个刽子手。
她一直那么疼小宝,水茉也只以为她爱孩子,爱小宝而已。其实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她只是把小宝当作了替身。
楼绿乔一件藕荷色的小礼服,下摆是层层叠叠的同色花边,繁复华贵。抹胸的款式,微露着迷人的锁骨和细滑的香肩,举手投足间,虽然落落大方,可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亭亭地站在一边,跟一个身型高挑的男子,聊得正欢。秦慕天不着痕迹地隐在人群里,打量了几眼,认出了那男子就是言柏尧结婚那日的伴郎。
她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与那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畔笑容如花,嫣然盛开。两人酒杯微碰,皆笑着一饮而尽。而那男子又从侍应生那里取过两杯,递给了她。
后来又遇到了几个人,大概都是熟人,她眉间眼梢笑意迷人,一一打了招呼,喝了好几杯。一会儿后,朝他的方向款款而来,他的心在瞬间似乎漏了一下节奏,手在一瞬间捏紧了杯子。可她却仿佛没有看见,轻盈地从他面前翩然而过,只在空气中余留了几丝的香气。
一个晚上下来,她一杯一杯的,喝了不少酒,到后来,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许多,轻染了红晕,仿佛海棠□,无边娇媚。他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这种喝法,无论酒量再好,不醉才叫有鬼。
站在车子里等了许久,看着她摸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身边的路人甲乙丙地竟然都没有跟随在侧。
忙推开了车门,上前几步扶住了略有摇晃香软身子,语气低而柔和,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轻蹙着,大而圆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缝,有些恍惚,好一会儿,仿佛是认出了他,唇畔浮现了一个客气有礼的笑容,敷衍着摇头道:“哦----是秦总啊-----这点小事情就不麻烦你了。谢谢。”
他皱了皱眉头:“你这样子,不能开车的。”她也不理他,嘴角微扯,挣扎着从他手里抽出了手臂,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前,表明了一副不劳你费心的姿态。他低叹了一口气,唯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后,略略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她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半靠在车上,略带些不耐烦地在礼服包摸索着,只听“啪”的一声,包包落在了地上,钥匙,手机等细小物件在她脚下散落了开来。她摸着头,巍巍颤颤地准备蹲下去-----他已走上前去,眼明手快地伸手替她一一拾了起来。
他捏着车钥匙,不肯放。柔声劝她道:“你这个样子开车要出事情的,我来送你。”她淡淡一笑,拒绝着:“不用了,秦总。请把钥匙给我,谢谢。”她语气一如平常,吐字清晰,可他听在耳中,总觉得她似乎很强调那个“总”字。
他心轻轻一抽,有种酸楚苦涩。可偏偏又涌上了一阵很奇特的“欢喜”。他宁愿她用如此讨厌万分的口气,用如此恶心万分的口气对他说话,也好过于她将他当做陌生人般冷淡客套。因为那样的话,她至少还是记得的,记得彼此的过往,记得彼此最真的最初。虽然,虽然那一切是他亲手“毁去”的----
他更用力地捏紧了钥匙,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告诉她他的坚持:“我送你!”以她现在的情况,遇到交警临检,酒精测试肯定属于醉酒驾驶。这还算是好了。若是—若是-----
她睁着大大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他语气更低了些:“就这次,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行吗?”她依旧没有说话。
她在半路上就已经睡着了,他几乎是用抱着将她带回了她的屋子。他替她脱了高跟鞋,拧了热毛巾,先擦了一下脸和手。看着到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他觉得心上某处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指尖轻触着她软棉莹透的肌肤,他低叹了一声,几不可闻。许久,他才站了起来----又去拧了一条热毛巾,敷在她脚上----她发出“唔的一声舒服的轻叹。整个人微微动了动,半侧过了身子。
他的眸光微移,忽然落到了某处,一片的莹白腻人,只觉得脑中“轰”一声作响,血液几乎都往身上某一处集中-----热,几乎在一瞬间涌起,暖暖却烦躁地烘烤着全身---
他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缓缓的作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静那种烦躁冲动----可那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难耐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把冷水脸,冷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才站起身子,手臂却被突然的抓住了,她的肌肤柔嫩如水,指尖却仿似欲化的薄冰,微带着沁人的凉意。可这凉意里头又带了一股奇怪的热----他侧着脸,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竟然不敢回头----她的手虽然凉薄,可她所握住的那一处,却越来越灼人了起来-------
半晌,他才转头----只见她迷迷蒙蒙地微睁了下眼睛,旋即又闭上,长而卷的头发如同波浪一般,层层叠叠地铺在枕上,仿佛致命的罂粟花,明知道一碰会万劫不复,可却无法自己。他的头一分一分的伏了下去,她的潋滟红唇在眼前一点点的放大----
她忽地喃喃着道:““ERIC,不要走啦----陪人家嘛!!”温热的呼吸极轻极柔地迎面扑来,犹如春日里最温柔的风,微拂过水面----她的声调娇柔媚惑,如酒醉人,轻荡在寂静的房间内,像是蘸了蜜的饴糖,甜地腻人,久久化不开去。
可他却如同被人用了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僵硬在了那里,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的唇依旧在眼前,咫尺之地,可是他却无法动弹半分。天涯之远,海角之宽,他和她隔在了两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分手的这些年,她自然不会像他一般过着清心寡欲地日子。以她的条件,最不会缺的就是追求者----可想到是一回事情,真正从她口里听到又是一回事情。
可她却犹自未觉,依旧轻闭着眼。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长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卷翘分明,微微颤动----
她拉着他的手,来到了嘴边,似吮又似咬:“ERIC---陪我嘛---不要走------”力道极轻,似吮似咬却更是挑逗。他的眼神渐渐黑深了起来,仿佛空中夜色无边蔓延----她的另一只手却更要命,揪住了他的衬衫,探了进去-----
他在自我崩溃的那一刹那,吻住了她的唇,似乎是在警告她,亦像是在警告自己:“你醒来后,一定会后悔的。”可是,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怕是错过了,一辈子再也找不到了---他,他已经不想再退了。
窗外的夜色一丝一丝的敛去,露出一点一点地灰,又转为一分一分的青-----如此一步一步地过来,终于亮堂了,终于流光溢彩,如百色织锦铺就而成了。
她依旧在沉睡,大概是酒醉的缘故,到现在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她的发间香气隐约,他总有些心神不定的恍惚,隐隐期盼着她醒来却又害怕她清醒。
因为,他不知道结局。有些人说,一些故事,猜得中开头,却怎么也猜不中结局。他亦是。她和他的一切,俱掌控在她的手中。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她。无论天涯海角,他总是在等着。这些年里,支持着他的,不过是这么一个信念:他与她,终究还是会再见的。
他也知道,高傲如她,无论怎样,也是不会再接受他的。毕竟当年的自己伤的她太深了。
可昨晚的一切,太过于美好了,他到现在也不大能够置信。就算现在她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温润如玉,妩媚动人,大约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可是---可是他还是带着迷离的错觉----这是不是真的?
他无力地靠在车椅上,看着她从一部深蓝色的车子上下来,笑着挥手与车里的那位俊彦精英告别,然后进了电梯-------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光景了,说早不早,说晚却亦不晚,是很多人正HIGH的光景。可他却一连几天,痴痴地守候在她家楼下。仅仅为了能看到她一眼。
那日早上,她进了浴室,他就睁开了眼。那时那刻,他大概就如等着判刑的囚犯一般,惴惴不安。所有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她在浴室里传来的潺潺水声,他乱乱的心跳声音,他急促的呼吸声音,他的肌肤摩擦被褥发出的轻微的“簌簌”声响-------都让他如此的忐忑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