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沈宁夏是为了母亲,为了完成诺言而努力的。但当沈宁夏在学校第一次根据自己所设计的图案,独立制作完成了一枚昆虫胸针的时候,她是真的爱上了珠宝设计。
那枚昆虫胸针是用各种很廉价的彩色宝石制作的,但亦栩栩如生。那一刻,沈宁夏的心中既酸楚又甜蜜,仿佛她真的实现了当年对母亲的承诺。
她把胸针带去了母亲的墓前:“妈妈,你看,这是我设计的。你喜欢吗?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出色的珠宝设计师。”
再后来,沈宁夏渐渐地觉得,珠宝不仅美,而且是有灵性、有生命的。有时候最初设计的模样,和最后制作完成的模样是完全不同的。珠宝它有自己的选择,它会引导设计师去把自己变成美丽的样子。
沈宁夏从未想过要拿什么奖项,要成为多么有名望的设计师。她只是想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让她安安静静地设计自己喜欢的珠宝,若遇到有缘人能够欣赏喜欢它便好。
苏嘉妮把庆祝的地点定在了她自己家的餐厅。由于大小姐的关系,经理把餐厅最好的位置之一留给了她们。
苏嘉妮还特意让经理开了一瓶红酒:“为了庆祝你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今天必须喝一杯。”
沈宁夏不大喝酒,但难得这么高兴,便喝了几口。
苏嘉妮端起杯子跟她诉苦:“不过,我不大好。”这个大小姐,虽然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从小被苏家老小捧在手心中长大,一直顺遂如意。今天居然说自己不大好,沈宁夏不免诧异:“怎么了?”
苏嘉妮噘着嘴,气呼呼地道:“我妈啊,居然要让我去相亲!”沈宁夏闻言倒是笑了:“阿姨急了,怕好男人都让人挑光了。”
苏嘉妮愤愤不已:“我又不是没人要。干吗要去相亲啊。”沈宁夏却不帮她:“反正你成天在家无所事事,不如去看看。万一缘分来了,说不定能遇到你的Mr.Right。”
苏嘉妮:“我才不要坐在那里,给人挑三拣四,评头论足。”她瞧着沈宁夏,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狡黠地笑了,“要是你肯陪我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到时候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吓退那些相亲的人。哇,我实在太聪明了,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得到。”
见过自吹自擂的,但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沈宁夏摇头失笑:“你想得美。我每天都忙死了,才没那个美国时间呢……”可是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目光越过苏嘉妮,定格在了她身后。
这是苏家开的顶级餐饮会所。餐厅环境优雅,她们的位置在花园中,与其他位置利用了天然的树木花朵被隔开。
她们位置旁是一树盛放的三角梅,风偶尔拂过,落英缤纷。
而此时,不远处的另一树花旁,杜芳华正与一对母女寒暄着入座。
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沈宁夏顿觉胃口全无。
她正想快快吃完,早些离开,突然间只听苏嘉妮啊了一声,失声道:“是杜维安。就是来过我们学校的那个杜维安啊。”
沈宁夏侧头,果然看见杜维安正在服务生带领下,朝杜芳华那桌走去。沈宁夏的目光与杜维安的在空中无声无息地交汇在了一起。下一秒,沈宁夏垂眼,避过。
“杜维安刚刚也在看我们。”苏嘉妮低声嚷嚷。
杜维安淡淡含笑,彬彬有礼地向杜芳华等人欠了欠身,然后入座,举止十分得体。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出当年那个山里孩子的半分影子!
杜维安在相亲!沈宁夏脑海中后知后觉地有了认知,不知为何,本就堵塞着的胸口此时更加郁结了起来。
好好的一顿饭,居然会遇到杜家人。看来今天的皇历是不宜出门!
苏嘉妮也瞧出了那桌的异样,咯咯直笑:“哈哈,刚说到相亲,就有人真的在相亲了。你看,杜维安跟那个女的这样面对面坐着,傻不傻呀?”她托着腮瞧了半晌,叹了口气,又说:“不过,要是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是杜维安的话,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太远了,看不到相亲的女孩到底长得怎么样。”
一顿饭下来,苏嘉妮一边观察一边给沈宁夏报告杜维安那桌的进展。
沈宁夏后来去了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才拉门而出。可打开门后却看到了杜芳华。她正对着镜子补妆。
沈宁夏还是不得不承认,时光显然对这个女人极宽容大方。这些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老。不仅没有老,气质也好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都是如此的,有了钱又见惯了大场面,日子一久,便会从容不惊。
沈宁夏本想洗了手,速战速决地离开。可转念一想,自己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她,应该是这个女人躲自己才对!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洗手,整理头发,旁若无人。倒是杜芳华,放下了补妆的口红,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瞧着她。
沈宁夏转身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幽幽的一句话:“你长大了。”
沈宁夏顿住了脚步,冷笑道:“是啊。长得足够大了,大到可以去做狐狸精,破坏人家家庭了。”身后的杜芳华听后突然愣住,再没有任何话语传来。
沈宁夏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的认识: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恶毒刻薄!
与苏嘉妮在饭店门口等司机的时候,杜维安等四人也用完了晚餐出来。
她听见杜芳华的声音响起:“维安,我和曾太太去做美容。你来送静如回家。”杜维安答了一个“好”字。
苏嘉妮很是兴奋,捉着沈宁夏的手臂:“快看快看。那女的长得不错。”沈宁夏迫不得已,便抬眼瞧了瞧。
这时,饭店的泊车人员已将车子驶了过来。杜维安绅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那个叫静如的女子入座后,抬头与杜维安说话。她的唇色嫣红,仰头微笑的时候,沈宁夏不得不承认这位叫静如的小姐长得很是甜美动人。
她一身白色的蕾丝裙,与白衬衫黑裤装的杜维安十分相衬。两人极高的颜值煞羡旁人。
杜维安的车子发动驶离前,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沈宁夏。她一直垂眼站着,安静如木偶。他其实进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花下那个比花还娇艳数分的女子,只是他不敢上前打招呼。因为即便上前,她也不会给自己一分的好脸色。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杜维安再没有出现。大约是真的被她那天尖锐的话语刺伤了吧!沈宁夏很奇怪地发现自己很是不对劲,她老是觉得心口处闷闷的,仿佛那天的晚餐堵在那里,一直没有消化似的。
这一日,沈宁夏再度获知了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拿到了入围的通知,同时组委会要求必须在一个月内交上制作好的成品。
一个月的时间是充裕的,沈宁夏按部就班地投入在制作中,精心完成了作品。她从工厂刘师傅那里取来成品后便仔细地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箱,准备第二天交给唐一峰。
然而,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却发现锁在保险箱内的首饰不翼而飞了。
公司里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众人极为惊愕。
方黎明得知此事,亲自打电话给唐一峰:“公司保安这一块怎么会存在这么大的漏洞?”唐一峰:“方先生,请放心,我会彻查这件事的。”
方黎明顿了顿,方问:“赛事组委会那边怎么说?要不要报警?”组委会要求的截止日期,近在眼前。要重新制作这件作品,时间方面根本来不及了。
“关于报警一事,我觉得暂时缓缓。等我们内部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报警会比较好。”方黎明:“行。报警的事情等查出来再说。不过这件事情你必须尽快查清楚!我担心的是有人在针对宁夏!”
唐一峰:“方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楚给您个交代。”
唐一峰虽然说要严查到底,可就算查出来也赶不及这一次的比赛了。办公室里的众人,看热闹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真心惋惜的有之。
沈宁夏一声不吭地背着双肩包,跑到了刘师傅面前:“刘叔,请你帮我,好不好?”刘师傅瞧着她,二话不说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刘叔知道你不容易。来吧,刘叔就算不吃不喝,也帮你把这件首饰赶出来。”
在刘师傅和整个制作间的帮助下,沈宁夏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再次完成了这对成品。
唐一峰见到那对耳环的第一眼,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黑色丝绒托着的贝母与钻石镶嵌而成的满天星,在灯光下,折射出了无数晶莹婉转的光芒。仿佛幽兰,在无人的山谷寂寞无声地盛放。
唐一峰的视线徐徐地移到了双目红肿面色憔悴的沈宁夏身上。这对满天星耳环,给他的感觉,仿佛就是沈宁夏本人。她将自己的灵魂精气注入其中。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清清静静地开放着,吐露着芬芳。
有关沈宁夏与自己的流言蜚语,唐一峰自然也听到了一二。他不知道沈宁夏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有的时候,他会对她有小小的佩服与欣赏。明明有位本城首富的父亲,明明可以靠家世和美貌傲娇于世的千金大小姐,却偏偏要靠自己的才华在这荆棘密布的世界里行走。
但佩服归佩服,欣赏归欣赏。方家的一切,包括这位沈宁夏小姐的一切,俱与他无关。他作为一个由方先生资助成材的设计师,现在则算是一个经理人,“颐和”这个品牌的半个拥有者,他的工作,只是为方黎明先生赚钱,以及替方黎明先生全力栽培这位沈宁夏小姐。
于是,唐一峰微笑鼓励:“很棒。沈小姐,希望你再接再厉,为公司设计出更多更完美的作品。”
心中大石落地的沈宁夏,一回到家,便劳累不堪地坠入了梦乡。在睡梦中,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化作利剑,跟她反抗叫嚣。后来又仿佛置身于火山烈焰之中,灼热欲亡。她挣扎地往上爬,用尽力气想爬出去……
沈宁夏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想睁眼,可眼皮却重逾千斤,无论如何奋力挣扎,她都无法张开。她昏昏沉沉地,脚上似绑了铅块一般,直直地坠入了黑暗之中。
沈宁夏不知昏沉了多久,只觉得额间一片清凉,灼烧感渐渐退去,舒服得让她直想叹气。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妈妈……”没有人应她。她又叫了声“妈妈”。
沈宁夏口干舌燥地侧了侧身子:“妈妈,我渴。”下一秒,便有吸管抵在了她唇间,她本能地张口。清凉如甘泉的水如流线般顺着火辣辣的喉滑过……
一定是做梦。梦里才会有妈妈。宁夏动了动,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度沉沉睡去。
沈宁夏头重脚轻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哪怕是遮了密密的帘子,阳光还是无孔不入地透进来。她抚着糨糊一样的头,摸起了床头的手机。不好,都已经九点了!
外婆肯定起床了,肚子也饿了。她得给外婆做早餐。
沈宁夏的脚一落地,便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整个人软软的,一点儿力都没有。
她摸着墙壁,拖着脚步走了出去。客厅里很安静,好似没有人。沈宁夏轻轻地拉开了门,才听见一个压低了的温柔声音:“婆婆,来。喝一口稀粥……”
哪怕昏沉不堪,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了那是杜维安的声音。
沈宁夏闭了眼,疲累地靠在墙上。此时的杜维安已经看见了她,忙放下了碗,起身来扶她:“你还在生病。回去躺着。”
沈宁夏侧身避过了他的手:“我没事。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的朋友。”她嘴唇倔强地紧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杜维安叹了口气:“那个叫苏嘉妮的女孩子,是吧?孙婆婆打过了。她现在在美国。”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宁夏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苏嘉妮与母亲去国外探望她大哥了。临走前,还问了她几遍,要不要为她带什么护肤品回来。看来真的是她病糊涂了。
杜维安的声音清清静静的:“你能不能暂时跟我休战?等你病好了,你再继续讨厌我。这几天,让我照顾你和婆婆。”休战!她与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休战的!沈宁夏冷声道:“我没事,你走吧。我可以照顾外婆的。”
她的固执倔强杜维安是知道的。他凝视着她半晌,终于还是让了步:“好,我晚上再来看你。”沈宁夏别过脸:“不用了。谢谢你。”
那个晚上,沈宁夏是被自己痛醒的。也不知怎么的,身体所有的疼连成了一片,整个后背都僵掉了。
沈宁夏挣扎起来翻柜子,想吃颗止痛丸。由于宁夏生病了,孙婆婆收到了杜维安的嘱托,便留了下来陪宁夏外婆。她听到了动静,便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宁夏,大半夜的你在找什么?”
孙婆婆来到宁夏身边惊呼道:“宁夏,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沈宁夏的声音虚弱如游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后背都在痛。”孙婆婆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急道:“我打个电话给杜先生,让他陪你去医院看医生。”
“不用。我吃颗止痛丸,自己去医院就行。”
孙婆婆斥道:“傻孩子,这些个药怎么能乱吃呢?”又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一个人去医院呢?我马上打电话给杜先生。”
沈宁夏拉住了她:“孙婆婆,不用麻烦他。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这样麻烦他很不好的。”孙婆婆:“他愿意被我们这样麻烦。宁夏,你不知道,昨晚我看你病得厉害,我一个人又背不动你,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杜先生。他呀,急得电话没挂就赶了过来……照顾了你一整夜不算,一早还给阿香梳洗、熬粥……
“今天他虽然去公司上班,但打了很多个电话给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好孩子,这样的好男人,如今上哪儿去找啊!你可别错失机会。千万别犯傻!”
看来平日里,杜维安的策略非常成功。不过,他素来就很讨长辈们欢喜,外婆、母亲当年也是很欢喜他的,总是对他赞不绝口!沈宁夏痛得趴在沙发上,已经没有办法跟孙婆婆争辩了,只好任她打电话。
杜维安来的时候,沈宁夏疼得在沙发上弯成了虾米。他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孙婆婆,抱起她就往外冲。
着急的时候,连等个红灯也觉得难耐。沈宁夏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座椅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她肯定是极疼,否则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面向着他这一面的。她向来连跟他呼吸同一地方的空气都厌恶。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疼。杜维安慢慢地伸出手,心疼地用指尖温柔地替她抹去汗水:“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早已经被冷汗濡湿了。
由于杜维安在路上打了电话给医院的相关人员,于是医院那边安排了一位相熟的黄医生。
还在诊断,杜维安就连声发问:“她怎么样?怎么会这么疼?”黄医生见杜维安神色关切,显然这位就诊女子与他关系匪浅,于是便宽慰他道:“杜先生不要着急。估计是结石。你们先去做个检查。”
杜维安闻言,略松了口气。
做了各种检查后出来,医生仔细地做了对比分析,最后确诊是胆结石。黄医生:“沈小姐,你的结石虽然是第一次发作。但是根据显示,体积不小。最好是能做个微创手术,把它摘掉。不然的话,以后劳累了就会发作,也会很麻烦。”
哪怕是微创,也要休息好多天。外婆怎么办?沈宁夏拒绝了医生的提议。她选择挂点滴。
杜维安帮她安排好了一切。沈宁夏病得头重脚轻,想跟他计较都无力,只能任他安排病房,安排医生。甚至任他把公文搬进了她病房,边看文件边在一旁守着她。
沈宁夏太过疲倦了,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之中。蒙眬中,她隐约听见杜维安的声音:“护士小姐,请你轻些拔针头,她最怕疼了。”
沈宁夏能感觉到有一温暖之物,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又一点点地抚过她的每一根手指……沈宁夏疲劳得很,最后的记忆是有人一直牢牢地握着她的手,仿佛害怕她会消失不见一样。
沈宁夏醒来的时候,是午后。病房里的竹百叶帘子半拉着,明亮的地板上,洒满密密条条的阳光。
“你醒了。饿了没有?”虽然是问句,但杜维安搁下了手里的文件,径直取了碗,盛了一碗白粥出来。他用勺子将粥温柔地喂至她嘴边。
沈宁夏呆呆地凝视着他。由于生病的关系,此刻的她,眼神有些茫茫然,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一般。
“来,吃一口。”沈宁夏第一次听话地张开了唇,小口地将粥吃下。粥温温糯糯的,香甜可口,入喉即化。杜维安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地喂完了一碗粥。杜维安放下勺子,心情极好:“我去拿块热毛巾给你擦脸。”
沈宁夏靠在床头,怔怔地看着杜维安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洗手间。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她忽然觉得想要贪恋,贪恋那一点点被人照顾的温暖。哪怕这个人是杜维安。
地上的阳光悄然移动,沈宁夏只觉得困意再度袭来,便躺了下来,头一沾枕,她便又入睡了。
杜维安回来的时候,沈宁夏已经香甜入梦了。
唇边还有一点粥,杜维安低下头,用指尖轻柔地替她抹去。沈宁夏沉睡着,半点不知。杜维安一直站着,凝视了她许久许久。
沈宁夏在医院住了两天,便极力要求出院。杜维安只好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并送她回家。下车前,沈宁夏把钱放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请你收下。还有,我不会谢你的。”
哪怕在生病之中,她依旧如此的倔强与骄傲。杜维安望着沈宁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病了几天,走几步楼梯就气喘吁吁。沈宁夏摸出钥匙打开门,只见外婆正在沙发里玩彩旗,见了她,忽然扔了彩旗,走过来搂住了她:“夏夏,夏夏,你去哪里了?你不要我了吗?”
外婆认得她了!沈宁夏激动了起来:“外婆!”外婆抚摸着她的脸,呢喃道:“夏夏,你怎么这么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怜爱地抚摸她,跟她说话了。沈宁夏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冲了上来:“外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但是过了半晌,外婆又忘记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拿了一本宁夏的书,一张一张地撕开,用来折飞机。沈宁夏也不去纠正她,任她撕着书本,任她把飞机满屋地飞来扔去。

Chapter05 忽然之间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莫文蔚《忽然之间》
秋高气爽的一个下午。沈宁夏从办公桌前抬头,可望见窗外晴空如洗,浮云如絮,丝丝缕缕、团团簇簇地从眼前低低缓缓地飘过。
这么好的天气,捧一杯咖啡在手,照理说应该会感到心静安稳,可沈宁夏却正好相反。她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下午神思恍惚。她去茶水室倒水,竟让热水烫到了自己的手指。倒了凉水,刚回座位,手不小心一带,一杯水便泼在了设计稿上。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掀起设计稿,谁知腿又砰一下撞到椅子角,痛得她龇牙咧嘴。
总之,一个下午,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对面坐着的吕家瑶都觉得惊讶,特地去给宁夏泡了一杯咖啡:“你怎么了?喝杯咖啡定定神。”沈宁夏道谢后,喝了几口,脑子才渐清醒了些。但心口缠绕的不安惊惶,却如同毒蛇般牢牢盘旋,无法摆脱。
正当此时,唐一峰走了进来,他的助理拍了拍手:“来,大家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唐总说有好消息要宣布。”
唐一峰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缓声道:“我刚接到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结果通知。我们颐和公司沈宁夏小姐设计的满天星耳环荣获了大赛一等奖。”
沈宁夏简直不敢相信,傻傻愣愣地看着众人鼓掌恭喜她。
唐一峰取过了助理手里的传真件:“大赛组委会对这款耳环的评价如下:这款典雅的满天星设计,采用了复杂而有序的网格式设计。形状各异的钻石闪烁于铂金的网络中,结合了蓝宝石与钻石,配以朵朵的贝母花穿插其中,描绘出了满天星的繁复与精致。这款耳环不仅仅显示了设计师独特的设计,更显示了它精湛的制作工艺。”
“不但如此,这款设计产品还被国际铂金协会选为代表设计,接下来会在瑞士巴塞尔进行展出。”
唐一峰向宁夏伸出了手:“沈小姐,恭喜你,第一次参赛就获得如此的好成绩。”
众人一拥上来对她说恭喜。随后沈宁夏茫茫然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大楼,依旧感到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
吕家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回,可沈宁夏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推了推宁夏,笑眯眯地道:“怎么了,宁夏,你不会是开心傻了吧?”
吕家瑶其实是唐一峰的助理,由于办公桌在沈宁夏对面,两人日日相对,一来二去地便渐渐地热络了起来。不过这也仅限于办公室里。
沈宁夏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吕家瑶宽慰道:“别多想了。事实就是你已经得奖了。对了,张助理已经通知大家了,今天公司聚餐,唐总请客,特地要为你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