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父瞪眼:“用什么怀柔,我可是他们老子,生他们出来的人。如果不学好,打死了也不犯法。”说罢,”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好几口茶。聂母摇头失笑:“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懂品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好了,好了,明儿一早他出门的时候,你可得说句好听的,孩子一去就是一个学期,别让他心里不痛快,我这就进去帮耕礼收拾收拾。”
第二天,聂耕礼如往常般进饭厅吃饭,才踏入,聂父聂母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警卫员机灵地给他端上了热腾腾的早饭。聂耕礼道:“爸、妈,吃饭。”埋下头,就着馒头三下两下便解决了碗里的稀饭。
聂耕礼搁下筷子,拎起行李便往外走:“爸、妈,我走了。”聂母亦跟着起身,殷殷叮嘱:“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定时,平时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
聂耕礼:“妈,我知道了。我这么大个人了,不会饿着冷着的,你就放心吧。”
聂父虽然年纪大了,可部队里头的作风一点儿也没变,站在大门口,身形跟松树般挺拔,威风凛凛地对儿子道:“过来。”
聂耕礼背着提着扎捆好的行李,走近了他:“爸,我去学校了。”
聂父深深地凝视着他,半晌,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拍了一把儿子的肩头,然后摆手:“去吧。”
在巷口拐弯处,聂耕礼回头,不经意发现母亲挽着父亲站在门口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聂耕礼笑着朝他们挥了一下手,然后转身。
进大学后,聂耕礼埋头苦学,一心扎在只是得海洋里。
寝室里头各自最小的张志英是南方人,此时出声道:“耕礼,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小张瑜。小张瑜知道不?”聂耕礼扭头道:“去,去,去,就算是真张瑜来了,我也不感兴趣,更别说什么小张瑜了。”
聂耕礼自然不能说他在某礼堂见过真的张瑜,眉目如画,确实又洋气又漂亮,比电影里头还好看几分。而且那天她还笑盈盈地跟他握过手,亲切地对他说:“聂耕礼同志,你好。”
护卫国笑:“算啦,算啦。聂耕礼对书本最有兴趣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
其他人也不再跟聂耕礼多说什么,纷纷议论这个小张瑜,说漂亮是漂亮,可是从来不搭理任何男同学,对任何一个试图接近她的男同学素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别看这群人在外面都文质彬彬,客气有礼的,但在回到寝室谈论起漂亮女生的时候,跟一群眼冒绿光的野狼没啥分别。
聂耕礼一直埋头复习,她对他们口中这所谓的小张瑜不敢半点儿兴趣。但是几天后,真的在学校大食堂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被惊艳了。
那天聂耕礼如往常般打好了饭菜,一个人端了饭盒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坐下来。吃着吃着,喧闹的食堂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聂耕礼觉得纳闷,便抬了头,这才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食堂门口的几个漂亮女生吸引住了,所以鸦雀无声。
一眼望去,其中有一个扎了两条麻花辫子的女生,长得特别水灵。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套普通至极的灰绿色衣裤穿在她身上竟也出奇的好看。
聂耕礼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一时间都忘记了饭勺里的饭。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聂耕礼一惊,勺子里的饭便撒在了桌上。
胡卫国笑嘻嘻地坐了下来:“看傻眼了吧!她啊,就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小张瑜。”聂耕礼垂下眼,道:“什么看傻了,我是被你吓傻的。这么突然拍我的肩膀,把我吓了一大跳。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胡卫国也不与他争辩:“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现在学校里几乎所有男生都被她吸引住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喜欢她最好,我还少一个竞争对手呢。”
聂耕礼的目光倏然落在他身上:“你喜欢她?”胡卫国揶揄:“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寝室里那几个,谁不喜欢她?”聂耕礼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可是心里头却不是滋味。
聂耕礼吃完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快地去洗饭盒,而是坐在位置上,拿出了小本本背英语单词。他偶尔抬头,就可以见到那个灰绿色的纤柔背影。
原来她就是小张瑜。胡卫国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真的比真张瑜还要漂亮几分。不,是灵气,她比真张瑜更飘逸清丽。
从那天起,这一抹灰绿色便进了他心底。晚上的时候,更是会偷偷地跑到他的脑海里头。
再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晚上,如此地突如其来。
那天晚上已经快接近熄灯时间了,学校里头保卫科的徐老师忽然来到他们的宿舍:“聂耕礼,快,带件外套跟我去一趟医院。”
聂耕礼见老师神色匆忙,忙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徐老师,出什么事了?”徐老师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回答他:“医院里有个病人急需输血,但是病人的血液十分特殊,全校里头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符合。”
三步两步地冲到了宿舍门口,徐老师推起了自行车,拍了拍后座,示意聂耕礼上去:“快,我带你去医院。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
徐老师把车子踩得飞快。十二月底的天气,寒风呼啸而来,聂耕礼有种被刀割的感觉。
好半天才赶到了市医院,有几个人正等在急救室外头,学校的另一位黄老师着急地迎了上来:“你们可算来了。刚刚医生通知我们了,立刻要输血,李碧微同学已经在准备中了。”
李碧微,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莫名地耳熟。不过聂耕礼没有时间多想,便随着两位老师匆匆来到了抽血室。
抽血室一头坐着一个女生,正低着头在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白嫩得不可思议。那女生听到了他们进门的动静,便轻轻地转过了头。
比月亮还皎洁的一张素脸,乌黑的眸子似流星一般坠入了聂耕礼的眼中。聂耕礼只觉得”啪”的一声,心口某处似有东西轻轻断裂了开来。这个李碧微竟就是胡卫国等室友口中的小张瑜。
穿戴白褂子白口罩的医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可以抽血了,你们谁第一个?”聂耕礼未经细思,便脱口而出:“医生,抽我的,我是男的,身体结实。”
李碧微水一般的目光轻轻地荡漾了过来,聂耕礼极力保持镇定,可欢喜就像是泉水喷涌,无以复加。他在心里嚷嚷道:她刚刚在看我,在看我。
聂耕礼涌起了一阵朦朦胧胧的说不清的感觉,他觉得他可以为这样子的目光去生,也可以为这样子的目光去死。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由于两位老师要回学校分配房子,到了学校附近的三岔路口便分了一辆自行车给他们,叮嘱聂耕礼:“聂耕礼同学,你必须安全地送李碧微同学回宿舍。”
聂耕礼自然是满口答应:“徐老师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那一路,李碧微坐在他身后,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随风而来,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宛如做了一路香甜的美梦。
小路正在翻修,堆满了大小的石块,聂耕礼整个人处于轻飘飘的状态,一不小心便撞上了路边的大石块,两人跌滚了下来。聂耕礼护着她,膝盖撞在了路边堆积着的石块上,生疼生疼的。
聂耕礼顾不得自己的膝盖,第一时间扶起了她:“李碧微同学,你有没有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汽车不小心。”李碧微羞涩地摇头:“我没事,你呢?”
聂耕礼也摇头,歉意万分:“我也没事。真是对不起,害你跌了这么一跤。”李碧微浅浅一笑:“这不怪你。这里在修路面,再加上连路灯也没有,才会害你汽车摔倒的。你推着车子,我们走回去吧。”
这事聂耕礼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从这里推着车子回学校宿舍,走路估计要二十来分钟。他方才骑车骑得很慢很慢,就是想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停留得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
聂耕礼应了一声,趔趄地扶起了自行车。细心的李碧微注意到了:“你没事吧?是不是膝盖摔疼了?”聂耕礼:“没事没事。”
李碧微显然在照顾他的腿,走得很慢很慢。聂耕礼便与她讨论汪国真,讨论舒婷,讨论席慕容,讨论琼瑶,讨论邓丽君。两人的见解极相近,很是志同道合,聂耕礼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寒冷冬夜,短短的一段路程,两人居然走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快到学校大门口时,李碧微轻轻地问他:“你会唱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吗?”
那个时候,邓丽君的歌曲风靡全国。聂耕礼腼腆地回答:“我只会几句。”
李碧微凝望着他微笑,那笑容比除夕夜的烟火还璀璨亮眼几分。她压低了声音,极轻极轻地开始哼唱了起来:“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
她的声线清甜,轻柔而唯美,唱起来不似邓丽君般甜腻。淡淡柔柔的气息,像是冬日里头的蜂蜜水,让人回味悠长。
那一晚的月亮,淡淡的,仿佛一方瓷盘,带了清清的光。还有满天的星子,似碎钻般的洒满着黑色的丝绒布幕。
如今回忆起来,那节奏仿佛依旧在空中回荡。聂耕礼缓缓哼了起来:“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如今老了,当年膝盖摔疼之处,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虽然酸疼,但聂耕礼很喜欢那种酸疼难受的感觉,好像随时在提醒着他,他亦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和爱人。
这种疼痛是碧微带给他的。每次一疼,他就觉得好像碧微还在身旁,永永远远陪伴着他一般。
聂耕礼抚摸着膝盖,低低地道:“碧微,重之今天来告诉我,我们的儿媳妇有身孕了。”
“碧微,如今我们都有孙子了……”
“碧微,那是我跟你的孙子。你高兴吗?”


番三 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卧室里的小阳台上,跟很多人家不同,许连臻用花草和舒适的沙发把这里打造成了自己的小天地。
许连臻拥着抱枕在小阳台的沙发上窝了整整一个晚上。此刻的大雁城,熹微晨光正在一点点地揭开黑色幕纱。
昨晚从徐凌铭的酒宴回来后,到现在她还一直处于震惊不已的状态。
“蒋正楠!”她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艰涩无比。
这几年,她没有刻意留意,也没有刻意回避,所以她知道一些他的事情。比如在她离开洛海半年后,他就与钱会诗
结婚了;比如,他与钱会诗去巴塞罗那度蜜月的报道;比如他与钱会诗携手一起出席各种活动;比如一年多前他父亲被
带走协助调查的新闻。最近的,则是他一年前跟钱会诗离婚的新闻。
但是,她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就像看一个top star的花边新闻一样,一扫而过。她心中再没有当初的酸楚了,是时
光,把一切的悲伤都熬成了淡淡的过往。
在离开洛海前,她最后一次打他电话。那个时候,她就在心里头默默地告诉自己:“许连臻,为了孩子,你给他打
三个电话。无论怎么样,你至少为孩子努力过了。以后不会后悔,哪怕是面对孩子,你也不会觉得内疚。”
她确确实实给他打了,一个,两个,整整三个电话。最后是贺君接的,她却听到他前所未有的冷酷厌恶之声:“你
问她,是嫌钱少还是想参加我的婚礼?你告诉她,从今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哪怕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但听到他那些话的那个刹那,许连臻还是感受到了心脏处那箭穿心般的痛。
从今以后,她与他再没有以后了!
其实,最初最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是这样子的结局。可他千方百计地威胁她回到他身边,偶尔偶尔的时候,她总是希望那里头会有一点点的爱和欢喜。
是啊,在她心底不可告人的地方,她曾静希望过,他威胁她,就像很多电视里头的男主角一样,是因为爱,
然而,许连臻发现她错了。跟从前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无论是什么,心里都从来未曾有过爱。
有了孩子后,许连臻设想了几千次几万次,如果她告诉他,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可是,无论想多少次,她都想不到她与他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他那冷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话语,令她觉得,或许她一不小心说出口,孩子们就会从此离她远去。
他最后给她的话语,终于是给了许连臻所要的绝望。然后,她借此绝望地转身,绝望地离去,再没有一点点的贪念了!
至此后,他对她而言,不过是旁人而已。
他结婚的时候,网络、电视的报道铺天盖地,那个时候的她,确实非常非常难过,心里那里疼得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大约肚子里的孩子们都感受到了,在里头不停地踢着她。她永远记得她抚着肚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孩子们说:“宝宝,你们乖,不要踢妈妈了,让妈妈好好地哭这最后一次。哭完了,妈妈就永远不会再哭了。”
孩子们很乖很听话。于是,她抱膝坐在窗帘后面,静静地泪流满面。眼泪随同那些与他的记忆一起在空气里头一点点地碎裂消亡。
那一次以后,再看到与他相关的报道,便真的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了。因为是她答应过孩子们的。
昨晚的重遇,那么猝不及防。更令人哑然失笑的是,她居然被安排在与他同意桌子。整整一个晚宴下来,她便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跟着所有人做反应。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她做到了表面上的泰然自若。
那些年,其实她与他之间到底是什么,许连臻一直不明白。哪怕这些年过去了,许连臻还是一样不清楚!那些爱欲缠绵的温软过往,他身体的灼热温度,他的唇,他的吻,偶尔半梦半醒间忆起,她都觉得是自己做了几场连绵不尽的梦。
在昨晚数个小时里,她与他连眼神也未对视过,真正地恍若陌生人。
倒是贺君,在她和年东晟双双离开之际,候在门口与她打了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连臻从从容容微笑;“贺先生,祝你也一切都好。”
贺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谢谢,许小姐,再见。”许连臻含笑道别:“再见。”
就这样离开了,回到了家。
一切平静得像是深潭里头的死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而她,在窗帘后的小露台上,凝望着大雁城的万家灯火,窝了整整一个晚上。
反正是睡不着了,许连臻从沙发里头起身,揉着僵硬的脖子,趿拉着拖鞋,除了卧室。去菜市场买点儿虾蟹,给孩子们熬最爱吃的海鲜粥吧。如果运气好,还可以买到一些土鸡蛋,给孩子们做鸡蛋布丁。
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这两个孩子,她让他们永远没有父亲。可哪怕是自私,她也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只因世间有了他们,她才能体会生活里头的各种小确幸与小美好,她才会觉得人生这般没有遗憾。
现在的天气,冷热均匀,温度适宜,是大雁城最好的季节。许连臻沿着街道,漫步而行。几年下来,这个城市对她而言,连空气都是那么熟悉。曾经的五福、洛海,反而成了生命里的过客,匆匆而过。
当年,她跟第一次离开洛海时一样,斜跨着那个包包,失魂落魄地再一次来到大雁城,敲开了娇姐家的门。
就在娇姐小小的房间里住下来,想要继续帮忙打理服装店。娇姐心疼她,怎么也舍不得她这个双身子的人继续忙碌。后来,年东晟知道她回来后,便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些可以在家里完成的设计工作。
感谢娇姐和年东晟,这些年来像亲人一样地接纳她,照顾她和孩子们。如果没有他们,她一定会艰辛许多许多倍。
这些年来,她过得很好,乐在其中,累也不觉得累。如果说有一点点瑕疵的话,大概就是孩子们问她:“妈妈,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真的不要以为电视电影里头这种镜头很矫情,实际上生活就是这么矫情的,孩子们就是这么问她的。
可她无法像电视里的女主角那样撒谎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般代指天堂。蒋正楠活的身体健康,美妻在怀,各种顺风顺水,哪怕是分开了,许连臻还是无法这么诅咒他,更何况从距离长短来说,洛海离大雁城并不远。
记得在孩子们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为孩子们的早熟停顿了一两秒,然后抿嘴微笑,细细解释:“事情是这样子的,爸爸和妈妈手牵手,走啊走啊,一不小心走散了。妈妈找啊,找啊,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爸爸……”许连臻摊着双手,作无奈表情,“所以啊,妈妈也没办法告诉爸爸有你们这么可爱的两个宝宝,你们明白吗?”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娇憨地继续追问:“妈妈,那为什么爸爸不来找我们呢?”
许连臻再度失神了数秒,方道:“爸爸当然也在找我们,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找到。”
孩子们锲而不舍:“那爸爸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我们?”许连臻揉了揉孩子细软的发丝,望着窗外:“妈妈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后,许连臻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咛一句,结果那一次谈话:“所以,跟大人们逛街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牢牢的牵着大人们的手。不然就会跟爸爸一样走散,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找不到妈妈,孩子们露出惊惶害怕的神色,重重地点头,以示明白。
此后,只要孩子们问起爸爸,许连臻都是这一番说辞。她欺骗了孩子们,渐渐地也欺骗了自己。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让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她几乎也到了那个境界!
然而每当逛街吃饭购物的时候,看到手牵手的一家人,或是孩子们上幼儿园后,遇到由父亲接送的孩子,许连臻心里头不是不羡慕,不是不遗憾的。
现在孩子们大了些,想起爸爸的时候,居然会童言童语地安慰她:“妈妈,等我们长大的,我们会帮你找爸爸的。”
找不到了!
他已经有他的妻,很快便会有他的孩子。
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孩子们亦是!
那个时候,心里总会涌起难以描述的酸疼!
许连臻仰头望着白亮澄净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起过蒋正楠了!
买了食材回家,熬了满满的一锅粥,与孩子一起分享了一个香甜的早晨,然后把孩子们送到对门的娇姐那里,打着哈欠:“娇姐,你让保姆照看一下他们。昨晚失眠了,我回去补眠了。”
娇姐蹙眉道:“最近又有什么大的设计case吗?不是才接下华景的工程?”
许连臻扶额,做苦恼状;“是手头的一些其他活儿,卡住了,没灵感。你知道的啦,没灵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娇姐笑着弹去她衣服上的一点儿灰迹:“晚上让周阿姨给你炖猪脑。”
闻言,许连臻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我不要!。”娇姐笑着推她出门:“以形补形,谁让你做设计,这个最累脑子了。乖乖的,快去睡觉。”
屋子里没有了两个活宝,清净极了,却也让你受不了。许连臻翻来覆去,许久才入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前尘往事纷沓而至。
一直到门铃大响了片刻,许连臻方懒懒的睁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十一月份天气,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了。打开门,竟是保姆周阿姨。许连臻有些惊讶,叫她起床吃饭的事情从来都是娇姐亲力亲为的,便问道:“娇姐呢?”周阿姨:“来了个客人,年太太在陪客人聊天。”
原来如此!许连臻补问了一句:“我认识吗?”周阿姨:“那位先生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那她应该不认识,许连臻不好随随便便地穿了居家服过去,于是折回房间,换了件宝蓝色的宽松毛衣,一条米色棉质打底裤。她除了工作时间,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一进门,便看到娇姐在客厅陪着客人喝茶。居然不见两个顽皮到可以把家都拆了的小家伙,估计是在游戏房里折腾。
娇姐含笑着朝她招手:“连臻,过来。姐给你介绍一下小皮皮的恩人。姐啊,今天运气实在是好,福星高照,居然被姐遇到当年捐骨髓给皮皮的人……”
下一个瞬间,许连臻瞧见了那客人的侧脸,线条完美得犹如神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惶之下,娇姐后面的话便没有入耳。
竟然是蒋正楠!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怎么回事蒋正楠?怎么可能是蒋正楠?
她蓦地想起昨晚与贺君寒暄的时候,一旁的年东晟皱着眉头盯着贺君瞧了半响,后来在电梯里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个人我怎么觉得很面熟,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见过。”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拍了拍脑门无奈的叹息:“现在这脑子啊,记性不好喽。”
许连臻晃神半响,思绪回笼时听到娇姐在为她作介绍:‘连臻,这是蒋正楠先生,洛海人。“娇姐又含笑朝蒋正楠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许连臻。”
蒋正楠的视线似是穿过了这些年的春夏秋冬,四季寒暑,终是缓缓地落在了她脸上,他凝望着她,谈谈微笑:“好久不见了》”
很多年后,许连臻问蒋正楠:“为什么会选择在娇姐家里见我?没有再装作不认识我?”蒋正楠吻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因为在那里,有娇姐,你才没办法把我赶走。”许连臻侧头想了想,笑了出来:“那倒是,谁让你是小皮皮的恩人,娇姐最护着你了!你想想,到现在都还护着你。”
不过那个时候,许连臻只是很努力地保持镇静。饭后,娇姐示意许连臻把蒋正楠送下楼。娇姐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把她推销出去的机会,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并肩而行,对许连臻,每一步都像拖着铅,让她举步维艰。短短的一段路,两人只是一片沉迷。她目不斜视地将他送至门口,蒋正楠出乎意料地别无他话,拉开了车门……
僵硬的身体,胸口处的感觉难以言状,许连臻一时间说不清是庆幸抑或是酸楚。庆幸他看见了孩子们,居然一点儿怀疑也无。这正是她想要的,可她酸楚什么呢?
临上车前,蒋正楠才转身对她微笑,淡淡地说:“相信我,我们会再见的。”
她猛地一震,仿佛点击般,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蒋正楠眼里有她熟悉的志在必得,还有…..还有些她分辨不出的东西。
再度相遇,是与华景世纪徐总的聚餐。那一次年东晟有事,无法出席,她只好作为公司的全权代表参加聚餐。
推门而进,便看到蒋正楠堂而皇之地坐在席上。她进退维谷,只好上前。
她遇到了此生最尴尬的事情。堂堂蒋正楠居然剥了一碟子虾,毫不避讳地在徐总等人面前推给她。
许连臻的反应是“腾”地站起来,仿佛有毒蝎子在蛰她的脚。她极力镇静,对徐总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徐总等人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房里头只有蒋正楠,他说:“你不介意的话,陪我吃完这顿饭。”
许连臻客气微笑,仿若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蒋先生,您慢用。我还有事,请恕我失陪了。”
蒋正楠在她身后说:’璇璇跟聂重之结婚了。她说她很像见见你。“许连臻止住了脚步。
璇璇,这些年来,她总是会想起她,那些甜美的笑,那些纯纯的好,在她最艰难的光景,她曾给她的友情,令她终身难忘。
想不到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没有跟叶英章在一起。
“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们彼此谈成一点儿好不好?”
言简意赅地让她明白,她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再也保留不下去了。
不久,蒋正璇陪着母亲陆歌卿特地来了一次大雁城,蒋正璇轻轻上前:“连臻。”而她亦只唤了她一声:“璇璇……”
两人再也没有言语,静静地望进了彼此的眼睛,有淡淡的水光。
陆歌卿见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手拉着一个,迭声叫好,临走时,亦拉着连臻的手拍了拍,顿了半天,才欲言又止地道:“当年是……..”
许连臻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微笑“伯母,我明白的。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明白的,我都已经忘了。“
隔了一个星期,蒋母又亲自过来了,蒋正璇说:“连臻,你别嫌我妈烦。她现在也只有来大雁城这一点儿快乐时光了。”
如今的蒋家风雨飘摇,蒋父之事令蒋母数度住院,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如今已见沧桑华发。
在许连臻的允许下,渐渐地,孩子们也习惯了蒋母和蒋正楠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的陪伴,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把他们接到了洛海蒋家,许连臻方知道竟然是蒋父想见两个孩子。
后来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跟他结婚了。
只是到底意难平!
无论在孩子面前怎么样的互动,可人后的两人始终是淡淡的。蒋正楠待她,不能说不好,可总是少了写什么似的。
或许只能说他很小心翼翼地在接近她。
如果不是那一件血衣的话,或许两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淡下去了。
那日她洗了澡出来,进了更衣室,却看见他杵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发证。
蒋正楠缓缓地转过身来,许连臻也终于看清了那件衣服,是她一直搁在最角落里头的那件血衣。
她徐徐抬眼,望进了蒋正楠深潭似的双眸中,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头有一种奇怪的情形正喷涌而出。
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上头都是我的血。”
两人沉默着。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道:“那一年,我除了车祸,醒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看到你。可是你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让贺君找侦探社查你,要不是你后来动用了那笔钱的话,侦探社根本就查不到你,也查不到小皮皮的病。”
他说醒来的唯一念头便是想看见她,许连臻顿时呆若木鸡。
“我当时那么恨你,恨不得活活掐死你。可我居然还傻兮兮地在公司里头颁布了一个福利措施,出资让所有员工享受体检,为的就是帮你寻找适合小皮皮的骨髓。可最后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于是他与她做了那场交易,为了把她留在他身边。
“你回到洛海以后,我每天像疯了一样,想折磨你,不舍得;想对你好,不甘心。那个时候,正好出现了一个钱会诗……我开始与她成双成对,然后暗暗观察你的反应,你每天过得很开心,不是跟璇璇吃饭就是跟同事嬉闹。我告诉自己,蒋正楠你别傻了,许连臻喜欢的是叶英章。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叶英章……她对你从来没有一点点的喜欢……”然后,她就向钱会诗求婚了!
许连臻仿佛被人点住了所有穴道,无法动弹半分。
“但是现在,我很像知道一件事情。”蒋正楠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许连臻,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你说。”
许连臻怔怔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接近。
蒋正楠:“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没有扔?为什么?”
蒋正楠说:“许连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顿地道:“是因为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爱你。只是这些你并不知道,我始终不让你知道。”
许连臻一直站着,她觉得自己站成了一座石像!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当年我为什么会给小皮皮捐赠骨髓?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要胁迫你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到现在总是出现在你身边?”
他问她:“那么你呢?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为什么会给我生下俊文、俊佑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他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出了口,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许连臻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不知道,她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人。
她那日决定嫁他,除了考虑孩子们,除了娇姐、璇璇等人的相劝外,还因为她看见了许小白。或许,现在应该要叫“老白”了。
黄昏里,他戴着徐小白静静地站在她的楼下,一人一狗,背景是夕阳西下的满目斑斓。他的身影在这光华极致中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苍凉。仿佛一只在等待,等待她的到来。
她从未想过此生竟还能看到小白,他没有把小白丢掉。
她缓缓地走近,小白似乎嗅到了她的气息,奔跑而来……
小白记得她。
她把头埋在小白清香隐约的毛发间,那一刻神志无比清明,轻轻闭眼,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蒋正楠,我答应你。”
答应与他结婚,不管以后是一段覆辙还是一段延续!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如果让狗狗不断地闻主人的气味,哪怕是主人一直没有回来,狗狗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是贺君告诉她的。
那一天,贺君还告诉了她许多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父亲许牟坤怎么出院怎么住院,比如蒋正楠不止一次地去医院看望父亲,比如父亲的坟墓,比如那条项链,比如婚后的蒋正楠一直住在那个公寓,比如……
贺君到最后缓缓地微笑,说了一句:“蒋太太,你跟蒋先生都不小了。”
是啊都老了,再不相爱就老了!

番四 很爱很爱你
许连臻洗了澡出来,便看到蒋正楠在露台上远眺夜景。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带她去巴萨罗那,入住同一家酒店。曾静在这里的那七天,一度是她人生最明媚的光彩。
虽然,后来知道是假的。可他给过她,整整七天,没有旁的人,只有他与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在这里,不知道那只曾经拥有他与她共同血液的蚊子,有没有孕育出许许多多的后代。不知那影院里又在上映着什么悲欢离合,亦不知道当年转角的那家首饰店是否还在……
蒋正楠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子微松,袖子则卷到手肘处,晕黄的露台灯光下,深深地凝望着她。
岁月总是优待一个男人的,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哪怕仅仅只是嘴角微勾,漫不经心的一笑,便足以令人窒息了。
他缓步朝她走来,轻轻地拥着她,什么言语也没有。
若是让娇姐知道,她与他不过是初结婚,却已经到了不沟通的地步,娇姐会作何感想。
他解开了她的浴袍,他看到了。
蒋正楠搂着她的腰轻轻地跪了下去,虔诚无比地在她的腰腹上落下了一个吻。
眼眶毫无预兆地一酸,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太大了,她根本没有办法自然生产,于是,在三十七周的时候,选择了剖宫产。
如今,那个地方有一条细细白白的疤痕。
而他羽毛般的吻却是落在上头的。
他显然知道一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捕捉到了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一天,他竟然带了她去街边的那家手工制作戒指首饰的小店,女店主依旧胖胖的,笑容满面,她件蒋正楠推门进来,热情熟络地迎了上来,与他嘀嘀咕咕地说着西班牙语。
看着穿了卡其色工作服的蒋正楠,戴了面罩凝神专注地用焊枪在小坩埚内熔银,用特制的压片机压成小片,焊枪退火,熟练地将银片用小锤敲打,用吊磨机打磨。最后再煮银,拔丝,抛光。
然后,一个“J”字的挂坠便出现在了许连臻的眼前。
许连臻在那一刹那,想起了他曾经送给过她的那一条项链,一盒很精致的“J”字,缀着粉钻,小巧可爱。
她忽然恍然了过来,那是他蒋字的第一个字母。原来,许久许久之前,他便曾把他的姓赠予过她了。
蒋正楠用一根小银链把那个“J”字套了进去,亲手挂在她的脖子上。
没有任何纹饰,只是光裸裸的一个字母,却比任何礼物都叫她欢喜。
后来的几天时间,他们在兰布拉斯大道上随意闲逛,随行随停。只有,他一路都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好像就要这么一路走下去,走一辈子!
之后的每一年的同一个时间,他都会特地留出时间,带她去巴塞罗那,带她去店里亲手制作首饰给她,以至于,她也渐渐学会了说西班牙语。
有一年,她一个人闲逛的时候,路过那家店,便推门而进。胖胖的女店主欣喜地从里头出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邀请她坐下来喝咖啡,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最后女店主说:“我准备把店关了,你今天把你们存着的首饰取回去吧。明年你们再来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再这儿了。”
许连臻懵然不解。女店主说:“蒋先生在带你来之前,每年都来一次,做戒指做首饰,一年一套,但他从来不拿走,只说寄存在我店里。”
打开女店主给她的手工银盒时,许连臻便怔住了。
里头居然有六套的银质手工戒指,项链,手镯,她一个一个地仔细看,她发现每个上头都有“JX”的字样。
那是他与她的姓,他与她的!
分开的那几年,他每年都来做一套首饰给她。
泪,毫无征兆地盈满了双眼!
他说过:“是因为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爱你,只是这些你并不知道,我始终不让你知道。”
原来,他真的从来不让她知道。
他爱她!蒋正楠一直很爱很爱她!

番五 蒋俊文、蒋俊佑之童言无忌
蒋俊文和蒋俊佑的童言无忌
1#打屁股事件
双胞胎打架惹许连臻生气了,许连臻怒道:“你们再皮,再皮就把你们的屁股打成两块。”
俊文:“妈妈,屁股本来就是两块的呀!”说罢,还转头问俊佑:“对吧,弟弟?”
俊佑重重点头:“是啊,本来就是两块的。”
许连臻垭口无言,转头看到蒋正楠在一旁忍俊不禁。
2#芭比娃娃事件
小妹妹聂亦心来玩,许连臻拿出了很多买给她的玩具,其中一个是芭比娃娃。
聂亦心给芭比娃娃换衣服换鞋子,玩得眉开眼笑,正欢乐。
俊文左瞧瞧右瞧瞧,忍不住发问:“妈妈,这个叫芭比娃娃?”
许连臻点头:“是啊,芭比娃娃。”
俊文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比画道:“可是她胸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娃娃呢?”
许连臻,蒋正璇先是一愣,会意后便呆住了。
俊佑在一旁自得其乐地总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你们大人好笨啊,它肯定不是芭比娃娃,它是芭比妈妈。“
哈哈哈哈......
3# 生小妹妹事件
夜晚,两个小家伙怎么也不肯睡觉。
蒋正楠又哄又骗,不见一点儿效果,于是用了狠招儿:”你们要是再不乖,爸爸妈妈就生个小妹妹,以后就疼小妹妹,再不疼你们了。“
两个双胞胎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乖乖地合眼睡觉了。
一段时间后,蒋正楠再次重复以上话语。
俊文问:”爸爸,你上次就在说生小妹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生出来?”
俊佑看着哥哥,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似懂非懂地说:“那还用说,肯定是爸爸没用,所以妈妈生不出小妹妹来。”
没用。儿子们居然说他没用。蒋正楠为之晕倒!
4#打电话事件
俊文,俊佑在家玩打假电话游戏。
爸爸蒋正楠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打电话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要打,就打给自己的女朋友....”
俊文俊佑闻言,各自举起自己的小手手放在耳边。
一个道:“喂,笑笑在吗?”
另一个道:“喂,朱家琪,你要不要来我们家玩?”
全家顿时惊住了,然后乐晕了.......

番六 节目爆料
二十五年后,世界十大杰出青年蒋俊文在接受著名节目采访。
节目主持人笑容甜美:“今天真的很感谢蒋俊文先生百忙中抽空出来接受我们的采访。对一般人而言,家庭的影响,特别是父母的影响是非常重要的,蒋先生,你的家庭和父母对你的影响有哪些呢?在节目的最后几分钟,你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
蒋俊文对着镜头勾唇一笑,清俊之气咄咄逼人,哪怕是见惯男色的女主持人亦觉窒息。只听他缓缓道:“我来自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一般家庭是严父慈母,我们家则相反,我跟弟弟从小都很怕我妈妈,因为犯了错的话,妈妈就会罚跪。或许是因为妈妈从小严厉的教育,所以才会让我和弟弟一直以来都严于律己。”
女主持人此时回过神来,兴趣甚浓:“妈妈这么严格,那爸爸呢?会护着你们吗?”
蒋俊文露出一副无奈表情:“完全不会,从我有记忆开始,在我们家里,爸爸从来不会对妈妈大声讲话。”
女主持人不可置信地道:“令尊可是蒋正楠呀,他从来没有大声对你妈妈说过话?”
蒋俊文笑:“或许你们会不相信,但真的是从来没有过,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我姑姑家也是这样。”
女主持人又是一个大惊:“想不到大名鼎鼎、胡润榜首富的聂重之,在家里也是爱妻专业户!”
蒋俊文笑:“个人觉得我姑父好像比我爸还要夸张。当然前提是,我觉得我爸已经够夸张了。”
女主持人兴致极浓:“为了我们电视机前各位观众的福利,我也来当一次狗仔八卦一回,蒋先生能给我们具体爆点料吗?”
蒋俊文微微一笑:“我只能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家的传统是绝对地重女轻男。”
底下观众,特别是女观众纷纷发出“哇”的惊叹窒息之声。
此时,聂家客厅,聂亦桓用抹布擦着茶几,“内牛满面”地抬头,嘴里碎碎念:“什么重女轻男,在蒋聂两家,男的根本就比铜板还不值钱!”
聂亦心边看着电视,边吃着老爸烤的手工饼干:“聂亦桓,你这个月的零花钱领了没?“
闻言,聂亦桓动作更凶猛地擦着茶几脚,恨不得把它给擦破了:“老爸说我每个月做满二十天才能预支十天,今天才十八号。“
聂亦心笑眯眯地道:“所以啊,别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老爸快下楼了,你可别一不小心给老爸听到….”
聂亦桓立刻噤声,转头瞧了瞧楼梯处,幸好没事,他讨好的凑到聂亦心身边,活脱脱地像一只想吃骨头的饿狗,眼里尽是绿油油的饥渴眼神:“姐,我最近手头紧,亚历山大啊,给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聂亦心还未回答,只听两人身后传来几声咳嗽声,老爸聂重之的声音:“聂亦桓,你跟你姐打什么商量呢?”
老爸怎么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呢!从小到大,聂亦桓都怀疑自己的老爸会传说中的“凌波微步”“神行百变”等轻功,只是他未能证实而已。
聂亦桓忙从姐姐身边跳开,抓起抹布狠狠地擦着桌脚:“老爸,没什么…..没什么。”
“真没什么?”
聂重之的声音不轻也不重,旁人听了估计还会说和蔼可亲之类的,可聂亦桓的心头却不明所以地颤了颤:“真没什么。”
聂重之:“没什么就好,快点儿擦,擦好了去厨房端炖品,你妈快下来了。”
聂亦桓再度泪流满面。
这就是身为聂家唯一儿子的悲催生活!
而蒋家另外一个儿子蒋俊佑此刻关上了电脑视频,俊美的脸上笑意收敛,按下了内线键吩咐道:“通知各部门的头头儿,四点钟准时到顶楼来开会。”
蒋聂两家的这四个孩子,都在自己的路上浅吟低唱,至于他们的故事,当然各有各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