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笑眯眯地道:“胖点儿好,胖点儿难看点儿就没有其他女人绕着你转了。”老公一呆,摸着头顶的“地中海”,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些年你一直打这主意啊。怪不得每天煮那么多好菜给我吃。”老婆听了,叉着腰嘿嘿地笑道:“那你现在知道我打的主意了,还吃不吃啊?”
老公大约十分了解自己的老婆,嘴乖地哄道:“吃,当然吃……我老婆煮的菜虽然一般一般,可世界排名第三。我一辈子也吃不厌!”那老婆十分受用,脸上笑得似花开。
这样平淡却温馨幸福,蒋正璇听得不知不觉微笑,抬头,便撞进了聂重之深深的目光里头。
两人结账出来,外头已经黑了下来,只有灯光清亮闪烁。
两人肩并肩地走了不过几步路,聂重之忽然道:“等等。”蒋正璇不明所以地止住脚步,却见聂重之弯下腰,探手过来替她系上松掉的鞋带。
一米八几的人,此刻正蹲在她的面前,蒋正璇低头,只瞧见聂重之乌乌黑黑的短发。
一路擦身而过的旁人,纷纷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蒋正璇,羡慕着这对看上去普通却又俊美的小夫妻。
其实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但聂重之做得极认真,神色专注地缓缓打结,然后轻轻地抽紧,每个步骤都像在精心打磨钻石美玉般。最后他满意地起身微笑:“好了,走吧。”
他以前也不只一次蹲下来帮她做过这件事情,可是当时,她见一次,就烦他一次,对他除了厌烦还是厌烦。只要在她身边,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觉得他连呼吸也是错的。
所以,她从未仔细地感受过什么。
可此时他眼底流淌的笑意干净透彻,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满意足。蒋正璇竟不敢直视,她别过脸,心里涌起一种幽微的感觉。仿佛此刻的自己正被他爱之怜之,被他捧在手掌心上,也仿佛一直被他捧在手上。
两人俱不说话,慢悠悠地闲步去转角的超市。马路上川流不息,四周的街灯霓虹灯车灯在夜色中明媚变幻。寒风呼呼而来又啸啸而去,可蒋正璇心头暖洋洋的,竟察觉不到半点儿的冷。
进了超市,照例是聂重之推着车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蒋正璇拿着购物清单,挑选着要买的物品,偶尔转过身与聂重之交流:“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聂重之每次都会回她:“你觉得可个好就买哪个。”
在洗漱区的时候,蒋正璇挑了几块香皂,嗅了嗅香味,递到他鼻下:“你喜欢哪个味道?柑橘的,柠檬的,还是薄荷的?”雪白的指尖纤纤如玉,轻轻触碰到了聂重之脸上的肌肤,淡淡温润的触感,聂重之微微一怔:“都好。”
蒋正璇又仔细闻了闻,道:“我觉得柑橘和薄荷的香味不错,淡淡的,很好闻。”聂重之:“那就买这两个。”蒋正璇“嗯”了一声,便搁在了购物车里,慢慢地往前逛去。
聂重之忽然道:“去买点儿面粉吧?”蒋正璇轻笑:“买面粉干吗?你会做包子馒头吗?”
好半响,只听聂重之说:“我会包馄饨。”蒋正璇猛地转头,只见聂重之站在货架的通道间,四周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他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包鲜虾馄饨。”
第二天,她吃到了聂重之亲手包的馄饨。咬一口便看粉嫩诱人的虾仁躺在晶莹剔透的面皮间,浓郁鲜香的汤汁汩汩地流淌出来。味道……味道居然跟洛海那家店毫无二致。
蒋正璇一时便征住了!那含在口中的半口馄饨却怎么也吞咽不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包馄饨?于是她问了他。聂重之却只是淡淡地道:“我喜欢而已,学起来又简单。”
他说得那样漫不经心,仿佛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可蒋正璇的心底却又涌上了那种轻轻涩涩的古怪感觉。她怔了片刻,方默默地将嘴里的馄饨咽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晨光,正穿透窗户打进了小厅里头,稀稀疏疏,温暖清明。
很后来很后来,蒋正璇才知道,当年的他为了学这个馄饨,足足在那家小店老板身后跟了三个月,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得到了那小店老板的秘传。
聂重之的瘾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发作了。蒋正璇跟鲁医生通电话,鲁医生再三叮嘱:“根据最新几次尿检结果,聂先生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让病人断绝一切‘触景生情’的可能。要对他严加防范,不要有丝毫松懈。”
蒋正璇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大哥蒋正楠,蒋正楠也欢喜不已,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她从大哥处也知道母亲身体状况不错,所以也颇为放心。
这天中午,搁在桌上的手机“丁零零”地响了起来,蒋正璇一瞧,宁熙两个字在屏幕上闪闪烁烁。她按下了接通键,便听见宁熙道:“Teresa,是我。我已经到宁城,入住酒店了。晚上方便见个面吗?”蒋正璇便一口答应了:“好啊。”
宁熙报了一个见面的地址,蒋正璇:“OK ,没有问题,那晚上见。”
小小的屋子,聂重之在沙发翻着一本书,从头听到了尾。
蒋正璇挂了电话,还是对他交代了一下:“我们公司的宁总监来了,我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顿饭。”
聂重之淡淡地“嗯”了一声,别无他话。
蒋正璇平时窝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喜欢穿得宽宽松松的,长发闲闲散散地绑一下,穿一双软底的毛绒拖鞋,在屋子里走来逛去。
因约了宁熙吃饭,出发前便提前洗了澡,换上了一条薄呢黑裙,黑色长靴,外套了件宝蓝色的呢质宽松西装,披散一头海藻似的微卷长发,还特地化了点儿淡妆。
从房间出去的时候,聂重之的眼神便明显地一愣。蒋正璇将长发拨到耳后,说了一句:“我走了。”
聂重之望着她,好半晌只轻轻地答了一声“嗯”。
出门前,蒋正璇又特意回身看了一眼。整间屋子静静的,一点儿声息也没有,聂重之背对着她一直站着。
蒋正璇刻意忽略心头的那一丝古怪,缓缓地带上了门。
到约定餐厅的时候,宁熙已经来了,坐在两面落地玻璃的转角位置。餐厅里的灯光昏暗,为了刻意制造氛围,每张桌子的上方都有一盏情致的欧式吊灯,特地调了暗暗的光线,照得四周一片影影绰绰。
宁熙见她过来,很是绅士地起身,亲自替她拉开了椅子,侍她入座后,才含笑着开口相询:“Teresa,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希望你一切顺利!”
蒋正璇微笑:“虽然还没有over,但借你吉言,还算顺利。如果公司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继续兼职下去。”宁熙笑笑:“公司那边没问题,只是我个人希望你可以尽快回洛海工作。”
蒋正璇:“谢谢,但我最起码还需要一段时间。”
宁熙:“希望你可以尽快回归。”蒋正璇清浅微笑:“我有这么重要吗?”
宁熙失笑:“你说呢?难道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爆款可不是人人都能设计得出来的!”
蒋正璇:“我们这种学院派,可是一向被人垢病太理想化了,不肯妥协,以至于作品不够接地气。”宁熙点头:“确实如此。太过追求艺术完美,这是太多设计师的通病。而所有企业的追求是利润最大化。这便是设计师与企业经营者之间永恒存在的矛盾。”
“我之所以会这么看好你,是因为除了你的设计有灵气外,最重要的是你懂得适当妥协,融人整个工作团队。这对一个刚从名牌学校毕业的新设计师来说,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越是有才华的人,往往越是恃才傲物!而你若是已成名,那么社会也会接受你的这种傲气,甚至会越发地追捧你。
可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棱角太尖锐了,就如同一把双刃剑,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所以太多的经验教训让长辈们谆谆教诲年轻人要低调,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蒋正璇抿嘴苦涩微笑,若不是当年的那些经历,她肯定不会成长至此,她肯定也会跟别的人一样,横冲直撞,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罢休。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得失吧,在生活这条路上,每个人必定都会失去一些,也必然会得到一些。
服务生将菜品送了上来,两人开始吃起来。两人又聊了些工作方面的事情,转眼便已经九点多了。
再遇后,蒋正璇第一次离开聂重之这么久,她频频抬起手腕看表。
宁熙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人,见状便道:“你有事的话,我们就到这儿吧。我还会在宁城待两天。”
蒋正璇也不客套,便起身道:“好,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宁熙忽然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一声:“瞧我这记性,我把从洛海带过来给你的资料放在酒店了。”
宁熙望着蒋正璇,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你要不看在我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分儿上,明天再陪我吃顿饭?”他见蒋正璇神色沉吟,便补了一句,“当然,要是实在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明天我把资料送去给你。”
蒋正璇见他姿态摆得这么低,都这么说了,若是自己再不答应,好像有些太过。遂点头微笑道:“好吧。”
宁熙顿时笑容满面,“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订好位子打你电话。”蒋正璇点了点头。
宁熙起身:“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蒋正璇含笑拒绝:“宁城的治安少有地好,你不用担心。”
宁熙极为坚持:“治安再好,也有万一,我送你安全到家才能放心。”
蒋正璇无奈,餐厅外头的温度已经地零下几摄氏度了,一打开门,那冷空气便如箭一般地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她也不好意思站在冷风里与他僵持,只好与他一起上了出租车。
夜晚的车辆也比白天少很多,一路绿灯,出租车很快到了楼下。蒋正璇:“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到了,拜拜!”
宁熙瞧了瞧左右的环境,不由得大为皱眉。他抽了一张纸币递给了司机,说了句“不用找了”,便也跟着她下了车:“Teresa,我送你上楼。”
蒋正璇:“没事,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她的话只说到一半,顺着宁熙的目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不用了,她已经到家了。”
宁熙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在昭示所有权、敌意明显的男人。路灯淡淡,聂重之的脸半隐在浓墨般的树影下,五官轮廓不甚分明。可饶是如此,宁熙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是眼熟。
此时的聂重之亦毫不客气地在打量他。
修长挺拔的身材,俊美不凡的长相,精致考究的服饰,矜持优雅的气度,眼前这个人的一切都充分流露出了优裕生活所赋予他从容淡定与不凡品位。这样的人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熟悉得紧,因为在破产之前,他一直都属于他们这样的圈子。
原来这就是宁熙!令聂重之觉得刺目的是,他以保护者一般的姿态站在蒋正璇身边,男俊女美的一对金童玉女,随随便便地这么一站,无论从哪个角度瞧去,都美过精心拍摄的电影宣传海报。
宁熙不动声色在欠身微笑:“Teresa,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就回酒店了。”蒋正璇点头:“好的,谢谢。”
两人瞧着宁熙在路口拦车离去。寒风呼啸,渗透所有的衣物,直达皮肤。
因匆匆下来,他不过是在家常衣服外头套了件长大衣。聂重之低头瞧了瞧自己邋里邋遢的一身打扮,想起宁熙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又望了望亮丽娇俏的蒋正璇,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感涌了上来。
如今的他,是配不上她的!
这是早已经明了的事实。今晚这个宁熙的出现,再一次冰冷地提醒了他这个事实!
她迟早是要离开他的!早晚而已!
第二天下午,蒋正璇埋头工作中,赶着要交给宁熙带回去的工作。忙碌了半天,听见聂重之问她道:“今晚做蒸排骨,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她猛然想来,忘记跟他说她今晚还是不在家吃。蒋正璇揉着脖子起身,呐呐道:“我……我晚上还要跟我们总监吃饭。”
屋子里流动的空气似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聂重之半天才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背影很奇怪,好像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寂寞。
一种心虚气短的内疚感如藤蔓一般“腾”地缠了上来,紧紧地勒住了她。不过是跟上司出去吃顿饭而已,她怎么会有种很内疚,觉得很对不起聂重之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让她坐立难安。蒋正璇几次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宁熙,告诉他说她不去了。但是每每拿起,踌躇再三,她又会叹着气搁下。
这样反反复复,很快就到了出门的时间。这个点估计宁熙都已经出门了,再通知他也太失礼了。
蒋正璇匆匆地换好衣服,又在小厅徘徊了许久,一直没见聂重之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本想不打扰他,直接出门算了,都已经走到玄关准备换鞋了,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怔了片刻,又折返回去,敲开了聂重之的门。
聂重之正站窗口处,不知道在远眺什么,听见开门声响,他猛地转过了头,眼里有一种期待惊喜,一扫到她出门的靓丽装扮,那眼里闪着的光束便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蒋正璇被他这样的目光一冲,心脏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如今的她很容易就能读懂他。他是不安的,他不希望她出门。蒋正璇心下竟又犹豫了起来,她望着聂重之,轻轻问道:“你晚上吃什么?” 聂重之轻轻地答:“我无所谓,随便吃点儿。”蒋正璇垂下眼,视线落在了紫红色的软缎拖鞋上,视线再移过一点儿,便看到他的脚上那藏青色的同款。她终究还是说出了在舌尖盘旋的那句话:“我很快就回来。”
宁熙订了一家情调极好的西餐厅,前菜甜品什么的足足有六道菜。蒋正璇虽然食之无味,但又不好失礼于人。等两人吃完,已八点多。
宁熙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是公司面料部门为夏季最新研发的几款雪纺面料。夏季我们要以这些面料作为主打产品,现在还早,我想跟你好好沟通一下。”
由于是公事,宁熙又难得来一趟宁城,蒋正璇实在无法说“不”,只好点头说“好”。
两人便在餐厅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宁熙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袋,取出一块素色面料:“这款雪纺轻薄柔软,垂坠感强,还做了抗皱特殊处理,我觉得用来设计上衣、裙子、小礼服都特别合适……你的看法呢?”
蒋正璇把面料贴在脸上,感受它的细腻顺滑,凝神想了想,道:“这几年都流行宽松的军装小风衣,我想夏装用这个面料配上蓄丝设计一款试试。我很期待这面料上身后的那种飘逸轻灵……当然,我还得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构思。我个人很喜欢这款面料……”
宁熙微笑:“好,我等你的惊艳设计。”蒋正璇莞尔一笑:“哪里能称得上什么惊艳呢!我每设计一款衣服,其标准只不过是问自己喜不喜欢。我只是想设计我自己喜欢,自己想要的衣服而已!”
“而我也一直都认为,一件衣服如果连设计师本人都不喜欢不满意不想要的话,又怎么能让消费者喜欢和购买呢?”
“我是因为喜欢才做这份工作,所以要么不设计,既然要做就做出自己喜欢的物品。仅此而已。”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精致的眉眼仿佛被一团光晕缭绕,流光溢彩,好看得熠熠闪光。宁熙顿了顿,方有开口的能力:“Teresa,你想过拥有自己的品牌吗?”
每个学服装设计的人,谁没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呢!蒋正璇笑:“当然,你不想吗?”
闻言,宁熙执着咖啡杯的手势一顿,定定地瞧着她,忽然露出古古怪怪的一个微笑:“我也想啊。”他停顿了一下,似鼓励又似肯定地道,“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和努力,以后一定可以实现的。”
蒋正璇后来才了解为什么这晚的宁熙会有如此古里古怪的笑容。因为宁熙是K.W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他的全名叫池宁熙,是K.W集团的三公子。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开K.W集团从未有过的例子,可以在宁城兼职做设计。
不过当时的蒋正璇耸耸肩,道:“我没有想那么长远……”蒋正璇与很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子一样,顺风顺水惯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不用努力就可以唾手而得,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与目标。如果一定要算的话,当年她想嫁给叶英章,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应该算是当时最大的梦想吧。
可如今经历一番世事的她,却还是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理想。只要家人平安健康,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她甚至都没有去细想以后她与聂重之该何去何从。她回洛海,他继续留下来呢,还是怎么样?每当这个念头涌起,想起聂重之与她相处的无数画面,过往的,现在的,她的心头便会涌起一种无法厘清的感觉。
过往的聂重之,她厌恶之极。可现在的聂重之,她却总是无端地心疼,总是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就像一滴泪回不了眼眶,她与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她与他,到底要怎么办?她却真的不知道!
蒋正璇乘车回到楼下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顶楼,黑漆漆的,一点儿光线也没有透出来。聂重之等她不及,已经睡下了吗?
怕吵醒他,蒋正璇做什么都是轻轻的,轻轻地打开门,轻轻地关门,轻轻地按亮灯。整个屋子一片安静,静得……静得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蒋正璇在门口处弯腰换鞋,她的视线一顿,聂重之最后一直穿的那双鞋子不在。
莫非他不在家!蒋正璇顾不得换鞋了,聂重之房间的门虚掩着,她猛地一把推开。
小小的屋子一目了然。聂重之真的不在!
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不会是又去……
蒋正璇的念头方涌起,便慌忙地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答应过她的!
聂重之没有手机,她无法联系到他。可要出去找他的话,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去哪里找呢?
蒋正璇无措地站在小厅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了片刻,决定还是下楼等,于是匆匆跑下楼。深冬的寒冷午夜,屋外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多摄氏度了,每一丝风吹打而来都冷如刀割。
等了不过片刻,蒋正璇便冻得瑟瑟发抖。原来等人竟是这样度秒如年,聂重之他昨日到底在下面等了多久呢?
几十分钟后,蒋正璇觉得自己硬生生地都快冻成冰棍人,只好呵着白气来回地小跑。跑了停,停了跑,在门口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就是不见聂重之的身影。
聂重之他到底去哪里了?
蒋正璇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她觉得哆嗦都已经快无法哆嗦的时候,终于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踉跄而来。隔了不远的距离,蒋正璇也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聂重之喝酒了!他居然跑去喝酒了!她为他担惊受怕,在这里冷成这个样子,他居然逍遥快活,跑去喝酒了!
蒋正璇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瞬间解冻了一般,那提心吊胆的惶恐害怕转化成了汹汹愤怒:“你去哪里了?”
聂重之不知是惊住了,还是被她这么一喝给喝住了,整个人便站着没动弹,呆呆滞滞地望着她。
蒋正璇深深地盯着他:“你去喝酒了?”聂重之没有回答。
蒋正璇忽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去喝酒了。”她猛地转身,大步霍霍地冲上了楼。
她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
哪怕是头昏脑涨,醉意浓重,聂重之也察觉到了,他脚步踉跄地跟她上楼:“我……我……”
蒋正璇蓦地转头,光火地道:“我什么我,你别跟我说话。”她当着他的面“眶当”甩上了门。
蒋正璇一个人在屋子里生了许久的闷气。这段时间,聂重之一直没进来,外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蒋正漩冷静了下来后,忽然一惊,他不会又走了吧。
猛地拉开门,聂重之高大的身影便进人了眼帘。他没有走,神色黯然地垂头站在外面,表情像足了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重罪的犯人。明显有些酒醒了!
聂重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良久,才轻轻地对她说:“你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我……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本是怒火滔滔,可他这么一句话,像用一把刀片在蒋正璇心里轻轻地割开了一条细缝,似有什么酸酸软软的东西腾腾地窜了上来,她顿觉心疼。
他这个傻子,她什么时候不要他了。
聂重之结结巴巴地低声辩驳:“你说了你很快回来的……我……”
蒋正璇面色不露半分,瞪着他,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我不过是晚点儿回来,你就去喝酒,还喝得这么醉,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