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下来,他除了最初领瑾瑜去买笔墨纸砚和借书给瑾瑜外,就再没对瑾瑜有什么帮助。
反倒是自己,沾了二人不少的光。
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个月虽然吃得饱很安心,却终究颠颠簸簸,也是时候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几人从傍晚睡到第二天天明,神清气爽!
李言卿又想提议几人出去转转,看看这堂堂黎国都城的全貌,但一看陈君然和瑾瑜已经早起看书,再想想上次秋闱他副榜取中的心情,于是默默退回房间,老老实实看起书来。
瑾瑜时常都有温习,现下只是把觉得快要忘记的部分重新看一遍,用不了多少时间。
看了一早上,瑾瑜叫上冬青出门,准备约陈君然和李言卿一起出门走走。
结果两边都吃了闭门羹,那两人如饥似渴的扑在书本上。
陈君然如此瑾瑜还能理解,但李言卿发什么神经?
瑾瑜摇着头,既然那两人不与他们同行,他只有顺势而为,跟冬青过过二人世界。
带着冬青把帝都逛一圈,好吃的吃个遍。
瑾瑜是作此想法的,只可惜,冬青跟着出去,并没有沉迷玩乐吃食,而是在查看整个晋安城的地势布局。
逛了大半天,两人在一座茶馆里歇脚,叫了一壶清茶。
冬青杵着下巴,道:“我觉着,晋安城的人特喜欢吃,不是说别的地方的人不喜欢吃,毕竟民以食为天,但晋安城卖吃的地方总是人满为患。”
瑾瑜抿了一口茶,略有苦涩的茶液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最后化为一丝丝儿甘甜,抬眼看向认真分析的冬青。
“嗯,所以呢?你又有何奇思妙想?”
冬青转脸,“奇思妙想谈不上,既然我们要在晋安待这么长时间,我总不能每日无所事事,我决定也去摆个小摊儿卖吃的。”
瑾瑜无奈,他就知道冬青闲不住,“那你准备卖什么?”
冬青眉头微蹙,“目前还没有头绪,我需要再看几天再做打算。”
“嗯,不急,我们还有几千两存银,山河县小圆还帮我们挣着钱,暂时不用急,你想好了再说,你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冬青点头,两人歇够了就往回走。
本来瑾瑜的初衷是带冬青玩乐,最后变成了勘察市场。
瑾瑜也无可奈何,冬青许是觉得没钱主动权就在别人手里,所以对挣钱有着迷之执念。
不过如此也好,冬青乐于挣钱,一举两得。
剩下的日子,陈君然和李言卿只出去过一次,其他时候就在屋里与书奋战。
冬青倒是日日往外跑,没几天都把城里大街小巷摸了个清楚。
瑾瑜则劳逸结合,时不时陪着冬青出去走街串巷,吃吃满街的小食,妙哉!
时至二月初八,到了会试第一场的入场时间,所有应试举子汇集到考场前面。
会试考场也称贡院,位处晋安城东南方向,瑾瑜跟着冬青混熟了地势,领着李言卿和陈君然,轻车熟路来到贡院前方。
会试流程与乡试大体相同,都是搜身入场,领取卷面,进入号房内,屋外落锁,每场三天。
考试内容与乡试也大同小异,都是考四书五经文,经义,五言八韵试帖诗,时务策测问。
不同的是会试由礼部主持,主考官有两人,都是进士出身的大学士或是礼部侍郎担任。
同考官人数更多,有十余人,都是翰林院内的学士,监考十分严格。
不过在瑾瑜看来,都搜身入场后被关进小黑屋了,监考严不严有何差别?
说起这个小黑屋,瑾瑜就觉得头疼,他还要再忍受一次。
却别无他法,领了考卷,进入号房,安生答题。
考题难度对瑾瑜来说,不比乡试难多少,这次他着重改变的,就是字迹与行文。
既然乡试的主考官和湘王都觉得他的文章不错,乡试得亚元的原因,可能就是用句遣词不如解元。
这半年,他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浅,临行前请杨天寻看过他的文章,杨天寻说进步很大。
至于进步大到什么程度,就只能等考完试才能知晓。
瑾瑜循环了乡试的流程,三场过后,已经是二月十六。
出得贡院,瑾瑜觉得天空都蓝了一些。
陈君然依然考前考后紧张,看来第一次乡试时落榜,对他影响很大,导致后来都心底发虚,每次考试紧张得食不下咽夜不能眠。
如何能不紧张?若是不中银钱精力都白费了,若是中了,三月还有一场殿试,由当朝皇帝亲自主考,想想都觉得心慌意乱出虚汗。
这次瑾瑜索性都不去劝解陈君然,左右劝解了也无用,只等三月初黄榜出来,陈君然自会回归常态。
再看李言卿,一向豁达的李言卿,这次竟显得有些愁眉苦脸,经常看他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瑾瑜无奈望天,是他心太大太宽?为何,他就算担心会不会中榜,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时间过得飞快,冬青已经寻了一处能供她摆摊卖吃的地点,只是还没定下卖什么合适。
因为不知道瑾瑜最后会去哪里上任,她不能投入太多银钱,最好是随时能够抽身走人最好。
所以决定再观望观望,左右殿试也在三月中,殿试第二天就会张榜,等成绩出来再做后议。
此次应试举人有上千,经过近二十天的誊录、校对、阅卷,终于在三月初五这日,将黄榜张贴了出来。
会试张榜并不如县试会试那般复杂,只是鸣炮张贴,有无中榜,自己去看。
瑾瑜几人住的离张榜处不近,每次都在后面赶来,黄榜前已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站在后方,能看到一张黄色的纸张贴在墙上。
因书写方法是从右往左,右边的字体较大,隐约能看到写着“华元十五年春,二月会试”等字样。
瑾瑜这次也有些心急,主要是人太多,照这样等下去能等到日头偏西。
索性仗着人高马大力气出众,一路就挤到了黄榜跟前。
李言卿和陈君然沾光,跟在瑾瑜身后,一路畅通无阻。
瑾瑜挤到跟前就停住脚步,先看了看头名会元,是一个叫张士谦的人,与他无关。
不得不说还有些小失落,虽然会元这个名头于他而言没什么用,但听上去好听,也是主考官的肯定。
不过瑾瑜很快调整心态,继续往后看。
这次没费什么劲,他的名字,就与会元张士谦的名字隔了两个。
总算放下心来,中了贡士就好,有机会参加殿试。
殿试不会废黜贡士,只是排名,只要能参加殿试,最差都能混个同进士出身,比举人好太多太多。
可怜李言卿和陈君然不及瑾瑜高大,视线被瑾瑜挡个严实,跟在瑾瑜身后挤进来,瑾瑜不给他们让道,他们也只能在后边干着急。
“怎么样全哥?你中榜了么?”
其实陈君然想问的是自己,但出于礼貌,还是先关怀一下瑾瑜有没有中。
瑾瑜回身,挑眉一笑,“中了。”
他没往后看,想让陈君然李言卿自己看,而且这榜单上字太小,懒得看了。
后面没看到黄榜的人,听瑾瑜说自己中了,就喊道:“喂!你看到自己中了还不让开,别挡道!”
这一嗓子,成功人许多人看过来,瑾瑜身高不低,被看了个全面。
一时有些尴尬,立刻把陈君然李言卿让上前去,自己退出人群找冬青。
冬青虽然想亲眼看到瑾瑜的名字在黄榜之上,奈何她是女子,不好去跟一众男子互挤,况且瑾瑜也不让,只好留在人群后方,看着瑾瑜挤进去。
她站在后面的石墩上,让自己视线好一些,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瑾瑜。
虽然听不见说话,但看到瑾瑜与李言卿等人说话的姿态,端是神采飞扬,想来应该要给她带来好消息才是。
看瑾瑜折身出来,冬青立刻从石墩上跳下来,假装四处看风景。
瑾瑜来到冬青身前,笑道:“等急了吧?你猜猜我是中了还是没中。”
冬青抬头,笑得奸诈,“我不猜,你爱告诉不告诉。”
看谁忍不住。
“…”
瑾瑜噎住,这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只得认怂,“我中了,不知道除了会元,后面的名字是不是按优劣排行,如果是的话,我名次不低,在第四。”
“对这事我也不清楚,我甚至第一次见着黄榜。”
冬青又道:“陈君然与李言卿呢?他们中了没有。”
“他们还在看,我不清楚,等他们亲自告诉我们。”
说着,就看陈君然和李言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瑾瑜对冬青道:“看样子是中了,否则陈君然不会是这个面色,他藏不住一丝东西,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就好。”冬青松口气,这下,村长也该放心了。
陈君然兴高采烈来到瑾瑜跟前,“全哥,我中了,我真的中了,言卿也是!幸好今年录取了三百多人,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榜上留名。”
瑾瑜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
他前段时间钻研国情,了解到前面几次科举录取的人数都比较少,后面两年不少县令县丞都是由举人补上的,今年应该会相对多一些。
陈君然与李言卿俱是一愣,“你知道?你不是说你没看?”
“我确实没看,走吧,我要给你泼冷水,三月十二殿试,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直面圣颜。”
陈君然果真如同被凉水泼了一般蔫下去,又浑身紧绷。
冬青白了瑾瑜一眼,陈君然好不容易放松,瑾瑜非要立刻让人紧绷回去。
瑾瑜叹气,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第70章 殿试
从张榜的南门街回到寓馆, 李言卿觉得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还好没有落榜, 终于考上贡士,却又有些担心殿试取不到好名次。
若是殿试后,落到同进士出身,授官这事,只怕一时半会儿轮不到他。
今年会试取中贡士三百六十余人, 是上次的两倍还多。
殿试过后,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人数占总数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剩下的两百多人全为同进士出身。
除一甲三人直接授官外,二甲三甲若想授官入职, 还需再次经由朝考, 综合前后成绩,选择优者入翰林培养, 称庶吉士。
虽然表面上科举已十分公正, 但仅限于考试,朝考之后除非被点中翰林, 否则能不能成功做官,或者分配到什么官职,要看自己会不会做人,人脉关系够不够。
若是官缺较大, 只要安分守己不得罪人都是能分配到官职的, 官职大小依局势而定, 一般从底层做起,不存在一步登天。
若是官缺不大,等待补缺的人数太多,为人圆滑懂得经营的人入职几率便大一些。
不少耿直不懂周转的人,哪怕中了贡士,也会出现苦等数年不得入职的情况。
李言卿懂得此事,只是觉得无处下手,而且现在考试没结束,不好下手,否则有贿赂之嫌。
当朝皇帝对科举舞弊营私没有任何容忍度,一经发现,不论官职大小,一律革职处理,严重者可能入狱。
所以在所有考试结束前,一切有关人等都不会收礼,也不是很愿意接见考生,一个不好,就连自己的前途陪进去。
在考试结束前就巴结官员,是大忌,只会招人不喜。
之前有人犯过,下场实在不算好。
李言卿寻思着待朝考过后,找找门路,与吏部有关人等走动走动。
今年取中人数这般多,想来官缺还是挺大,谋个差事应该不难。
相较之下,陈君然想得就简单很多,他只想尽力在殿试上考得好一些,最差不过同进士出身,乖乖等着派遣就是,他愿意外放做个父母官。
县令再小都是七品官,也是朝廷在编的官员,每年俸禄数百两,职田数十倾,外加禄米几十石,足以让妻儿过得滋润,还能为民请命。
在陈君然看来,这般就很好。
距殿试还有几日时间,瑾瑜则叫上冬青,结识一些消息灵通的新贡士,打听打听两位主考官的喜好脾性,再打听一下当朝皇帝的作风轶事。
这般做,倒不是为了偷奸耍滑走歪门邪道,只是想提前了解朝堂局势和皇帝为人,以免之后两眼一抹黑,犯了忌讳。
毕竟殿试只试时务策一道,由皇帝亲自出题,会试主考官辅选,若是不了解皇帝的喜好与性格,答题时不好把握尺度。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皇帝性子暴躁专横,答卷观点与皇帝相悖太多,只怕凶多吉少。
钻研国情时,杨天寻给他拿了当今皇帝登基后的政绩手札,不难看出当今皇帝是个勤政清君,相比前两任皇帝,政绩算是突出,但是看不出脾性如何。
瑾瑜和冬青打听这些事,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用引导谈话的方式,提起话头,在闲谈中收集有用信息。
在外周旋数日,瑾瑜把搜集到的零散信息拼凑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心狠手辣性格专横而且颜控的笑面虎形象。
当下与冬青面面相觑,这皇帝貌似不好应付。
黎是国姓,当今在位的皇帝华元帝,名黎朔,字正纲,是黎国第四代君主。
按照惯例,皇帝会立皇长子为储君,也有有不按惯例者,立自己喜爱的儿子或者能力卓越的皇子为储。
一般还是按惯例和能者居之为多。
坐上龙椅便坐拥天下,是举国上下至高无上的掌权者,这个位置,是历代皇嗣争夺的对象。
而当今的皇帝华元帝,在先皇的子嗣中排行第六,不是皇长子也不是先皇喜爱的儿子,在他众多弟兄也中毫不起眼,根本算不上能力卓越。
当朝中众臣忙着在皇长子和另外两个能力突出的皇子间站位时,先皇突然暴毙,黎朔趁乱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皇室长子和另外两个有能力争夺皇位的皇子,正值壮年却相继离世,其中厉害,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时至今日,华元帝的数个兄弟,只剩下烨王一人,在晋安城内做个游手好闲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
至于华元帝其他的兄弟,俱都年纪轻轻与世长辞。
有心之人细看就会发现,除了烨王外,旁的那些兄弟,都想对他的江山指手画脚,所以明哲保身的烨王,才会存活至今。
而烨王,也并非高枕无忧。
烨王名黎华,字问檀,与华元帝不是一母所生,为先皇第七子,生得俊俏会来事儿,深得先皇喜爱,早早被赐号封了王。
先皇给烨王的封号是“昭”,所以烨王原本是昭王,如今会被称为烨王,是因华元帝登基后,说他听着昭王不顺耳,非要给昭王赐号为烨。
前朝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出于对先皇的敬畏,新皇登基后不会轻易更改先皇所赐的字。
华元帝却丝毫没有顾忌,因为一个看上去十分幼稚的理由,硬生生将昭王变成烨王。
到底这个理由幼不幼稚,从他赐给烨王的封号里看究竟。
烨王名为黎华,华元帝赐的“烨”一字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对,拆开看便能看出厉害。
华字旁边添了火,这是在用封号敲打煎熬烨王,最好一直游手好闲,否则大火烧身。
再有,华元帝还没死就一锤定音把自己的庙号定了下来,执意用“神”为号。
除了牵扯皇权的事华元帝十分独.裁,政事上还是可圈可点,朝中大臣便随他去了,只要于国有利,左右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由此,瑾瑜得出当朝皇帝华元帝心狠手辣性格专横的结论。
毕竟在他打听来的只言片语中,除了华元帝那些死去的兄弟,可能连先皇都是栽在华元帝手里。
瑾瑜无法认为一个弑父又残害手足的人仁慈,只能定议为心狠手辣。
亲生血脉尚且如此,若旁人被华元帝记恨上,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这是时代造就的,不心狠手辣也站不住脚跟。
除此之外,瑾瑜还打听到一件趣事。
上一次科考殿试时,华元帝看众读卷官呈上的考卷后,以答卷优劣重新排名,确定了一甲三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而后传唤三人觐见,头名状元生得佝偻矮小面黑,华元帝便以面貌丑陋为由,擅自更改一甲名次,将看上去端正顺眼的榜眼升至头名。
可怜原本的状元,因为相貌,从状元变成了第二名榜眼。
所以瑾瑜觉得,这华元帝铁定是个颜狗。
科举制度难道不是为了选拔有才之士?关相貌何事?
瑾瑜还没作多说,冬青就扬眉笑道:“太好了!以瑾郎的容貌,取个状元绰绰有余!”
“…傻瓜。”
瑾瑜揉了冬青微凉的青丝一把,好笑得不行,什么叫以他的容貌取个状元绰绰有余?
冬青拍掉瑾瑜的手,“莫要弄乱了我的头发,我说真的,应该庆幸皇上不止看才学,还以貌取人,至少你不用担心考上一甲还被取代。”
瑾瑜杵着下巴,“不知这皇帝审美如何,万一他不喜欢长我这样的人?万一他喜欢那种清秀斯文唇红齿白的美男子?”
“…”
这下轮到冬青无言以对,忍不住白了瑾瑜一眼,“你以为皇帝是选妃么?还清秀斯文唇红齿白,娈.童这般长相倒是吃香,一般人无论怎么看,你这皮相都是上品。”
“哈哈哈说笑而已,只要我家娘子喜欢,旁人怎么看都行。”
他说那话,就是为了听冬青夸他好看,如愿以偿神清气爽。
冬青牵起另一个话头,“如何?你想好殿试要如何作答了吗?”
闻言,瑾瑜叹息,“毫无头绪,打听来的都是些模糊的东西,只能让我知道别得罪皇帝,否则会死得很难看,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题,也不知他喜好。”
冬青将手抚上瑾瑜手臂,安慰道:“不要太过担忧,尽力而为就是,无论圣上什么喜好,都不难看出他想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想尽力让百姓安居乐业,到时看了试题,你往这方面说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瑾瑜展颜,“你说的有理,是我钻了牛角尖,无论如何,只要忧国忧民,设法解决,便是上策。”
整个人豁然开朗,心理负担就不是那么重,瑾瑜只是每晚练字,静待殿试之日到来。
日出日落,周而复始,转眼便至寐月十二,天色未完全亮透,一众贡士已汇聚在皇宫东门。
黎国皇宫是在前朝基础上修建,整座宫殿占地甚广,外为红墙青瓦高墙,内围了上百大大小小的分殿。
包括众臣上朝的正殿凌霄殿,皇帝居所紫薇宫,再有储君东宫,宫妃住地。
一眼看不尽边,端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其庄严威压。
常人终其一生也未能踏及皇宫寸土,而参加科举的考生,只要考上贡士,无论平民或是财阀高官的后代,皆能从东门进入皇宫。
殿试于皇宫东南的锦和殿前进行,由有关官员组织引路,一路行至殿试地点。
锦和殿前已整齐摆上一列列黑漆矮案,一行贡士依次选上一张矮桌,却没有凳子。
站了片刻,东侧天光更亮,隐约有着橘红光芒。
不多时,远处阉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预示着当朝天子已到门外。
有唱礼官在旁唱礼,众官员带头下跪,几个呼吸,场中所有人都已匍匐在地。
瑾瑜跟着众人呼啦啦跪下,这次不敢造次,没有抬头去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
只是中规中矩跪得端正,脸朝地面低垂。
为显得敬畏,众人脸离地面很近,近到能看见地上的尘土。
瑾瑜默默数着地上细小的裂缝,跟着唱礼官说着该有的奉迎之语,等皇帝走上高台。
原来皇宫的地板也会开裂!
不用看都知道,皇帝也一定是迈着端庄的步子,不紧不慢从众人前方走过,才能显示他大佬的身份。
终于,天边冒出一轮橘色赤乌,上首传来皇帝低沉又踩着节奏的声音。
“平身,赐座。”
“谢,圣上!”
不得不说,皇宫的礼仪齐全不少,这数百人一起谢恩的声音,整齐又洪亮。
众贡士从地上站起来,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圣颜。
皇帝说了赐座,才有一群宫人从偏殿鱼贯而出,每人手里抱着一个凳子,有条不紊在每个贡士后面摆上。
瑾瑜算是开了眼界,这些穿统一制服的宫人,一路低垂着头,却动作迅速轻盈,没有任何声响和摩擦碰撞,放下凳子又迅速退场,就像根本没有来过。
堪称训练有素,比现代五星级餐厅的服务员还整齐。
有了凳子,众人依次落座,有授卷官将题目考卷送至每个贡士手中,便开始答题。
刚拿到考卷的贡士看清考卷题目后,皆是一脸错愕,左右张望,显得不知所措。
瑾瑜看到前面先拿到考卷的人脸色,顿时心中一沉,莫不是今年的题目十分困难?或是剑走偏锋,是历来没有出现过的题型,才会让一众经历重重考试来到此处的考生错愕不已。
好不容易授卷官把考卷放到面前,瑾瑜立刻扒拉过来一看究竟。
看清楚后,瑾瑜却咧嘴笑开了。
原来殿试本只有一道试题,就是试时务策,文章大约两千字左右。
但今年的殿试,并不只有一道时务策,还多了一题附加题,能答者答,不能答者可空白。
主试题必答,题意大概是西北游牧民族人强马壮,近年蠢蠢欲动,如何强民强国,以防北戎踏足。
瑾瑜专门了解过黎国地势,找到一份大致的地图,看上去与他曾经所处的时空大同小异。
黎国虽然只有七个州,占地却不小,独占中原,地理位置偏向南方。
西北接壤草原,草原辽阔,蛮人凶悍,近年雨水充盈又无瘟疫,草多羊肥,畜牧业完美发展,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被养得十分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