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对此没有异议, 她们是一家人, 她与瑾瑜顾挑花刺绣的生意, 翠枝大狗和李老汉夫妻顾点心生意,钱大伙儿分。
况且,日后瑾瑜授了官还不知道要去何处,她肯定要跟着一同前去,这点心铺子相当于整个儿的留给了大房。
现在让翠枝出大头,日后翠枝和大狗收下整个铺子也没什么心理负累。
旁人是夫唱妇随,而有关生意上的事,瑾瑜一切都以冬青的决定为准,只要冬青说好,那就是好的。
李老汉与王氏也觉得可行,他们老了,只要看两个儿子过得好,两房儿媳不生龃龉,一家子和和美美就什么都好。
商定之后,翠枝取了四百两银子给冬青,让她拿去把房契换回来。
冬青已经用自己的钱交了一百两定钱,如此冬青只需再添八十两,就足够五百八十两,买下那个铺子。
铺子交接完成,冬青领着小圆把它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再找木匠打磨一块光滑的木板。
旁人开店都是取了名字,而后找木匠雕刻牌匾,刷上漆,才挂在门上。
但她们急着开张做生意赚钱,时间紧迫,来不及让木匠细细雕琢牌匾。
冬青准备打磨一块原色木板拿回家,让瑾瑜用粗毫题上名字,墨迹干了去就能挂在店铺门上。
冬青抱着木板回家时,一家人都还没来得及给即将开张的铺子取个像样的名字。
瑾瑜看着眼前这一大块木板,哭笑不得,“等他们回来商量一下再说,以免不满意没法儿擦去。”
冬青点头,“也成,反正今儿个也不开张,下午商量好了,今晚你就写好,明日挂上,后天开张。”
“嗯?”瑾瑜有些惊奇,“开张不用瞧日子吗?不是说要找一个吉日?”
他想着冬青怎么说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应该是要信这一套的,哪怕现代也有不少人信这一套。
且不说是真是假,这个于人的士气心态很有影响。
冬青嘴角露出一个小梨涡,“城里帮忙瞧日子的人太贵,只是翻翻万年历罢了,就收二两银,还不能跟他还价,否则他嘴上无遮拦瞎封赠,给人添堵,所以我去书斋逛了一圈。”
这话说得让瑾瑜有点懵,前者跟冬青去书斋逛了一圈有什么必然联系?
瑾瑜还没开口,冬青又道:“万年历也贵,而且买回来我们走了爹娘大哥又不能看,于是我在书斋偷偷翻了翻近日的黄历,后天腊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只是忌祭祀治病破屋大修,咱就后天开张。”
“哈哈哈哈哈!”瑾瑜想象一下冬青偷偷摸摸在书斋翻万年历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得停不下来。
为什么可以这么招人喜欢?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就不把持,上前抱个满怀,蹭了半晌才松开。
冬青被瑾瑜揉乱了发髻,面红耳赤,瞪了瑾瑜一眼,“这还在院子里呢,若李林或是大哥大嫂爹娘他们回转怎么办?”
她发现瑾瑜越发粘人,一言不合就黏上来,推也推不开。
瑾瑜张开双臂,“这不,他们并没有回转,左右头发都乱了,再来抱一个。”
“哼…你走开,还不办正事去!”
瑾瑜只得放下手臂,去办冬青说的正事。
到了晚上,众人回家,冬青就把取名字和决定后天开张的事说一下。
李林率先开口,“我觉着就叫李记点心铺吧,我家的布店也叫李记,多亲切!”
瑾瑜道:“好,那我们就排除李记这个提议。”
“…”李林以为瑾瑜认同他的说法,才一锤定音说好,结果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全兄,你不跟我唱反调是不是就浑身不乐意?”
瑾瑜接着道:“谁还有什么好的提议?”
李林气得跳脚,瑾瑜直接就忽视了他的话。
家里人已经习惯瑾瑜捉弄李林,看李林跳脚的模样,心里还有些暗爽。
谁叫李林平时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只有瑾瑜能将李林气得跳脚。
冬青出来打圆场,“好了别闹了,说正经的,我觉着简单取一个,好听又容易认就行。”
翠枝也道:“嗯,冬青说得有理,来买点心的一半往上不认字儿,名字不用太计较。”
瑾瑜叹气,“叫做李记也太普通了,山河县姓李的人又特别多,随意从街上过一遭,就能看到不下三个李记,卖布的卖线的都有。”
冬青道:“叫长宁如何?”
王氏在嘴里来回念了两遍,拍板道:“成,就叫长宁吧,不管它什么意思长什么样,反正我听着挺好听。”
大狗笑,“我也觉着听好听,顺耳。”
瑾瑜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写上了,你们觉得写上长宁点心铺还是直接就写长宁二字?”
冬青思索片刻,道:“写长宁点心四个字吧,虽然我让爹娘经营了半年的口碑,回头客不少,但日后还会有新顾客上门,只写长宁旁人不知道你是卖什么的,也不一定有耐心歪着往里瞅。”
“好。”
瑾瑜应下,取了粗毫过来,把木板放到桌上,端详一瞬,确定四个字的位置,蘸墨挥毫。
不出片刻,“长宁点心”四个字已跃然其上,整体结构匀称美观。
李林不记仇,看瑾瑜写完,立刻抚掌称赞,“全兄好书法!当真入木三分!”
又凑近看了看,李林皱起眉头,“单看字的话这格局十分匀称,但你外边留这么宽的空白作甚?整体一看就很不美观,空白太多,字又太挤。”
说着抬头叹息,“这牌匾只怕是废了,要重新打磨一块重写,若是耽误了嫂子开张的日子,这木板就只能留着给全兄的膝盖用。”
“你懂个锤子。”
瑾瑜忍不住反驳,冬青才不会让他跪木板,而且这牌匾他还没弄完,李林就妄下定论。
瑾瑜不再理会李林,换了一支细的硬毫,在他留出来的空白处落笔。
这下不止李林好奇,冬青翠枝几人也偏头看,想看瑾瑜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瑾瑜在给牌匾描边,下笔很快,不多时完成一半,众人才看出瑾瑜要做什么。
待整体画完,李林目瞪口呆,明明只是平整的木板写上字描上画,看着却跟浮雕牌匾一般,中间的字和边上的花纹好似是凸出来的。
“这…这这这全兄你方才拿的是笔还是刀?”
说着,不禁想伸手去触碰牌匾,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凸出来了。
却被瑾瑜一巴掌打回去,“别碰!墨迹没干,碰花了你要给我重新补一个。”
吓得李林赶紧抓紧自己的手,怕自己控制不住好奇心,真把它给摸花了。
虽然他迄今为止作了不少画作,画技也不算差,但要让他像瑾瑜这样画出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冬青心下震撼,她有幸见过瑾瑜给她画的画像,如今还藏在贴身的荷包里,但没想到瑾瑜用笔能画出浮雕的效果来。
瑾瑜看着众人见鬼一般的神情,有些好笑,他不过是突发奇想画一下立体画,营造一种视觉误差,让人误以为那是凸出来的。
大狗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一种效果,感叹道:“这…简直太神奇了!”
冬青觉得自家丈夫就是能干,她只花了一块木板的钱,却得到一块浮雕的匾。
第二天墨迹干去后,李林趁着别人不注意,把牌匾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摸上去确实是平的,并没有凸起的手感,又摸又看看了半晌,李林终于找到了些许这画的窍门,决定改天自己也试试。
冬青叫上小圆打下手,她跟翠枝大狗和李老汉夫妇做点心。
明日铺子要开张,销量肯定是摆摊的好几个倍数,除了那些她跟着宫廷点心师学的点心,冬青又多做了几种世面上常见的点心,争取把柜台摆满,且全部卖出去。
现在是腊月,天气寒冷,就算明日剩下一些,也能再摆放几天,自然是做得越多越好。
瑾瑜带了李林把牌匾挂在门上,扯几尺红布盖住,开张时,燃了鞭炮再拉开红布。
开张这日,城里认识的左邻右舍听说此事,都陆陆续续去捧场。
冬青听取了瑾瑜的建议,开张前三日无论买什么点心,买够五斤就多送一块,以此叠加,上不封顶。
瑾瑜看李林嘴巴闲不住,就把他推去门口吆喝,吆喝内容是开业大酬宾,先尝再买,多买多送上不封顶。
贪图便宜的人不少,很多人听了吆喝都进店转一圈,多多少少买着一些走。
开张前三日因为有赠送活动,店里随时人满为患,李言卿和陈君然自发的帮忙看铺子称点心,瑾瑜还从学院里叫两个相对交好的同窗来搭手。
前面有人看店,他也好跟着翠枝她们马不停蹄的做点心,以免跟不上出售速度。
冬青瑾瑜和李林要看顾挑花刺绣的生意,不能时常兼顾点心铺子。
过了这三日,客流量应该就会少一些,到时一人在前面守店足矣,旁的几人就能做点心供着出售。
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众人一直笑容满面,忙就代表生意好,生意好就有钱!
前三天除了成本和赠送出去的点心,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翠枝看着银子,笑得停不下来,“瑾瑜你这法子贼好,有些人为了多送的那一块点心,一次买十几二十斤。”
赠送按块来算,很少有人要豌豆黄等小块的点心,都奔着看上去大块又好看的枣泥酥去。
翠枝一开始还觉得划不来,结果算下来还是赚了不少。
冬青松口气,只要生意好就成,日后没了赠送活动,但是这三天很多人冲着送东西买了她们家点心,就知道她们家点心味道有多好,不愁没有回头客。
日后哪怕生意比这三日差些,每日净赚应该也不会低于十多两的。
想着再是半个多月就要去晋安,一去至少半年,冬青觉得有些不舍,现在就絮絮叨叨与翠枝说着各种事。
“嫂子,我们走了以后,记得不要为了赚钱偷工减料,爹娘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口碑,下滑的话不利于长远考虑。”
翠枝握住冬青的手,“嫂子知道,你们安心去,这里的生意我会领着大狗好好看顾,等瑾瑜金榜题名归来。”
瑾瑜看二人感伤的模样,上前揽住冬青的肩,“乖,又不是一去不回,而且还有半个多月,我们要过了年才走,现在就开始伤春悲秋,太早了些。”
王氏搭话,道:“是啊,你们可是要干大事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唉娘想不起来,大约就是先苦后甜之类,待瑾瑜当了大官,怎么着都行。”
翠枝点头,却又想起一茬,道:“你们走了,我和大狗爹娘要顾着点心铺子,不抓紧做不出那么多点心来,谁做账本谁给乡亲们做饭吃?”
冬青道:“这事我考虑过了,我已经让李言卿给李员外书信一封,让他拨两个仆妇过来帮忙做饭,我会把小圆留下来,代我看顾挑花刺绣的生意,剩下这半个月,我会把各种事宜交给她。”
冬青并未跟小圆说过此事,这时小圆听到冬青的话,急道:“我说过要伺候姑娘的,怎么能留在此处,而让姑娘独自长途跋涉?”
冬青转脸看着小圆,笑道:“谁说我是独身一人,瑾郎会一直在我身侧,我曾是婢女,自己能照顾自己,当下重要的,是赚钱,你留在这里,好好登记账面,将我该分得的钱好生收着,等我回来。”
小圆还想说些什么,想着冬青要离开她,心里就莫名的害怕,只有跟着冬青,她心底才踏实。
但想了想冬青的话,觉得十分有理,既然她要报答冬青的再造之恩,就该做对冬青最有利的事。
于是默默点头应下,又想起最初冬青要为她赎身时,在客店对她所说的话。
若深陷泥潭,她又怎么报答冬青的恩情?
所以她应该更强大些,至少,达到冬青的一半气魄也好,才能有资格站在冬青身后,说她要报答冬青。
冬青欣慰一笑,她知道小圆不是死脑筋的人,只要好生培养,日后定能独当一面,她也能轻松一些。
而这次她们要去晋安,就是最好的机会,小圆留在山河县,四周有翠枝和李林帮衬着,待她半年后回来,小圆应该已经成长得差不多才是。
小圆答应留在山河县,剩下的日子冬青处理事宜便带着小圆,将要点都交给她。
李言卿给李员外写信没多久,李员外就差了两个仆妇进城,给冬青手底下的那五十余人煮饭吃。
冬青特意交代小圆,新来的两个婆子是外人,与她们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也不清楚品性如何,让小圆拿出些手段来,萝卜加大棒治服了才行。
经由发卖一事,冬青明白了一个道理。
以心换心这事并不是绝对的,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别人只觉得理所应当。
人不能太软善,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毕竟,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善人,做一百件好事无关紧要,若做了一件坏事,那便十恶不赦,从前的一百件善事烟消云散,只余下骂名。
小圆认真听着,冬青说的,那就是对的,哪怕不对,她也觉得无所谓。
因为在她眼里,冬青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越接近过年,天气就越发寒冷,在冬月时,冬青就拿自己的钱给院里的工人买了布匹和棉花,让她们自己得空做一身棉服。
没有花很多钱,摊到每个人身上也就二钱银子,却赚得一片称赞感谢之声。
她们跟着冬青干了半年,手里拿了十多两银子,每顿吃得饱饱的,到年底还发到一身棉服。
在被苦难磋磨的众村民眼里,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干活更加卖力,左右干得多她们拿到的工钱也多,不亏的。
冬青正是打着这个主意,过年时要停工让工人们回去过年,至少要有五天时间没人复制挑花刺绣。
年前激励她们加紧赶工,那五天的量就挤出来了,到时哪怕有突发情况延误几日,也不至于断货。
小圆再一次见识到冬青的手腕,怪不得无论是李言卿还是陈君然,或是李林,或是手底下那几十人,都在冬青的运作下服服帖帖按部就班,没有任何人生出异心。
这些都在无形中潜移默化,冬青并没有表现在面上,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腊月二十三,冬青照例带小圆去给商铺送货,回来时,走在路上,天空突然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花。
冬青抬眼看了看,天空是泛着白的灰,心里寻思,不知道今年老天会不会也赏脸,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放晴。
正抬头感觉雪花落在脸上的微凉,突然一片碧色挡住了视线。
原来是小圆看雪花给冬青满头青丝点上碎花,就将自己的衣袖拉开,挡住了冬青头上的那一小片天空。
冬青回头看着小圆笑,“不用如此,我们快些走就是,不久就能到家了。”
“嗯。”
小圆放下手臂,跨上前一步,走在冬青身侧,两人一路急行回了家。
冬青没有戳穿,小圆上前那一步,站在了风雪吹来的那个方向,只是因为小圆比她高半个脑袋,拦下了大半应该吹在她身上的寒凉。
王氏和瑾瑜站在屋檐下,正在开门,准备拿上伞去接应一下冬青和小圆。
没想到伞还没撑开,二人就跨进了门。
“快把雪花掸去,免得化了弄湿头发。”王氏看二人顶着风雪进门,立刻忙着拿毛巾帮冬青掸雪花,一边对小圆说道。
想当初,冬青刚被买进门时,王氏先给翠枝掸了雪花,找了衣裳,才看向冬青。
如今却见已见不得冬青受一点罪过。
大狗站在灶屋门口对几人死命招手,笑得脸都快变形了,“快来,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们说。”
看大狗那没鼻子没眼的样儿,冬青心思转了几圈,到底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能让大狗高兴成这样?
进到屋里,两个仆妇烧着火,屋子里暖烘烘的。
仆妇立刻让出几个位置,让冬青等人坐下烤火。
冬青刚坐下,就问道:“大哥,你要跟我们说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大狗摩拳擦掌,看了翠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寒冷,脸上还泛起两团红晕。
“我要当爹啦!”
家里人愣了几个呼吸,王氏激动得声音发颤,“怎么说?翠枝有了吗?”
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这事,翠枝还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扭捏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要当爷爷了!”李老汉从堂屋过来,刚跨进门就听到这件喜事,情不自禁大笑出声。
冬青打心底为翠枝高兴,“恭喜啊嫂子!终于得偿夙愿!”
转头看向小圆,“你把我的针线框拿过来,还有床头柜子里那几尺棉布,我这就给小侄子做衣裳。”
没几天她就要跟瑾瑜去晋安,不知道何时回来,趁着这几天赶出一身小衣裳,就算她们赶不及在翠枝临盆之前回来,也能让翠枝的孩子穿她做的衣裳。
翠枝有了身孕后,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铺子里的,王氏都不让她做,最多只能让她坐在铺子里卖点心。
他们还记着大夫与翠枝说过的话,生怕悲剧重演。
冬青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做了几身软软的小衣裳,拿给翠枝收着。
过了初一,李言卿与陈君然从明山镇进城,瑾瑜早已买了马匹与车,几人在马车里装上书卷行李细软,赶着朝晋安去了。
第69章 贡士
几人轮流赶车, 一路上讨论学问, 又有瑾瑜说些他知道的趣闻, 倒也不算枯燥乏味。
途经半个廊州, 再横穿整个雍州, 偶能见些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时不时遇到同上晋安的考生。
他们三人带着冬青, 就免去了一切后顾之忧。
旁的举子赶考都是带些银票或是干粮, 瑾瑜一开始就听冬青的, 带了一大袋米和不少腊肉干菜,外加一个锅子几副碗筷。
快到用饭的时间,便寻一处有水源的平坦地势,捡上一些干柴,冬青就地架锅做饭。
碰上路途没有水源, 冬青就让在有村落的地方歇脚, 只要有人就表示附近有水, 无论是河水井水或是龙潭水。
时不时的, 冬青去问路,还能从那些纯良的村民手中接到绿色蔬菜。
吃完饭后几个男子轮流洗碗收拾, 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
马车都是顺着官道走, 除去天黑实在看不清路或是难以辨认方向, 还有给马儿休息吃料,别的时间连夜里都在赶路。
前后用时二十六天, 他们花最少的钱, 最少的天数, 从廊州赶到了都城晋安。
雍州大山较少,地势一马平川,还在一百里开外,就隐约能看到晋安的城墙伫立。
国都所在的雍州,繁荣度不是边远县镇能比,都城更是建得细致。
城墙高耸,由打磨得大小一致的青石堆砌,粘合材料加了糯米,与边防城墙用料一致。
每条缝隙都好似都细细勾勒过,看上去整齐且厚重。
瑾瑜心里感叹,青石质感十分坚硬,在这个没有机器切割打磨的年代,得多少能工巧匠夜以继日的打磨,才能建出这般美观又坚固的城墙?
国都外围的城墙尚且如此,那皇帝居住的宫殿岂不更加精致?
不及多想,马车已行至城门,有穿着甲胄的侍卫伸手拦下,询问为何进城。
这是天子脚下,城门进出看守甚严,以防有不法之徒人犯上作乱。
平时没什么大事时,平民进城只是例行询问,不要有特殊举动不会引起注意。
如今恰逢各地举子进城应试,外地面孔颇多,故而需要细细勘察。
李言卿三人出示了功名文书,查验过后本该放行,侍卫的目光却锁定在冬青身上。
“她是何人?若是家眷,出示相关证明便可免去路引。”
李言卿和陈君然心头一紧,他们是进都赶考的举人,能脱离本籍,手持官府功名文书便不需路引。
但冬青是随行家眷,又生得貌美,若瑾瑜拿不出证明,只怕冬青要被留在城外了。
他们并不希望冬青被留在城外。
只见瑾瑜不慌不忙,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一纸盖了官印的文书递过去。
这是当日去官府登记成亲时,王县令递给瑾瑜的那张纸。
瑾瑜曾是现代人,谨记出门一定要带身份证,否则寸步难行。
如今他没有身份证,临行前总觉得不踏实,就把这变相的结婚证带在了身上。
侍卫确认无误,递还给瑾瑜,走往一边,让开道路给瑾瑜的马车通行。
找了个便宜的寓馆落脚,洗漱后躺着养精神。
现在正月二十八,距会试头场还有十天,养足了精神才好趁着最后的日子温习一遍四书五经,力保榜上留名。
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陈君然觉得自己犹如做梦。
在出发之前,除他自己存的一百两银外,还从家里拿了五十两添上,被几个嫂子念了个够。
在他的计算里,路程有一月左右,沿途的饭馆住宿都不便宜,就算他厚着脸皮在有村庄的地方借宿,一路下来也少不得花掉几十两。
再有,赶考至少得在晋安待半年,这半年都要花钱,一百二十两左右肯定撑不到授官,寻思着在晋安找份差事,总不能只进不出。
这还是在能考中的情况下考量,若是没有考中,那他只有沿路乞讨回家了,或者在晋安讨生活,等再一个三年。
李言卿有把瑾瑜买马匹的钱分担一半,他拿钱给瑾瑜,冬青和瑾瑜都坚持没收。
于是厚颜蹭了瑾瑜的马车,没想到,他还沾了冬青的光,吃饭完全没有花钱,住宿也只是给马添料时住了十来晚。
预算花出去的二三十两,最后只花了几两用来住宿。
心里庆幸,还好当初一举善念,将书借给瑾瑜,从而结交瑾瑜与冬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