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颜?”区晓觉有些意外,“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哲学系的才女!”郑逸峰不以为意地说,“她知道我来了这里,就热情地说要请我吃饭,可你倒好,躲起来电话也不接一个。”
区晓觉没有反驳,她确实有些理亏。
“那我把尤小颜推了,你带我去你的学校好了。”郑逸峰说。
“那…算了,一起吧。”区晓觉迟疑一下说,“我也约了夏千。”
“这么多电灯泡。”郑逸峰小声嘟囔着。
“郑逸峰。”区晓觉最听不得他说这些。
郑逸峰也赶紧改口:“嗯,反正这大冬天的,多几个灯泡也暖和。”
区晓觉无声地笑了。
“那我这就出门了,区晓觉…”他突然柔声地说。
“什么?”
“穿厚一点,外面冷。”他暖暖地说。
“嗯。”她轻轻地回答。
而郑逸峰不等她再说什么,迅速地扣了电话。
区晓觉给夏千打了电话,约好在新华公园的门口见面,那里离区晓觉的新一小学非常近。
区晓觉最先到,她站在公园的门口等了一会儿。正是新年的时节,一派热闹的气氛,卖气球的,卖风车的,卖棉花糖的…几个小孩手里拿着摔炮,一下一下地用力往地上扔着,“啪啪啪”的几声,又脆又响。有个小孩朝地上扔了一枚摔炮后,却是一枚哑炮,他也就没管,区晓觉想了想,走过去拾起那枚摔炮,再朝地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因为有人在身后拍了她的肩膀。
回过头来,是尤小颜,但区晓觉的目光错愕地落到她的身后。
“这么小,还玩炮。”穿着橘黄色羽绒服的尤小颜愉快地说。
区晓觉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发出声来。
“等了很久了?”尤小颜热情地挽住区晓觉的手臂。
区晓觉的身体僵硬得厉害,只觉得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顾眠,也是我们学校的。我喊他出来的。”尤小颜继续说,“这就是区晓觉了,是不是很漂亮?”
区晓觉手脚冰凉,抬手拉扯了一下围巾。
“你流血了,嘴唇。”顾眠对区晓觉说,又抬手指指自己的唇。
区晓觉的脑海里竟然想起了那个早晨,当她伏下身,轻轻地吻着他的时候,内心是如此虔诚认真,那是她的初吻呀,是一个少女所有的天真和烂漫。但是他竟然一抬手就摔碎了她,这么残忍,这么凉薄。
她抿了抿嘴唇,平静了下来。她不能在他的面前惊慌失措,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一点,一点的意义也没有。
“你们认识?”终于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异样,尤小颜狐疑地问。
“不。”区晓觉终于发出声来。
当顾眠再一次近距离地站在区晓觉的身边时,她的内心还是一片荒凉。她想起她在火车站等他时的绝望,想起她回到这城市四下寻找他的疼痛,她终于明白,他从她的生活里抽离了,但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他又躲闪不及地出现。
夏千很快也来了,这让区晓觉的心里安稳了一些。夏千对顾眠一无所知,只是在知道他也是校友的时候,便好奇了起来。
“我们就去过一次老乡会,上次没有遇到你。”
“我很少参加活动。”
“你是一点也不像经管系的。”
“哦?”
“经管系的个个都戴着厚厚的眼镜,看人又精明又犀利。”
“那我是怎样?”
“像哲学系的…深沉。”夏千自顾自地笑起来。
区晓觉垂下眼,心里在想,为什么郑逸峰还不出现。
“你认为呢?”夏千拉了拉区晓觉,询问。
“什么?”她问。
“顾眠是不是像哲学系的?”
“不像…像表演系的。”区晓觉讥讽地说。
“对哦!”尤小颜雀跃地说,“长得这么好看,真应该去学表演…”
“还用学吗?他一看就是天生的演员。”区晓觉冷冷地说。
夏千和尤小颜愣了一下,她们终于听出了她话里的抵触情绪,却又不甚明白。
顾眠没有反驳,却突然走近区晓觉,夏千和尤小颜面面相觑,而他在抬手之间,区晓觉却抢先一步地抬手扇过去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扇在顾眠的脸上。他们都愣住了。区晓觉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样强烈。他只是抬手指了指她的围巾,她便明白了,他抬手的动作只是想要把她要滑下来的围巾整理一下,她却在他靠近的仓皇之间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她太想做的事吗?原来时至今日,她依然痛恨着他。
“区晓觉!”尤小颜和夏千同时惊呼起来,她们惊讶地看着她。
她呆呆的,如木偶。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她,即使在她抬手扇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躲闪。是她看错了吗,他的目光中竟然有着一丝悲恸,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尤小颜来见的人会有她,还跟着来?他明知道她讨厌他,却还是一再撩拨她的情绪,他到底想要干吗?
停滞了几秒后,他还是抬手理了理她的围巾,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她想起他递给她雪糕时的情景,想起她坐在他单车后的情景——但再多美好,也是一块碎玻璃,纷纷落了下去。
他们都忽略了刚才那一个耳光带来的震惊。
她脸色苍白,他神情静默,他们站在一起,却相对无言。
“晓觉…你…”夏千迟疑地问。
“区晓觉,你怎么能这样!”尤小颜责备地说。
“我…”她不知如何解释。
而郑逸峰就这么合适宜地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
他看到了区晓觉,也看到了顾眠,很是意外,只是急促地走上前来,挡在区晓觉的面前:“等了许久?”
区晓觉虚弱地点点头,抬手挽住他的手臂。郑逸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妥帖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 这是顾眠。” 尤小颜解释了一下, 又说, “ 郑逸峰。”
两个男生只是冷漠地点头,丝毫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气氛非常古怪。
“郑逸峰,不是你要看区晓觉的小学,却又是最后一个到。”尤小颜努力地活跃了下气氛,但发现没有一个人配合。
“顾眠…”尤小颜看了看他的脸,轻声地说。
“没关系。”他浅笑。
只是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新一小学。因为是放寒假期间,所以学校大门紧闭,只有个小门,来访客人都需要登记。
“你们找谁?”守门的大爷警惕地问。
“我们是刘明老师以前的学生,来探望他的。”郑逸峰灵机一动,看到墙壁上写着的值班老师的名字,快速地说。
守门大爷也不怀疑,顺利地放他们进去了。
自从毕业,区晓觉也没有再来过学校。学校已经大变,在旧楼的对面建起了一幢新楼,白瓷灰墙,很有气势。区晓觉松开郑逸峰的手,朝旧楼走去,身后的尤小颜发出感慨:“变化还真大…顾眠,以前我就在二楼左边第三间教室。”
“你呢?”顾眠突然问区晓觉。
她假装没有听见,忽略了过去。
他们走向二楼,但教室全都紧闭,郑逸峰去窗户那里碰碰运气,终于找到一扇窗户忘记锁上,从外面打开来,惊喜地说:“走,进去看看。”
他利落地从窗户翻进去,然后把教室门打开。
区晓觉对小学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能记得的事情很少,但都是愉快的事,参加的文艺会演,评选上大队长,和同学去郊游…坐到黑板前的时候,却发现能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就好像从一堆的纸张里,抽出一张又一张来。
“真希望小学的时候能跟你是同学。”夏千说,她跟区晓觉是初中时的同学。
“真希望从幼儿园起就跟你是同学。”郑逸峰也不示弱地说。
“去!”夏千白了他一眼,去讲台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字。
她搞笑地说:“同学们,一横,一撇,一捺,是一个大字。区晓觉同学,请用‘大’字组词。”
“大象。”区晓觉浅笑着说。
“郑逸峰。”夏千指了指他说。
“大人。”他很配合地站起来,认认真真地回答。
区晓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几根电线横生过去,就像天空中的几道口子,很是难看。
尤小颜回过头的时候,正看到顾眠的目光落在区晓觉的背影上,他的目光深沉而凝重,她的心里微微一动,突然间觉得这个人一下离她很远。
她是在老乡聚会上认识顾眠的,他很少来参加活动,只是听别人讲起,再见时便生出些好感,几次的相处让她真的喜欢上他,但她还不是那种会主动去追求男生的女生,所以只是在一些时候给他一些暗示,给他打电话,约他去图书馆…他不拒绝,也不主动,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她一直以为是一种坠入爱河的铺垫,但今天他的表现太反常了,区晓觉的表现也太奇怪了,她相信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有着些什么,又都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一起吃晚饭吧。”尤小颜说,“我请客。”
“不用了。”区晓觉拒绝,“我还有事。”
“现在还早,我们早一点吃晚饭就好,郑逸峰来这里,我总要尽地主之谊。”尤小颜热情地说。
顾眠别过脸。
“你们吃吧。”区晓觉说。
“你不在,我也回去了。”夏千迅速地说。
“一起吧?”尤小颜询问地说。
“ 算了, 下次吧。” 郑逸峰抢先说, “ 我送晓觉回家。”
“ 别推辞了,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馆, 就在附近。”尤小颜坚持。
“那好吧。”区晓觉迟疑一下,终于应允。
五个人找了一个包间,尤小颜把菜单递给他们,每个人点了一个,尤小颜又加了几个菜,再让上几瓶啤酒。
区晓觉坐在郑逸峰和夏千的中间,对面是顾眠。圆形的桌子上铺了浅浅碎花的小布,区晓觉的手垂在膝盖上,手里绕着面前桌布的边沿。这实在是有些古怪,她竟然能够和他同处一室,能和他在一张桌上吃饭——不是那么怨恨的吗?
尤小颜给每个人都倒上啤酒,倒到区晓觉的杯子时,她推辞着:“我不会喝。”
“只是一杯而已。”尤小颜笑着去拿她的杯子。
“真的不会喝。”区晓觉为难地说。
“没事…这只是啤酒。”尤小颜已经拿过她的杯子,正准备倒。
“她喝酸奶。”顾眠突然说。
尤小颜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往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米色的泡沫从杯子的边沿处溢了出来。
“满了。”夏千提醒着。
尤小颜的手停在空中,静静地问:“顾眠,你是不是喜欢她?”
空气凝结了。
她又问了一句:“顾眠,你是不是喜欢她,区晓觉?”
“是。”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他们都呆住了。
“是。”他重复了一遍。
“是。”他又说了一遍。
尤小颜突然把酒瓶往桌上一顿,泪流满面。
区晓觉默默地起身,朝外走去。
“为什么要考同样的大学?”身后是顾眠苦涩的声音,“为什么?”
她的身体在他的逼问里停了一下,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紧跟着她出去的,是郑逸峰和夏千。
“怎么回事?”
“你们以前就认识?”
“区晓觉,你说话呀!”
…夏千在身后喋喋不休,而区晓觉在想那个“为什么”
“你会比我早一年上大学呢,你会考哪所大学?”
“H大。”
“好,那我也考H大。”
“你能考得上吗?”
“不相信我的实力呀!你就在大学里等着我吧,我一定会考上的!”
是女孩自信青葱的声音…原来他们会在那所大学里重遇,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这样一个约定。
为什么要填那所大学呢?是希望遇到他,还是希望再一次证明他撒谎了呢?他没有撒谎,他考了那所大学,而她呢?这样矛盾重重,这样不清不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夏千在那个夜里,听了区晓觉的往事。
她震惊了。
“你竟然瞒着我这样大一件事!”
“你竟然比我还早的初恋!”
“你竟然真的离家出走!”
区晓觉叹了一口气,她竟然就那样做了,跟着顾眠去另外一个城市,然后又被他丢弃。
“那个…”夏千有些迟疑地说,“他说他喜欢你,也许他真的后悔了…你们在一所大学里,因为他说过他会要考这所大学,而你说过让他在这所大学里等你。”
区晓觉已经很疲惫,今天发生的事让她非常辛苦,不愿意再继续谈论下去。他说他喜欢她,曾经她怎样追问他他都是敷衍了过去,而现在,在他们相对无言的时候,他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喜欢。是因为道歉,是因为愧疚,还是想要赎罪?
但都过去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她不是十六岁的区晓觉,那个积极、明亮、开朗而自信的她了。
她的心里有了隐疾,她发现她再也不能去喜欢,去付出,去投入了。
那天夜里,夏千跟她挤在一张床上。夏千絮絮叨叨了很久林家聪,她的眼里声音里都是爱恋的味道,她对林家聪充满了向往,对爱情充满了期待,而区晓觉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心里有些羡慕她,明知道是这么不容易,却还是不愿意轻易地放手。
而她呢,早早地就已决定退场。
郑逸峰离开的时候,区晓觉有去机场送他,偌大的机场,他的身影有些单薄。
“郑逸峰…”区晓觉说。
“好了,你快走吧!”他催促着。
“我有话想说。”她注视着他。
“不想听,你也别啰唆了。”他挑了挑眉毛。
“我们的约定结束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他心里一凛,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他这么懊恼,为什么要这么突兀地跑来看她,明知道这会造成她的困扰和负担,明知道她一再地提醒他们之间只是个约定,但他还是鲁莽行事了。她看穿了他,所以她要单方面地终止约定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放下脸面,哀求地说。
“郑逸峰。”
“我一定会做好的,这一次我一定会做好挡箭牌的。”
他的声音微颤。
“郑逸峰。”
“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一定不会。”
他苦涩不已,眼圈红了。
“郑逸峰…”她抿了抿嘴唇,轻声地说,“还是算了。”
他扶住她的肩膀弯腰看着她说:“区晓觉,不要因为受到过伤害就怀疑所有的男人,我…会有人真心喜欢你,想要保护你的。”
区晓觉微微地点点头。
他松开她,笑起来:“好了,我给你时间,你这个蠢女人,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说完,也不等区晓觉的回答,就转身大步走进安检通道,很潇洒地抬手冲她挥挥。看着这个时而霸道,时而细心,时而顽劣,时而认真的郑逸峰,区晓觉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
区晓觉和夏千一同回学校的时候,郑逸峰来机场接她们。他就像没有事似的,抢着拿行李,跟她们说说笑笑,把心理建设做得很好。
三月的时候,学校里默默地开着花朵,预示着整个漫长的冬天就过去了。苏豪有天托夏千带了些福建特产,说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很甜的凤梨馅饼,都是手工制作。区晓觉有些过意不去,见到苏豪的时候就主动打了招呼,他依然局促和紧张,见到她的时候,很慌乱。夏千也说,秦丛已经对区晓觉断了念头,开始追艺术学院一个跳舞的女孩。
这一天,夏千穿着一件长袖T恤欢天喜地从钓鱼社回到寝室。
“捡到宝了?”舒雯打趣地说。
“你们今天见到林家聪了吗?”她故弄玄虚地说。
区晓觉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地问:“他怎么了?”
夏千凑到区晓觉的面前,热烈地说:“他今天和我穿着情侣装!”
“嗯?”区晓觉终于抬起头来,寝室里的舒雯和沈小娟也惊讶不已。
“你追到他了?”舒雯问。
夏千追林家聪的事已经不是新闻,自从她和成洁打过一场后,成洁就非常怨恨夏千。但她还是照样去找林家聪,见到成洁也不避讳,两个女生暗中较劲,好不热闹。成洁也因为夏千的事跟林家聪吵过好几次,林家聪也很无奈,跟夏千说过几回以后不要去寝室找他,她点头答应,第二日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出现。林家聪和成洁的感情就这样因为夏千而磕磕绊绊的。
夏千倒是不这样认为,对好事的人说,如果成洁真的有自信,又怎么会担心别的女生抢走林家聪呢?这只能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牢固。
这样的话被添油加醋地传来传去,成洁也就厌烦了下来,对林家聪的不满越堆越深。
“快追到了。”夏千喜不自禁地回答。
“不是都穿情侣装了吗?”沈小娟奇怪地问。
“这个…”夏千笑了一下,“其实是我说动钓鱼社为社员准备统一的社服,这下我就可以和林家聪穿情侣装了。”
听她一说完,几个女生扑哧一声全笑出来,原来是夏千在那里自我安慰,事实上林家聪和每个社员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夏千咳嗽一声,认真地说:“你们就别笑了,革命还未成功,同志我还需努力!”
“路漫漫呀…”沈小娟笑着说。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舒雯干脆唱了起来,而区晓觉和沈小娟也附和着唱了起来,几个女生在寝室里笑闹成一团,很是愉快。
私下里,区晓觉有问过夏千,她和林家聪到底怎样了。
她总是信心满满:“知道女追男是什么吗?隔成纱而已。他和成洁迟早得掰,成洁那爱显的,一天到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林家聪的女朋友,占有欲太强了,只会让男生烦恼。”
“那么,林家聪对你的态度呢?”区晓觉问。
“挺好的。”她说。
“挺好的到底是怎样的?”区晓觉追问。
“就是去他寝室的时候,他会让秦丛他们说他不在,他还把袜子球鞋脏衣服全部收起来,怕我洗;我在路上看到他的时候,他大老远地都会躲起来;我去图书馆撞他的时候,他就会立刻说他有事要走了;我约他去陪我买钓鱼竿的时候,他会派秦丛过来…总之,就是又躲又闪。”
“啊?”区晓觉哑然。
“还没跟你说他最过分的事呢,有天我去他寝室等他,我就不信他不回寝室,结果他从秦丛他们那里知道我在,硬是让我等了七个小时也没出现,结果我一生气就倒了杯水在他被褥上。”夏千呵呵地笑起来。
“那…你没事吧?”区晓觉担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我早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他躲着我表示他心里也矛盾着,怕面对我。”夏千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说,“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我等他分手,就算结婚了,我也等他离婚!我就跟他耗上了!”
区晓觉忍不住开口:“就这么喜欢他?”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他,见到他的时候,就好像被一支弓箭给击中了,你说天使为什么要拿弓箭刺人呀,那就是告诉你,疼了,就是爱了。”夏千轻声说。
区晓觉心里一震。
在见到顾眠的那刻,她也有被什么击中的感觉,那么轻缓,又那样盛大。
而在那一年的五月,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沈小娟和他的男友分手了。她在寝室里哭了好几天,看她不吃不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只是默默地落泪,大家都不知如何去安慰。
一段恋情的失败是伤筋动骨的吧。
那天夜里,区晓觉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沈小娟没有在床上。她拉开灯,叫醒其他三个人,都吓住了。
她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已经是凌晨两点,而沈小娟的床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本来就内向,遇到事情难免会走极端,几个人赶紧下楼,又不知如何去找。学校已经沉寂,只有昏黄的路灯。
“她会不会去找那个贱人去了?”舒雯问。
“有可能,你有他电话吗,给他打一个。”
“没有。”舒雯想了一下说,“可能有个人有,他是那贱人的老乡。”
舒雯一口一个贱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在她们的心里,那个人就是个大贱人。
她们三个赶紧跑到男生寝室楼下,又不知道那人住在哪间寝室,敲了舍监的窗户,但里面就是没人应。
“那人什么名字?”夏千问。
“曹国民。”舒雯说。
夏千拉开嗓子在男生寝室楼下开始喊:“曹国民,曹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