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晓觉点点头。
“不如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去挑选吧,在武胜路那里有一排渔具店。”秦丛热情地说。
区晓觉怔了一下,其实她并没有打算一直去钓鱼社参加活动。只是被秦丛一问反倒是不知如何答复。
“我那里有多余的,先给你用着,看看手感如何。”苏豪****话来,又对区晓觉说,“今天的藕不是很粉,不是很爱吃吧!”
其实是区晓觉没什么胃口,吃得意兴阑珊的,苏豪一说,她也就随口“嗯”了一声。
待到他们都殷切地要替她们拿汤,夏千摇着头,唉声叹气地说:“惨了,惨了!”
“什么惨了?”区晓觉白她一眼。
“你有桃花劫了!”夏千拉长声音地说,“他们两个都对你有意思,再加上那个什么郑逸峰,三个人就不是桃花运,而是桃花劫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区晓觉把饭盒一盖,也不想再吃下去,干脆站起来就走。
“晓觉…”夏千急呼。
“嗯?”区晓觉刚要回头,才明白夏千是提醒她小心,但还是在电光石火闪间撞到一个人,她踉跄一下,对方立刻扶住她的手臂。她站定,连声地说“对不起”,只是抬头的刹那,就石化在原地,手里的盒饭,“咣当”一声砸落下去。
有风浪,一浪一浪地涌来,很快就盖住了区晓觉心里的某个位置。然后,轻微的一声响,断裂开来。
是他。
这几日的不安突然就得到了证实。
许久不见了。
除了男孩的那种干净,他还多了一份男人的成熟。
板岩灰的衬衣,端端正正地扣着。
英气逼人,目光沉稳。
时光被拉成一个幽闭的走廊,在散发着腐旧气息的空间里,区晓觉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狼狈、邋遢、从杂草一样的发丝里沁出来的汗臭,满脸的泪痕。
这是被她藏了又藏的记忆,这是被她掩了又掩的片段。
只是在面对着他的时候,这些不堪的,凌乱的画面纷沓而至。
“晓觉?”夏千走过来,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
她终于把自己从纷乱里找了回来,虚弱地回答了一声:
“没事。”
而对方已经弯下身去替她捡拾摔在地上的饭盒,他递还给她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几秒的停滞,她没有接,夏千接过去了,还说了声谢谢。
苏豪和秦丛也过来了,他们有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然后问区晓觉:“怎么了?”
她只是呆呆不语。
她终于见到他了,她不是找了他许久吗?她在陌生的城市,在异乡的街头,四下里寻找着他,那些夜晚是她见过最黑的,浓墨样的黑,透不过一丝的光。
“你认识他吗?”后来,夏千问。
“谁?”
“顾眠。”夏千不确定地望着区晓觉。
“不认识。”
“哦,苏豪说他名声不太好。”
区晓觉没有吭声,停滞一下夏千又说:“应该是说他很风流滥情的吧。那样的男人,除了长得好看…”
“夏千!”区晓觉打断她,“我的饭盒呢?”
“我替你洗干净放在桌子上了。”
“帮我扔掉它。”
夏千诧异不已:“我已经洗干净了。”
“他碰过的东西,我不要。”区晓觉厌恶地一字一句地说。她没想到会再遇到他,她以为他已经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却又在她几乎要忘记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你有事瞒着我吗?”夏千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会?”区晓觉顿了一下,又缓和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
区晓觉正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舒雯急匆匆地在门口喊她。她站起来,舒雯已经跑到她的面前:“小礼堂,你快去,夏千和别人打起来了。“区晓觉心里一急,合上书就跟着她朝外面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顾眠也正好要出去,她垂下眼,静静地从他面前经过。
即使很想假装无视,但他还是像幽灵一样在区晓觉的周围。去教室的路上,在图书馆,或者是在食堂,只要她抬眼,她就会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他。
这该死的习惯让区晓觉很生自己的气。
而他也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是的吧。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她是要质问他,指责他吗?还是他来解释,来给个说法吗?
他们竟然平静的,如同陌生人,甲乙丙丁。只是这样久了,她的警惕心倒是慢慢地放松下来,这不过是个巧合,他们在这所学校遇到。
区晓觉赶到小礼堂的时候,看到夏千和成洁似乎已经打完了。夏千除了衣服被扯得有些凌乱,脸上倒是没伤,成洁的眼睛淤青着,头发凌乱。区晓觉就知道,夏千没有吃亏,只是她怎么会和林家聪的女朋友打起来呢?
“不要脸!”成洁哭着说。
“谁不要脸了?林家聪是你的人吗?他又没写着你成洁专用,凭什么就不允许别人喜欢他?我就喜欢他了,我偏喜欢他了,你管得着吗?”夏千气势汹汹地说。
区晓觉走过去,拉她走:“行了,少说两句!”
夏千得理不饶地指着成洁说:“都不晓得林家聪看上她什么了,长得不怎么样,还生了个猪脑!”
“你别欺人太甚!”成洁不甘示弱,“你每天跑到林家聪寝室干吗,又是给他洗袜子又是给他打热水,他躲着你避着你,你还恬不知耻地跑到教室…”
“你说谁恬不知耻?”夏千气得脸色发白,跳起脚来又要冲过去打,好在被几个女生及时拦住。
“走了啦!”区晓觉连拖带拽,“别吵了!”
“说清楚!”夏千不甘心地转身。区晓觉紧紧地拽住她:“你这样,林家聪多为难呀!”
“他那个没水准的,就挑了个这样的女朋友!”夏千气得连林家聪一起骂了。谁叫这个成洁不自量力跑来找她谈判,结果两人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
跟舒雯一起好不容易把夏千拉出小礼堂,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骂着。
区晓觉不经意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在身后一晃,她想也没想地一把推开夏千,转过身她正对上成洁惊恐万分的脸,还有她手上拿着的半块砖头。
区晓觉想要说什么,却是觉得金星乱舞,天旋地转,她感觉到头上有温润的液体淌了出来,摸了摸,竟然是嫣红的血。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然后,夏千愤懑地一声:“成洁,你找死呀!”
区晓觉的身体忽然放软,而已经有人在此时拨开众人,推开正要扶住区晓觉的夏千,抢先扶住了她。
夏千被粗暴地一推,有些没站稳。但她没有骂人,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对她大吼一声:“给她止血!”她才醒转过来,惊慌失措地用手摁住区晓觉的头,跟着男生朝医务室奔去。
区晓觉挣扎了两下,想要下来。
但男生轻轻一声:“别动!”
她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那么强健,那么急促。
她听到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战栗,他在喊“医生,医生”。其实她的意识并没有模糊,但她就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她能,她一定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对他说:你——滚——医生给她缝针的时候,她像个木偶。他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手,他关切的目光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他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夏千只是站在一边,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紧张,他面部的所有线条都绷起来,好像是谁要来碰区晓觉一下,他就要拼命。
有消毒水的味道。
很静。
白色的墙壁,桌上的器皿里有几块被血浸过的纱布,窗户是磨砂的玻璃,有一些凸起的花纹…她的脑海里太乱了,直到医生说,可以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到疼。
这太不正常了。
缝了五针,流了那么多血,竟然不觉得疼。
原来疼的极致是麻木。
那么她多久才能缓过来呢。
“晓觉,你怎样?”夏千带着哭腔地说。
她想要回答夏千,却在终于可以开口的时候,说出了在脑海中盘旋了很久的字:“你滚。”
夏千愣了一下。
而他站了起来,似松了一口气,又似心疼不已,只是那样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离开了医务室。
好半天,她就如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她在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郑逸峰纠缠她的时候,也是他扔的石块吗?
今天他也是跟着她去的小礼堂,然后在她受伤流血的时候抱着她到医务室来。他是想要赎罪吗?想要用这些来弥补吗?
他的良心受到谴责,他是不是也常常被噩梦惊醒,是她在梦里指责着他。
不。她不会原谅他。他怎么可以轻易地得到她的原谅呢?
百折千回的情绪里,有海鸥一样哑哑的声音在空中,盘旋不去。
区晓觉在寝室里静养了几天。其实并不太严重,只是总觉得头好像被厚幕缠着,不清醒得很。也没有什么心情去上课,让夏千帮她请个假,想好好休息一下。其实需要静养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情。
遇到顾眠后,她一直很纠结。她不想要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但偏偏他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影响着她的情绪。
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的心紧张了一下。看清竟然是郑逸峰,脸色就垮了下来,幸好她穿着便装。但女生寝室他就这样有恃无恐地窜来窜去,还不懂得敲门?
“我给你带了汤来!”郑逸峰人来熟的样子,走到区晓觉的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又不是发烧!”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对哦!”他也做恍然大悟状,“那成洁,真该开除了她!”
“跟她没关系!”区晓觉警惕地说。虽然谁都知道是成洁,但她总是矢口否认,她不想让她受到处分,只是女生之间的小纠纷,何必闹得太大。
“我才知道你这么善良!”郑逸峰夸张地笑,把保温杯打开来,用汤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她别过脸去。
“我自己熬的!”他的脸微微地有些涨红,粗声粗气地说。虽然前几天才因为扫了面子对她威胁恐吓,但见她一副“不理你”的架势,他的气势反而是下来了。不怒自威就像她这样的吧,淡淡的,却是一碰一个硬钉子。
他无奈地发现,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他一下就急了。流那么多血,不是要补吗?跑回家,跟着保姆要学煲汤,虽然材料都是保姆准备好的,但他守着煲锅几个小时,也就是他这么大所做过最痴情的一件事了。想想,自己都被感动了,可区晓觉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要休息,你赶紧走吧!”区晓觉下着逐客令。
他的怒火噌噌地冒上来,缓了缓,自己压了下去。
“你喝了我就走。”他耐着性子说。若是换了别的女生这样不识好歹,他早就转身走人,可面对区晓觉,他忍不住地温柔下来。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她知道他是好意,也不想跟他争执,想了一下又说,“那个,谢谢你。”
听到她稍许松动的语气,他又振作起来:“你要是爱喝,我每天熬来给你。”
“别别别。”她连声拒绝。
“不麻烦。”他随口说。
“是我觉得麻烦。”她老实坦白地说,“你不要来找我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他粗暴地打断她,冷起一张脸,朝外面走。要合上门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说了句,“趁热,喝汤。”说完了,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贱。
那几日,夏千在区晓觉身边细心照顾,满心愧疚。
“要喝水吗?”
“饿了吗?”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区晓觉见她这样,忍俊不禁:“什么时候变这样体贴了?”夏千挨到区晓觉身边,看着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
“还疼吗?”
“其实不疼。”她笑了一下,“就是头发怎么办呀?那块全剃了,得一直戴着帽子了。”
“就担心这个?”
“那还担心啥?成洁再砸我一砖头?”
夏千扑哧一声笑起来。
等到区晓觉开始上课的时候,苏豪和秦丛也来找她。
区晓觉也有心躲避了过去,态度冷淡。倒是郑逸峰,不管她怎样冷漠,怎样疏远,每每被她气得盛怒而走,隔天又像没事似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上课的时候会突然跟旁边的同学换个座位,挨着她坐;去自习的时候不管她找了多偏僻的教室也会被他找到,他也不怎么吵她,就抱着一本书坐在她旁边,也不看书就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或者在食堂的时候,他已经替她打好饭菜,占了一张桌子见到她就扬手招呼,她装作没听到,他就咚咚地跑到她面前,缠得她好几天都不敢去食堂只能让夏千帮她带回寝室…除了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区晓觉,他还点歌。学校的广播站一遍一遍地放着“下面这首歌是郑逸峰同学送给区晓觉同学”…搞得区晓觉在路上,好多人指指点点,哈,那就是区晓觉呢!
真不知道,那些目光是同情多,还是羡慕多。
被这样一个男生追求,应该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吧。
区晓觉不胜其烦。
而她也不再去参加钓鱼社的活动了。她只是想要安静地生活,而对爱情,更是一点也不想去触碰。
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区晓觉远远地看到郑逸峰朝她走来,她想躲,转过身,匆匆地走向另一条路。
“区晓觉!”郑逸峰在她的身后连喊几声,他知道她在躲着他,心里很不痛快。他就那么令她讨厌吗?他已经放下身段,去讨好她,迎合她,尽量地控制脾气,不去发怒,动粗…他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过,这可是被宋康他们取笑不已。想想他,虽然没有正经地追过女生,但也不是没有人喜欢他的呀?面对她时,很让人气馁。
“区晓觉!”他追上她,粗暴地说,“这么躲着我,有意思吗?”
区晓觉无奈地看着他,若不是他这样打扰她,她也不至于见到他就想躲。
“你非要看我去裸泳?”他沉着脸说。
“嗯?”
“我跟他们打赌了,如果一个月没追到你,我就去荷花池裸泳。”他狠狠地说,“要不你就假装跟我好几天,让我赢了这个赌注?”
区晓觉别过脸: “ 就算你不去, 他们也不会拽着你去。”
“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豪气地说。
“那个…还是不行。”区晓觉摇头。
“区晓觉,你吃定我了?”郑逸峰狂乱地说。
“什么?”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这样对我?”他的声音软了下来,鼻子竟然一酸。
区晓觉怔了一下。他喜欢她?不是因为一个赌所以才来追的吗?不就是不想去裸泳所以才找她的吗?是喜欢?她不相信。她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她宁愿统统不信,也不给自己徒添烦恼。
“郑逸峰…”区晓觉偏着头,迟疑地说。
“什么?”他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你可不可以,别来打扰我了?”她认真地说。
“靠!”郑逸峰真的是要抓狂了,他刚刚对她表白,结果她竟然说让他别来打扰,还有比他更失败,更落魄的表白者吗?真怕她还说一句,你喜欢我哪点,我改,改了还不行吗?
“区晓觉!别给你脸不要脸了!”他头脑一热,把少爷脾气给发了出来。从小到大,谁不是哄着他,宠着他,让着他,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低头了,她竟然还一点不感动。
看他脸色大变,拳头握紧,一副吃人的样子,区晓觉轻声说:“我走了。”
“不许走!”他毫无耐心地挡在面前。
她昂起头来,怒视他。
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他竟然一时鬼迷心窍,一把抱住她。
“你疯了!”区晓觉挣扎着说。
可她越是挣扎,越是被他的蛮力箍得紧紧。他头低下来想要亲她,她只是惊恐地躲闪,而他只能胡乱地亲到她的头发。
只是刚想大声呼叫,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拽开。这个人,太过熟悉,她的心,猛烈地被撞了一下。
“以后不要骚扰她!”顾眠冷冷地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呀?”郑逸峰粗着嗓子,冷声说。
区晓觉大力甩开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如被猛兽追着狂奔。刚才被郑逸峰轻薄也没有这样愤怒,被他碰了一下手,却是觉得羞愤不已。
“不要你管。”区晓觉厌恶地说。
“ 看来我真是多管闲事? 也许被人追逐, 你乐在其中?”他懒懒地说。
“滚——”她气得声音发抖。
“他让你滚!”郑逸峰已看出,区晓觉对眼前这个男生的抵触,自己一下优越起来。
顾眠深深地望了区晓觉一样,指了指郑逸峰说:“你以后离她远点!”
“哦?”郑逸峰分明一声,“如果我不呢?”
“她不会喜欢你。”顾眠不屑地说。
“那么她会喜欢你?”郑逸峰反驳。
“是!”顾眠说。
“当然不!”区晓觉愤懑地喊起来,“你滚,你滚,你滚——”
他是想要来保护她吗?是让她不被骚扰,不被打扰吗?
他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她?他忘记他做过什么了吗?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怎么能这样可恶呢?
纷乱中,她转身要走,把两个男生统统丢在脑后。
顾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而郑逸峰也毫不示弱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如洋娃娃一样被抓扯在他们中间的她,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我们谈谈。”顾眠突然软下声音来。
“放手!”区晓觉的心里充满了无助的鄙视。
但他们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有先放手。
“区晓觉…如果,如果我跟你道歉呢?”
如果,如果我跟你道歉呢?
这是他说的吗?
有那么片刻的时间,区晓觉听到自己内心塌陷的声音,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有人丢了一块石头,嗬,飞出了几个漂来。咚,咚,咚。
这是他击中她心上的一块暗器。
区晓觉想起了一句台词: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
他以为他是谁?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吗?
那个时候的区晓觉…那些幼稚和卑微,在时光里,就像一株生在秋天的树,泛着迟暮的光。
第二个晚上,郑逸峰去荷花池裸泳了。夏千笑着回来说,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他直直地就扑到荷花池里,然后在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哄笑声里,一件一件地往外面脱衣服,末了,连裤衩也给脱了。他朋友也不是吃素的,用竹竿把他的衣服捞起来,就不让他上来。好多人围着看,都笑,可热闹了。
第三天的时候,区晓觉在学校里见到了郑逸峰,他不断地擤着鼻子,连声咳嗽,看到区晓觉,他立刻迎了上来。
“那个赌已经结束了。”他说。
“那又怎样?”
“跟赌没关系,我现在,正式追你。”一边说着,他一边猛咳几声。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区晓觉说。
郑逸峰像被人打了一棍子,只是呆立在那里,停滞了几秒后,他颤声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等区晓觉回答,他突然间就明白过来,叹气:“是因为那个顾眠?”
区晓觉别转脸。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郑逸峰停了一下,又说,“不管怎样,我都答应你,但至少你要让我这个挡箭牌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区晓觉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顾眠之间的往事,告诉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郑逸峰。也许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她把伤口撕裂开来给对方看的时候,会不那么羞愧。那些驻扎在她记忆里的疼痛,在剥开的时候,依然是新鲜的。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极其忧伤。

4.第4章 欠着的时候,也是一种牵绊。
是镂空的铁栅栏,里面是一座天井,有一株橙树,不是开花的季节,但也有一种独有的香气,沁人心脾。七月的阳光就像冰雕一样干净,投过树叶的缝隙来映在身上,很惬意。
这是区晓觉的开场白。
十六岁的年纪,高一的暑假,区晓觉她爸找了个外籍老师给她上英语课。原本她是非常反对的,但被逼着到这里,看到老师的家,突然间就喜欢了。她喜欢这样的房子,在青石板巷子的深处,灰色的砖瓦,墙壁上层层叠叠的爬山虎,那株橙树下老师沏着茶,三只薄胎瓷斗彩杯,青绿色的龙井,叶子展开的时候很轻柔。
夏千去旅行了,她一个人也无聊,所以有这样的地方待着也好,何况老师Adair也教着另外的一个女孩,她们在一起,也就是聊聊电影、书籍,谈谈明星和一些琐碎的事,这样也锻炼了她们的口语能力,区晓觉也就喜欢上那里。
跟顾眠的认识也是在那条巷子里,长长的石阶,区晓觉抱着书本一格一格地往上走,而这个时候骑着单车的顾眠从石阶上冲了下来,在他的一声“小心”里,她下意识地向里面靠了靠,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有微凉的风掠了过去,就好像惊起了一排正闲庭散步的鸽子,扑扇扑扇地腾了起来,或者惊起的,还有区晓觉内心最微妙的情愫。她回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是一个青葱的背影,白色的衬衫被吹得鼓鼓的,他终于一个刹车回身,停在了台阶下。他抬起头来,冲她笑的时候,四周,静谧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