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莫良玉道:“但我这里没有事,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有人要怪罪你们,让这人来找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周婆子只能跟莫良玉道一声叨扰,带着婆子们退了出去。听说闻进府来是个刺客,这人要真在三小姐屋里藏着,三小姐还能有胆子说话?又或者她得这么想,这个刺客还能让三小姐活着?
外屋里的脚步逐渐远离,房门开了又关,之后便不再有声响。
男子转身要走,莫良玉却道:“严冬尽?”
与三小姐的闺阁隔着一个小花园的另一间庭院里,莫良缘厚着一件白狐裘,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祖父护国公,又招眼看看站了一院子的侍卫家丁,莫良缘没开口说话,只是将目光定在了护国公的脸上,等着护国公给她一个解释。
虽然莫良缘在府里已经住了有一年的时间,但护国公本人没有跟这个孙女儿说过几句话,只听自己的母亲,夫人刘氏说过,这个孙女儿不愧是在边地里长大的,没一点儿世家女的风姿气度,就护国公的理解,这话说难听,那莫良缘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无脑泼妇罢了。
让这个孙女入宫,一是冲着这孙女儿背后的那对父子,二就是冲着这个孙女儿的这个性子,无脑,好哄好掌控,莫望北父子俩远在辽东,没有可能长久陪在这个孙女儿的身边,那这个孙女儿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就是护国公府,性子泼辣,特别是在帝宫的那样地方,你又是个太后的身份,那明面上没人会跟你演对台戏。有护国公府在,莫良缘就不用怕暗地里的算计,明面上又无人会跟莫良缘对掐撒泼,有这么一个孙女儿的存在,在护国公看来,这就是上天对他莫氏家族的一种厚待。
不过,现在被莫良缘一言不发地盯着看,护国公的心有些发沉,这孙女儿看上去不像是个无脑又无知的人啊。
莫良缘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护国公的注意,莫四小姐巴不得护国公一直拿她当傻子最好,可不管本人想不想,当到底是做过当朝太后,金銮殿里垂帘听过班的人,莫良缘盯着人看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是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府里进了贼人,”在刺客和贼人之间选择了一下,护国公还是用了贼人这个词,跟莫良缘道:“祖父怕你出事儿,所以最先带人来了你这里。”
莫良缘低头,心中冷笑,面上到底没有显露出来。
“给老夫仔细地搜,”护国公下令道。
侍卫家丁们没人敢往莫良缘那里看的,进莫小四姐闺阁的时候,也都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样子,这可是未来皇后的闺阁,稍有点不敬的地方,护国公爷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不去老太君的院子,先就来了自己这里,莫良缘站一旁,低头看身旁的花台,心思却转得飞快。护国公这是怕来人是哪位皇子派来杀她的,还是怕这是哪个来找她的辽东人?
在京的皇子殿下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地派人来杀她,虽然护国公府和傅家对她的算计,皇子殿下们不会想不到,但她可是打着能为兴元帝继命的旗号入宫为后的,明目张胆的杀了她,那你岂不是要弑君?哪个皇子殿下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下毒有可能,派刺客?绝无可能。
那么现在哪个辽东人会跑到护国公府来?除了一个严冬尽,还能有谁?
莫良缘从花台上揪了一片黄叶在手里,严冬尽没来找她,那就说明严冬尽在府里的什么地方藏着,转身看向了护国公,莫良缘开口道:“祖父,这贼人是冲着我来的?”
护国公被莫良缘问得一愣,随即就道:“四丫头不要吓自己。”
“吓自己?”莫良缘将手中的黄叶一扔,挑了眉头,趾高气昂的模样马上就出来了,“今天晚上我就没安生过,和着这府里上下那么多人,就我一个人不得安生吗?”
护国公都不没明白,莫良缘这是在哪门子的脾气,道“祖父这不是最先就带人来了你这里吗?”
“是啊,最先就来了我这里,”莫良缘冷笑,“祖父这是觉得我是府里最会招贼的那个人?我做了什么事,就让祖父这么想我了?”
护国公被莫良缘说得一阵无语,方才自己是多想了,这丫头的确如老母亲所言,就是个无脑子的泼货。
第24章 当她是前程往事,忘了吧
将人都招到自己这院中来,严冬尽就有机会离开,莫良缘其实就这么一个目的。只是护国公活了大半辈子,自诩什么样的人,好的坏的都见识过,但遇上莫良缘这号胡搅蛮缠,偏偏又不能打不能骂,得哄着捧着的主儿,护国公没办法了。
莫良缘说到最后,抹着眼泪说要回辽东,地在场没人怀疑,莫四小姐再说下去,就得嚷嚷着自己不当皇后的话了。
护国公万般无奈,只能再一次跟莫良缘解释:“四丫头,祖父怎会这样想你?”
院里的人,进闺阁搜查的人这会儿都尴尬着,院子里的人不敢动弹,闺阁里的人搜查完了,不敢出闺阁。四小姐正那里闹着呢,你跑去跟护国公回话,你这是找着四小姐的骂,这是什么?
“我就知道,”莫良缘今日不用府中女眷们的编排了,她自个儿让了护国公府的人们看见了她跋扈起来的样子,“这府里就没人看得起我,一府的读书人,只我父亲和兄长是从军的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就不明白了,没有我父兄守着辽东,哪儿来的好日子,让你们坐在家里读书?两军阵前背篇子曰,敌兵就能退了?”
护国公脸色由白转青,真正体会了一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滋味。
“我的四丫头哦!”远远的,老太君的声音传了来,带着老人说话特有的颤音,“我的四丫头的这是怎么了?”
听见老母亲的声音,护国公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被莫良缘拉在这里,让一府的管事,侍卫,家丁看戏看到这会儿了,他总算是盼来救星了。
老太君今天晚上也没睡好,眼眶底下一片青黑,眼中也布着血丝,颤巍巍地由一个大丫鬟扶着进了院子,推开这大丫鬟的手,就把莫良缘搂在了怀里,看着护国公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四丫头的闺阁,你带这么些人跑进来是要干什么?再心里着急,抓个贼用得上这么多人手?!你做事的章程呢?要护着四丫头,你就不怕这阵式把四丫头再惊着?”
护国公一脸的无奈。
莫良缘在老太君怀里哭,这老太太这话哪儿是教训儿子,这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嘛,听着一大堆,其实就一个意思,你祖父这是护着你,着急你的安危啊。
“四丫头,咱不哭了,”老太君“训”完了儿子,又轻拍着莫良缘的后背哄:“你祖父这辈子就没学会要怎么娇养闺女,你姑姑她们,哪个儿也没得过这狠心爹的一个好脸,你祖父这就操心家外头的那摊事的命,四丫头不哭了,再哭我这个老太婆也得跟着你哭了。”
莫良缘抹着眼泪喊一声老太君,倒是真不哭了,抽抽噎噎地看着受了十足的委屈,可怜极了。
“哎哟,”老太君甭管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脸上是一脸的心疼,搂着莫良缘喊心肝肉。
跟着老太君一起赶过来的刘氏夫人等人,因为站在背光处,旁人也看不清这些贵妇人们此刻的神情,老太君“教训”护国公的时候她们不好出声,老太君搂着莫良缘喊心肝肉的时候,夫人们倒是可以出声附和了。
“贼人抓到了?”老太君高声问护国公。
负责带人进闺阁搜人的大管家莫福忙从闺阁里奔出来,跪在地上禀道:“回老太君的话,贼人不在四小姐这里。”
老太君瞪了护国公一眼,说:“这下子就都安心了。”
“母亲教训的是,”护国公应声。
“这闺阁里的家具物件都给我换了,”老太君扭头就又给刘氏夫人找差事干,“这事你带着人去办,四丫头是我们府里最尊贵的小姐了,任是谁也越不过她去。”
各房的夫人们都是心里暗自嘀咕,眼见着莫良缘就要出闺了,把闺阁里的家具物件都换了,这都花多少银两?
“是,”刘氏夫人愣了一下后,才领命道。
老太君知道自己的这个长媳是个老实人,不懂自己的心思正常,当年看上刘氏的这个姑娘,也就是冲着这份老实劲,不然娶个厉害的长媳进府跟她天天打擂台吗?
“门窗什么的,也都换了,”护国公开口道。
“这会儿你知道错了?”不等刘氏夫人答话,老太君就冲着护国公冷笑道:“要是时间来得及,我就命人把这闺阁推了,给四丫头重盖一座了。”
莫良缘抬头看老太君,让老太君看见她脸上的笑。
见莫良缘笑了,老太君就放心了,只要笼住了这个蠢丫头的心,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快去吧,”老太君搂着莫良缘没撒手,一边催刘氏夫人道:“公中的库房没有的,你就去我的私库里拿,姑娘家的闺阁,就得富贵些的好。”
“是,”刘氏夫人应声,话到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她说不的余地啊。
莫良缘心里这会儿在盘算着时间,她闹到这会儿了,严冬尽应该离府去了。这人怎么就不听她的话,等到她进宫那日,在丰登门外的白崆街等她呢?还是府外这几天又出了什么事?
小花园南头的闺阁里,严冬尽拉下了蒙在脸上的面巾。
莫良玉盯着严冬尽的脸看了一眼,轻声道:“我就知道是你。”
严冬尽道:“你怎会认识我?”
“你进府的时候,我见过你,”莫良玉道:“那日你要见我四妹,可是我祖父没有同意。”
“四妹?”
“我是国公府的三小姐,”碍着礼数,莫良玉是不能把自己的闺名告诉严冬尽的,所以便说了这么一句。
护国府的三小姐是谁,严冬尽不清楚,除了莫良缘,他就没关心过其他的姑娘,听了莫良玉这么说,他也只是冲莫良玉躬了一下身,算是行了一礼。
“你是来见四妹的,”莫良玉没用问的,直接说道:“你这是何苦,我想我四妹不会见你的。”
严冬尽站着没开口。
“她就要入宫为后了,”莫良玉轻叹了一口气,劝严冬尽道:“她早就忘了你,你也只当她是一段前程往事,也将她忘了吧。”
第25章 小姐找你何事?
严冬尽不记得自己来护国公府见护国公的时候,边上有这么一位小姐站着,听了莫良玉的话,严冬尽觉得刺耳,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姑娘家翻脸。冷着脸,听了听外屋的动静,走到窗前,严冬尽推窗就想走。
“严小将军,”莫良玉人还是拥被坐在床榻上,小声喊了严冬尽一声。
严冬尽转身又看莫良玉,按理说他今天的举动,是毁了莫良玉的清白的,不过严冬尽这会儿就没意识到这事儿,在严小将军的脑子里,也就莫良缘是他要好好对待的姑娘,至于其他的,都是陌路人罢了。
“你要小心,”莫良玉看着严冬尽道:“如果有可能,你尽快离开京城吧。”
严冬尽没回头看莫良玉,他站在窗前,能听见莫良缘那里鼎沸的人声,伸手推开雕花的木窗,冷冽的寒风猛地就灌入屋中。
莫良玉不用严冬尽问,就道:“那里才是我四妹的院子。”
严冬尽一跃就出了雕花木窗。
“来人,”莫良玉托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鬓发,冲外室道。
宝珠推门进屋,边往莫良玉的床前走,边问道:“小姐?”
“伺候我更衣,我去四小姐那里看看,”莫良玉道。
宝珠愣了一下,自家小姐一向不喜欢往莫良缘那里凑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快点,”莫良玉推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就下了床,她屋里忙活起来了,才没人有心力去在意屋外的动静,严冬尽也才能更安全地离开。
宝珠又叫了几个值夜的丫鬟进屋伺候,值夜的婆子则跑去拿自家小姐走夜路要用的灯笼。等莫良玉收拾妥当,出了屋门,她的闺阁都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了,这严冬尽安全离开她这里了。
站在廊下,看着面前积雪未化的庭院,莫良玉将手握了握拳,为什么要帮严冬尽?一向心事缜密,从不做无用功的莫小三姐说不上来原因,也许,她就是不想看这个少年人为了莫良缘走上死路。
那日严冬尽进府,莫良玉正好跟着自己的大哥莫字青出府,看见被大管家领着,走过前门庭院,走进了回廊里的严冬尽。那日的严冬尽一身半旧藏青战袍,带着一身的寒霜之气从兄妹俩身边走过,那张脸面无表情,沾着灰尘,不甚干净,却让莫良玉失了一下神。看多了温润如玉的书生,严冬尽这样的少年将军如同让莫良玉窥见了一下新的世界,不再是书香沁人,而是铁血肃杀。
莫良玉按一下心口,只凭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她认出了这人是严冬尽,可见那日匆匆一瞥,严冬尽的这张脸便被她记在心里了。
“小姐,”两个婆子打着灯笼走到了阶下。
莫良玉迈步往阶下走,家里为她订的亲事,是京城左大营主将赵深家的嫡子,赵越,虽然越小将军上面有两个庶兄,但日后赵家的家业是要由赵越这个嫡子来继承的,自己日后便是赵家的当家主母。因着赵家是将门,莫良玉的母亲钱氏夫人不满意这门婚事,不过莫良玉从见过严冬尽后,对自己的婚事有了一些憧憬,都是少年将军,也许赵越不比严冬尽差呢?
“平安就好,”莫良玉小声念叨了一句。
宝珠们听见了莫良玉的这句话,但都不敢问自家小姐突然说这话是何意。
彼此都平安,莫良玉这会儿只有这么一个心意。
莫良玉走进莫良缘的院子里时,护国公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赵深和程广庞还在坐着等,看见护国公进来,两位将军忙都站了起来。
“人没有抓到,”护国公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两位将军坐下,低声道:“所幸没有人伤着。”
“这人会是谁派来的?”赵深开口道:“国公爷心里可有人选?”
护国公坐在了赵、程二位将军的对面,莫良缘那里没有抓着人,也许是这人没能到东莫良缘那里,也许这人不是辽东那边的人,“不管这人是谁,被睿王爷拿在手里的那几支人马,二位辛苦一下,今晚就把他们都控制住吧。”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程广庞问道。
“打草惊蛇,跟让蛇咬,老夫到是宁愿打草将蛇惊走,”护国公道:“现在京城不能乱,继后入宫,让圣上转危为安,这事最重要。”
只要莫良缘入宫,名正言顺地将六皇子李祉养在身边,让他们莫家将李祉拿捏在手里,这才是护国公最先要完成的事,至于其余皇子殿下们要吵要闹,甚至起兵造反也罢,只要小皇帝在他们莫家手里握着了,护国公就什么也不怕了。
赵深和程广庞至看了一眼,齐齐起身,冲护国公应声道:“末将遵命。”
“嗯,”护国公捻须,点一下头。
这天夜里,护国公府的女眷们忙着替莫良缘重新布置闺阁的时候,京城的几座兵营里突然就响起了喊杀声,惊扰了美梦之中的京城百姓,也不知道惊动了多少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
严冬尽站在京城东城的一座兵营外,兵营里冒了火光,喊杀声许久都没有停歇。严冬尽深锁着眉头,他听到护国公说要对睿王下手,出护国公府后,严冬尽还想着自己明日就想办法将这消息宣扬出去,这样一来,不管睿王李祯现在人在哪里都可以得知这个消息,严冬尽没想到,护国公这么快就动手了。
“严少爷?”
身后有人喊,严冬尽手按着刀柄转身,喊他的人却是周净。
周净一脸惊疑地上下打量一下严冬尽,说:“您也是听见动静,过来这里看一看的?”
严冬尽点头。
周净踮了脚往兵营那里看了看,小声嘀咕道:“这是谁跟谁打啊?”
“护国公的人跟睿王的人在打,”严冬尽说了一句。
周净的眼睛猛地就是一睁。
“小姐为了何事叫你去见她?”严冬尽问。
“啊?”周净张了嘴,露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出来,这表情可以理解为,没有这事啊,也可以理解为,严少爷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看见你进府了,”严冬尽道:“今晚护国公府要抓的贼人就是我。说吧,小姐找你何事?”
第26章 严冬尽的箭,赵越的死
严冬尽与莫良缘有婚约在身的事,辽东大将军府的人都知道,莫良缘既然说了,要带他们一起回辽东,那就算莫良缘没有跟周净提严冬尽的事,周净也能明白,自家小姐是认与严冬尽的婚约的。
周净扭头看着严冬尽,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小姐去见过将军,她与将军…”
“她要回辽东,”严冬尽不等周净将话说完,便说道:“她找你何事?”
既然莫良缘跟严冬尽也说了要回辽东的话,那周净就没必要瞒严冬尽了,将莫良缘让他找睿王李祯的事说了一遍。
“没用了,”严冬尽指一下不远处的兵营,“这营里的副统领就是睿王的人。”
“小姐跟我说的话,让护国公府的人听了去了?”周净对京城里各方势力分属并不清楚,听了严冬尽的话,周净紧张了起来。
“不是你们的问题,”严冬尽摇了摇头,“睿王早就被护国公掂记上了。”
周净不关心睿王会怎么样,这会儿他就关心他们能不能回辽东!
“小姐她…”
严冬尽的话刚说了三个字,着着火的兵营里传出了一声暴喝声:“抓住姓徐的!”
严冬尽拉着周净就往下一蹲,两个人在身前半人高的大石后隐藏了身影。
“姓徐?”周净小声问严冬尽:“那个跟着睿王混的副统领?”
严冬尽点一下头,他不知道这个副统领姓什么叫什么,不过今天晚上遭杀身之祸,还让人紧追不放的,那除了成了护国公的眼中钉的副统领外,也不可能是旁人了。
“听着声音是冲着咱们这里来了,”周净的手按在战刀的刀柄上,问严冬尽:“严少爷,我们救不救这个人?”
严冬尽看一眼他和周净的身后,兵营所在地自然不会是什么繁华的街道,他和周净这会儿待在一个小山坡上,身后就是陡坡,“一会儿滚下去,”严冬尽跟周净交待了一句。
“什,什么?我们…”
周净的话还没说完,严冬尽就猛地站起身,抬手就放了一只袖箭。
周净听见铁箭离开机括后,从严冬尽袖间飞出的破空声,周净也不看大石前头的情况如何,直接抱了脑袋,往徒陡坡下滚去。
一位身着盔甲,身材十分粗壮魁梧的小将眼见着在追上徐副统领了,手里的长戟都平举了,准备将徐副统领剌下战马了,突然咽喉处就一凉,这员小将瞪大了眼睛,手一松长戟落地,尸体也紧跟着栽下战马。
严冬尽没有停手,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任何变化,眨眼的工夫就将机括里装着的五支铁箭悉数射出,这才身体直接往后一仰,人就躺到了陡坡的地上,往陡坡下滚去。
严冬尽往陡坡下翻滚的时候,徐副统领纵马从大石前飞奔而过。
出营来追杀的,是足有二十几人的一个骑兵小队,但地上瞬间就多了五具尸体之后,这队人马勒停了马没有再往前追,不是说他们怀疑周边有众多伏兵才停的马,而是这会儿他们已经人人都六神无主了。
严冬尽滚下了陡坡后,就听见山坡上有人在大喊:“少将军死了!快,快去找将军!”
周净:“少将军?这又是谁?”
“不管他,我们走,”严冬尽带着周净走。
“那个副统领能往哪里跑?”周净跟在严冬尽身后问。
“想办法出城,找睿王去,”严冬尽边走边道,这个时候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护国公一晚上就打掉了睿王在京城军中的势力,已经占了先手,就看睿王要怎么应对了。
“城门关了啊,”周净摇头道:“他要怎么出城?”
“在京城当带兵的统领,他应该有自己的门路才对,”严冬尽这会儿说话的态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跟周净一样,只关心他们能不能回辽东,那里是他们根,那里才是他们的世界,至于京城,严冬尽除了想离开外,没有别的任何感觉。
半个时辰之后,咽喉中箭的少将军被人抬到了护国府里。
护国公的书房里,京城左大营的主将赵深起身时,撞翻了坐着的椅子,“你说什么?”赵主将目光凶恶地瞪着来报信的校尉,大声问道。
校尉战战兢兢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将,将军不好了,少将军被人,被人放暗箭射死了。”
赵深愣在了当场。
护国公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神情惊愕。
校尉道:“将军,少,少将军的尸体就在,就在护国公府门外。”
赵深大步就往外走。
校尉呆愣在原地。
“你还不快跟上?”右大营的主将程广庞冲这校尉喝了一声。
校尉被程主将喝醒,转身就追着自家将军跑了。
护国公狠狠地捶了一下桌案,恨道:“怎会出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