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只想出想,富庶繁华的京城这会儿在寻常百姓眼中俨然成了要噬人的凶兽,谁也不想在京城多停留哪怕一秒的时间。
严冬尽松开了牵着马的手,两手环抱着将莫良缘护在怀里,随着奔跑惊叫中的人群跑进城门洞,从一个倒地的兵卒身上跨过,觉着就这么带着莫良缘跑不行,严冬尽干脆抱起了莫良缘往前跑。
“失火了!”
后面的人群里有人开始惊叫。
“是睿王府,睿王府失火了!”
“天啊,打起来了!皇子殿下们打起来了!”

惊叫声不绝于耳,人群甚至从惊慌变成了愤怒,为什么自己大清早的出门忙活计,就会摊上这样的事?
人群后的校尉一直在喊,也试图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卒往城门这里来,只是他们就算骑着马,也催马踩伤了不少人,可想穿过将整个北城门前空地都站满了的人群,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
城楼上,守城的将军看形势实在控制不住,想着城门要是关不上,自家将军跟护国公爷不好交待,回头自家将军一定轻饶不了自己,狠下了心肠,这将军咬着牙下令道:“关城门。”
城楼上的众兵将下子都愣住了,城下这会儿全是人,关上城门,吊起吊桥,这不说会伤到人了,这一定会死人的啊!
“要是有人被城门夹死了,这在如…”
“关城门!”将军打断了手下的话,又下了一声令,这一回将军的眼睛都憋出了红血丝。
几个兵卒跑到绞锁旁,解了结扣,开始往上吊起吊桥。
城下的兵卒也城楼上的众人的大声喝呼下,开始强行关闭城门。
“别回头,”严冬尽这时抱着莫良缘走在缓缓升起的吊桥,“事情跟我们就没关系,我们什么也别管。”
吊桥上不断有人掉进护城河里,哪怕你会游泳,下大雪的天气里掉进水里,人掉到水里就冻僵了,没有人救,这些落水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严冬尽抬手遮住了莫良缘的眼睛,小声道:“我们没办法。”
他们只有两个人,能救多少人?
严冬尽跳下已经跟地面倾斜快四十度的吊桥,一声马鸣声从身后转来,严冬尽回头,发现他的战马竟然跟着他出了城。
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跳下吊桥,冲着严冬尽打了一个响鼻。
严冬尽摸一把战马的脸,小声道:“对不起了老伙计。”
战马又将鼻子伸到了莫良缘的面前。
“褐途,”莫良缘叫着这战马的名字,伸手轻拍一下战马的脸。前世严冬尽带着她策马狂奔出京城的时候,褐途早已死去,那匹同样长了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是褐途的儿子,只是那时候的严冬尽没有了给战马取名字的心情,所以那匹马到死也没有名字。
“我们走,”严冬尽抱着莫良缘翻身上了马。
褐途一声响鼻一打,不用严冬尽催它,自己就跑向了往北去的官道。
褐途带着严冬尽和莫良缘狂奔而去的时候,吊桥被完全吊起,城门也被强行关闭了。大量的鲜血从城门的缝隙里流出,顺着城高河底的地势,这血汇成溪流往护城河流去。
没法出城的人们,和用武力强行关上城门的兵卒看着城门下的尸体发愣,这会儿没人去数尸体,人们只知道,死了很多人。
出了城的人开始救掉进护城河的人,只是人们尽力救了,被救上岸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校尉跑上了城楼,径直跑到守城将军的跟前,跟这位眼中布着红血丝的将军,小声道:“也许会有人攻城,所以朝廷下令,一定要关门。”
见鬼的朝廷。
守城的将军看着城下护城河里的尸体,贵人们争权夺利,倒霉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
第41章 从军之人不得干政
周净带着辽东大将军府的一行人就等在离城门不远的官道上,听见城门那里大喊官兵杀人了的时候,周净不但得忍住自己想往城门去的心思,还得治住手下的这帮兵汉,不这让这帮已经将兵器都亮在了手里的兵汉们去城门那里拼命。
听见城门那里传来城门关了的绝望喊声后,周净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家小姐要是出了事,那他就别回辽东了,他带着兄弟们跟了护国公府拼了。
官道上的行人这会儿都是脚步匆匆,急着赶路的,周净一帮人眼巴巴地看着打眼前走过的人,左等右等等不着严冬尽和莫良缘,就在周净要急死,想着干脆回城,找护国公玩命,杀一个就赚一个的时候,严冬尽骑着马带着莫良缘来了。
周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迎着严冬尽和莫良缘跑了上来。
严冬尽停了马,跟周净道:“我们走。”
周净看不清莫良缘的脸,但打量了一眼严冬尽后,周净就是一惊,严冬尽的脸色很差,看着像是生着大病的模样。
“怎么了?”严冬尽看周净站着不动,问了一句。
“严少爷没受伤?”周净问。
莫良缘听了周净的问,忙就抬头看严冬尽,过城门的时候,严冬尽伤着了?
严冬尽这会儿胸口处又在犯疼,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听见周净问,低头看莫良缘神情关切还带着惊慌,严冬尽没事人儿一样笑了笑,说:“我没事,我们走。”
周净这会儿已经打严冬尽打量完了,没看见严冬尽身上有血,周净也就放心了。对于他们辽东军人来说,见了血的伤,只要不要命那都不算是回事,严冬尽这会儿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那他家严少爷一定是没事了。
“上马,”周净回头招呼辽东军汉们。
军汉们纷纷上马,跟着严冬尽往北路去。
“我真没事儿,”骑在马上,严冬尽低头拿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说:“路上都没遇上要开打的时候,我能有什么事?”
莫良缘没说话,只抓紧了严冬尽胸中的衣襟。前世里,她入了宫后,严冬尽是怎么回到辽东的?她不知道。
“真没事儿,”严冬尽说:“你冷不冷?跟我说句话啊,良缘?”
“我也没事儿,”莫良缘这才小声道:“我们出京城了?”
严冬尽说:“出了啊,我们人都在官道上了。”
“你没事儿?”莫良缘问。
“没事儿,”严冬尽声带笑音地道:“我骗你做什么?”
莫良缘抬头又看严冬尽,一直被严冬尽护在怀里,出城这一路上她就没机会抬头看严冬尽,这会儿抬头看了,莫良缘的心就又揪着了,“你脸色不好,很不好,”莫良缘跟严冬尽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严冬尽就给了莫良缘两个字。
“是不是,”莫良缘蹙着眉眼,“是不是旧伤发作了?”她想起来了,严冬尽身上有旧伤,遇上雨雪阴天的时候,旧伤就会发作,只是,莫良缘的眉心几乎锁了起来,严冬尽的这个旧伤不是调养好了吗?她记得,她父亲专门为严冬尽请的名医啊。
“没有的事,”严冬尽还是矢口否认道:“那伤几年前落下的了,早就好了。我就是被风吹了一下,你看谁的脸被风雪这么吹着能好看啊?”
莫良缘被严冬尽说得哑口。
“别胡思乱想了,”严冬尽说:“我没事,我还要娶你当媳妇呢,都这样了,我要还是娶不到你,我死了都合不上眼。”
“胡说八道!”一听严冬尽说死,莫良缘急了。
“别担心,”严冬尽微弯了脸,一个吻就落在了莫良缘的脸上,小声笑道:“就京城的这帮将?他们哪有本事杀我?”
莫良缘敢没成亲就把自己给了严冬尽,也敢不顾颜面的当众撒泼,但被严冬尽大白日里,周围都是人的这么亲上一口,莫四小姐的脸红了。
抬手将脸一捂,莫良缘身子往后,拿后脑勺轻轻撞了严冬尽一下,这就是责备了。没一点力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今生这是莫良缘唯一舍得的,给严冬尽的一个教训了。
身体不舒服,但严冬尽人是高兴的,他就想着带莫良缘回辽东,生扛过大将军和莫桑青那个笑脸虎的打,他娶了莫良缘过门,然后他们生儿育女,这样的日子还没开始,等严冬尽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净等人听不清前边的少爷和小姐在说些什么,但这二位窃窃私语,大家伙儿是能看得出来的。
撇一下嘴,周净跟兄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有婚约在身吧,但严少爷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大少爷整治的。
“你们看,火光,京城那里的火光!”官道上,有人回头看京城,然后就手指着京城,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喊了起来。
周净回头看了一看,京城那里,半边天空都被火光映红了。
京城里现在打成什么样儿了?
火都烧红半边天了,这得死多少人?
军汉们咂舌不已,但没人停马不前,都还是紧跟在严冬尽的身后,策马狂奔。
严冬尽和莫良缘都没有回头看,他们拿京城里的皇位之争没办法,那回首看了又如何?严冬尽对莫氏父子有感情,对莫良缘爱,对军中的兄弟有义,但面对其他人,严冬尽就成了一个天性凉薄的人,认定京城的事与己无关,那京城里死多少人,多少人会无家可归,严冬尽都不会在乎。
莫良缘倒不是不在乎,只是前世里,京城里也是血流成河,她拉着李祉的手步入金銮大殿的时候,京师城里还是遍体的尸体,今生…,莫良缘依偎在严冬尽的怀里,今生她还是不够聪明,想不出来让京师城逃过这一劫的办法。
“别多想,”严冬尽又用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声音因为吃风而有些沙哑地道:“殿下们要争这个皇位,我们当臣子能有什么办法?圣上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只是这能怪谁?”
兴元帝不宠信护国公,不让护国公在朝中一家独大,或者这位圣上能早早立下太子,也许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从军之人不得干政,”严冬尽跟莫良缘说:“守土开疆是我们的本分,做人尽本分就好了。”
第42章 李祉的生与死
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官道上的行人也被辽东这一小队人马远远抛在了脑后,队伍有年纪还轻的小军汉子说了一句:“谁会是新圣上?”
严冬尽扭头顺着声音入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冬尽脸色不好,但目光还是锐利,把这个小军汉子骇得头一低。
“吃饱了撑着了,”周净就开口骂道:“谁对圣上跟你有关系?多发你一份军饷?还是多给你一口饭吃?”
小军汉头垂得更低了。
“净扯闲淡的操心,”周净骂。
“雪太大,都小心一些,”严冬尽这时开口叮嘱了众人一句。
周净闭嘴了,他们这帮人在辽东关外的大雪天里还能骑马跟蛮子们玩命呢,这会儿的雪天对他们骑马赶路能有什么影响?严少爷其实是让他闭嘴不要说话呢!
帝宫,长秀宫里,六皇子李祉又被太医催肚了一回,地上一滩颜色发黄的粘稠液体,味道不好闻,但围在床榻前的大人们顾不上这味道,全都盯着太医看,只等着太医的一句话,六皇子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
“再吐下去,我儿就要没了!”傅美景这会儿哪还有等着丧钟响时的安然惬意,傅妃娘娘现在泪流满面,目光惊惧,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
傅美景太知道李祉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了,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所有荣华富贵的保障,没有了李祉,她的日子就是暗无天日,就是嫁给了一个死人的莫良缘,日子过得都会比她好,毕竟那是个莫家女,还有着手握重兵的父兄,她傅美景有什么?傅家会管她吗?傅家一定不会管她,没办法带给家族锦绣前程,那傅家一定会弃她如草芥!
负责动手给李祉催吐的太医,是执掌兴远帝一朝太医院的太医正孙方明,听了傅美景的话,孙太医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最好还是拿到解药,或者找到下毒之人。”
傅美景听了孙方明这话心就凉透了,这话就是在跟她说,催吐无用,必须找到解药才行。她连儿子是怎么中的毒都还不清楚,她要去何处找解药?下毒的人无非就是李祉的那几个皇兄,可没有证握,哪个皇子殿下会承认?
“你是太医正啊,”傅美景看着孙方明哭道:“圣上一直都跟我说,你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你怎么能没有办法了呢?”
傅妃娘娘哭起来梨花带泪,稍有些怜香惜玉的人看了都会心下不忍,可孙太医正却是一点都觉着傅妃娘娘可怜。兴元帝的病情他是知道的,他有几日没有见到兴元帝了,现在兴元帝在继后花轿入宫之后,突然就驾崩了,孙方明相信,这事有蹊跷,兴元帝也许已经驾崩数日了。能做出隐瞒圣上死讯的事来,面前的女子再美,在孙太医正的眼中也只是一条毒蛇罢了。
护国公看一眼六神无主的傅美景,轻拍一下孙方明的肩膀,示意孙太医正跟他走。
傅庸见护国公和孙方明要走,忙也要跟上前来。
护国公冲傅庸摆一下手,道:“镜堂你守着六殿下。”
傅大学士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步子,看着护国公带着孙方明走出内殿,傅大学士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祖父!”傅美景喊。
傅庸转身面对了床榻上的李祉,刚五岁的小儿,蜷缩在床榻上,看着只小小的一团,原本肉呼呼的小脸蜡黄,全身上下都是吐出来的秽物,人在昏迷中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模样。
“这要如何是好?”傅美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傅庸的衣袖,道:“京城里还有别的名医了吗?”
傅庸将双眼一闭。
这个时候不能请宫外的大夫进宫,李祉中毒,可能命不长久的事不能宣扬出去。
“祖父啊!”傅美景叫喊了一起来。
“若是六殿下的事让宫外的人知道,”傅大学士睁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低声道:“殿下们只会说六殿下一向身体不好,如今只是病情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罢了。”
“六殿下明明…”
“兄长异口同声,你这个生母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傅大学士打断了傅美景的话,道:“长秀宫里的宫人太监相信你的话,可奴才的话能重过皇子殿下们的话?还有太医院的那些人,娘娘,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他们只会顺着新皇的意思说话。”
傅美景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父,颤声道:“所以呢?所以我的儿子就得这么等死?”
“重病的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被立诏成为新君?”顶着孙女儿恨意十足的目光,傅大学士说道:“不能给人落下六殿下病弱的口实,否则,娘娘,就算六殿下熬过了这一关,皇位想都不要想了。”
傅美景呆若木鸡地坐着了。
“让人来给六殿下清理一下吧,”傅庸低叹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命吧。若是六殿下是真龙天子,那这一关,六殿下就一定能熬得过去。”
外殿里,护公国负手看着孙方明,小声道:“我要实情。”
孙方明犹豫了一下,低头跟护国公道:“国公爷,六殿下的毒就是解了,日后六殿下的身体也会变得虚弱,能有多少岁数,这个谁也说不清了。”
“若是解了毒,”护国公问:“你能保他多少年岁?”
这一次孙方明沉默的时候更长了,许久之后,孙太医正才道:“六殿下若能安心将养五年,那下官能保证六殿下的弱冠之年平安度过。”
护国公沉吟不语,孙方明话说得很委婉,但护国公还是听懂了,这位太医正是在跟他说,只要李祉能过了十岁,那他就可以保证李祉有二十年的年岁可活。
孙方明道:“若是调养不好,那下官就无能为力了。”
“至少这次的毒要不了六殿下的命,”护国公看着孙方明道,李祉活得好不好,护国公一定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这个小皇子能不能活下来。事实上,一个病弱不堪的李祉更合护国公的心意,摄政的大权在握之后,想办法让李祉生下子嗣,如此一来,李祉死了,王朝又迎来一位小皇帝,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莫潇可以连续两朝摄政?
第43章 红桥,白桥
“你尽力救六殿下的命吧,”护国公微侧了身,看着外殿与内殿之间的那道门,小声跟孙太医正道:“先保命才能调养身体不是?”
“国公爷,”孙方明道:“若是可以找到解药,或者下毒的…”
“这个我会去做,”护国公没让孙太医正将话说完,断然道:“你要做的就是保住六殿下的命。”
孙方明闭了嘴,傅妃是护国公的外孙女儿,再怎么论,六皇子的母族也是傅家,护国公看中六皇子能给自个儿带着的荣华富贵,可六皇子这个人怎么样,能指望护国公有多在乎?
“你去吧,”护国公冲孙方明挥了一下手。
孙方明小声道:“若是没有解药,为了将毒清干净,下官想用一剂药,只是用了之后,兴许能救六殿下的命,但也会害了六殿下的身体。”
这就是所谓的虎狼之药了。
孙方明低着头没看护国公,打探出了六皇子在护国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后,孙太医正跟护国公说了实话。
护国公没在第一时间回话,位高权重的权臣背着手在外殿里踱了几步后才停下脚步,看着孙方明低声道:“用药吧。”
“是,下官明白了,”孙方明领了命,转身往内殿走去。这事他得问护国公要个准主意,至于傅妃和傅大学士,这二位虽是六皇子的生母和亲祖父,可这二位现在都得看护国公的脸色行事,这二位就是有了决定,护国公不同意,不还是白搭?
“来人,”护国公这时冲殿外喊了一声。
一个长秀宫的管事太监跑了进来,躬身站在了护国公的面前。
“四丫,太后娘娘呢?”护国公问这管事太监道。
管事太监和人还没走进内殿的孙方明乍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太后娘娘?先太后娘娘去世多年了,帝宫里哪还有一位太后娘娘?两个人一个面对面,一个看着护国公的背,突然这二位就反应了过来,护国公问的太后娘娘,是护国公府那位刚坐着花轿入宫的莫四小姐。
“不,不,奴才不知道,”管事太监慌神地摇头。
“那不快去问?”护国公的声音听着像是发怒了。
管事太监连滚带爬地往殿外跑。
孙方明接着往内殿走,进宫这半天了,护国公爷才想起来自己的孙女儿,但凡这位心里对莫四小姐有一丁点的挂念,何至于此?孙太医正在心中默念一句,莫四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管事的太监出殿没一会儿的工夫,一个管事嬷嬷匆匆进殿,冲站在殿中的护国公行了一礼,就进内殿去了。
护国公静静地看着通往内殿的门,神情阴沉。
傅美景这会儿坐在床榻前看着李祉,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流干了,傅妃娘娘人还在掩嘴抽泣,但眼中已经看不见眼泪了。
管事嬷嬷快步走到傅美景的跟前,跟傅美景耳语道:“娘娘,国公爷问起莫四小姐了,您看?”
傅美景这才想起莫良缘来,拿着绢帕的手一僵,算着时辰,莫良缘被扔在丰登门那里,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吧?
“娘娘,”管事娘娘小声问:“您还要去接莫四小姐吗?”
傅美景扭头看一眼仍在昏迷中的李祉,绢帕拭一下脸,傅美景站起身,跟孙方明道:“本宫要去迎一迎太后娘娘,六殿下这里,还请孙大人费心。”
孙方明忙恭声道:“是。”
傅美景看一眼站立一旁的傅庸,迈步往外殿走去。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离开李祉的身边,可是莫良缘那里的那场戏她不能不去演,不管李祉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莫良缘都必须当她是个好姐姐才行,她的依仗着这个女人,所以她必须去丰登门一趟。
护国公见傅美景从内殿走出,小声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道:“娘娘这是在去哪里?”
傅美景拭着眼睛道:“我要去迎一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会儿一定伤心极了。”
护国公说:“娘娘知道太后娘娘现在在哪里?”
傅美景叹气道:“花轿入了内宫门后,圣上就去了,那时候宫里乱成了一团,大家都惊慌失措,太后娘娘的花轿仓促之间被停在丰登门附近,我这就是去丰登门迎太后娘娘去。”
都最耍惯了心机的人,傅美景要演的戏码,护国公猜得出来,冲傅美景点一下头,护国公道:“娘娘有心了。”
傅美景从护国公的身前走过,就好像自己从没有在莫良缘入宫的事上做过手脚一样,傅妃娘娘带着自己的管事嬷嬷往殿外走去。
“哈,”护国公在傅美景身后冷笑了一声。
管事嬷嬷吓得哆嗦了一下。
傅美景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紧不慢,步子迈得仍是端庄。至少在李祉没有下黄泉之前,护国公不会对她怎样。
殿外风雪交加,雪花扑打在人的脸上,让人都难以睁眼。
傅美景抬头看一眼黑沉沉飘着雪的天,小声跟身后的管事嬷嬷道:“这样的天,太后娘娘会被冻着吧?”
管事嬷嬷没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