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中午的时候,常悠悠已经打听到汪岚就在八楼的特护病房。她买好了东西,站在医院门口等何子衿。

何子衿赶到医院的时候,常悠悠一手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另一手捧着一大袋的补品。她个子小,力气也没多少。这样多的东西,捧的满怀,显得有些狼狈。

他看了她一眼,无声的把东西都接过来。

常悠悠看他两手空空,扁了扁嘴巴:“何子衿,你真是不懂礼貌,幸好我体贴,还知道要去买好东西探望病人。”

何子衿稍稍愣了下,平静的说:“是,还好有你在。走吧,我们进去。”他的步子迈的有些大,常悠悠小跑着跟上去,八楼的特护病房安静无声,护士站里的护士正翻着手里的病历,不时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护士抬眉瞧见他们,并没有询问什么,又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常悠悠走到这里,才觉出不对劲。

“何子衿,我都还没告诉你,病房在哪儿呢,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啊?”

何子衿一愣,回头看常悠悠。

她眼底亮晶晶的,透着好奇,还有一股崇拜。

“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我刚刚都问了很久,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美国时间了。”常悠悠皱了皱鼻子,冲着他微笑。

何子衿的眼神闪了闪,笑:“自己笨,特护病房不都在这儿么。”

常悠悠想想,也是,吕夫人那样的身份,总不会待在普通病房的。于是吐吐舌,拽着他的胳膊,也不怕他累,一起朝着病房走去。

进病房之前,何子衿把东西都挪到一只手里,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常悠悠的,十指交扣。

常悠悠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似乎有点儿招摇了。她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态度却很坚定,握着她的手不松。

他们站在病房门口,常悠悠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敲了下房门。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进来。”

病房里面很安静,这里是高级特护病房,里面布置的很是素净、优雅,地上铺着浅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寂静无声。

他们推开门,房间里光线明亮,病床上坐着一个人,背影高大,后脑勺显出不少银丝。

吕立仁转头,看见是他们,稍稍愣了一下,平静的说:“你们来了。”

汪岚躺着,面容憔悴,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灰白,吕立仁正坐在床沿,回过头,继续小心的给她喂饭。

汪岚已经看见他们,挣扎着要起身,何子衿愣着,常悠悠往前走了几步,连忙轻声问好:“阿姨,您别动,就这么歇着,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

吕立仁起身,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坐吧。”

常悠悠见何子衿不动,只好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轻轻的放到桌上,又朝着病床上的人看去。

比起上次她们见面的时候,似乎老去了许多。

她虽躺在病床上,却依然显出一股优雅雍容来,只是,在明亮的光线下,那张温婉的面容却显得格外不真切。

汪岚一抬眼,就看见了何子衿,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把目光转向了常悠悠,含笑朝她点点头,又对她伸出了手,目光里全是温柔和喜悦。

常悠悠连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向她问好,说:“阿姨,听师兄说,您身体不大好,我跟子衿就过来看看您。其实我们应该早点过来的,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吧。”

汪岚笑了笑,缓缓点点头,有些吃力地对吕立仁说:“立仁,车子里有东西,是要送给他们的。”

“悠悠,你跟吕先生,去帮阿姨拿点东西上来,好吗?”

常悠悠有些奇怪,看了何子衿一眼,他轻点头。

吕立仁说:“常小姐,你跟我来。”

常悠悠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孩子……”汪岚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

何子衿在床边坐下,不吭声。

汪岚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却仍是微笑出来:“你长大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她伸手想去抓他的手,何子衿皱了皱眉,躲开了她的手。

汪岚收回手,有些失落地笑了笑。

一叹,再没出声。

何子衿其实并不适应这样亲昵的方式,更不适应他跟她两个独处的氛围。

从小到大,从父亲去世后,就再没人能这样亲昵的碰触他。

只除了……悠悠,常悠悠。

她走路的时候,喜欢去抓他的胳膊,她喜欢像一只树懒一样,吊在他的身上,根本无视他的想法。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会让他觉得心底暖暖的,像是太阳照了心里面似地。就连她哭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湿漉漉的。

他溺毙了这样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明显失落的母亲,他们那样的近,她就在他的手边。他曾经那样渴望,那样迫切的想要靠近她。

他甚至曾经诅咒过,让她跟那个男人,还有她的孩子,永远都不要幸福。

可如今,他满腹的话语,都堵死在胸口。

他的心,恨着,也抖着,更是茫然不知所措着。

半晌,他说:“我要结婚了。”

汪岚就笑了,唇角有着一丝的落寞,还有着一丝欣慰:“妈妈知道。”

妈妈知道……这两个字,她说的这样自然。

汪岚温柔的望着他,望着她的大儿子,他出落的越发像他的父亲,内敛深沉,也是那样富有魅力。他那样不喜张扬的人,求婚的一幕,却铺天盖地的让报纸登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儿子,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要成家了。

她应的极为自然,何子衿的呼吸却滞了滞,攥了拳……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却不适应这样的独处机会,他悄悄看了她一眼……

似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她那样的美,美到了心底,他的记忆深处,她似乎一直这样美。

汪岚咳了咳,对着他微笑。

何子衿却笑不出来。

汪岚再次伸出手,紧紧的,不容拒绝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双儿子的手,宽大,温暖,握住了,便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她的,他的,两双手都微微的颤抖。

她的手心,他的手心,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已是一片濡湿的汗意。

“孩子……”汪岚颤抖着,去够他的耳朵,她想摸一摸儿子的头发,她哽咽着,“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当初,有私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妈妈很后悔……”

何子衿的心里,狠狠的抽了一抽。

他问自己,恨么?或者,已经不恨了,或者,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他清楚,他的心里有个坑,既大又深……他距离母亲这个人,这个词,甚至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已经太远太远。

现在,有个人,出现了,填满了他心底的那些坑,于是,他便舍不得放掉她。不管旁人说他如何工于心计,如何卑鄙,如何用尽手段,他也只是不想,那个傻乎乎的常悠悠,离开他的身边。

他知道外面有很多说法,说常悠悠麻雀飞上枝头,说她高攀,说她配不上他……他堵不住那些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要她,这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他甚至记不起,这种执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那轻轻柔柔,俏皮又傻乎乎的笑容,甜进了他的心里。她那张牙舞爪,故意挑衅他的模样,竟令他难得的莞尔,再也移不开眼……她于他,像是一种毒,上了瘾,再无法戒掉。

母亲的手,碰到他,有种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一路直直的蔓延到心里。

何子衿很想对她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他深深的望着她,他的母亲,如今一脸的病容,他似乎,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静静的看着她。

他的话有着哽着,他一字一顿,问:“你觉得自己幸福吗?”汪岚沉默,许久,摇头。

失去了儿子,她如何幸福?

“孩子……”她柔柔的望着他,微笑,“妈妈做错了事情,如今要你来承担……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现在能跟常小姐在一起,我打心底里高兴。子衿,那你呢。你幸福吗?”

“这些年,你那么辛苦,那么努力的,做了那样多的事情,你幸福吗?”她直直的望着他,有些轻微的咳嗽。

她说的泛泛,而不达其意,何子衿心里却是懂的。一双黑眸紧了紧,沉默。

“子衿,所有的错,让妈妈一个人来承担,好不好?”她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外面传来脚步声,何子衿迅速的将手抽回来,脸色变了变。

门推开,常悠悠风一样的贴过来:“子衿,你快跟阿姨说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收。”

何子衿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檀木首饰盒,里面都是些首饰。她另一手拿着的,则是一件纱裙。上面镶了许多亮晶晶的珠片和水晶,看得出手工并不精细,出自谁手,他稍稍一想,便能猜到。

汪岚微笑:“都拿着……真谢谢你能来看我……”

“太贵重了。”何子衿接过首饰盒,他记得,他还有些印象,很小很小的时候,梳妆台上就有的。

“以后吕墨也要结婚,留给他比较合适。”何子衿挤出一丝笑,把盒子放到床头柜上。

常悠悠点头,表示同意。

汪岚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眼神慢慢的暗了下去。

何子衿站起身:“不打扰您休息了。”

汪岚看着他,点点头,又握了握常悠悠的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望着她。

常悠悠连忙也握紧了她,说:“您要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汪岚看着她,莞尔,轻轻笑了出来,点头道:“好,好。你们现在结婚,我还能看到你们生孩子……好,好。”

常悠悠有些脸红,偷偷看了何子衿一眼,没有答话。


【10】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4
从医院出来地时候,午休时间刚刚过去,何子衿开着车,一直把常悠悠送回电视台。

到了大门口,何子衿停好车,绕过去给她开车门。

“再见。”常悠悠抿着唇,朝他招手,想了想,又有些腼腆的问他,“我晚上不加班,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何子衿没说话,身子却突然靠了过去,修长的身形,结成黯淡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常悠悠眯着眼睛,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盈盈清亮,清澈动人,恰如他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她。

他看着她的脸,眼神微闪,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出其不意的俯下身子,将她圈入怀抱之中。

阳光明媚,四周静谧,只听得彼此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她就在他的怀中,触手可及,只要他抓得紧了,便不会失去。

她也不会,丢下他……

温暖的气息,还有,柔软的身体。抱着这样的她,有一种强烈的念头顷刻间涌了上来。

只恨不得与她一夜白头,才算拥有了一辈子。

只有这样,才能永不分离。

“何子衿……”她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声音都显得软软的。

何子衿微微松了松手臂,他们是这样的彼此贴近。

常悠悠乖乖的站着,倚着车子,任由他的拥抱和轻吻,带着缠绵的意味,和极不易察觉的恐慌。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感染着她。

她从心底心疼这样子的他,她也只有乖巧些,再乖巧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抚慰他心底的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开了口,带着浅浅的笑意:“何先生……”

她拽住他的衣领,眨眨眼,“你有事瞒我,对不对?”

她并不是傻瓜。

他一怔,微微松开她。

她主动在他的脸颊,落下一记亲吻:“何先生,我现在是,何太太呢。”

她停住,何子衿沉默的再度退开一些,只是双手仍旧放在她的肩上。

他垂下目光,掩盖了眼底的思虑和挣扎,呼吸平缓依旧,却更加沉重。终于,他贴近了她,伏到她的耳边低语……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服软也需要勇气,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悠悠,不要离开我……

他靠近她一些,将她拥在了怀里。

她微笑,笑的憨憨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何先生,我要迟到了……”

何子衿并不作答,甚至,脸上毫无表情。

常悠悠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子,温热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晚上要来接我哦。”

这个晚上,是他们婚前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她是时候该回海棠苑住着呢,得有三天,这三天,新郎不能见新娘子。这些古怪的道道儿,也不知是哪里的规矩。

两个人都没这方面的经验,总归是长辈们这样说了,他们便得照做。何子衿也没法子,哪个地儿没点儿习俗呢?

晚上,何子衿准时来接她,见她抱着个纸袋子,还未来得及问,常悠悠已经从纸袋里掏出两件衣服来。

情侣衫。

“厂商今天送给我的,上面印了我们的照片。”

她边说,边兴奋的抖开手里的衣服。

何子衿奇怪,他印象里,他们似乎还真是没有合照……原先是要拍婚纱照的,她非说,要留到婚礼那天再拍……才自然。她说,婚纱,她只穿一次,就算是拍婚纱照也不行。

她总是有歪理。

她有时候,总会有这样小小的坚持。

那现在……哪里来的照片?

他睨了她一眼……粉色的两件t恤,照片……是他半跪在地,给她戴戒指的镜头。

真真儿的叫自作孽……

他不禁有些头大,心底暗暗叫着不好。

他气结,这是哪家无良的厂商!

“哎,何子衿,我们今晚出去吃吧。”

她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眼底满是期盼。

他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他知道,他要是应下来,下一步,她就该让他跟她一起,穿上这身奇奇怪怪的衣服。

 她的脸上,笑意绽放,他还在开车,她轻拽他的衣摆,嗔道:“去吧!”

他沉着嘴角,点头……他不是自愿的。

“穿上这个?”

他并没有看她此刻的表情,可也能想象的到,那亮晶晶的眼底,定是欣喜若狂,说不定,还带着一丝狡黠。

她就是认定,她吃定他了,是不是?

她就要光明正大的做他的何太太了,他忍着。

他咬牙,点头。

回家,换上了衣服,何子衿带着她,去了稍偏的一家私人菜馆。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多都是穿着考究的商务客,常悠悠又扭捏起来,不愿进店。

何子衿反倒笑了:“我们去包间,总成了吧?就我们,没别人。”

现在,倒好像,他逼着她穿这身儿出来的一样。

到底是谁在勉强谁啊?

常悠悠穿着那身t恤,粉粉的,背上是两个字母,H.C,他的,和她的姓氏里头一个字母的缩写。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也不是那么难看……

她的脸皮到底是薄一些,边走边四处看,生怕碰上熟人。

何子衿看着她这样子,跟在她屁股后头喊“悠悠”。她应了一声,他又没什么要说的话,只是看着她笑。

常悠悠见他笑,更觉得不好意思,身后头有声音喊:“何总。”

她一听这声音,更觉无地自容,早知道,就不把这衣服拿出来显摆了。

一群人围了上来,虽是碍着何子衿,仍是上下左右的悄悄将常悠悠一阵打量。

来的都是何子衿的属下。

准确说,都是清和电子的工作人员。

吕墨、苏宸,都在。

常悠悠觉得头疼,心里记恨何子衿,明知道她穿得见不得人,还说要找个僻静的地方,非来吃什么私菜馆。

她斜着眼,偷偷瞄何子衿,他也皱着眉,脸色明显不大好。搞半天,他比她还不乐意呢。

她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吕墨说:“这么巧,就给个面子呗,一起吧。”

他说的轻飘飘,视线却是落在何子衿身上。

那一群人,哪里知道吕墨与何子衿的恩恩怨怨,嚷嚷着,说,何总,要么就一起吃吧。

常悠悠连挣扎着不进去的必要都没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店里。

说话间得知,今天是吕墨请客,清和电子的主要工作负责人都在其内。

何子衿喝着水,暗暗点头。

清和电子还是项目伊始,吕墨现在既然是负责经营清和电子,搞好与团队的关系,对整个清和都至关重要。

吕墨虽只是请大家吃饭,看似不足为道的小手段,却会让员工感受到上司的人性。

苏宸的目光有些哀怨,时不时的扫过两人,常悠悠在这样的注视下,身子明显的有点儿僵硬。

何子衿看了她一眼,冲着她微笑,轻轻牵起她的手,握住。

吕墨表现的倒是很镇定,眼神迅速的扫过两人的衣服,伸出手,恰好停在何子衿牵着的常悠悠的手边:“请柬我已经收到了,在这里,先恭喜你们。”

他看着何子衿,道:“何子衿,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何子衿对于吕墨的话里藏话,温和一笑,不得不放开了常悠悠的手,与他一握:“谢谢。”

吕墨只是斜着眼看了看常悠悠,拿起桌上的酒瓶,满上了自己的酒杯,一口饮尽。

饭局上,一旦沾了酒,便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在恭喜何子衿跟常悠悠,何子衿听着很受用,索性当是婚宴演习,来者不拒,手里的酒喝得扎扎实实。

中间,常悠悠抽空去了一趟洗手间。她还算清醒,几乎没喝什么,都是何子衿替她挡了下来。

她用冷水洗了脸,才走出来。

哪成想,吕墨就守在门边上,看见她,笑眯眯的:“悠悠。”

叫得与平时无异,常悠悠却觉得莫名怪异。

他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眼眸深不见底。

半晌,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常悠悠,你对我,可真狠。”

常悠悠沉默。

 幽暗的走道上,吕墨靠着墙壁,微垂着头,左手指尖的香烟扬起一圈圈青色的云雾,他的表情在氤氲的青烟中渐渐模糊。

他抬起手,将香烟凑进嘴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认识吕墨这么久,这样见他吸烟,还是头一次。

常悠悠叹了一口气,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对着他,已经走了开去。

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

回到包间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包间里只剩下何子衿,还有苏宸。

看见她进来,苏宸的脸色有些尴尬,却依稀仍能看出发红的眼圈。

何子衿倒是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眼底酒气氤氲,看见她进来,招了招手,语气慵懒:“回来啦。”

“嗯。”她应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他望着她笑,说:“悠悠,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

常悠悠心底一暖,柔柔软软的张开了一条口子。她低了头,手抵着壶盖,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拢住她的肩膀,一手接过杯子,闲适的啜了一口,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她的耳边的碎发,旁若无人。

“我有点儿乏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酒后特有的微醺,还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常悠悠咬了咬唇,扶着他起身,转身与苏宸道别。

喝了这样多的酒,车是不能再开了,两个人直接打的。一路上,何子衿都靠着常悠悠的肩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肩上。

只是,这一晚,注定满室旖旎。

“喂,你跟人苏宸说什么呢,人眼圈儿都红了。”她看着他笑。

他因为喝了酒,整个人显得慵懒异常:“那你呢,跟……吕墨都说了什么?”

常悠悠忍不住笑了出来,扑上去咬他的唇。

何子衿本就因为酒精渲染,身子不禁一颤,猛的抱紧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胸口缓缓起伏着,面上带着酒后的红晕。他本就好看,这会子,因为眼底的欲.望,整个人又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性.感。

她并不自觉,笨拙的啃他的下巴。

何子衿的额头微微沁着细细密密的汗,扣住她的腰肢,低低道:“小东西,你不老实。”;常悠悠撇撇嘴巴,想了想,又笑,伸出手,去描绘他的浓眉,说:“何子衿,还有三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眼中灵光闪动,何子衿拉过她,搂在膝上,不松不紧的抱着,“得三天不能见面呢……要常常给我打电话,知道不知道?”他的眼中笑意融融。

常悠悠反手搂住他的脖子:“何子衿,你会不会临时反悔啊?”

多傻的问题……也只有她能问得出口。

他淡笑不语,轻轻吻了下去。

……

这个晚上,常悠悠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双不安分的手,缓缓且轻柔的沿着她的眼角、脸颊,柔柔的往下滑。到她的唇角处时,顿了顿,或轻或重的摩挲着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