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三日前在他面前昏迷后,至今虽然悬悠悠的拖着一条小命,却仍未转醒。或许是那人真的很怕自己的威胁吧。别人喂食那人参汤怎么折腾也喂不进去,然而只要自己动手,那人却是多少都可以喝下一两口进去的。御医们一日三次的为那人诊脉,却总是说些无用的话。例如:“八爷定是心里感念皇恩,因此强自苦撑、不舍离去。”又如:“定是圣上皇恩浩荡,感天动地,因此神佛保佑八爷,勾魂小鬼也不敢前来索命。”
在雍正看来,这些都御医的推脱逢迎之语,对那人的病情毫无帮助。不过,雍正倒是觉得或许那人心里真的是有些想做但尚未完成的事情牵绊着,因此苦熬多日,仍未殒命。想起那些自己自那人昏迷后翻阅了数遍的书稿,那最后一页明显只写了少半页,显然是尚未写完。又思及那人提到过的那些神秘的、玄妙的书籍,雍正便多少猜到了些那人的心事。
可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若是再无好医好药,纵然是那人意志坚强,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想到自己甚至请来了原本并不屑一顾的洋医为那人诊治,得到的结果却依然是大限已至、无力回天。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吗?雍正满腔抑郁无处宣泄,心里又实在憋闷得难受。
皇上不开心,自然要有人来承受皇上的怒火。
因此上折子的大臣们便首当其冲的遭了秧。
这位小心眼的冷面帝王派人将那几位大臣一一传来,挨个申斥了个遍。而且专门挑那些人的缺点不足之处狠狠训斥。那些大臣们一进养心殿刚刚跪地请安,便被圣上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顿时惊恐万分,连连磕头认错,心里却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哪件事情没办妥当,惹得龙颜大怒,招了这顿无妄之灾。
雍正狠狠的骂了个痛快,顿觉心里舒畅了些。转身看到了御案上的奏折,心里又是一怒。沉思半晌,终是说道:“允禩较诸弟颇有办事之材,朕甚爱惜之;论其才具操守,诸大臣无出其右者。而今允禩既已被禁宗人府,其余诸罪著宽免。”
这番话虽然不长,但听在那几位大臣耳中,却不啻于怒涛惊雷。几位大臣将身子伏得更低,心里却暗暗琢磨着皇上这番话的涵义。听皇上竟然称那位爷为允禩,并不直呼其为阿奇那,这是在暗示着皇上的心意已有所转变?那近日上的折子…难怪皇上龙颜震怒,原来症结恰在此处啊。更何况皇上先是将那位爷夸赞一番,又说“其余诸罪著宽免”,这难道是皇上即将赦免那位爷的前兆吗?算了算了,看来日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收收落井下石的心思,免得以后那位爷若是再次飞黄腾达,反过来秋后算账,可就大大不妙啦。
且不论大臣们的心思如何,雍正见既已达到了震慑众人的目的,又已将自己想要放出的消息传了出去,便挥手让几位大臣退下。想要继续批阅奏折,刚刚提笔书写了几个字,却是又想起了暗卫关于牛痘的回报。
自那人提过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后,雍正便找来心腹御医探讨过关于以中牛痘代替中人痘来防治天花这个方法,随后又派出自己手下的暗卫在刑部大牢的死囚中找了些人,关到一处,按照中人痘的方法给那些人中上牛痘,做了检验。原本雍正并没有对这件事抱有太大希望,反正是些死囚,成功了更好,失败了也无妨。然而随着这几日与那人相处交谈得越多,在反复思量后却觉得那人所提过的牛痘可以预防天花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距离那些人种上牛痘并接触天花患者的秽物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天了,然而原本潜伏十日便会发病的天花,却至今仍无踪影。虽然最后结果如何,现在论断尚言之过早,但此事现在的进展却依然让雍正觉得无比振奋与欣慰。想到因天花而过世的皇玛法,又想到曾遭受天花病痛的皇父,以及因天花而亡的宗亲贵族、平民百姓,想到极有可能亲手终结天花恶疾,到时既可告慰先祖,更可造福亿万黎民,雍正不禁心绪激荡。然而想到那位提出牛痘之法的人却至今昏迷不醒,一天天的衰弱下去,雍正心里又缓缓一哀,不禁仰头怃然长叹。
恰在此时,太监张起麟进殿回禀,说是御前侍卫图里琛请求面圣,如今正在殿外候旨。
雍正想起这几日正是派图里琛去京城各处请医问药,查证关于青霉素的各项事宜,便赶忙将图里琛唤进殿来。
图里琛进殿后先是俯身跪拜,叩请皇上圣安。被雍正叫起身后,赶忙难掩欣喜的向雍正禀道:“恭喜皇上,托皇上洪福,奴才幸不辱命,终于查访到懂得西药青霉素之人。”
雍正闻言大喜,赶忙问道:“此乃何人?可藏有此药?事情究竟如何,快快道来。”
图里琛恭敬的回禀道:“此人原本乃是京城人士,名唤苏瑾,年三十九。年少时曾随师父去过海外,听闻到过海外很多国家,见过许多洋人。此人于三日前刚刚返回京中,在外城盘了个店面,开了一家和顺堂医馆,今日才开张。奴才听闻外城新开了家医馆,便去查问,谁知竟是终于找到了知晓青霉素之人。据那人所说,他的师父曾经研制过这种药,尽管还不太稳定,提取费时费力,但却对医治肺疾十分有效。”
雍正听后更是欣喜,但转念一想,那人所患又何止是肺疾风寒,更有胃疾和呕症,如今更是五脏俱衰,体弱无比,便是找来那医治肺疾的青霉素,又能如何?然而总归还有一线希望,雍正自然不愿放弃。于是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去将那苏瑾请进宫里直接带到奉辰苑为八爷诊视。”
图里琛立即应诺着办差去了。
雍正听闻已找到良医良药,又惦念那人的情况,便更是有些坐不住了,干脆将折子带到了奉辰苑,就在那人前几日撰写书稿的书案上批阅起奏折来。
图里琛知道圣上心中定然焦急,因此办事十分迅速。只半个时辰便将那苏瑾带到奉辰苑来。
雍正神色淡淡的打量着面前跪下请安的苏瑾,很普通的一个人,作为医者年纪有些年轻。雍正皱着眉,心里暗讨着这人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医术去医治那人。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然不能再糟,因此哪怕有一线生机,雍正也定要一试。
雍正声音微冷的开口问道:“你可懂医术?”
苏瑾恭敬的回禀道:“回万岁爷,草民年少时曾跟随师父旅居海外,见识过很多洋人的医术,况且师父本人又是一位出色的医者,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不常出手救人,然而对于草民这位唯一的弟子倒是十分慷慨,将一身医术尽数传于草民。草民不才,仅习得师父医术之皮毛,然而对于一些疑难杂症,却是有些办法。”
“脾气古怪?皮毛?疑难杂症?”雍正听得眉头更紧,心里越来越对那人没了信心。然而终是摆了摆手,让那苏瑾去为那人诊视。
只见苏瑾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些奇怪的工具,不停的在那人身上比比划划,反反复复折腾半天,终于回禀道:“此位贵人病势沉重,身体极弱。若要医治,必要冒极大的风险。”
雍正闻言眼前一亮,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赶忙说道:“你可有医治的办法?究竟如何医治?快快道来。”
只听那人说道:“此位贵人身体衰弱,皆因腹中胃部长有一处病患,此病患会不住的吸食这位贵人身上的精力,最终导致贵人昏迷不醒。只要动刀将这位贵人腹中的病患除去,这位贵人便还有康复的希望。”
雍正原本满怀期望,结果听了那人的回禀后,直接被气了个仰倒。那人的身子何等金贵,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在上面动刀的吗?不对,是什么人都不能在那人身上动刀才是。
“大胆!简直一派胡言!”雍正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指着那苏瑾,正想接着训斥时,却猛然想起那人也曾经和他提起过类似的医治方法。随后又有些犹疑不定。沉思半晌,终于开口问道:“你,可有治愈他的把握?”
苏瑾见着帝王雷霆震怒,倒也并不害怕,只是如实回禀道:“草民的师父曾经说过,凡是动用刀石之法皆有风险,便是在动刀之时命丧当场也是有的。更何况此位贵人身体如此衰弱,因此风险比之旁人更要大上几分。”
雍正听后更是恼怒,什么命丧当场?什么风险比旁人更大?朕看他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简直是庸医误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怒道:“来人,将这个满嘴乱语胡言的庸医狂徒给朕拖出去,监管起来。”
苏瑾或许是见惯了病患家属的这种反应,倒也并不恐慌,反而劝解道:“圣上初闻此法,会有此误解实属正常。然而此位贵人若用此法,尚有一线生机;若不用此法,不出半日,必死无疑。圣上英明,自有论断。草民告退。”
听闻苏瑾的狂言,殿内的一众侍从冷汗直冒,恨不得冲过去掐住苏瑾那狂徒的脖子。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虽然那位主子病势沉重,命在旦夕,然而却无人敢在皇上面前毫不避讳的直言其死期,这不是找死呢吗!心里不住祈求神佛保佑千万别让自己被那无知草民连累的丢了性命。
“站住!”雍正气的厉害,声音反倒平静了许多,冰冷锐利的双眸向那人射去冰寒刺骨的目光,“你大胆!你有何凭据竟敢论断那人若不用刀石之法,不出半日,必死无疑?你若不给朕解释清楚,那么,你今天便无法活着走出宫廷了。”
第13章 恢复
苏瑾面对冷面帝王的严厉质问,在众侍从胆战心惊的瞪视中,语出惊人的开口道:“回禀圣上,草民相信他人对此治疗方法无所了解,因此所言皆不可信。然而草民却是曾经亲身经历过此种医治方法。若无此法,草民在年幼之时便会因急症而丧命,根本无法活到今日。”
雍正虽然震怒,但是听到苏瑾的解释,却不由得一愣,心里划过一个极其怪异的念头。雍正惊疑的凝视着苏瑾,缓缓说道:“究竟事情经过如何,细细道来。若有半句妄语虚言,朕定要以欺君之罪严惩。”
那苏瑾却也大胆,面对帝王的威胁竟也丝毫不畏惧。若在以往,这样举止得体心境平和的人的确是会受到雍正赞赏的,然而现在,由于事关那人的安危,雍正也不由得额外慎重。
只听苏瑾朗声说道:“回圣上话,草民年幼时便遭亲生父母所弃,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然而祸不单行,又突患急症,腹部长有一处病患。此处病患化脓溃烂,累得草民险些丧命。多亏草民的师父偶然间拾得草民,并出手相救。所用之法,恰是这刀石之法。那时草民虽然年仅五岁,但对此事却印象深刻。此后草民除了腹部留有一道疤痕外,病患处再无疼痛,且草民如今行动自如、身体康健,想来此急症早已被师父治愈。”
即使心里已有所预感,然而亲耳听见苏瑾所言,还是令雍正大为震撼。
雍正皱眉道:“将衣服解开,让朕看看你腹部的疤痕。”
苏瑾倒也大方,随即解开衣物,露出腹部长约三寸的疤痕。雍正见那疤痕愈合极好,且疤痕浅淡,看样子确实是旧伤。
雍正直起身子,示意那人系好衣物。皱眉沉思着难道世上真的竟有如此巧合?当年被那人撞见的奇怪医者救治的幼儿如今却这样突兀而及时的出现在京城,又恰好被他派出的人发现带入宫中为那人医病?苏瑾所言可是真的?倘若苏瑾居心不轨、别有所图,刻意编造谎言、有意欺瞒,岂不是害了那人性命。
正在疑虑间,雍正突然瞥见那苏瑾腰间所佩戴的一块圆形玉佩,顿时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硬,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这块玉佩,从何得来?”
雍正自信绝不会看错。这是一块质地精良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玉佩,玉佩上刀工精致的雕刻着几棵细竹,竹叶错落、掩映成趣。这是自己当年亲自描画的图案,并找来大内雕工顶级的师父所制成的玉佩,正是自己年幼时送给那人的生辰礼物。
苏瑾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又见皇上神色有异,便取下玉佩,双手呈上,“回万岁爷,此块玉佩正是当年草民师父动用刀石之法为草民医病之时巧遇的一位小公子所赠。听师父所言,那时这位小公子及其幼弟曾误解师父,以为师父是在伤害草民,还要出手相救。后来证实是误会一场,此后又来找过师父和草民一次,临别又赠送了这块玉佩为念,作为草民师父赠与小公子书籍的回礼。其实也难怪那小公子误解,任谁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见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也都会有所误会,有些胆小之人甚至会被吓得晕过去也是有的。”
雍正接过苏瑾递过来的玉佩,拿在手里又仔细端详辨认了半晌,他可以认定,此块玉佩定是自己送给那人的那块无疑。又听得苏瑾所言,句句都暗合了那人前些日子曾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便再无疑虑,终于相信了苏瑾所言不虚。
雍正沉思片刻,又问道:“苏瑾,依你看,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将此人医好?”
苏瑾略一寻思,便恭敬的答道:“此位贵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实在不是动用刀石之法的好时机。然而情况危急,又只能险中求胜。既然不用此法只有一死,倒还不如放手一搏,或有一线生机。草民不敢相瞒,若说治愈的把握,只有十不足一。”
十不足一!雍正听后不禁眼前一黑,身子一晃,旁边侍立的高无庸赶忙伸手扶住。
雍正又缓步来到那人的床前,凝视着那人苍白沈静的面容,看着那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又想到那人眼眸中曾经让他震撼的流光溢彩,再思及那人苦撑多日,原本早该归去却至今一息尚存,雍正心里缓缓涌入丝丝缕缕的酸楚,伸手抚了抚那人的额头,沉声道:“你曾对朕说过,你不会死在那日。果真,你做到了。如今,朕希望你再争气些。只要你再坚持一下,便可撑过这关。到时候,等你醒来,朕让十弟和弘旺来看你。”
说罢,又凝视了那人半晌,终于闭目叹息,转身离去。
雍正行至苏瑾身边,沉声对苏瑾道:“按照你说过的方法,现在便去为那人医治。朕实话告诉你,那人乃是朕的亲弟,是朕的骨肉至亲。因此医治过程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无论是多名贵的草药,又或需要其他任何御医相助,朕都会一一为你办好。只有一点,朕要你尽毕生所能,拼尽全力,医治好他。”
苏瑾低头应诺,便立即着手准备去了。
原本苏瑾便说自己所需工具、药材皆已由自己事先备齐,并无需其他帮助。雍正又建议由其他御医在旁协助,然而苏瑾却说人多反而麻烦,何况御医中并无人经历过这样的治疗过程,想必会引起不小的震动,怕是到时候再晕倒几个,反而不成助力倒填烦乱。
可是雍正如何能放心放苏瑾一人在殿内医治那人?因此无论苏瑾如何恳求,也依然坚持要亲自带着两位心腹御医在旁观看。
苏瑾却摇头大叹不妥,“万岁容禀,草民的师父曾经叮嘱动用刀石之法医治病患,首先便需要病患家属回避。因病患在医治过程中形容恐怖,普通陌生之人尚且无法忍受,何况其至亲家属乎?”
雍正却坚持道:“既然那位小公子及其幼弟当年都亲眼见过你的师父动用刀石之法医治你,那么现在你医治之时朕带着两位御医在旁观看有何不可?虽然那人是朕的亲弟,然而朕之胸襟胆量难道还比不过两个小儿?”
圣上已经言至于此,苏瑾便无法再劝,只能依从皇上的旨意为那人医治。
整个医治过程果然如那苏瑾所言,及其血腥恐怖。即便是雍正和御医早有准备,但无论如何想象也不及亲眼所见之万一。
雍正原本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定要紧紧的盯着那苏瑾的一举一动,以免苏瑾失手,让那人被欺负了去。然而亲眼见到苏瑾先是拿出了奇怪的工具,扎入那人体内给那人推入了些据说是能使人不觉疼痛的麻药,片刻后动用小刀在那人洁白的腹部划开了一道长约两寸的刀口,紧接着又划开几层皮肉,再将那不知名的患处找出,然后利落的切除…饶是雍正胆识过人,内心强悍无比,也只是瞥了那被切除下来的鲜血淋淋的皮肉一眼便不愿再看。那两位御医形容更是凄惨,想吐又不敢吐,想躲又不能躲,只能勉强撑着不住颤抖的身子,祈祷苏瑾动手再快些,以免自己支持不住御前失仪,被圣上狠狠责罚。
所幸苏瑾动手利落迅速,不多时便将伤口缝合,又敷上了自己带来的药膏,说是有消炎的功效,能够防止病患随后可能产生的高热。
刚刚见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景象,雍正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依然着急的询问苏瑾医治可否成功。
苏瑾在帝王及一众御医侍从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回答道:“恭喜皇上,此位贵人此番医治十分顺利,若护理得宜,应该不久便会醒来。”
雍正闻言大喜,直言待那人醒后,定然重赏苏瑾。
接下来雍正只觉得自己心绪不宁,什么事都做不下去,最后只去那人床边坐着、看着、守着,竟是彻夜未眠,
当天际微明,那人终于睁开了那双精致的凤眸,清澈莹润、透彻冰凉,光华流转亦如往昔。
雍正也终于露出了连日以来第一个释然的微笑,“总算你还守诺,不然,朕定不会轻饶你。”
随着暮朝的苏醒及日渐恢复,雍正的心情自然极好,就连表情也不若平日里冷硬。养心殿及奉辰苑随侍的御医侍从们无不扶额叹息,各自进香还愿,感慨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暮朝却暗自舒了口气,暗讨终于找了个雍正可以接受的让自己逐渐康复的借口。是的,借口。而暮朝之所以能够日渐康复,自然依靠的是异能的治愈力量。那苏瑾所说所做的一切皆是依照暮朝之前为其植入的指令晶片控制所为,其实只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在雍正面前演了一场戏。那苏瑾的指令晶片中自然也有关于医术的部分,然而这医术虽然能治愈普通病患,但却不足以使病势沉重的胤禩身体逐渐恢复。
龙颜大悦的雍正本想重赏苏瑾,却在与苏瑾闲谈之间偶然得知这大胆的苏瑾以前竟然从未用刀石之法医治过任何病患,顿时惊得手足冰冷,气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心里暗道这苏瑾果然是胆大妄为,若是自己当初得知他竟是第一次动用此法医病,自己或许不会同意他为那人医治吧!如果那样,那人是否会就此错失了这唯一能够成功的医疗救治的机会?然而话虽如此,雍正却依然恼恨苏瑾不识天高地厚,竟然敢拿那人练手!左思右想,越想越气,最后直恼怒的将苏瑾踹出了养心殿。
第14章 误解
由于即将过年,皇宫里到处洋溢着佳节将至的喜庆气息。加上那人的身子日渐康复,雍正的心情可谓晴空万里。每日里除了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便是到奉辰苑与那人相处半日。有时闲话、对弈,有时一起研究那人所写的书稿,有时彼此争论一些问题,有时二人则并不交谈,也不觉尴尬,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一个看折子,一个写书稿,间或休息时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倒是惬意自在无比。
这一日,当雍正来到奉辰苑时,暮朝正在用晚膳。由于清廷每天只有早晚两餐,因此晚膳自然用的早些。
雍正见暮朝正捧着一碗桂圆八宝粥吃的香甜,一小碗粥不多时便见了底,心里不由得十分愉悦,随口便夸奖起苏瑾的医术来,“原本朕以为苏瑾狂妄自大、胆大妄为,然而没想到他却是有些本事,竟是真的医好了你。只这一点,便足可将功补过。不然,朕定要治他个欺君之罪。如今见你日渐康复,朕心甚慰。便是赏那苏瑾一个太医也是当得的。”
暮朝听了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是浅笑着说道:“什么欺君之罪?原本四哥也没有问过苏瑾之前是否曾经运用刀石之法医治过病患,那苏瑾不过是没有提及而已,又何来欺君之罪?”
雍正望着那人温润淡雅的面容上露出的温暖浅笑;听着那人如以前一般与自己谈笑自若,声音清澈悦耳,没有喘息,也没有咯血;看着那人吃了一小碗粥却没有呕过一口,咳嗽过一声,心里竟忽然涌起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
雍正凝视着那人半晌,忽然说道:“你最近面色好了很多,也有了几分红润,只是身子依然太过消瘦。大病初愈,切不可劳累。凡事当以身体为重,切不可因书稿等事费心劳神,以致有碍身体康健。”
暮朝望着雍正那认真的表情和关怀的神色,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的说道:“四哥这话说谁呢?若是劝他人注意保养身体,那也要有劝说他人的立场才是。四哥自己可是有做到不因政事忽视身体?若是没有做到以身作则,又如何能够劝说别人?”
雍正听得一愣,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竟是在编排他呢。雍正哭笑不得的指着那人道:“果然是长进了,竟然敢说起朕来了。”
暮朝却又正色道:“四哥可不要当这是玩笑话来听,弟弟可是在很认真的劝说四哥。政事固然重要,然而四哥身体康健更是关乎大清国运昌隆。倘若四哥有很多事想做却尚未做完,那便更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否则身体不虞,又何来精力创大清万世基业。”
雍正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那人言语中的关切,顿觉身心愉悦,好似寒冬腊月里喝了一壶滚烫的热茶,一滴一滴的氤氲心底,更觉唇齿留香、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