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便也脆生生的道:“嗯,眼睛眉毛都像姑姑!父皇也像姑姑!”
华阳笑道:“呿!讨好我也没用!”
亲戚们坐外殿,她并没有在里面久留。等王夕月回来,便重新把三皇子交还给阿客,出门寻王宗芝去了。
苏秉正姗姗来迟,众人终于归坐、卢佳音带着三皇子,座次便也调得高,与周明艳同在上首,分列苏秉正左右,反而是王夕月和萧雁娘并列居次。萧雁娘是被苏秉正打压怕了,恨不能离他再远些,半点脾气都没有。只圈着二皇子吃东西。
二皇子生得白胖,看上去钝钝的可爱。没什么话,乖的跟女孩子似的。和大皇子的古灵精怪截然不同。两个孩子坐的近了,大皇子就总拿东西给二皇子吃,二皇子接过来就傻乎乎的往嘴里填,萧雁娘给他打掉了,他便委屈巴拉的仰头望她。萧雁娘就给他拿更好的。
苏秉正席旁早备好了暄软的垫子,小皇子却不爱躺着,苏秉正便把他抱在膝盖上,小皇子在他怀里跟他大眼对小眼,也打量着那些四个六个一道上前给父子俩敬酒说吉祥话的亲戚们。阿客得了闲,王夕月便凑过来跟她说话。
“我怕那边要多事,便央了公主进来——没闹起来吧?”她望了周明艳一眼,压低了声音。
阿客笑道:“没有,还得多谢你记着。”
她就想华阳怎么偏偏在那个时机进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幸而华阳去了,不然没人镇住场子,还真要闹得不好。周明艳处事一向狠辣,可借着孩子一句无心的话,发挥出别样的含义,也真心过分了——而苏晟跟苏秉正年少时一样一样的,聪慧得令人吃惊。想来当时已觉出她跟周明艳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考虑到母亲的立场,便不肯轻易开口了。
可到底还是比苏秉正差了一筹——黎哥儿是从小便有自己的是非判断的。
王夕月没多问,又道:“去年你做的芙蓉花笺还有没有
?上回给我的已用完了——我新得了几分古谱,想抄出来。可府里供应的都没那么厚密硬实。”
阿客道:“还存了些……”她爱琴,忍不住就又问,“是什么谱子?”
王夕月便笑道:“说是《幽兰》和《阳春》,真伪就不知道了。难得你问起来,若喜欢,我可以借你先看几天。”
阿客沉吟了片刻,还是抵不住,便笑道:“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这样的宴会对小孩子来说是无聊的,琴曲低扬,又尤其的催眠,没过多久,小皇子就开始在苏秉正怀里打哈欠。苏秉正将他放在垫子上,他又不肯睡。苏秉正便命卢佳音将他抱回去休息。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松懈过。今日难得沾酒,便不想早早的回去。
宴会已结束,众人都告退出宫了,他仍在殿上饮酒。
妃嫔们都存了私心,也不愿让他早走。便三五一道上前去敬酒,苏秉正只是来者不拒。
已经三个多月了。他不想再为阿客守下去,反正再守她也不会回来。男人是不能一个人存活的生物,他需要温柔抚慰巧言解语。世上有这么多女人,总有一个能令他最终忘记她。
他凭几而坐,身上沾了酒,清黑的眸子里便带了些潋滟的醉意。眼角泛红,就像勾了一抹桃花。
王夕月、萧雁娘这些不想搀和的纷纷离席。剩下的则加倍灌他酒。谁都看得出,他今日是要解禁了。难得肆意勾引也不会被斥退,人人争先恐后。
周明艳已然看不下去,早早的令奶妈带着大皇子离开。
自己则端了杯子上前。她生得明艳,身上百蝶衣当风展开,天生便有恢宏富贵的气象。望见她便没人敢再做声,纷纷为她让路。
她走到苏秉正面前,跪坐下来,握了他的手,道:“陛下已饮得够了。这一杯我代您喝了,今日盛宴,便到此为止吧。”
苏秉正只不做声的望着她。
周明艳举杯饮尽,亮了杯底给苏秉正看,才放下杯子去扶他,道:“我扶您回去休息。”
苏秉正用手指勾勒她的面颊,高高在上的望着她,问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来管我?”
周明艳眼睛里立刻便起了水雾,只强撑着不肯示弱,仰了头望他:“陛下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呃……去码第二更。
如果12点前还没更,就不要等了,今天熬不动了T__T
总之,今天没第二更的话,明天或者后天会补回来的啦
25
阿客从蓬莱殿出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苏秉正不是个爱宴饮的人,早些年跟文士交游,倒是偶尔喝几杯酒。可在家中或是宫里,也只节庆时陪着长辈饮几口。平日里从不贪杯。他酒量不糟,却也算不上好。是个容易醉的。而他似乎很受不了自己东倒西歪口齿不清的模样。
——至少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很克制,不肯多饮的。这回却一杯接一杯……总觉得他不是在放纵,就是在自伤。
安置小皇子睡下,令保母、乳母们伺候着。她便和采白等人一道清点小皇子收到的贺礼。
礼单清点完了,苏秉正还没有回来,连采白也有些不安。
阿客虽也渐渐心不在焉起来,不过再想想,苏秉正便是醉了又怎么样?他身边总是不乏人照料的。便不担心。
外间天色已有些擦黑。
上烛的时候,阿客去外间望了一眼。已起了晚风,殿中草木厚密,枝叶翻动起来声音沉得像一片海。阿客瞧见听台下有人影在徘徊,便令侍卫去问。片刻后,侍卫便领着个小姑娘上来,阿客仔细瞧了瞧,是王夕月身边的飞雨,便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飞雨忙向阿客见礼,才侧过身压低声音对她道:“蓬莱殿那边闹起来,我们娘娘管不住了,差我来请采白姑姑。”
——连王夕月都管不住的,请了采白又有什么用?
阿客便有些叹息,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喝醉了,要掐死周淑妃……”
阿客脑中便嗡的一响——
这个王夕月,这种报信法,等救兵赶到了,就该直接给周明艳做法事了。没有这么公报私仇的!
当即便将采白叫出来,将飞雨的原话复述了,道:“我先去蓬莱殿,你赶紧到毓秀宫接大皇子去。”
采白知道非同小可,道“婢子这就去。”又拉了阿客的手,道:“贵人与文嘉皇后生得像,陛下许能听您一句。”
她这其实是在暗示阿客。阿客无奈点头,道:“我明白。”
也来不及传行辇,便大步往蓬莱殿里去。待宫人们备好行辇追上她,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沿着岸上水中两排长灯笼走去,终于望见了蓬莱殿。殿里只摇摇晃晃几盏灯,阿客进去先觉得黑,倒是没有传言时那么紧张肃杀的气氛。
随即便见地上一片狼藉。桌案灯台尽数翻到,杯盘碎了一地。妃嫔们都跪在地上,只周明艳摔在一旁,百蝶裙铺在残羹冷炙间,恨恨的抓紧地衣,长指甲陷在纺线之间。而苏秉正已不知去向。
阿客便不去管她们,拉起一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陛下去哪儿了?”
宫女道:“从后殿出去了……”
——后殿出去,绕过满院梅树,便是太液池。照眼前的景象看,苏秉正身边只怕没人跟着。外边天已黑下来,一不留神便可能落水。
阿客忙指挥着宫人,“都四散开去找!”自己先夺了一盏灯笼,揽了裙子便往后殿跑去。
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到混乱了。
殿中梅花树连果实都落尽了,阿客穿行在绿叶之间,往太液池边去。先还叫着“陛下!”不知何时便换成了“黎哥儿……”
穿过了梅花林,便有一条石子路,路的那一侧太液垂柳当风,那柳绦垂落入水,在傍晚的昏暗中,浓绿的颜色宛若要流淌滴落下来。
池中水榭有桥延伸进水中,有人坐在那栈桥远端,听到叫声,便回过头来。
天凉得快,傍晚的风从陆上往水中吹。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面对着阿客,衣袂翻飞起来。
阿客吓到不敢动,她说:“你坐下,把住栏杆……我过去找你。”
他却恍若未闻,兀自说着,“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阿客。”
阿客不答他的话,只是扶着一旁柳树,往水榭上去,一刻也不敢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你终于来找我了,阿客……”苏秉正还在对她说着。下一刻却又忽然变了脸色,对她大吼起来,“你不准过来!反正都是骗我的!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他对她挥斥着,“你把我当什么,一条狗吗?高兴了就来逗弄一下,逗弄够了就一脚踹开……这次也是,那次也是,那——次也是。你那么想嫁给秦明桥,就别管我去死啊!你都嫁给我了,你都嫁给我了……”他口齿不清的抱怨着,终于委顿在栈桥上,茫然若失。
阿客攀上了水榭,亭台挡住了她的视线,阿客便叫着,“黎哥儿,我在这边,你等我过去。”
苏秉正不应答。她丢掉灯笼,飞快的推开两道门,穿过了水榭——栈桥就在她面前了,可她望过去,已经没了黎哥儿的身影。只水里一圈圈涟漪。
阿客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了,她踉跄的栈桥上冲,喊:“来人哪!”
但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矫健的从门的另一侧扑进来。阿客被压倒在地上,黎哥儿濡湿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抓到了……”
阿客梗在喉咙里一口气舒缓过来,只觉得全身虚软。
苏秉正衣上酒气熏人,然而声音并没有之前那么含糊。听得出是醉了,可也没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
阿客便轻声道:“陛下……”
可这回换成苏秉正不肯听她说话了。
他只自言自语着,声音在潮湿的水气里显得深而且远,“早就该这么做了……”他似乎有些迷茫,“为什么要克制啊,明明喝醉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阿客一怔,便觉得手腕被他攥住,她心下便觉得不好,用力的往回抽手,苏秉正只是不放。他单手解她的腰带,阿客不由惊呼起来,她用力的挣扎着,“你做什么!”
苏秉正只将她压制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缓缓将她双手束起来。阿客像一条鱼一样乱蹦。苏秉正手上力道倏然大了,勒得她手腕生疼,她低呼了一声。苏秉正才轻声问道:“疼吗?”
阿客气得头昏,只喘息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秉正便给她松了一松,凑过去轻轻的舔了舔,道:“有没有好受些?”
阿客道:“你放开我。”
苏秉正压在她的身上,半晌没有做声。只呼吸一点点沉重起来,他手指深到阿客衣服里,隔了一层诃子,也能觉出在微微的发抖。可他没有退,缓缓的探到里面去,捏住了她的乳珠。
阿客身上一颤,咬住了嘴唇。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努力的想着各种不相干的事,不去感觉。
——跟个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何况她也确实是没有反抗他的立场。
苏秉正停了很久,像是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他可以这么轻易的违背住她。他屏住了呼吸,俯□来唤道,“阿客……别怕,很舒服的,别怕……不会讨厌。”
那声音麻麻痒痒的从耳朵里钻进去,阿客便跟着一抖。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可悲,不管你喜不喜欢,只要去挑逗总会不由自主的被唤醒过来。阿客唯有努力的忘记身上的人是谁。
他隔着衣服揉搓她的身体,毕竟是久经人事了,不比阿客苍白如纸的经历。每一个动作都让阿客从意识深处炸裂开来,她不由自主随着他摆动,声音压抑在喉咙里。身体紧绷得脚趾都要蜷起来,可是什么都抓不住。她只能胡乱的挣扎的手腕,想要逃脱束缚。
他一叠声的叫着“阿客”,“阿客”……那声音令阿客心底深埋的不伦的耻辱翻涌起来,她恨不能立刻死去。
身上的衣服早被解开来,揉搓了一地。温热的肌肤贴合时,那实实在在的侵略感令她再度惊慌起来,她口不择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卢德音,你看清楚,你认错人了……啊……”他用力的挺进去,中断了她的垂死挣扎。
阿客并不是第一次和他肌肤相亲,可哪一次的感觉都没有这一
回这么强烈。全身都被他侵犯着一般,连意识深处都是不断回响的“阿客”。脑海中有什么不断的炸裂,被他不断贯穿的感受清晰得让人发疯。她只想尖叫求饶,可喉咙里的就只有一串□。
阿客快要被那紧绷的耻辱的快感扯碎了。只在雷鸣一般的海浪声中,听到了他的低喃,“便化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
她脑子一声铮鸣,所有防线都被击溃了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叫出来,“你去找别人……”
苏秉正用力的咬住了她的肩膀。
尝到了血味他才松口,然后轻轻的舔舐。阿客已经软在了他怀里,满眼是泪,目光都散了。手腕的束缚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她手指无力的撑在他的胸前,想把他推开。苏秉正将她抱在怀里,再度挺进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攀住了他的脊背,想要抓紧什么,却已没了力气。只能圈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她被他耗尽所有力气,疲惫到极点时,便只能随波逐流,终于不用再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欢迎催下一章……因为我也十分想赶紧写下一章T__T
26
晨光透窗而入。
阿客一夜无梦,醒来时只觉得被拆卸过一般僵硬和酸痛。她咬了嘴唇,什么也不去思考。
身下粘腻着,她只想去清洗。可拽着被子坐起来,便花费了好大的力气。身上衣服将她整个儿的裹住了,却显然是不合身的。她垂头望见领口上精致的云纹暗绣。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夜的事,只觉得一阵阵的气血上涌。眼前发白。
她与苏秉正不是第一次。可苏秉正过往不曾在她身上动用这么多的手段,一次次的将她逼至尖峰。到最后她像水一样化在他的身上,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便用衣服将她裹住,抱进了隔壁的卧房。她在昏昏沉沉中,只恨不能沉入池底再不见人,可他依旧不放过。最后她只能真的哭求,苏秉正只说“马上就好了,这次我们一起”……他也疯魔了一般,说着“瞧,你明明是喜欢的”,还将手上的污渍给她看。舌头在她嘴里翻搅。
她厌憎自己在他的面前做出那样放浪的丑态来,只觉得无地自容。可最后还是在他身下尖叫着失控了。他的东西注进身体里,她只恨不能将自己剖开来洗净。
阿客抓着衣领,靠在墙上不停的虚抖。
她越是让自己不去想,前一夜的感受便越是历历在目。她几乎连牙齿都在打颤。
不能这样——她想,她只是被楼夫人领养了,苏秉正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他的阿姊……他们只是不相干的人。且他娶了她,在天伦上他们就是夫妻,无可争辩的。她是他的妻子,就这么简单,就只有这么简单。
可她越是给自己催眠,记忆中那一抹血色便越是鲜明起来。那长刀铮亮,饱饮了那个人的血。血迹沿着刀身滑落下来,滴在了她的脸上。血腥的味道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
简直就像一场循环嵌套的噩梦。她被困在了里面,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逃出来。
阿客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她平静不下来。只觉得喘息越发的急促,心跳如擂鼓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脑中渐渐只剩一片空白。
葛覃听见声音,进屋去伺候,便见卢佳音倒在床上抓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着,汗出如浆。漆黑的鬓发盘绕着粘连在雪白的颈子上,恍惚的用眼角瞟着她,却吩咐不出话来。葛覃怔愣了片刻,匆忙扑上去,用双手捂住卢佳音的口鼻,“放缓些,不要着急……跟着我呼气……”
半晌,她的喘息终于渐渐平缓过来。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变软,力竭的瘫软在床铺上。
葛覃也被她吓得满头是汗。跪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去请太医。
阿客抬手握了她的手腕,虚软的着不住力。
看到葛覃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她已将葛覃给了卢佳音。卢德音早已经死去,前尘往事俱烟消云散,与她再无牵连——她不是早就想明白了吗?她跟苏秉正已经连儿子都有了。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
“我不要紧……别传太医。”她用干哑的嗓音说道。
葛覃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好……我服侍您洗漱。”
阿客松懈下来,一眼扫过四面的布置,才又问,“这是哪里?”
“含水殿。陛下令我和芣苡来服侍您起早。”片刻后,又道,“陛下……说您累着了,令您回瑶光殿将养几日。”
阿客脑中又有些昏白。然而这也是可预料的发展,没什么好吃惊的。
半晌,方点了点头,道:“好……我想吃粥,熬得厚厚的粘粘的,加足了绵糖。”
阿客病了。
初秋水边阴冷,她被苏秉正折腾足了一夜,终于寒气侵体。发起热来。
然而她心里能放开了,这其实也不算什么——至少与十年前相比,不算什么。
此刻她最难熬的还是见不到儿子。她怕自己在乾德殿的时日浅了,若久久不能复原过来,只怕小皇子要忘记了她。若她连这一点优势都没有了,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想到就要与儿子这么生离了,她心里便如被锐刃切割般疼。
她目下只是想着要尽快养好病。
过了中秋,天气骤然便寒冷起来。卢毅动身北行的时候,天下起雨来。
秋雨缓,且透着脆脆的凉意,草木零落成泥,萧瑟寒意一夜间就在广阔天地中扩散开来。
这一日葛覃从外面来,放下伞便笼着手顿了顿脚。芣苡从屋里出来,便能觉出她衣上凉意渗人,望了望外间浅灰色阴沉的天,道:“滴了一夜了,还没停吗?”
葛覃道是:“没呢。细得牛毛似的,便听不见声。其实还在下。婕妤用过膳了吗?”
芣苡便道:“喝了一碗粳米粥,配了两样锦丝小菜。刚刚吃过药——我瞧着她今日精神好多了。”
葛覃便点了点头,打起帘子进屋去。阿客正靠在床上望着窗外。其实窗子关着,只隐约瞧见些灰绿的影子罢了,可她却看得出神。葛覃便上前道:“外间好些落叶。听说今年的菊花已经下来了,过几日便分到各宫里来。等您身上好了,天又转晴,正当菊花最好的时候。”
阿客眼睛便望向她,道:“见着王昭仪了吗?”
葛覃道:“见着了,她见了花笺很喜
欢。本来是想亲自来看您的,只是宫里忙,竟抽不出空闲来……”便笑着将手里的小匣子拿给阿客看,“这不,让我带乐谱给您呢。”
阿客打开匣子,拿出乐谱来翻看了一会儿。目光便被吸引过去,虚空拨了几下,到底还是不能满足,便道:“焚上香,去取琴来。”葛覃愣了一会儿,道:“好。只是还请少弹一会儿,再劳了神就不好了。”
宫人们服侍着阿客起来,给她换上夹袄。芣苡怕烟气熏着她,便在外殿熏了香。
阿客起身净了手,又饮了一盏六安茶,葛覃才将琴布置好。
阿客便研究着谱子,间或拨弦。天地苍茫,细雨如丝飞散,瑶光殿里琴音沉沉传出,竟有一种别样是肃穆典雅。
李宝林便在外间听了好一会儿,才掀帘子进去,笑道:“想不到婕妤琴也弹得这样好。”
阿客跟她不怎么熟,也知道她是个尤其爱交际的。便起身笑道:“怎么也不让人通禀一声?”
李宝林笑道:“怕扰了您的雅兴。”已经解去了披风,走过来,“婕妤深藏不露,往日里竟是我班门弄斧了。您可没笑我吧?”
阿客道:“我自己也技艺生疏,笑你做什么?是王昭仪送了两份谱子来,才一时手痒。”
便跟李宝林两个一道钻研了一会儿,她还在病中,已经觉得疲乏,应对便不是那么周全。李宝林却不在意。阿客也不强撑,才要告乏,李宝林却又想起什么一般笑道:“想来王昭仪要照料三皇子,又忙着打理人事,一时半刻也闲不起来。这谱子咱们可留着慢慢的钻研,也不急着还她。”
阿客眼前便是一晕,抬手扶了一把,还是没撑着,倒了下去。
小皇子又哭起来。
王夕月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将他交到采白怀里抱着,他哭声才稍稍的歇下去。王夕月翻着拨浪鼓给他瞧,疲累的笑道:“真没想到,照料孩子是这么折腾人的事。”
采白沉默了半晌,方道:“也是认人的,他已经是极好带了。”又道,“昭仪有事务要忙,也不必总靠在跟前的。这里有我们呢。”
王夕月笑道:“有甘棠姑姑们辅助,倒是没太多好忙的。小皇子这才将将能认出我来,我还想多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