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流眄。
片刻后她便也唤了迦陵出来,往迦陵怀里一跳,“去莲花峰,载我一程。”
乐韶歌踏上莲花峰,青鸾化光,重新隐入她衣上所绣的山河图中。
它似是分外不满,犹然在她耳边抱怨,“真是掂不清自己的斤两,本座修炼数千载,还是头一次遇到讲经阁传召掌门问话的情形。”
“是代掌门。”乐韶歌心情好,随口替他们解释,“何况他们都是我的长辈。”
“长辈?那你可知晓什么是‘韶’?”
“呃……”她修的就是韶,当然知道。但想来她的答案定然不是青鸾要说的那个。
“韶乃至清至圣之天音,是万籁之君,音之主也!——你见有那家臣子敢以主君的长辈自居?”
乐韶歌忍俊不禁,心想原来鸟儿界也讲君臣主辅这一套啊,也是好玩儿。
“好啦好啦,都是小事。”
她正欲往讲经阁里去,便见五彩华光自后而来,生生将云烟缭绕的经阁重地映照得霓霞氤氲。
却是阿羽驾着他的白孔雀、迦陵抱着她的小师妹,紧随而来。
两只仙鸟毛羽雍容招展,连纤毫之末也透着瑞光仙气儿,美得让乐韶歌也不由屏息片刻。
两人一左一右落足在乐韶歌身侧。
白翎和迦陵便也化了彩光入衣,变成他们衣上纹绣。却依旧不忘招摇——迦陵素来不和舞霓争艳,也就罢了。阿羽那只白孔雀却跃上绿萼梅枝头,纯白如瀑的尾羽便在他外衫后背上铺展开来。那白羽炫目如锦缎,又如拈羽为线细细绣成。生生将一件寻常的竹青色外衫化作了一件煌煌赫赫的白羽氅。
却越发衬托得阿羽骨秀神清,姿容俊逸。
舞霓见状十分不满,“是来给师姐助阵,把自己弄这么显眼做什么!”
阿羽就当她不存在,但看上去似乎有一瞬很想揍她。
乐韶歌扶额:……你们俩够了啊!
至少还知道来给她助阵,乐韶歌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横竖不能将他们撵回去,只得故作严肃的叮咛,“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不许对长辈不敬。”
——虽是她被叫到旁人的地盘上听问询,但也确实是她比较担心自家这两只砸了别人的场子没错。
师姐弟三人先后进入讲经阁。
讲经阁依山而建,半凿山壁半起楼阁。山壁上画的是舞律,楼阁中藏的是乐律。
大概因为比旁处更省建材的缘故,造得也比旁出更高大巍峨许多。阁内收着许多畏光怕潮之物,便也不那么亮堂。
人一进门,身处空旷昏暗之中,嗅到金石味儿冷香,便自觉己身之渺小。
——据说这也是人在“知”之一物面前,该有的正确体悟。
两侧石柱延伸向内。
足下青石按乐律排布,踏下去自有清响,和着回声,磬磬然,肃穆庄严。
待过了这段柱廊,便进入石窟也似的高耸方厅。
入门先见凌空一幅太极五音十二律吕图,两侧分列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大乐器,最后汇总于一组十二律吕管。
其下三阶上登。十二律吕图正下方,最高一级台阶上陈列一座莲花台——便是律讲师日常为外门弟子讲解乐律、舞律所坐的讲台了。
此刻讲经阁十二律讲师便以十二律吕图为中,左右两分,面色严肃的并列站立在台阶上。
乐韶歌走在台阶下,望着台阶上,一时还真有学生听训、犯人受审的微妙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晚八点~~

第九章

律讲师们见乐韶歌师姐弟三人一道进来,显然并未感到意外,面色却不免有些微妙。
毕竟是代掌门亲自前来,阴阳两位律主很快便率领众律讲师下阶相迎。
乐韶歌便也颔首为礼,问诸位师叔、师叔祖好。
“代掌门拨冗前来,老朽等未曾远迎,还请不要怪罪。”
“应该的。”
虽都是她的长辈,但内外门之间传承不同。内门师长指点外门弟子的机会多,外门师长指点内门弟子的时候却很少。乐韶歌同讲经阁委实算不上很熟,寒暄起来也颇觉得尴尬虚伪,便谦逊的直奔主题,“不知师叔们唤我过来,是有什么指点吗?”
律讲师们显然早已商议好了,依旧由阳律主出面,道,“指点说不上——代掌门有心整顿师门,锐意进取,我等老骨头甚感欣慰。掌门想把九韶乐改成外门弟子也能修行的心法,这想法,甚好,甚好……”
乐韶歌笑道,“万事逃不过一个‘但’字——看师叔们的神色,显然还有旁的顾虑。乐韶歌洗耳恭听,请但说无妨。”
虽是“但说无妨”,但传话叫的是她一个人,她却带了两个一看就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护法来,律讲师们便也不敢太率直了。依旧言辞委婉的试探,“只是疑惑而已,韶乐有九篇,不知代掌门为何偏偏选了《大武》来改编?”
乐韶歌听他们口风,却不是对她更改外门弟子的课业不满,而是为她选择《大武》感到不安,心下便有些疑惑。
且先不急着直言相告,只道,“《大武》流传最广,变本也最多,改起来相对容易些,故而先从《大武》入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此言既出,流转在几位律讲师之间那种紧绷在弦的气氛终于稍稍舒缓,阴律主更是可以察觉的松了口气。
再开口时,阳律主的话风便坦率了许多,“原来如此……代掌门有所不知,我境与他境不同,修的是尽善尽美的香音之道。染血气则清香移,染杀意则清音邪,此二者最是妨害修行。而《武》之章歌功颂伐,激励斗勇之心。尽美矣,却远未尽善。在天音九韶纲领之下以韶止杀,才有《武韶》之尽善尽美。可代掌门修改之后的《大武》,却恰恰是将韶剔除,只留了《武》——恐怕并不适合我辈乐修日常修行啊。”
……歪打正着。
乐韶歌修改《大武》,将之添加进门下弟子日常修行之中,可不就是为了增强武力,抵御日后可能遭遇的侵袭吗!
律讲师们虽没猜对她的意图,反对的理由却正中靶心——乐韶歌想过自己擅改典册会遭到门内长辈的反对,毕竟九歌门是顽固保守派嘛。却没料到他们反对的不是“擅改”,而是她强武以自保的初衷。
这就难办了。
“据我所知,水云间半数舞修弟子都修习剑舞,另一半虽修的是扇舞,功法也是剑舞所改。”
“代掌门大可不必自贬身段同水云间攀比。”阳律主不以为意,“剑舞微末小技,又岂能同《大武》铿锵之音相提并论?”
“倒不是要同他们攀比,”乐韶歌抿唇一笑,“只是水云间弟子手持杀器,尚且不曾擅动杀心。如何我门中弟子修行《大武》铿锵刚正之音,却怕激发了杀伐斗勇之意?”
“剑舞末技,岂能和《大武》巨著相提并论?”她不听劝告,令阳律主稍稍有些焦躁起来,“剑舞不过玩个花哨,《大武》重器,却能斧正人之心性,岂可不慎重?”
乐修所奏之乐,确实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心性……这倒也不能说错。
可世间万物能影响人心性的岂止一二首曲子?人的心性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动摇?阳律主这担忧的,仿佛世人都是毫无判断力,任人灌输洗脑的傀儡似的。
“《大武》毕竟是能位列九韶的煌煌巨著。纵使真如律主所说,本身未到尽善尽美之境,当也不至于有损于心性吧?”
她虽放低了姿态,却依旧是在反驳辩解。阳律主一时答不上来,便一拂袖,强词夺理道,“我说过了,我境修的是‘尽善’尽美之道。而《大武》歌颂武功,鼓舞争斗——单凭这一点,就该慎重对待。”
“然而《大武》所表达的却并非斗勇擅杀,而是天地间扶危救难、慷慨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毕竟是长辈,也只能以理劝服,“有道是阴阳相生,刚柔并济。尽善尽美也未见得非要抽去钢筋铁骨。巍巍高山,灿灿朝阳,至刚至大之中,未必就不能蕴含至善至美之德。大武之中,亦有大善存焉。”
她再□□驳,终于激起几位律讲师的戒备心。
阴律主突然开口,“——代掌门如此执着于《大武》,莫非令外门弟子修行九韶是假,令他们习武才是你的本意?”
一言既出,几位年长的律讲师俱都变了脸色,如临大敌的盯住了乐韶歌。
“代掌门!”阳律主出言逼迫,“你是否真有此意?!”
他们一行十二人,不论辈分还是年纪都远长于乐韶歌。被他们在这种场合下隐含恼怒逼迫的、居高临下的同时瞪住,那感受真是难以言表。非要说的话,首先感到的大概是势单力薄吧。
但也正如青鸾所说——韶,乃音之主也。因其至清至圣,故而无所臣服,无所畏惧。
她身正影直,怕得谁来?
“是有不错。”乐韶坦然承认。
一言既出,举座震怒,阳律主几乎没指着她的鼻子跳起来,“代掌门-——!”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有五色瑞光冲天而起。
却是青鸾自乐韶歌背后仰首展翼现身,甫一现身便欲展露真容,身形逆光暴长。然而此地纵然高阔,却如何容纳得下凤凰展翼真身?屋内众人察觉它的意图,俱都大惊失色——它这不会是打算拆房子吧!
“代掌门!”这一声称呼里,就是惊恐提醒多过霸道指摘了。
乐韶歌:……
这声惊呼虽没打动乐韶歌,却取悦了青鸾。它于是不再暴涨,遍体五色华光一时散去,化作一只尾长过丈,比平时大一圈儿、亮一圈儿的五彩华羽鸾凤。展翅在乐韶歌头顶的穹窿上飞了一圈,而后雍容的落在乐韶歌身后一尊比人还高的青铜博山炉上,傲然看着对面十二律讲师。
虽身形未足,威压却放了个十足十。
阿羽的白翎和舞霓的迦陵也各自现身,分列青鸾两侧。
三只仙鸟身上瑞光将早先略显昏暗的石窟映照得堂皇光明,宛若云霄仙宫。
越发衬托得中央青鸾孤傲睥睨,不可一世。
乐韶歌一行三人三鸟的阵仗,看上去也就不那么势单力薄了。
不过说到底人鸟非同类,鸟界的威压,压服不了人类修士。
十二律讲师见它不拆屋子了,就已放下心来。
谁知心还未放稳,便纷纷察觉到识海动荡,心慌气短。片刻后才猛然意识到,动荡的不是他们自己的识海,而是他们的共命之鸟。
——鸾凰现身,百鸟朝见。
——青鸾的威压,从一开始就不是放给人的。
他们忙提振真元,试图安抚与自己结契的共命鸟。然而乐修与共命鸟之间同气连枝,本身实力往往相去不远。纵然有他们护持,该扛不住的也一样扛不住。不过片刻间,雉鸟、鹦鹉、灵雀、朱鹮……各自脱|衣而出,纵使僵持着不肯垂首归顺,却也立刻飞避至一侧,不敢与之正面相抗。那些尚还能顶住不肯现身的仙鹤、毕方,也纷纷自衣上遁形。
眼睁睁着衣上绣鸟褪去,阴阳律主脸上的血色也随之褪去。
“代掌门这是要以勇力压服我等吗?”阴律主面色铁青的质问。
乐韶歌:……
亲眼目睹全程之后,说真的,乐韶歌自己都觉得这情形……有些欺人太甚了。就算她说自己并无此意,怕也没人肯信。
话又说回来,她有没有此意也并不重要。
——想想《九重天尊》里,太幽城主攻来时这些人无所作为的眼睁睁看着师门被屠戮殆尽,此刻却在这里为她想让门下弟子习武而横眉怒目,乐韶歌便觉得,青羽这一场闹得很对,很有理。
然而跟自家人对抗,无助于解决问题。
“青羽。”乐韶歌出言提醒。
“本座听有人暴喝,觉着有趣,故而出来看看。”青鸾嗓音冷傲散漫,铮嗡有回响,“怎么,看看也失礼?你们当本座不在这里便是,只管继续。”
“是呀,叫得好大声啊,”舞霓惟恐天下不乱的点头捧场,“迦陵都被吓了一跳呢。对不对?”
姿容绝代的妙音美人鸟无奈的半垂了睫毛,且当默认。
幸而阿羽没作声,勉强算是给十二律讲师留了些脸面。
“青羽——”乐韶歌又唤了一声,这次的语气里便添了些无奈恳求。
青鸾“哼”了一声,总算肯收起威压。
被一人一鸟接连提醒之后,阴阳律主总算记起是自己无礼在前,一时哑口无言。
乐韶歌这才上前道,“我确实有意令门内弟子习武——先乐祖敢作武曲,敢创武舞、武阵舞,我辈何以连修习之都不敢?”
阳律主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哪里知道其中天机?”
乐韶歌道,“我也觉着,诸位师叔明明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却依旧如此激烈的反对外门弟子修习《大武》,必定是有什么不便明言的原委。我虽见识短浅,却也忝列内门弟子之首,代行掌门事。事到如今,还请列位师叔不吝赐教,据实以告吧。”
十二律讲师面面相觑。其中显然已有不少人心生动摇,规劝两位律主,“还是直言相告吧。”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已用完,即将开启不定时断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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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行文有什么不满和建议,请一定要告诉我!

第十章

阳律主犹然不肯直言。
挣扎了一阵子,大概是看出乐韶歌心意已决,若他说不出分量足够的理由,她将不惜抛下讲经阁一意孤行到底——终于还是无奈的松了口。
“……九韶尚武,必有杀星现世。”
乐韶歌:……你再说一遍?
大概阳律主自己都觉得这十个字实在太玄虚、太不修真了,脖子一梗,又补充道,“九歌门曾三度遭遇几近灭门的劫难,两任掌门、七位长老的陨落,全是因为《大武》!而乱之兴起,皆以时任掌门欲推行《大武》,令门下弟子习武为开端。”
这乐韶歌还真没想到——不过,九歌门自创立至今五任掌门,除祖师乐正子和她那跑了的师祖、师父之外,另外两人都非寿尽而终,这乐韶歌还是知道的。九歌门掌门、长老非正常死亡率之高,在三大祖庭里也是有口皆碑——毕竟以香音界之太平无事,大能修士想要死于非命,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知当年现世的‘杀星’们,都是些什么来历?”
“这……”几位辈分高的律讲师们也一时语塞,“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乐韶歌道,“九歌门上一次灭顶之灾,是在师祖任掌门时。两位律主当时已是讲经阁律讲师,也不知晓吗?”
“微末道行,哪配参与此事?只知掌门引咎退位,合掌门与七大长老之力,才将杀星诛灭。”
“嗯……”乐韶歌想了想,追问,“那两位律主可知晓‘天机梦’吗?”
“听说过。”
乐韶歌试探,“会不会是三位师祖梦见天机,得知将有杀星现世,故而提前安排门下弟子习武,以免遇害?”
“绝无可能!”
乐韶歌见他们斩钉截铁,心下不由疑惑,“何以如此断言?”
“因为——”阳律主正待开口,却被阴律主截下,道,“九韶乐开篇《云门大卷》才是镇邪扶正的真篇。若是为了镇压杀星,首篇《云门》、第三篇《大韶》,功效都远胜《大武》。根本没理由选择《大武》。”
《云门》镇邪魔,《大韶》诛心魔……倒也不能说错。
“然而这世上杀星也未必尽皆是魔……”云秀目光一一扫过在场十二人,“不瞒诸位师叔,我曾梦见天机——有穷凶极恶之徒杀上了九华山,我敌不过他们的武力,眼看着门下弟子被屠戮殆尽。他们都是人而非魔,不受《云门》和《大韶》镇压感化,唯有以武力对抗才能在他们屠刀之下保住性命。所以我才想令弟子们修习武阵,以免杀戮来时,束手待毙。”
几个律讲师互相对视,都没有轻信。
“无稽之谈!”“香音秘境隐世千年,从未被外界探知过。且我辈修士向来与人为善,岂会和外界结下灭门之仇?”“何况九歌门虽有所衰落,却也不是随便什么外邦修士就能屠戮的。”“代掌门何必危言耸听?”……
阴律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看向乐韶歌,“代掌门虽修为深厚,却还远未到通幽达微之境界。天机梦虽确有其事,然而九歌门历代大能也只祖师乐正子曾梦窥天机。代掌门的梦未必是天机梦。可代掌门尚武,却很可能真的引来杀星。”
乐韶歌传音安抚又要暴起的青鸾,心平气和的反驳,“天机梦至少确有其事。两位师叔执言‘九韶尚武,杀星现世’,却连杀星是何物都说不清楚。我亦敢断言,就算翻遍弦歌祠内九歌门历代系年要录,也寻不出事关‘杀星’的片言只语。列位师叔好歹都是讲经阁律讲师,精通乐律,该知道言之成理,必有依据。”
若能拿出依据,何必还要在此同她扯皮?
十二律讲师都不知如何辩解。
片刻后,阴律主再次开口,“代掌门如此固执己见,不听人言,怕已心生迷障了。我等苦心规劝,已尽人事,再多说也无益处。孰是孰非,日后自然见分晓。”
舞霓还要同他们理论,却被乐韶歌拦住。
乐韶歌只道,“既如此,日后外门弟子的修行还有劳诸位师叔多费心力。”
离开莲花峰后,舞霓依旧愤愤不平,觉着十二律讲师这一日纯粹是为了找乐韶歌的麻烦而来。
乐韶歌却满腹心事。
就她看来,两位律主所说“杀星”一事虽无确切凭据,却也未见得就是无稽之谈。
毕竟九歌门确实曾在十来年间接连陨落了三位长老。当然,不是被杀的,而是寿数已尽,天人五衰而亡。
——就只是这“寿数”,比照他们自身修为而言,未免略嫌短促了些。
阿羽也若有所思。
舞霓抱怨够了,便又缠上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师姐,你真的梦见外界修士了吗?他们真的会来?”
看上去她还挺期待的。
乐韶歌看着她的眼睛,提醒她重点在哪儿,“是,我梦见他们杀上了九华山。杀了我和阿羽。”
这对舞霓来说,就有些凶残了。舞霓眨了眨眼睛,谨慎的询问,“就,里面就没有一个好人吗?”
“倒是有一个。高大俊美,眉心一瓣火莲。手持青锋宝剑杀上山来救你,刀锋所及,无人能敌……”见舞霓听得激动不已了,便又道,“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杀上来,你就被人一刀砍了。”
“……什?”
乐韶歌道,“你修为太低了,我和阿羽一死,你连一招都抵不住。倒怪不得那人来得慢。”
“师~姐~!”舞霓哪里还听不出乐韶歌是故意欺负她?恨恨的拽了她的胳膊一晃。
乐韶歌按住她的肩膀,令她端庄些。
“别闹了。我确实梦见九华山有难,你如今的功力也确实令我放心不下。”
“……我以后勤加修习就是了。”
“《大武》一事可要继续?”阿羽看了舞霓一眼,复又垂眸,问道。
舞霓已顺势挽住乐韶歌的胳膊,腻在了她身上。这熊孩子喜怒亲疏之别也是一目了然,刺激起阿羽来简直不遗余力。
想到自己的盘算,乐韶歌忽就心生愧疚——她似乎总是在委屈阿羽。
“自然要继续。”乐韶歌便道,“然而讲经阁怕是指望不上了。我将亲自传授乐律。舞乐的练习,就得依靠你和舞霓带领了。”
“好说!”舞霓立刻应声。
阿羽也默默点头,又道,“这便够了吗?”
乐韶歌本打算过几天再说,然而难得舞霓这么上进。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怕是不够。若只是寻常进犯,还能凭舞阵抵御。可若有高手前来,怕就扛不住了。”
舞霓稍有些疑虑,“……他们真的会来,真有这么厉害吗?”
——不信也正常。换到上一世,她自己大概也难以轻易相信。
乐韶歌便笑道,“横竖练了没害处。何况,就算他们不来,你们便不打算外出游历吗?出门在外,有武力傍身总比没有要方便许多。”
舞霓便又雀跃起来,“也对。”
乐韶歌道,“我也得尽快提升功力。只是秘境之中从来都没有过相杀的功夫,我可能需要个对练之人。”
“我来啊!”舞霓求之不得,“我是舞修,我最懂啊!”
乐韶歌无奈的看着她,“……你扛得住我一掌吗?”
舞霓:……
何况,乐韶歌欠缺的不是技巧,而是杀意。就舞霓那傻白甜的心境,再精妙的剑术她也必然会当舞来跳。乐韶歌又不是要找人陪自己舞剑。
乐韶歌看向阿羽,待阿羽也抬眸来看她时,才开口问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