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孤身出走,去寻找她自己的路。
也许她能找到并成长,也许她会暴尸荒野……但黎晓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她便翻出随身电脑,连接内网,开始查看消息。
二军大校学生会置顶了最新通知——
“因安茹省虹潮导致航班延误,部分同学可能无法按时来校报到。现就报到时间和地点做出调整如下:报到时间和地点不做改变。原定报到时间截止后,校务将在第二体育馆开辟临时报到处,截止时间另行通知。又及——”
“滞留在安茹省的同学,如见此通知,请同本院系学生会联系。”
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几乎就在安茹省发出虹潮警报的同时,夜里十点半。
……二军大学生会的效率真是名不虚传。
黎晓打开导力系学生会的公众号,把自己的名字、报到号、所乘航班,“到达时间未定”和“同航班另有凌河(导力系),成铭(战术指挥系),江海洋(机械动力系)”发送过去。
——学生会要求他们主动联系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统计滞留学生,以方便应对。
对面迅速回复,“收到。”
——午夜十二点居然还有人值守,大学的学生会和高中的果然完全不是一回事。
黎晓便问,“需要统计同航班其他人吗?”
对面回了个笑脸,“不用,你们四个是最后一批。明天落地后记得开内网,会有新通知。另外,我一直在线——遇到其他事也可以联系我,随时。”
黎晓稍停顿了片刻——最后这句话不知为什么,令人感到很在意。尤其是在今晚。
“……了解。”她回复。
关掉公众号后,她立刻开始在内网搜索她乘坐的航班——飞机起飞前被紧急叫停,随后又绕行了大半个机场回到维修口,那时黎晓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要登机。鉴于唯一的机舱门没有再打开过,所以黎晓推测,让他们多等了一个半小时的,应该是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肯定很重要,但如果它太重要了,也不会委托民用航空运送。
所以黎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除了这件东西外,跟她有所关联的其他人和事,似乎都不足以给她带来需要随时求助的麻烦。
——内网上没有任何关于这次航班的特别消息。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黎晓想,那句话也许只是为了表示友善和安抚吧,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她太困了。打了个哈欠,便阖上电脑,抱着毯子靠在机舱上稍稍打个盹儿。
迷迷糊糊被吵醒时,天色依旧沉黑。黎晓看了看时间——午夜三点钟。
广播正柔缓的说着些什么,似乎是通知机上乘客通道即将关闭,请不要离开飞机。
黎晓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虹潮的痕迹几乎已寻不到了。
看来天亮之前飞机就能起飞了。
她便打开电脑,抽空查看一下最新消息。
——她错过了一个对话框。
看时间,刚巧是她和学生会说完话,阖上电脑的空档。
而发来对话请求的人,居然是陆清源。
交换通讯地址之后,他们只联系过一次,说了没超过三句话——是典型的“通讯录好友”。
黎晓想不太出陆清源会有什么事找她。
——也许他看到了安茹省的虹潮警情,想问一下她的航班是不是受影响了吧,黎晓心想。
要和他聊天,果然还是会稍稍有些不自在啊。
她打开对话框。
没有询问,没有寒暄,陆少尉的话一如他给人的印象,简洁明了,直奔主题。
“有异常随时联系我。”
黎晓愣了一愣——有什么事在他们身边发生了,而他们还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再次苏醒——她迅速回复,“哪种异常?”
“有没有乘客愿意让出座位?”这时黎晓听到空乘说,“我们会给您安排其他的航班,并补偿您一张免费来回机票,不限时使用……”
黎晓猛的抬起头——有人要临时登机。
在这个时间,在这种天气下。
而在所有乘客都已经录入登机,甚至旅程进行了一半的时候,航空公司依旧受领了登机申请。
……这算不算是异常?
云之巅,森之海(三)
二
凌晨三点钟,正是大部分人最疲惫困倦的时候。就算改签的补偿很优厚,也极少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下飞机去折腾手续。
——无人响应空乘的话。
陆清源的回复很快亮起,“虹潮期间,机场容易成为袭击目标。提醒滞留学生留意异常状况是军校惯例,别紧张。”
黎晓:……
好丢人!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吗妈妈?
“……好的,了解了。”这尴尬令她倍感愧疚,终于意识到她是在半夜三点钟拉着别人聊天,“刚刚小睡了一会儿,没留意到消息,抱歉这么晚才回复……你还没有睡吗?”
对面似乎稍停顿了一下,“嗯。”随即很快接上话题,“学生会今晚全员论值,我还得醒很久呢,安心。虹潮快消退了吧?”
“嗯——刚刚好像有听到机长在和塔台对话,估计很快就能起飞了吧。”
“教你个小技巧。”尽管陆少尉聊天时根本就不用时下流行的表情文字,但不知为什么,黎晓竟能想象出他一本正经的狡黠,“学校配发的外接ID卡能接收塔台的通讯频段,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听他们的对话。”
黎晓有种被他教唆着做坏事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回答,“好的,我试试。”
她带上耳机,取出ID卡插|进端口。
“白诗南机场的塔台频段在120上,区调频段在120下。”
黎晓一面调节收听频段,一面询问,“……这也是军校生的常识吗?”
“——取决于你是正气凛然的军校生,还是偶尔也做点坏事的军校生。”
“……”了解了,“陆少尉是哪一种?”
“你觉得呢?”
黎晓想了想,回复,“大概是懂很多额外常识的,正气凛然的军校生吧。”
对面没有回答。
刚好黎晓也接收到了信号,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
人对同乡的口音是很敏感的,黎晓很快便分辨出达瓦航班和塔台的对话。
“……没有志愿改签者。这个人我们接收不了,请另作安排。”
“请稍等。”用不带口音的标准语回应的一方,应该是塔台无误。仅仅一句话时间后,塔台便再度回应,“委托人表示,愿意个人出资给志愿者两千元补偿。请再询问一遍。”
“最后一次?”
短暂的停顿后,“……他说,加到四千元。”
“收到。”机长很快呼叫了空乘,交代完毕之后,再度转向塔台,“去亚丁的航班应该不止一架。”
“是要客。”塔台回应。
黎晓悄悄问陆清源,“要客是什么意思?”
“……重要的客人。”这次陆清源回复的很快,“要上你们飞机?”
“应该是。”
她正敲着键盘,空乘果然再次走进机舱,“……除此之外,志愿者还将得到委托人个人提供的4000元补偿,有谁愿意让座吗?”
免费的机票未必能打动人,但真金白银的钞票却很难不让人动心。4000块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笔相当有吸引力的意外之财。
——这次大部分人都从困倦中清醒过来,开始权衡或者开始看热闹。
很快便有人举起手,“我愿意。”
黎晓不由扭过头去——举手的人,就是她的邻座。
空乘很快便上前帮他取下行礼,引着他离开了机舱。
现在,她旁边的座位空出来了。
……
短暂的静默之后,黎晓终于迟钝的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稍有些凌乱。
这样也可以?!
“呃……一般说来,什么样的人会成为要客?”她思维混乱的询问。
“政要、贵族、富豪、明星……”
“这位要客刚刚出了一大笔钱,买了张经济舱票。”黎晓小心翼翼的试探,“……这算是异常吗?”
“算。”陆清源说,“但一般说来,这只是值得留意的异常,算不上值得上报的异常。”
黎晓笑起来,“我会留意的。”
“不,也不用特别留意。”陆少尉的措辞稍有些微妙,“……对一些人来说,引人瞩目本身,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陆少尉认识这样的人吗?”
“……黎上士呢?”
“……”
“用名字称呼我吧,”他居然发来一个腼腆的笑脸,“从明天开始,我们就都不再是预备役了,黎晓。”
黎晓愣愣的看着屏幕上她的名字。
人和人交谈,用到彼此的名字的机会其实非常少。“你”和“我”配合目光和肢体,就足以满足大部分交谈需要。但名字依旧是特别的,因为它专属于你,却只有被别人使用才有意义——只有在被称呼名字的那一刻,在人群之中你才是特别的,在人群之外你才是被寻找的。
黎晓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了。
……似乎是从高二的事故之后,便再没有同龄人,这么平常的、轻快的、不经意的或者说亲切的刻意着,叫出她的名字。
或许她从来没在意过,也或许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但她的人缘确实一直都很糟糕。
大家并非不喜欢她,也未必是在刻意排挤她,但会主动来接近她的人,一直都很少。
所以忽然被人这么称呼了名字,她竟然有短暂的茫然无措——她不熟悉此刻自己内心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黎晓她,除了成铭之外,其实是没什么同龄朋友的。
她敲下“陆清源”三个字,可又不确定就这么发送过去,会不会很莫名其妙,甚至显得不礼貌。
犹豫之间,忽然就听到广播,“欢迎乘坐达瓦航空……”
——塔台通过了航班的滑行申请。
她终于把那三个字发送过去,而后飞快的致歉,“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得下线了。”
“旅途顺利,天亮后见。”陆少尉——不,陆清源同学回复。
“天亮后见。”黎晓回答。
这时她听到了轻微的骚动。
她一边收拾电脑,一面循声望去——“要客”登机了。
出乎黎晓的预料,或者说理应如此的,这位“要客”并不是什么满面红光、一举一动都透着“仰视我吧,草民”的暴发气质的大人物。
那是个画着烟熏妆的轻朋克风打扮的高挑美人。黑衣皮裙,斜带着网球帽。垂顺如缎的金棕色长发遮住双耳,将她精致的面容修饰得越发小巧。她显然带着随身听,金铜色的耳机线蜿蜒伸向外衣的衣袋里——她的手也揣在里面。
很低调的打扮。而她表情甚至是困倦的,一路打着哈欠走过来,可通道两侧的乘客纷纷抬头去看她。
她显然早已对众人的瞩目安之若素,哈欠都没停一下。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狭窄的间隙对她那双穿着高跟高筒皮靴的长腿而言,稍有些局促了,她便自然而然的侧身调整坐姿——显然也早已习惯因陋就简。
她像个女王般,靠在椅背和扶手上,支棱着修长的手指托住因困倦而变得沉重的脑袋。察觉到黎晓也在看她,她便也扫了黎晓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时,忽然就打起了精神。
“二军大的?”
黎晓正在关电脑。闻言立刻扫了一眼屏幕——屏幕上并没有任何能透露她个人信息的关键字。
“……是。”
“导力系?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是。你怎么知道的?”
“可恶,真羡慕还没离校的兔崽子们啊!”懊恼过后,她对黎晓飒爽一笑,“安啦,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我是你师姐,今年刚毕业。”她伸出一直窝在口袋里的右手,给黎晓看食指上的戒指——风格极简的圆环上并列镶嵌七颗虹水晶的碎钻,并不像其他军校那样把学校名称和校训鉴刻在显眼的位置,乍看去就只是一枚简单粗暴的导力增幅戒指而已,可但凡听说过它的人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啊,这是二军大的毕业戒指!因为戒指上那七颗虹水晶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只有最高品质的导力才能点染而成。
这个人确实是她的师姐。
给黎晓看完戒指,她笑了笑,“带这种戒指感觉好羞耻啊。”然后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的操作起来,“跟我说下你的通讯地址。”
……黎晓发誓她很尊敬自己的师姐,可是在遇到这个人之前,她对师姐的一切想象都和烟熏妆黑指甲朋克少女毫不搭边——因为她要去读的是军校啊军校!这种仪容的军校生,真的没问题吗?
但抛除外表,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充满了无言的说服力——她其实已相信了这个人的身份。
黎晓整个人都在状态之外,但还是带着师弟师妹面对师兄师姐时特有的惶恐和尊敬,报出了自己的通讯地址。
她指尖如飞的操作完毕,“申请已经发过去了,记得给我通过验证。”
“呃……好。”黎晓说,这称呼稍有些别扭,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叫出口了,“师姐——”
“哇!感觉果然不一样——”她陶醉的说,“再叫一次!”
“……”这个人实在太异常了!“……请不要消遣我。”
“啊,嗯……”她再度笑起来,坦率致歉,“抱歉抱歉——你刚刚问我怎么猜出你是二军大导力系的,对吧?”她抿唇一笑,眼中稍嫌轻佻的光沉下来,她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出来的——你退出内网时,验证了导力纹。”
“……是。”
“内外导力同调时会产生短促的噪音,内回路不同,产生的噪音也有细微区别。优秀的装备师单凭同调噪音,就能判断出人的性别。”她含笑看着梨晓,金棕色的眼瞳因为烟熏妆而显得格外妩媚和醒目,像极一只慵懒而自信的大猫。
——她知道黎晓是个omega。
尽管黎晓不在意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别,但隐私这么轻易的被人探查到,还是令她感到轻微的头皮发麻。
但同时,眼前人超乎想像的感知力,也同样令她惊叹和激动起来。
“……然后呢。”她忍不住问。
“能登入内网,表明你去考了从军资格——报考的当然是军校。”她说,“而帝都的军校不限定报考性别的,只有二军大。”
“那么,导力系呢?”
她再度抿唇一笑,指了指黎晓膝盖上的电脑,“你的外接ID卡忘记拔下来了——我当然认得本校本系的logo哈哈哈哈,”她欢快的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连这个都能猜到吧?”
这个人,真是半点都没有师姐该有的严肃认真啊!
但短暂的错愕之后,黎晓还是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能通过同调噪音判断出人的性别,这个总不会也是骗人的吧?”
“这是真的——装备师的延伸技能,很多人都会。”她笑着,“……不过这东西用嘴说,永远也讲不明白。得亲自用耳朵去听,听多了自然就开窍了。”
黎晓有些回不过神来——在戏弄了她这么久之后,这人居然像真的师姐一样在指点她技巧?
她又笑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真的是你师姐。”
“抱歉……”黎晓实在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不过,原来真的会有omega报考军校啊。”她又笑着感叹,“你是嘉洛林人?”
“嗯。师姐你呢?”
“我在卡佩出生,但我的灵魂是属于嘉洛林的。”她笑眯眯的看着黎晓,“在精神上,我们是老乡。”
……不,老乡不是这么攀的。
“……师姐你喜欢嘉洛林?”
“我还没去过呢。”她笑着,“不过,那是洛珈的桃源乡,肯定是个好地方。”
“……你喜欢洛珈?”
“嗯,她是我的偶像。”
黎晓再一次惊讶了——作为一个嘉洛林人,她当然知道洛珈。但同时她也明白,在嘉洛林,洛珈的形象其实是被美化过了。离开嘉洛林,洛珈就只是一个反叛者而已。就连历史课本分析大兽潮初期人类损失惨重的原因,也会把“洛珈的反叛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帝国的军力”列入其中。在外省人眼里,洛珈大概就是个不顾大义的叛乱分子。
而跟她同时代的名将们无不战功煊赫,才华璀璨,他们共同铸就后兽潮时代的帝国。在现代,经过游戏、小说和军事论坛的加持之后,一个个形象丰满,人设齐全,拥有远远超过洛珈的人气和知名度。
而洛珈在以上所有载体中,几乎都是用来衬托传主或者主人公高大光辉形象的反面人物、敌方小boss——她连中boss都算不上。有些人甚至连她的军事才能也要否定,把她在叛乱前的精彩战例移花接木到别人头上,或者一笔带过。至于她在大兽潮中守卫帝国南疆的功绩,则干脆提也不提……谁叫嘉洛林就是个没存在感的穷乡僻壤呢?
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把她称作偶像……
真的有人会把新手引导的关底boss当成偶像吗?
“你怎么又是这种表情啊!”她又笑起来。
“不……我只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你不是嘉洛林人吗?”
黎晓不知该怎么解释,“……可我没想到,洛珈在外省也这么有名。”
“啊啊,懂了懂了,你肯定没看过米夏大人的最新力作吧。洛珈现在在全网都超有名气的。”她掏出手机,再度手带残影的一番操作,“我把链接发给你了,记得去看啊,超荡气回肠的。”
“嗯?……”
她拍了拍黎晓的肩膀,眼中星光闪烁,“看完要跟我交流读后感。”
“哎?!”
“其实不光我一个人把洛珈当成偶像。”调笑之后她垂下睫毛,再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闲聊,“虽然是个大反派,但为了自己的信念,敢于奋起操翻整个alpha军团,这种beta你不觉得很酷吗?其实很多beta都偷偷的崇拜她,只不过只有我敢说出来罢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个omega,你就懂我们的感觉了。”
“……还好吧。”黎晓想了想,“如果一开始你不知道洛珈是个beta,或者某天发现洛珈其实不是个beta,你还会崇拜她吗?”
这次轮到她惊讶了。
能打乱她的节奏,黎晓感到小小的满足。虽然这个人做起事说起话来让人完全跟不上节奏,但在她面前,黎晓却感到久违的放松,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在高一暑假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alpha。高一暑假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是个beta,结果高二体检那天,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omega。有时候我会想,人的性别其实就像导力因子,如果不去观测,就既是alpha,也是beta,是omega。可一旦去观测了,就会丢失掉两种性别,成为一个alpha,或者beta,或者omega。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所以就算历史上真的出现了这么个omega,我也不确定自己对她究竟会有什么感受。”
她看着黎晓,静静的等她说完,才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晓已经有些习惯她跳脱的思维了,“……黎晓。”
“黎明的黎,拂晓的晓?”
“师姐懂唐语?”
“沙利叶,我的名字。”她笑着说,“当然懂。我妈妈的曾祖母是洛珈的专属装备师,我外婆家里收着很多当年的东西——包括洛珈的日记,和曾曾祖母的回忆录。我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学唐语了——当然,也不完全为了读懂洛珈的日记。要当一个装备师,不懂唐语你连论文都看不懂。”
她似乎有些疲倦了,便再度往座位上一靠,用手撑着脸颊,“你读导力系,以后是打算当装备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