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嫁娶
所有人?阿宓抓到这个字眼, 她也不至于那么好糊弄, 眨眼道:“这个所有人, 不会还包括你和皇兄吧?”
“…”李琰诡异地沉默了下,“不会,我们怎会做那种无赖之事。”
阿宓因他短暂的沉默目光也更加奇怪,否定得这么迟疑,说明之前肯定有那种打算吧?
她决意说清楚些,“所有人指的, 应该只能是登科宴宴请的学子,不可以有其他才对。”
李琰微笑, “这我可不敢保证, 得陛下决定。”
阿宓道:“那我也不作选择,要先去问大人。”
真是长大了啊。李琰心中慨叹, 已经不会那么轻易被糊弄了,又或者说, 正因为面对的是自己, 她才能保持如此清醒理智?
他站起身,挺拔如青松, “好,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阿宓去吧。”
语罢, 阿宓也没说其他话, 十分实诚地作别走了。留下李琰无奈摇头, 迈到门边望阿宓背影, 也不知这惆怅是来自于以前中意的姑娘倾心他人还是因为妹妹女大不中留。
阿宓去得不凑巧,沈慎正和留侯待在一块儿。见到她,留侯先招手,“阿宓,都说清了?”
私底下,称呼就不必那么讲究。
“啊——侯爷…都知道啦?”阿宓不确定问。
留侯笑了笑,右眼下显现细小皱纹,“我与世子一起来的,怎么会不知道?阿宓——是不想让庭望知道吗?”
当着沈慎的面这么说,即使留侯语气再温和,也难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阿宓显然没听出来,而是直接答,“并不是,我正是要来问大人的,这种选择当然不可以我一人决定。”
“噢,原来如此。”留侯的语调完全听不出遗憾,“需要我回避?”
阿宓本意如此,可被留侯一挑明,便不好“赶”人了,犹豫了下,软软道:“应该…不用吧。”
留侯微微弯唇,便继续淡定自若地坐在那儿品茗了,还道:“如此,那我便偷个懒不走动了。阿宓和庭望不必介意,只当我不在就好。”
话这么说,谁能真正无视他。
阿宓不得不凑近了些,想和沈慎咬耳朵轻声讲述,可稍微贴了点手,那边就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吓得她也下意识抖了抖,拉开距离。
再往回看,留侯却若无其事地在那儿赏画,仿佛所有事都与自己无关。
沈慎早有心理准备,反正留侯和李琰出现在这,肯定没好事,“直接说吧。”
阿宓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便是她都知道那第二个选择难度有多大,可是依照大人的性子,他八成会选第二个。
尽量慢慢把事情讲清楚,阿宓见沈慎神色未变,只是在那儿沉思,便稍微凑过去小声道:“大不了我们不要哥哥赐婚了,自己偷偷成亲,到时候已经成了,他们也阻止不了。”
“咳,咳咳咳…”咳嗽声大了起来。
沈慎含笑瞥了眼留侯,“侯爷若是容易呛着,不如少喝些茶。”
“年纪大了。”留侯抚了抚胸口,“有些话听不得。”
阿宓好半晌没听见话,便掀了眼帘瞧一瞧,没想到两人都正望着自己。
她也就仗着留侯疼爱她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说偷偷成亲,要是少帝在这儿,听了这话非得暴起打…沈慎一顿不可。
留侯又道:“有些话,也说不得。”
阿宓眨眨眼,无辜地望他,留侯火气对她发不出,炮口就转向了沈慎,“以前殿下在宫中从不知晓这些事,没想到来边关几日,就学了这么多。沈大人真是…好为人师啊。”
莫名躺枪的沈慎再无奈也只能认了这罪,沉声道:“是属下不好。”
这自称便带了服软的意味,留侯收敛却不是因此,而是怕阿宓恼了自己,轻声回:“看来阿宓回京后,定要被陛下安排重学礼仪了。”
阿宓着实怕了那些礼仪嬷嬷,听到话后就蔫了,软巴巴得无精打采。
这点心留侯还是狠得下的,“陛下也是为你好,你好不容易与他重聚,却要这么快嫁人,试问陛下如何舍得?”
以情动人,阿宓也知道这些,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急着嫁给大人,只是单纯不想分开那么久而已。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侯爷就是不想让大人和自己都在京城呢?
她到底不懂男人小孩子气的醋意,想了想突然道:“我不嫁人,娶可不可以啊?”
呃…
便是留侯都一时语噎,说来阿宓是长公主,她真要“娶”的话,竟也有制可循。


第74章 标题
长公主选驸马是大事, 且阿宓是大梁唯一的“公主”, 独得圣心, 若能得她青睐,便有数之不尽的好处。
时下大梁并没有尚公主不得掌实权的风习,反而会更高一层。但如果长公主改“下嫁”为“娶”,这规矩就要变一变了,至少这位驸马能不能再任官职,就要另说。
阿宓并不了解这些礼制, 只单纯提出一个解决办法的建议。幸好在座两位都了解她,留侯笑着摇头, “此事不妥。”
一朝“嫁”给公主, 成了连闲职也任不了完全靠公主的驸马,庭望岂不要受尽笑话。
沈慎亦莞尔, “第二个选择还不至那么难,男娶女嫁方是正道。”
“喔”阿宓不恼, 肯定是这个建议并不适用, “可是第二个选择分明就是哥哥在为难大人,我回去后就…”
“咳咳咳…”留侯再次猛烈咳嗽。
这下连阿宓也看来, 道出看似关心实则促狭的话, “侯爷,是不是该给你请个大夫呀。”
留侯无奈回她一眼, “不用, 阿宓, 谨言慎行。”
阿宓乖乖应声, 果然不说话了。
大部分时候,她还是个乖宝宝,留侯认定是在沈慎身边让她变了,便道:“再说,庭望身为曾经的进士三甲,这种要求,想来根本不在话下,是不是?”
再如何有天赋,从文转武几年后要拾起以前的学问也不是易事。何况登科宴有文武状元,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也即是说,沈慎当日文武都不能败退,否则定然不符合少帝要求。
沈慎大概没想到,他所遇到的最大难事不是当初考取功名,而是现在求取阿宓…
决定既下,想来少帝也不会轻易让他避过,不然绝不会把阿宓给他。
最终沈慎接了少帝这第二道“旨意”,今岁六月的登科宴中,击败所有学子,求取阿宓。
他将要离开的消息传遍边关,彭太守和将士们自有不舍,但最为留恋的还是那些女郎。沈大人高大俊美,她们还没人能一得恩泽,人就要走了。
临行前,大批帕子和瓜果送到了太守府。彭太守连连抚汗,对微笑的李琰和留侯讨巧道:“这…沈大人在边关功绩甚多,造福一方百姓,得他们敬重,所以才依依不舍。”
“据我所知,这些都是女子所赠吧。”李琰视线扫过那些犹带香气的帕子,“既然彭太守爱民如子,何不把她们都放进来呢。沈大人就要作别,这最后一面,也算是慰藉今后的相思之苦了。”
彭太守只能赔笑,他要这么做,转头沈大人和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长公主就能弄死他。
留侯带着阿宓站到高处,随意看了看,温声道:“看来庭望在此处当真很受欢迎。”
外边站的大都是十六左右的妙龄少女,还有好些身形火辣的妇人。
若说完全没有醋意自然不可能,但阿宓也向来不会无理取闹,她想的是,大人这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很正常啊,不过侯爷和哥哥大概不会这么想。
果不其然,留侯道:“彭太守亦是爱民如子,都不及庭望,看来庭望平日做的不少啊。”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他自己招蜂引蝶,哪能有这么多人献好。
阿宓异常乖觉地没有帮沈慎说话,而是点点脑袋,“侯爷说得有道理。”
“哎。”留侯长叹一声,“我倒并非想诋毁庭望什么,只是男儿本性如此,阿宓你年纪尚小,许多事还是不要轻易作决定。”
“嗯。”
阿宓应一声,眼尖看见一个小姑娘仗着个子小从几个侍卫眼皮子下面溜了进来,正迈着颠颠的腿儿往里面冲,忙下去拦住,闻言细语道:“小宝贝,你是不是找错地方啦?”
“没有呀。”丁点儿大的小姑娘奶生生道,“我是来找沈叔叔的,他答应过要娶绵绵的,怎么可以走,他这个负心汉——”
“负心汉”三字说得尤其掷地有声。
“…”阿宓沉默,没想到,她的“情敌”还有这么点儿大的小姑娘。


第75章 绵绵
虽然刚听小姑娘说过那样的话, 阿宓也对她生不出气。因为她实在太小了, 浑身都软绵绵的可爱极了, 被抱在怀里也不曾挣扎,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沈叔叔真的说过吗?”
小姑娘被抱得舒服,点头道:“他说,如果绵绵可以一口气吃五个包子,他就可以亲一下绵绵。亲亲是喜欢的人才可以做的,叔叔要亲我, 肯定是喜欢我,以后要娶我哒。”
这一连串逻辑完整清晰极了, 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呆了呆, 好像这小家伙说得还挺有道理。
阿宓看她衣着很是朴素,并不像大户人家的孩子, 难得胆子还这么大,轻声道:“你爹爹娘亲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的吗?”
“绵绵没有爹爹娘亲, 绵绵是沈叔叔救下的。”小姑娘往后面偷瞄了眼, 往阿宓怀中缩得更紧,讨好地用小手扒着她, “漂亮姐姐, 你不要告诉别人绵绵过来啦,不然他们会来抓我的。”
留侯已跟了下来, 扫了眼绵绵, 并没有因小姑娘的可爱稚语动容, 反而道:“殿下, 有仆从在,让他们抱着。”
绵绵衣裳布料虽然普通,但绝对干净整洁。她该是个胆大又敏感的孩子,在留侯的视线中下意识垂了脑袋,感到了某种无法言表的危险,将手往本就短了一截的袖口里又缩了缩。
阿宓依依不舍松开了她,看绵绵被仆从乖巧牵住,“除了这件事,绵绵还有其他事要找沈叔叔吗?”
寻常人碰到这么个小姑娘最好也就是好言好语哄出去了,也只有阿宓待她这么认真。许是感受到了这位漂亮姐姐的善意,绵绵终于轻了语调,半祈求道:“姐姐,绵绵有半个月多没看见沈叔叔的,他就要走了,可不可以,让绵绵再见他一面。”
在留侯不赞同的目光中,阿宓轻抚她脑袋,眨眼道:“我帮绵绵去问问,好不好?”
“谢谢姐姐。”
转头,阿宓悄悄对留侯做出拜托的手势,“侯爷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
留侯无奈微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反倒开始懂得疼爱别的小姑娘了。他颔首等在原地,看着绵绵稚嫩的模样,心中想的却是阿宓这般大的时候,肯定…比这小姑娘还要可爱千百倍。
他无声叹息,眼角忽然染上淡淡凉意。
……
“绵绵?”沈慎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颇为诧异,“她一人闯了进来?”
阿宓点头,“大人果然认识呀,她还说大人负心汉,说过要娶她,结果转眼就要走了呢。”
沈慎满脸茫然,待阿宓解释过后才一哂,“她父母被异族所害,救下她时她已数日不曾正常进食,也不愿食正常饭食,反倒时常扒土啃叶。为让她能吃些东西,大夫便让我如此说。”
“她…才几岁呀?”阿宓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吃叶子的模样,即便她幼年也过得不愉快,也曾有过那么几次挨饿的时候,可断没有这么可怜。
“她看着小,实则已有六岁年纪。”沈慎拍了拍她,“我将她托付给了城中一户无子的农家,怎么他们竟没有看护着她吗?”
二人说了几句,一同去看绵绵。
绵绵依旧站在那儿任人牵着一动不动,像个僵硬的木偶,唯有在见到沈慎时眼眸突然灵动了起来,挥手道:“沈叔叔,沈叔叔。”
沈慎走近,蹲下|身与她平视,“怎么?”
见到他,绵绵反而没那么伶牙俐齿了,支支吾吾几句,含糊道:“绵绵…想你了。”
沈慎莞尔,阿宓跟着掏出一块糖,弯眸道:“很甜的,绵绵尝一口。”
两人都是笑盈盈的模样,绵绵看了眼沈慎再看阿宓,犹豫地接过舔了舔,轻声道:“好吃。”
却是完全没有小孩儿欢欣雀跃的模样。
沈慎察觉到了什么,收敛笑意,“爹娘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们…在忙。”绵绵依旧含糊其辞,可她这么小,有哪对父母肯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到处跑呢。
知道绵绵不会说实话,沈慎召来人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收养绵绵的那妇人已有身孕。本就是多年无子才勉强养了别的孩子,如今自己有了期盼,又怎么会把绵绵当回事,不苛责打骂已经不错了。
偏偏绵绵身世敏感,她更容易感受到别人的善意和冷淡,知道自己不再受欢迎,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把自己救出火海的沈叔叔。
沉默了阵,沈慎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解决。绵绵的身世在边关不是秘密,有些人甚至把她视为不详,认为她克死双亲,要想再为她寻到一户能够不带任何成见收养她的人,太难了。
绵绵垂着脑袋,并不多说一句让他为难。阿宓不明就里,帮小姑娘擦掉腮边粘粘的糖渍,也不问别的,“还吃吗?”
“啊?”
阿宓道:“我说这儿还有很多点心,绵绵要不要尝试别的?”
绵绵这次没看沈慎了,而是对阿宓小声道:“绵绵吃不下很多的,每个只能尝点味道。”
“正好啊,我也想多尝点味道,我们每个都一人一半好不好?”
绵绵点了头,来不及再看沈慎什么反应,就被阿宓带走了。
阿宓看起来和她很投缘,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连水果都是亲手剥好的递去。留侯在旁边看着滋味难言,沈慎也就算了,毕竟最先遇见,这个绵绵是怎么回事?
剥了个水灵灵的大桃子,阿宓道:“这个可甜了,看着大,实际也没多少,绵绵吃不吃?”
“可以咬一口吗?”
“当然可以呀。”
阿宓递去,绵绵也期待地张开嘴,然后…水灵灵的桃子被一张无情的大嘴截走。
留侯边咬边道:“确实不错,甜而多汁。”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做这样的事了,阿宓微微睁大眼,一脸茫然。
绵绵则瞧了瞧他,瘪瘪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大概是之前留侯给她的危险感太重了。


第76章 意外
醋意大发的留侯被阿宓明里暗里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只他没想到, 阿宓和沈慎仔细商量后, 竟是打算把绵绵带回京城。
他对这个提议并不看好,并非是单纯不喜绵绵在阿宓那儿得宠。但留侯霸权多年,当初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对一些危险的东西也有一分格外的感知。
留侯寻到沈慎,“这个孩子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无害,你真要让她跟在阿宓身边?”
沈慎沉默, 片刻道:“绵绵经历特殊,与寻常孩童略有不同, 但对她抱有善意之人, 她绝不会做什么。”
何况这孩子与阿宓投缘,仅半日阿宓就很喜爱了, 如果临时改主意,她定会很失望。
双眼微眯, 留侯忽然道:“当初真是你救下的她?”
“…侯爷敏锐。”沈慎道出实情, 其实他遇见绵绵时,她双亲已被杀害多日, 而她自己也不知是如何逃了出来。
小孩寻不到回城的方向, 只能到处游荡,他完全无法想象绵绵是怎么在大漠中生活了那么多天的。只记得遇见她时, 她正同幼兽一般, 趴伏在地上喝一只幼狼的血。
绵绵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新旧不一, 沈慎推测之下,震惊地发现这幼狼该是和绵绵一番争斗下被活生生咬死的。
不知该说绵绵幸运还是这只幼狼太过不幸,大约是与母狼分散了,又没怎么长出牙,这才斗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姑娘。
他把绵绵带回也费了番力气,小孩警惕性高,完全不同他交流,最后还是用一块生肉给勾走的。回来后在太守府教养了一个多月,才能让她重回一个孩子的模样。
绵绵很聪明,她知道那副模样不讨喜,在外人面前总是天真活泼的模样。各人有各人的处世之道,单从这点,沈慎无法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孩子,便也不曾干预过。
事实上,他要把绵绵带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农户现在虽只是冷落绵绵不曾欺负,但若等他们孩子出世,恐怕绵绵日子便会一日不如一日。
这孩子善于隐忍,报复心又强,沈慎担心她会酿下大错。
既然能提前避免悲剧,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阿宓和绵绵其实是两个极端,倘若她们同岁,沈慎绝不会让她们待在一块儿,因为阿宓定是被欺负的那个。但阿宓既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对绵绵爱护有加,绵绵也有依赖的意味,沈慎这才有了这个决定。
留侯亦是沉思,最后皱眉道:“你放心,我却无法安心,长公主身边怎能有如此危险的人。若是陛下知晓,定也不会允许。”
“…是。”
留侯又道:“这路上便算了,回京后,暂且将她养在我府中。阿宓若想看,我再把她带去。”
“也好。”沈慎低声道,“她恐不愿受拘束,侯爷只给她个院子和膳食就好,不用管束。”
“我也不会去管。”留侯淡声道,“只要不在侯府胡来,多养一个孩子还是能做到的。”
说留侯冷心冷肺一点也不为过,若非意外得知阿宓是他的女儿,这世上唯一能让他稍微在意些的,恐怕也只有少帝了。纵使他向来不羁,也逃不过血脉二字。
绵绵的去向暂时被定了下来,沈慎给那农户送了点银子,全当成了他们这段时日对绵绵的养育之恩,从此再无干系。
小孩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留下了,她本意是想来见最后一面,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沈叔叔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漂亮姐姐,还要和沈叔叔一起带自己走。
绵绵呆愣了很久,直到上了马车也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躺在阿宓怀中不说话,肉肉的腮帮被戳了一下又一下。
“阿宓。”沈慎含笑唤了声,对她招手,“让绵绵一人坐着,她可以的。”
见到绵绵的这两日,阿宓光围着小姑娘转,新奇得很,都没怎么亲近他了,算起来,他觉得很久没有抱过阿宓了。
“绵绵还很小啊。”阿宓不赞同道,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沈慎,“她坐不稳,很容易摔着的。”
毕竟绵绵看起来最多四岁的模样,的确很容易让人有这种错觉。
沈慎被噎了下,留侯毫不留情嗤笑,受冷待的可不止自己一人。
到了午膳时,阿宓端了碗蛋羹,一口口喂给绵绵。小孩也乖巧,吞下后又嗷呜张开,萌动的模样让阿宓心都化了,总算了解为什么大人喜欢喂自己吃东西了,
原来喂别人这么好玩儿。
被喂了个五分饱,绵绵就不大吃得下了。但她并不出声拒绝阿宓,而是睁着黑黑的眼在周围滴溜溜望了圈,她能够很明显察觉到,抱着自己对自己格外好的漂亮姐姐这这群人的中心,姐姐想要什么,沈叔叔和其他人就都会给。
好在阿宓问过大夫绵绵的身体,覆上她的小肚子,发现已经微微鼓了,便不再喂,“大夫说我们绵绵一日可以多吃几顿,每餐吃一点儿就可以了。”
绵绵愣了下,眨眼,“嗯,谢谢姐姐。”
“阿宓。”忽然有人唤她。
阿宓应声看去,“大人,怎么啦?”
其余人也用余光注视,众目睽睽下,沈慎着实说不出多余的话,只得道:“没什么。”
奇怪的氛围让绵绵似懂非懂,悄悄和阿宓咬耳朵,“姐姐,沈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阿宓也起了坏心思,悄声道:“绵绵叫我姐姐,叫他叔叔,你觉得是什么呐?”
“也…也是叔叔?”绵绵有些不确定。
阿宓没答她,因为忍笑就已经很辛苦了。纵观周围,留侯和李琰虽然面不改色,但心底不知偷乐得多厉害。
两人相差十余岁,若是阿宓要叫一声叔叔,还真不突兀。
再凶,沈慎也不可能对这两个生气,只得各自揉了把脑袋。他算是发现了,两个小姑娘加起来杀伤力是成倍的,幸亏都比较乖。
回程路上添了个绵绵,这段路途就更加不会无趣。她也由本来的沈叔叔长、沈叔叔短变成了阿宓后边儿的小跟班,整日甜甜地唤“姐姐、漂亮姐姐、阿宓姐姐”,叫得阿宓心都要捧给她,做什么都要带着这小家伙。
绵绵腿短,每回上下座位都很费力,仗着人小,她每次基本都赖在阿宓怀里进出马车。但旁人不了解,沈慎还能不了解这小姑娘,弹跳力惊人,能倏得一下爬上高树,难道会拿这么个马车没办法?
可阿宓已经被她蒙蔽得完全不知大人是谁了,任他怎么委婉劝说也没有放下过对小姑娘的特别关注。
临近京城还有一日多,众人突然收到消息,道少帝吸食了神仙粉后狂性大发,举宴当晚强要了一个贵女。
这贵女不是他人,正是刚和李琰定亲不久,五个月后就要成亲的文掌院的女儿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