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是长安伯飞黄腾达后也没想着抛弃糟糠妻,而是第一时间把家人都接到了临安,给长安伯夫人请了诰命。
可惜长安伯人不错,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都是拎不清的,完全不知新朝旧朝的利益关系,以为自己家得了圣上恩宠,就处处看不起前朝的那些士族,认为高他们一等。
当初长安伯夫人还为她的儿子求取一位士族女子,本来你就是拿正妻之位去许,那位也不一定看得上,没想到长安伯夫人中途还改口,说是纳妾而非娶妻。热闹了那家人,直接把她的人和礼一起丢出了家门。
这种事他们做得太多,一一详谈根本就说不清。最近则是她家女儿看上了尚书令家的幼子,想要嫁他,缠了多日,那位郎君都不堪其扰跑到外地求学去了。
之前文夫人不在宫里,而且就算她在,长安伯夫人也不敢来找。这次想必是觉得这位新皇后年纪小又性子软和,会好说话。
阿悦都不用召见她,就知道这位肯定是来求自己赐婚的。
对待长安伯夫人这种人,拒绝又不好拒绝,她的行事作风实在是…
罚更是不好罚,她毕竟冒犯的不是自己。
阿悦捂了捂额头,突然记起这位的女儿以前似乎还看上过魏昭和宁彧,据说都是一见倾心。只不过在试图纠缠时,又被两人轻轻一个微笑给吓跑了。
这些她都是听说的,想也知道,女儿这么难缠,母亲更好不到哪儿去。
她没有阿兄那样一笑就让人害怕的威力,暂且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直接点儿,拒绝了。
阿悦道:“也不必找什么理由,就说不见。”
侍女偷笑,“是,婢这就去。”
阿悦摇摇头,正要同莲女说什么,就听见几声小狗叫。
“汪呜——”肉肉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叼着一朵粉色月季,在阿悦脚边来回地蹭。
“这是…这只小狗儿给娘娘您摘的?”女官犹豫道,眼带惊奇,“它也太通人性了吧。”
俯身摸了摸肉肉,阿悦想到之前和魏昭说过的话,道:“应该不是。”
果不其然,她拿下花之后肉肉依然不不肯离去,而是咬着她的裤脚示意她跟去外边。
阿悦好奇跟上,肉肉在前面跑得欢快,还时不时人性化地回头看阿悦一眼,汪呜着连叫催促。
不用想,定是那边有好吃的在勾着它。
阿悦就这样提着裙角在后边儿小跑,身后跟了几个追出来的宫婢。
及至水榭台前,阿悦停顿了下,台中青年背对着她,正挥毫写什么,肉肉径直跑了过去,熟门熟路地从凳上咬下了一块特制肉干。
宫婢被侍卫拦住,几人只能看着小皇后慢慢走上水榭台。
“阿兄。”阿悦走到了桌旁,上面摊开的是一幅美人画像,衣裙华美,裙角因微风轻扬,站在那儿抬手抚髻,“这是谁?”
画像还没有画出脸来,起初阿悦以为是自己,仔细看又觉得看身形像是已经及笄的女郎。
“阿悦难道看不出吗?”魏昭收笔前在手腕上点了一点红色,是颗极为妩媚可爱的小痔,阿悦顿时认了出来,原来真是长大后的她。
“我人就在这儿,阿兄难道不画出五官吗?”
魏昭道:“正是因为人在,所以便是再精湛的画技,也难以画出阿悦一成的□□。听说你今日教了御膳房许多制点心的法子,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阿嬷过生辰,总要做些不一样的。”阿悦一手扶在栏边,“她不喜铺张,总不会拒绝这些心意,我知道的只是一些方法,真正如何做还不清楚。等御厨完全会了,我再让他们教。”
魏昭笑了,“与阿悦相比,我着人去寻名花却是庸俗了。”
两人简单交流后,阿悦才知道这位让肉肉引她来的目的,竟然只是简单地陪他去练骑术。
阿悦眨眼,不大相信道:“阿兄确定,是要我去陪你练吗?”
她根本就不大会骑马,仅有的那几次都是有专人牵着慢慢地走,毕竟她自己根本应付不了马上的各种突发情况。
魏昭很坦诚的点头,随后两人就一同到了马场。
换上骑装后,阿悦牵了匹最温顺的小马,站在树荫下看魏昭。
即便穿上龙袍,只要没有惹怒他,在魏昭身上也很难感受到那种凛然的、汹汹的气势。阿悦感受最深的,大概也就是他在她面前杀了徐三郎那时,他还没来得及收敛气息,第一次让阿悦知晓了他凌厉的一面。
此刻魏昭上马,阿悦再次感受到了他肃杀的气势。也许大多数郎君都无法抵抗骏马的诱惑,这种极速飞驰的感觉能轻易让任何一个清心寡欲的人热血沸腾。
马似流星人似箭。阿悦只想到这句话,眺眼望去,魏昭在飞奔的马上搭弓上箭,手一松,箭矢带着破空之势迅猛刺中了靶心。
与之相比,他身边的那几个武师就略显逊色了。
有人感慨,“陛下的骑术越来越精进了,便是专攻此术也不过如此罢。”
“咳咳——”他身边的人意味深长,“你以为陛下怎么如此厉害,不瞧瞧今日是谁在那里看着。”
这人纳闷了下,随即恍然大悟,忍俊不禁。
即便沉稳如陛下这样的郎君,在皇后面前也没能忍住气盛啊。
他们觉得魏昭是特意在阿悦面前显摆炫耀,但显然当事人并没有这个感觉,阿悦仔细看了好久,忍不住为这样少见的魏昭所吸引,目光久久不曾移开,直到人策马到了自己身边,都不由自主地上前拿出帕子,“阿兄出了好多汗。”
魏昭适时低首给她擦,轻问,“阿悦敢不敢上来?”
“怎么不敢。”阿悦早被他引得心痒,“有阿兄带着,做什么都不怕。”
魏昭一笑,得了她的应答也不再犹豫,伸手就把人拉了上去,策马。
风声呼呼并不凌厉,迎面朝两人吹来时让阿悦有种拂尽尘埃的感觉,她的发扬在空中,身后抵靠着魏昭胸膛。
马速算不上快,阿悦片刻后抬头,只望见了魏昭轮廓分明的下颚。
“阿悦知道,我第一次骑马是何人教的吗?”
“…阿翁吗?”她迟疑道。
魏昭笑了声,“祖父绝没有耐心教我们骑马,不过我第一次见到马,的确是看见祖父在带着祖母。当时本是要让武师教我们骑射,但祖父在山谷中发现了一朵珍奇的花儿,便急着带祖母去看,忘了身后的几个孙儿,把我们落在了山坡上。”
阿悦亦莞尔,这的确是外祖父能做出的事。
“当时我没能有幸一同去山谷,回府后听祖母的赞叹,却是忍不住一人偷偷溜去了那山谷,看看那花到底是不是说得那么美。”
没想到魏昭小时候也会做这样的事,阿悦好奇道:“然后呢?真的很美吗?”
“并没有。”魏昭的声音在这徐徐的风中有些模糊,“我一见,不过是山野间最寻常的花,颜色特殊些罢了。”
阿悦露出讶异又疑惑的神色,一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
“当初我也不明白,明明是一朵寻常野花,为何祖父二人都那般喜爱。”魏昭缓缓道。
后半句话他并未直接说出口,直至今日,才隐约明白了,当时那两人的心情。
他微微加快了马速,已经出了马场,身后追随的侍卫都因他的抬手停下,一时间,这片天空下仅剩了他们二人。
阿悦被他一手拢进了怀中,躲避着变得些许猛烈的风,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辰,魏昭停了下来。
“好了。”他低低道,示意阿悦睁眼。
带着些许茫然,阿悦颤动眼皮,缓缓睁开。
入目的,是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迎风拂动,摇曳多姿。


第76章
“来。”魏昭跃下马, 对阿悦伸手。
搭手落地, 阿悦站在了这漫山遍野的鲜花中, 怔了会儿, 恍然明白什么。
她只是很羞涩, 不代表完全懵懂,魏昭刚才的话慢慢化成了眼前鲜妍、明媚的盛景, 让她渐渐明白, 为什么当初那朵野花会那么美。
正如她此刻看着这些花,知道阿兄就在身边,也觉得这实在是世间少有的美景。
……
两人在这片山坡静静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宫, 阿悦就被文夫人派人叫去了。
“听说阿昭带你去玩儿了?”优雅如文夫人,也实在好奇她这个向来温润自矜的孙儿会带阿悦去做什么。
“去看着阿兄练了会儿骑术。”阿悦还没来得及换下骑装,一进门先喝了两杯茶,实在是渴了。
文夫人讶异, “只这样吗?”
“唔…还去看了会儿花。”阿悦这句声音如蚊呐一般低,还是被文夫人听了个清楚, 含笑问,“宫里这么多花儿不去看,莫非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风景?”
“就是一处山坡而已。”阿悦不好意思了,干脆抱住文夫人一臂, “阿嬷你就别问啦, 真的没什么。”
文夫人笑, “好, 我不问了, 那就说件正事。今日长安伯夫人求见,阿悦拒了她,你可知道她是为的什么事?”
“为她那女儿求赐婚吧。”阿悦道,“尚书令家的三郎都已经躲到外地去了。”
这事确实为难,文夫人也知道,但是今日还出了件事,“长安伯夫人回去后,她女儿一气之下出府,差点被马车撞倒,一位郎君救下了她,她便对此人一见钟情。”
“这…应当是好事吧?”阿悦迟疑,长安伯的女儿这几年一见钟情的人少说也有五六个了,这会儿能够转移目标某种程度来说也挺好的。
文夫人摇头,“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谁?”
“正是和你祖母接到府中教养的那位郭娘子刚定亲的郎君。”
阿悦瞬间呆住,郭雅的未婚夫?这是不是太巧了?
“要不是她一见钟情之下发现这郎君家世不显,又得知对方已经定了亲就直接把人给抢进了伯府,我也不能这么快知道消息。”文夫人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阿悦差点没被呛着,“直接…抢进了府?”
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阿悦顿感头疼。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因为她拒绝了长安伯夫人的求见,就能发生这么一连串的事啊。
长安伯的女儿太彪悍了,看遍整个临安城,应该都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厉害的女郎了。
文夫人看了看她的脸色,“好歹那郭娘子和你祖母同宗,阿悦管是不管?”
长安伯一家子太难缠了,就算是文夫人都常常为他们的事感到头疼,更别说没有任何处理这些事的经验。可她既然碰见了这事,又已身为皇后,就算不想管,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理,何况在这事上郭雅和明三郎的确是受害者。
虽然还是问了这么一嘴,但文夫人也知道阿悦一定不会不管,就看她想息事宁人还是帮郭雅做主。
“阿嬷觉得该怎么做?”阿悦向长辈取经。
“消息还没传出去,先问问长安伯的意思再看。”文夫人也是料想到这事迟早要闹到宫里来,有心教导阿悦,“先遣个女官去伯府,至于郭娘子那儿,听说她是个聪明的,暂时也闹不出事来。阿悦若是心疼她,赐些礼去姜府,她也就明白了。”
阿悦点头受教,心中不由叹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作为初上任的皇后,她早有做好打理后宫事务的准备,可官员亲眷闹出的这种糟心事…都不知要如何评价。
她这厢遣了人去两头安抚,过了几天,果然有伯府的人进宫找她了。
长安伯的女儿不愿放人,听说别人刚定了亲也不愿撒手,说什么这次再嫁不成她就出家当比丘尼去。
明三郎家里不过是个商户,虽然家产颇丰,可哪里比得过长安伯。换作往日长安伯夫人是昧着良心也要帮她女儿抢来的,可有人说这明三郎的未婚妻子和当今皇后有点亲缘关系,皇后还亲自给郭娘子赐了定亲的贺礼。
长安伯夫人这才不安,亲自进宫来找阿悦哭诉了,怕她因此降罪,先扑通一声跪下,诉说了自己女儿从及笄以来在心仪之人上屡屡失意的辛酸史。
她的意思是,反正是皇后您的亲戚,回头给那郭娘子配个更好的郎君就是。这位不过是个小商贾家的郎君,我女儿没了他却是要出家的,孰轻孰重一看就知。
阿悦听她说完这话,当场无言,无耻到这个份上的人也是少见。长安伯回她的意思是三日之内一定把明三郎送回去,看来他夫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硬是把人给拖住了。
本来还想说些漂亮的话儿,可长安伯夫人这哭哭啼啼的小白莲模样太恶心人,阿悦就偏头问,“我们这儿的比丘尼待遇怎么样?”
莲女回,“咱们这儿有几家道观香火都很旺盛,比丘尼也备受尊崇,比一些寻常人家的女郎过得还自在呢。”
阿悦点点头,认真道:“看来当比丘尼也不错,既然姚三娘子都这么说了,夫人不如成全她。来日若是不便,我去为三娘子安排一番,也免得夫人和伯爷操心。”
长安伯夫人噎了下,“娘娘,正经人家的女郎哪有出家的。”
“正经人家的女郎,也没有去抢别人夫婿的啊。”
长安伯夫人更没话说了,本以为皇后年纪小,说两句就能心软,怎么说话如此不客气的?
她掩了袖又哭起来,“如果不是接着几次婚事都不顺,三娘也不至于如此啊。那明三郎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抱了三娘,三娘要他娶她也不为过…”
“夫人的意思是,明三郎救三娘子救错了?”
“那当然不是,可毕竟关系到三娘子的声誉…”
在场中人都不由嘴角抽抽,您家三娘子哪还有什么声誉。
“三娘子的声誉重要,郭娘子就不要了?”阿悦问,“无端端的被横抢夫婿,你觉得这就没关系了?还是说,夫人习惯了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这哪能相提并论。”长安伯夫人小声嘀咕,没敢明着说出来,不过看这位句句呛人的架势,也知道皇后肯定不站她这边了,忍不住道,“不就是因为那郭娘子和皇后您沾亲带故,仗着您的势不肯撒手…”
阿悦都要被她气乐了,仗势欺人的到底是谁?能这样颠倒黑白,长安伯夫人真是个人才。
“她如果仗本宫的势,当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能把阿悦惹怒的人也实在少,她可基本都没用过“本宫”这类的称呼。
她气势其实并不够威慑人,但长安伯夫人原就是乡野村妇,见她板起脸来就已经害怕了,“那、那娘娘想要怎么办嘛?三娘说非明三郎不嫁,这婚约又不能取消…”
长安伯夫人灵机一动,“不如,让明家郎君先娶了我家三娘,再纳这郭娘子为妾?岂不正好!”
她越想越觉得妙,“这也是为那郭娘子好啊。”
“呵”一声冷笑从屏风后传来,长安伯夫人一愣,就见那后面慢慢转过来了一个十五六年纪的女郎。
婢子小声提醒,这就是那位被抢了未婚夫君的郭娘子。
一听,长安伯夫人立刻挺了挺胸,然后接触到上首皇后的眼神,又瞬间软了下去。
差点忘了,这郭娘子是有靠山的。
“我听说,当初长安伯刚进临安,还未受封时就有一士族离异的女郎愿意下嫁给他。因为长安伯拒绝了,还差点遭到那女郎家人报复。”郭雅先说了这么一句,“依夫人的意思,为了伯爷好,当初你应该自请下堂啊。”
长安伯夫人立刻炸毛,“呸!什么人也敢在这胡说八道,伯爷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要那个贴上来的女人,小贱人休想在这挑拨离间!”
莲女重重“咳”一声,长安伯夫人就一个激灵,捂住了嘴。
郭雅对她这声骂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三郎难道说过要你们这伯府死皮赖脸缠上来的三娘子吗?”
郭雅相信明三郎,有底气问出这话,但长安伯夫人脸皮可不是那么薄的人,“那是他不好意思!毕竟怎么说也要给你留个颜面,郭娘子要是识趣的话,就该让娘娘给你另寻个好亲事。”
郭雅笑了,“那真不巧,我偏偏就不是那么识趣的人。夫人,想要我和三郎答应取消婚约,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我死,或者他亡。”说完这几个字,郭雅就静静地盯着长安伯夫人,这种暗含戾气犹如看死人的眼光让她头皮发麻。
不过是个十几岁大的女郎,怎么看起来这么渗人?长安伯夫人竟被盯得一时忘了说话。
旁人都觉得郭雅是在放狠话,唯有阿悦知道,以她的性子,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逼急了她,她可能真去亲手杀了明三郎,再杀了姚三娘。
看着圆滑如郭雅,其实是个很偏激的人。当初在剧情中她就本可以设法和明三郎和离,偏偏要直接一碗药毒死他。
自幼养成的性格很难改变,阿悦也没想过劝导这位女主,只是觉得郭雅称不上恶,如果可以避免一些事,她想拉一把。
见长安伯夫人被吓得愣住,阿悦发话,“好了,郭娘子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夫人也别介意,你方才听长安伯的往事都如此激动,想想也该能理解郭娘子的心情,不要与她计较。”
“再者,此事本就是你们伯府理亏。堂堂伯夫人去欺负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说出去也是笑话。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又有了婚约,三娘子实在不该夺人所爱。本来前日长安伯就答应了本宫放明三郎归家,今日人却还在伯府,你们这可是蓄意欺瞒本宫?”
“…哪儿敢呐。”
为免郭雅想多,阿悦道:“既然不敢,勒令你回府后就立即放他归家,可能做到?”
“…”
“待会儿我会派个嬷嬷和侍卫和夫人一起回府,或者说,还得写一道旨意才行?”
长安伯夫人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娘娘了。”
这样小□□了一下,长安伯夫人才消停,暗暗又回望了一眼郭雅,对上她的目光时瑟缩了下,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飞快退了出去。
阿悦也跟着看了看她,有心安慰,张嘴说了几句,得到的都是郭雅了然般的回复,很是敷衍。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
阿悦能做的仅仅是帮她挡住伯府的逼迫,再稍微向伯府施压使他们放过明三郎,多余的,似乎也不需要她去做了。
看着郭雅告退后,阿悦心中总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感觉让她夜晚上了床榻也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魏昭目光仍在书上,头也未抬道:“今日见了长安伯夫人了?”
“嗯。”
“如何?”
阿悦坦诚道:“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如果郭娘子不是养在祖母那儿,旁人都认为和我有些干系,她这未婚夫婿恐怕已经被强抢了。”
“哦?”魏昭抬首,一手按在书卷,目色和烛光一样,含着淡淡的暖,“阿悦觉得,你今日这一召见,她的夫婿就不会被抢了?”
阿悦疑惑,“难道不是吗?”
即便心不甘情不愿,难道长安伯府还能直接违抗她的意思不成?
魏昭笑了笑,“伯府放了人回,明家却不一定愿意。”
长安伯的女儿再无赖,那也是伯爷的嫡女,郭雅拿什么和她比?
一介商户能和伯府扯上干系,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魏昭道:“这桩婚事,悬。”
他指的是郭雅和明三郎的婚事,阿悦闻言明白了其中道理,可到底开心不了。她一来到这里就属于特权阶级,很少有过什么等级森严的感受,如今才这么鲜明地感觉到其中的巨大差距,也就理解了书中的郭雅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权势。
在书中郭雅是不曾被抢过夫婿,但必定经历过其他相似的事。
望着魏昭,阿悦的心思很容易就流露出来,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又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阿兄不是皇帝,我们只是寻常人家,肯定会有更多像姚三娘这样的人来抢你。”
魏昭一愣,随后不由笑起来,“那阿悦会怎么做?”
阿悦哀怨地看着他,露出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气息,道:“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带着阿兄住进山林了,谁也瞧不见你,最安全。”
思忖了下,魏昭居然点头附和,“言之有理,如此说来,我也该筑一座金屋,把阿悦藏在里面才是。”


第77章
提到金屋, 阿悦不由就想起“若得阿娇, 必以金屋藏之”这句耳熟能详的话。汉武帝和他的皇后也是表亲,他们亦是。
最大的区别应当是…阿兄不像汉武帝风流薄情,同为帝王,他和其他人实在太不一样的。
毕竟有时候阿悦看着他都忍不住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
如果他今后遇到更大的诱惑或逼迫,譬如重臣想要送女入宫、异族献美之类的事,又会如何去做?
“睡罢。”魏昭已经放下了书, 不知阿悦此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熄灭榻前的灯,“郭娘子一事必有变故,阿悦若记挂,近日着人看着长安伯府便是。”
魏昭不会去插手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郭雅身份特殊,这事也根本传不到他的耳中。
明三郎的身份在临安实在太低了, 就算他真的被长安伯女儿抢进了伯府,其他人顶多道一句长安伯养出的女儿风流彪悍。至于其他的,相信明家自有人愿意主动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