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验过了,无毒。”
宣帝颔首,“知漪可要…试试?”
“…那就试试吧。”
漆红盒盖被轻轻拿下,里面只装了一盘极为精致的点心,看份量不过三四口。不过模样诱人,且带着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
知漪一手捻起,看了会儿,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这点心看着像糕,实则入口即化,既甜且酸,瞬间止住了她喉间一直涌动的不适。
“她为什么不亲自送来?”知漪忽然轻声开口。
“这…”安德福为难,“奴婢就无从知晓了。”
只不过依他对那位庄夫人的了解,怕是一直倔着呢。就算听闻皇后娘娘害喜眼中吃不下东西,心急如焚让人送来点心,也要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只让下人露脸,又或者…这位庄夫人高傲的性子不想让娘娘因此误会她是想借这件事献好?
安德福候了半晌,见知漪没再继续询问,便在宣帝示意下带旁人静悄悄退了下去。
知漪慢慢含下这几块点心,缓缓道:“我讨厌她。”
低身坐于知漪身旁,将人扶住,宣帝微不可见应声。知漪这两月情绪变化很大,如小孩儿般脾性不定,爱哭爱笑,庄氏今日送点心来,定又要引得知漪心思纷杂。
又过许久,知漪轻轻依上宣帝左肩,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流下,“她怀我时也是如此辛苦。”
“嗯。”
“既然如此辛苦还要生下我,那为什么当初不能多看看我,为什么不能疼疼我…”
孕期的知漪显然比平日要多愁善感数十倍,掩在心底深处的情绪翻卷而上,将她变成了小泪人,在宣帝怀中不停抽噎。
宣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温柔轻抚她的后背,低低道:“有朕在,莫哭,莫哭…”
第122章 取悦
庄夫人送的点心很有效, 宣帝便顺势将那嬷嬷留下作为厨娘。因着是从庄氏身边来的, 怜香惜玉对她只简单敲打了番, 大体还算客气。
她们主子虽然和庄夫人虽然一直只有母女之名,但主子如今正在孕期,情绪最是善变,指不定哪时便突然想到了呢。
有了胃口, 知漪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及至四月时, 肚子更是像吹皮球一般大了起来。寻常女子有孕, 四五月时也不过微微凸起, 像她这般却是少见, 也更让人肯定了吴太医的诊断。
皇后娘娘怀的绝对是双胎。
凤仪宫上下行事更为小心谨慎,稍带尖锐棱角的器具物件都用棉布包起,每逢知漪出行,前前后后至少簇拥着十几个嬷嬷宫女。
因着这孕事, 知漪连宜乐的大婚都没去, 只道听途说了一番。听说成婚当日还出了点小变故,似乎是二人刚拜完堂宾客中就有一位女子当众指责,说荣寿大长公主和宜乐郡主以势压人, 仗着身份地位强逼季大人为郡马。
宜乐年至二十才出嫁, 早在京中引起诸多闲议,荣寿大长公主又向来脾性不大在京中没什么友人,当时多的是人看热闹,根本无人出声相助。
荣寿大长公主气得直哆嗦没说出话来, 宜乐才掀了盖头想理论就被季永思止住。季永思难得失了笑脸,丝毫未顾忌那女子颜面,严词厉色,将那女子说得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这事传入知漪耳中事已经过了十多天,那女子被长辈关在了府中,似乎正闹着绝食自尽。女子的爹爹是一位将军,百般教训都无用之下心疼女儿,干脆豁出老脸进宫请命,请宣帝将他的女儿赐给季永思,说是女儿甘愿为妾。
宣帝还曾就此事和知漪随意讨论了一番,含笑问知漪这婚该不该赐。知漪和宜乐感情极好,自是不愿意宜乐受委屈,而且她正是脾性大的时候,当场道:“那位将军的女儿愿哭闹绝食就随她去吧,皇上如果应了,难道是在告诉文武百官,只要他们家的女儿为您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进宫了?”
知漪反应颇大,引得宣帝微微一笑,自是应声将此事揭过不提,那将军的请求自然也没答应。
宜乐昨日才进了宫看她,一为感谢,二为她带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知漪在宫里闷了几个月,见着她喜不胜收,将人直留到了宫门落锁前才放回去。
今日又是照例喝下补药,知漪百无聊赖倚在窗边,手中闲闲捻着几条络子把玩。她今日着的宽松翠色罗烟上衣,下着同色罗裙,外罩浅色披帛,刚好掩住微凸小腹,偶尔的垂眸却温柔如水,少女娇美和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完美融合,这种如月色秋华的美让宣帝目不转睛,久久凝视,立在廊下忘了前行。
这是他的妻,他的妻正在为他孕育血脉。宣帝心中涌出滚烫热流,忽觉上天着实太过厚待他。
“主子,太医吩咐了,不可吹太久的凉风。”怜香上前劝导,“如今正是初春,天儿还冷着呢,您就是再看,那些花儿也不会一夜都开了。”
知漪仍闲适倚着,头也不回悠悠道:“是太医有孕,还是你家主子有孕呢?”
“当然是主子您。”
“那冷不冷,当然也是你主子自己才知道了。”
怜香苦笑不得,“主子又来这些歪理儿了,横竖奴婢说不过您,只能求您了,可怜可怜奴婢们吧。上次皇上来看见奴婢们任您不穿罗袜,可是狠狠赏了奴婢们十个板子。”
知漪扑哧一笑,带出浅浅酒窝,转眸才要巧辩,视线正好掠过廊下看了许久的宣帝。她眼眸一弯,忽然道:“怜香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看见一只鹅,傻傻站在那儿,眼神都直了。”
知漪脸上露出坏笑编排,才转过身就被几步赶紧来的宣帝捏住了脸颊,“当着朕的面也敢这么说,胆子当真愈发大了。”
“皇上眼神没直吗?”知漪歪头看她,小巧侧脸刚好被宣帝托入掌中。说来也怪,知漪及笄前个子在同龄女子中向来算得拔高,之后却是没再怎么长过,徐嬷嬷倒是提过要怪皇上提前和她圆房。知漪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她身高已够了,和皇上抱着也正好。
宣帝只觉掌下的脸蛋真是小巧极了,一如知漪整个人,娇娇小小。他当真无法想象还是一个少女如此娇小的知漪,正如何为自己孕育着皇嗣,这孕育中又是何等辛苦。
眸中怜爱更深,宣帝轻声道:“酣酣花颜月貌,朕就是看直了眼,也不足为奇。”
知漪被逗得在他怀中直笑,微凸的小腹不适合二人再相对而拥,宣帝只能将她侧抱在怀中轻抚了抚肚子,随后扶人坐上软凳。
“今日觉得如何?”
“唔…没什么了,太医说四个月后便会好许多,不用太担心。”
宣帝微笑不语,心中担忧怎么可能少,自从知道知漪怀的是双胎后他内心几乎就没安定过。
不过他未显露出来,眼神示意下,安德福招来怜香几人,认真询问皇后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二人独处时,知漪静静靠了会儿,半晌才小声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倒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感觉怪怪的。”
“什么?”宣帝立刻紧张,面上仍很沉稳,“是哪儿?可问过太医了?”
知漪满含羞意飘去一眼,脑袋垂得更低,“就是…那个…这几日都觉得有些涨。”
宣帝疑惑低头,又询问出声。知漪重复几句,见他一直听不清的模样不由羞恼地对着喉结咬了一口,才闭着眼将宣帝的手放到某处,小声软软道:“就、就是这儿了…”
掌下触感柔软,轮廓初显。宣帝对这处再熟悉不过,毕竟之前每次和知漪颠龙倒凤之时,他可对这处怜爱万分,特意照顾了不少。
自知漪有孕以来,因为太医最初隐晦的话,宣帝特意保持了些距离,两人没怎么亲密接触过。许久没碰过这处,此时已经明显又大了些,触感极好,宣帝竟下意识用之前的手法揉捏了一番。
知漪“呀”一声,拍开不安分的大掌,眼中含着羞怒的水光。但美人发怒的风情,显然不足以让人生畏。
宣帝不自然咳一声,转移话题,“酣酣方才是说,这几日这儿有些…涨得疼?”
不高兴地又斜去一眼,知漪半晌点头,“徐嬷嬷曾说过,等生下小皇子后会有…但是没说过,现在就会…就会这样呀。”
她初经此事,十分无措,又不大好意思去问徐嬷嬷。思来想去,最放心的也只有什么亲密之事都做过的宣帝了,但显然她没想到心目中沉稳可靠的皇上第一反应就让她又羞又气。
沉思良久,宣帝骤然展眉,“朕曾在书中看过,女子孕期四月始,也会出现此种症状。”
知漪不可置信眨眼,“皇上连这种书也去特意看过了…”
“自然。”宣帝神色认真,“朕恐太医会有疏漏之处。”
知漪一笑,顿时忘了之前不快,“那书中可有说有什么解决之法?”
“有。”宣帝迟疑了下,还是覆上知漪耳边低沉耳语,听得怀中少女脸色越来越红,“只…只有此法吗?”
她定定看着宣帝,想从中看出什么,但宣帝眼神认真温柔得很,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心思。
知漪觉得自己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知腹了,毕竟自己有孕后皇上从未有过越界的行为,而且皇上自制力向来很强。
虽然很羞涩,但想到这几日身体的不适感,知漪还是红着脸应声,“那就…这样吧…”
见到知漪这羞颜玉色下的风情,宣帝竟不自觉喉间耸动,轻柔拉下帘幔,将人小心翼翼放平至软榻,俯身而下,“不必害怕,朕会小心…”
话语一出,声音又变得低哑,让已经有些熟悉他反应的知漪颇为忐忑。
但宣帝动作确实比以往要温柔许多,每次指尖轻轻划过,都让知漪清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被对方珍视。
为免她过于羞涩和不自然,宣帝先温柔吻上,缠绵一番,再在不知不觉中解开衣襟,将一双整日被束在沉闷衣物下的雪白玉兔释放出。
见它在空中微微颤动,宣帝温热大掌覆上,引得知漪轻吟,“可冷?”
许久,知漪才如害羞的幼猫般软软唤了两声,“不冷。”
宣帝一笑,继续用娴熟手法抚去知漪羞涩情绪。唇舌渐渐移至今日的关键之处,温柔吮吸,竟真吸出了些许乳汁,让他心中惊奇不已,瞬间沉迷进这种特殊的味道。
知漪为这带着水声的啧啧声羞涩不已,几度不自然地动了下身体,都被宣帝制住,“别乱动,小心伤着皇儿。”
都这般警告了,知漪自是不敢再动。可宣帝却没安分,口中正帮知漪解决那羞人的问题,右掌还默不作声滑至双腿间,轻拢慢捻抹复挑,让知漪瞬间气息不稳,早知情事滋味的身体也起了反应。她只能勉力夹住,不让其再乱动,“皇上,嬷嬷说了不能…”
“朕不会做什么,只是怕你难受。”宣帝低哑道,腾出另一手抚去知漪额间汗水,“酣酣,朕只想取悦你。”
帝王的柔情攻势之下,知漪不知不觉便放松身体,任他用唇舌手指并用,将自己送上顶峰。期间似快意似难受地蹙眉,不自觉娇吟出声,和宣帝愈发粗重的喘息相和,整个寝殿因这些喘息和渐渐弥漫的黏腻气味而暧昧不已。
殿外进门也不是,装没听见也不是的安德福几人简直急得要哭出来。
皇后娘娘还有身孕呢,这…这可怎么办呐?
第123章 桃花宴
寝殿内动静方歇, 安德福几人忙不迭推门而入, 还得若无其事道:“皇上, 奴婢方才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您和娘娘无事吧?”
刚刚缠绵一番,宣帝动作间又极为磨人,让知漪倍感羞赧。怀有身孕后她常常精力不济, 缱绻情事后已沉沉入睡,脸上尤带红润, 让宣帝温柔凝视许久, 安德福话刚出, 便做出手势噤声, 领人去往外殿,“去传吴太医。”
安德福来不及细想,连忙应是。
宣帝想问吴太医这种症状可有何缓解之法,他虽然很乐意用这种方法让知漪舒坦。但自己毕竟不能时刻陪伴在知漪身旁, 能让她减轻些负担自然再好不过。
转眼已是四月芳菲, 春和景明,宫内四处皆是桂馥兰香、莺歌燕语。
知漪笑盈盈任宫人伺候穿上轻软纱裙,外罩月白披风, 于菱花镜前专注描眉。她的眉不粗不细, 自弯成月,眼角微微上翘,看着面上似时常带笑,极为娇俏可人。
“许久未描, 已生疏许多。”照镜对望许久,知漪轻笑一声,“还是怜香来吧。”
“主子您天生丽质,艳绝京城,就算脂粉未施,寻常人等也及不上主子三分容貌。”怜香说着讨巧话儿,手下动作沉稳仔细,叫知漪不禁反问道,“这艳绝京城又是哪儿来的?自和皇上成婚后,我连出宫也很少吧。”
“喵~”雪宝儿自窗外衔来新鲜花枝,被惜玉取下花儿,插在知漪髻边,“这话儿还是京城那些百姓传的,因为皇上曾说过绝不纳妃,后宫只需您一人。那些百姓议论纷纷,觉得您既是凤女下凡,定然容颜绝世,才让皇上这等帝王都能专情于您。”
“那些百姓虽然喜欢乱猜,这次猜得却也不错。这满京城中,谁还能比得上主子您呢?”
知漪唇边噙笑不语,轻巧转过话题,“皇上可准备好了?”
“早就好了,正在外殿等着您呢。担心主子您不愿等,一人就出了宫,皇上刚下早朝连朝服都没换便往凤仪宫来了。皇上不必梳妆,想必已经换好了常服。”
“那就快些吧,莫让皇上久等。”
抹上一层淡淡口脂,知漪在众人扶拥下款步而出。清风拂帘,正巧将旋转而来的春芽嫩叶拂至袖边,她垂首捻起,眸光流转,“今日是个好天气。”
“正是。”宣帝两步扶上,低首含笑,“皇后今日很美。”
知漪梨涡浅笑,仰眸望去,“皇上就舍不得让我出宫了吗?”
“自然不会。”二人缓缓走至殿门,经过门槛时宣帝一手着力,几乎将人半抱而过,“皇后的美,他人再如何欣赏,终归也只属于朕。”他低首耳语,沉沉低音随风入耳,“况且酣酣真正的美,也只有朕能看到。”
果然被知漪一个眼刀飞来,宣帝唇边逸出笑容,将人小心牵上舆车。
若是十年前甚至五年前,宣帝也许会因为占有欲而对此事生出不悦。但如今他已是四海之主,天下之君,也即将成为人父,这种宽容不仅来自他愈发成熟的心态,更来自于自身的强大和自信。
“听说宜乐姐姐的郡主府极美,改建自百年前的一座别馆?”含下宣帝喂来的樱桃,知漪神思已经彻底飞到了宫外,想侧身一赏车外风景,奈何身子笨重,身边人又拥得极紧。
“嗯,朕当初本想将那处赏给季永思,大长公主正好也帮宜乐郡主看上。当初季永思主动让地,不料最终还是住去了那儿。”宣帝最近话多了不少,还时常找一些年轻臣子谈论育儿经,吓得那些朝臣差点以为自家皇上被什么附了身。
知漪回头,“比皇上建在云山的行宫还美吗?”
宣帝失笑,“一宫一府,如何比较?今日他们夫妇作宴,朕会待在前厅,你同那些女眷在后院赏花,若有什么不适或想回宫了,直接让宫女告诉朕。”
“嗯。”
舆车行驶极缓,不过两刻钟的路硬是用了半个时辰。郡主府前宜乐和季永思二人早已侯了许久,一人身着深紫长袍,一人则为浅紫撒花裙,连唇边扬起的弧度都十分一致,当真是对恩爱无匹的夫妻。
“微臣(宜乐)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宣帝挥手令他们起身,转头小心扶下知漪交给宜乐,“朕将皇后交给宜乐郡主了,若皇后有任何不妥,朕可唯你是问。”
宜乐含笑点头,“皇上放心,宜乐必不负所托。永思,那些大人们也等了许久,快请皇上进去吧,我带皇后娘娘去后院。”
徐嬷嬷此次没跟来,另派了两位经验老道的嬷嬷护在身后,双眼谨慎望着四周,生怕有什么冲撞了皇后。
宜乐不在意这些,宣帝一不见,她立马活泼起来,轻柔挽着知漪,“上次进宫看你时肚子才刚显怀呢,没想到如今才五月多就这么大了。方才见着可吓到我了,早知道便不特意请你了,若你在我这儿磕着碰着,你家皇上不得吃了我。”
“别。”知漪目光掠过周遭美景,桃娇柳绿,令人望之心旷神怡,不由露出赞赏,“整日在宫里,都要闷死了。你们这次举宴,我都央了好久才让皇上出来呢。”
宜乐却没像以往那般赞同她,望着她五月如旁人七月大的腹部,颇为担忧道:“你这怀的可是双胎,小皇子小公主都在里面呢,自然不能大意。好在今日我本意就是赏花,到时我让那些人坐远些,这次有几府的姑娘才十四五的年纪,正活泼天真的很,只怕冲撞了你。”
闻言知漪不由用奇怪目光望去,宜乐一怔,忽然失笑,“我差点忘了,咱们的皇后娘娘,如今也不过近二八年华呢。”
笑语晏晏间,二人已至后院。郡主府的后院是为一片桃林,春季正是桃花绽放的时节,景色极美,正若“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春光烂漫,尽在其中。
宜乐命下人在空地上摆上小案,盘膝而坐,学的是前人桃林小酌的意境。如今知漪既来,自然不能盘坐,全换上了规制合身的桌椅。一众命妇贵女行过礼后,皆含笑谦顺地望向首位,和知漪交谈一些孕事心得或趣事,并不因她年少有所轻慢,毕竟谁人不知当今皇上对皇后娘娘痴心爱重。
朝间甚至隐有趣言,得罪了皇上尚有挽回的机会,得罪了皇后娘娘,太后和皇上必要生吞活剥了你。
这位皇后如此受宠,出乎众人意料,也让众人唏嘘。如果皇后娘娘当初没有和慕家闹翻,只怕慕氏一族如今已是如日中天,无人可及。就不知,慕府的那几位,如今又是何想法。
“娘娘可是嫌她们几个太吵了?她们尚年幼不知事,还请娘娘宽恕她们,臣妇这就让她们噤声。”一位夫人见知漪停留在那几个十四五的少女那边的目光有些久,顿时担忧出声。
又听到这说法,知漪心中好笑,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和那几人年纪相近,却已经和皇上成婚近五年且怀有身孕,有些惊奇罢了。“年少烂漫是人之常情,夫人不必惊忧,本宫不至于因此降罪。”
“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体贴入微,臣妇心敬之。”夫人含笑招手,一位圆润小姑娘随之入怀,看着约莫十三的模样,憨态可掬,窝在自家娘亲怀里有些羞涩,看向知漪的目光略带敬畏,被自家娘亲说了半天才轻轻唤了一句,“皇后娘娘。”
知漪瞧着她颇为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便知被护得极好,不想吓着这小姑娘,便让人赏了一盘点心。小姑娘在娘亲提醒下谢恩,端了点心在一旁小心啃着,腮帮鼓鼓极为娇憨。
“奴婢瞧着,这位姑娘倒有些像主子小时候哩。”惜玉低声笑道。
知漪好奇又望一眼,“我小时候是这样吗?”
她时常听太后和宣帝说起自己幼时的事,不过多是说自己自小就极会哄人,又乖巧可爱,甜言蜜语说起来能将人哄得晕头转向,但可没说过自己还有这般小心文静的时候。
惜玉点头,回忆道:“那时候主子还没认识太后和皇上,是刚被太妃主子接进宫那会儿。也是极怕生人,但是乖得很。”
又听惜玉说了些趣事,知漪终于隐约有了些模糊印象,记起自己最初似乎有些怯弱怕人,但很快就在那位阿嬷的关怀下活泼起来,时常会抱着人的大腿不放。
陷入回忆中,知漪不由唇边含笑,发了好一会儿呆,旁人也不敢打扰。直至清日被几片白云遮掩,桃林荫蔽,带来些许凉意,她才被宫女唤回思绪。
“皇上让奴婢提醒娘娘将披风披上,天儿变了,莫贪凉。”宫女小心禀道。
众目睽睽下,几乎每人都听到了这话,知漪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自若地挥退宫女,披回外裳。
一些命妇忍不住出声奉承,无非是些皇上如何爱重皇后娘娘之类的话儿。知漪闷得久了,听这些话都听得颇为有趣。而且为后这几年,她早认识到了世间人分数种,这种阿谀奉承之辈也不一定就十分可恨,全凭自己如何看她们、用她们。
“娘娘。”几位少女小步走来,先声行礼,“皇后娘娘,臣女几个刚在林中赋了几首诗,想要评个头名,可谁也不好作评,只能忝着脸来求娘娘您赏一赏,给臣女等人评比一番。”
她们都和知漪年岁相近,起初刚见到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察出这位皇后娘娘落落大方,不拘小格,便也放下拘谨。
“哦?”知漪颇有兴趣,命人接过诗笺,“本宫也不是什么大家,评比只是一家之言,若有什么不妥,大家可莫怪。”
“臣女不胜荣幸。”
在宫中数十年,知漪的诗词在太学院由太傅正统教导过,又在南阳郡王和宣帝身边耳濡目染,水平自然不俗。细细翻阅斟酌之下,对诗句中的词字都作了评析,很快就道出其中最欣赏的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