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画舫。”
舞儿疑惑的看向独孤翊,独孤翊便又道,“歌舞升平,寻欢作乐的地方。”
“原来是那种地方…”去过凝香苑后,她就知道那种地方是做什么的,但是真奇怪,那种地方也可以搬到水上来的吗。
若有若无地,湖面上传来了翩翩乐声,不同于方才的音律,有着独特而扣人心弦的魔力,舞儿好奇的望去,确认了好半天,才发现是从离他们最近的那艘大船上传出的。那艘船的船头异常的宽阔,不知何时,一群体态轻盈的女子已在上面水袖流云,和着音乐,轻歌曼舞。
“风淡淡,水悠悠。一曲琴音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
悲伤幽然的旋律,和着轻雨愈发地撩拨心底的愁丝。
独孤翊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听。
舞儿双手趴在窗沿,歪着脑袋听地出神,落寞的喃喃低语,“好端端,唱这么悲的曲做什么…”
在那艘精致的画舫内。
第三楼,相比下面两层的嬉笑喧闹,这里除了音律之外再无其它多余的声音。船舱的里间和外间用一袭水晶帘隔开,在舱内,正对着门帘摆着一张床榻,塌上躺着一个人,宽袍缓带,雨雾透过他身后的窗,轻轻地洒在他的身上,雾蒙蒙一片,却又没有沾湿他一丁点的衣料,只是更加地烘托出了让人迷恋的慵懒。此刻,他静静地望着舱内右侧不远处的一名女子,双眸微眯,似是探究,又似是困倦,自慵懒中流露出一番魅态。
顺着视线望去,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白玉琵琶,刚刚的曲子应该就是由她怀中的乐器所奏。女子秀气的脸,狐媚的眼,正是前不久才住在尘家庄的杜玉菲,此刻的她,蛾眉淡扫,眼波流转,松松的发髻盘在一侧,剩余的黑发从肩的一侧搭到胸前,剪裁精致的水蓝色长裙微露香肩,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紧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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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曲毕,杜玉菲抬眸望向塌上的人,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即使轻如羽,也还是逼得她又将头低回去。每每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就会心慌。
不知是船外的水雾迷蒙了视线,还是船内的薰香萦绕着有些混沌的思绪,杜玉菲有些头昏脑胀。他在想什么?在想她方才告诉他的话?她在心底自嘲的轻笑,一定不信的吧,要是仅凭她一面之词,他就相信,那就不是圣忆风了。
片刻,塌上的人终于开口了。
“七年前,魅门的内乱,你可听说过?”根据轩叶目前给他回报的一些连接不起来的片断,他是否该重新考虑当年的那场内乱了。
横空飞来的一句话,让杜玉菲抱琵琶的手微微一颤。
她抬起长长的睫扇,唇瓣轻扬,“听过。”
七年前,魅门里,在四阁之上,实际上还存在两堂,玄水堂和宏火堂。听说,七年前的内乱,就是两堂堂主之一所为,魅门很多兄弟在那场阴谋中丧生,不止门主和门主夫人不幸遇难,叛乱的那个堂主也死了。也因此,圣忆风接位之后,废了两堂,只留下了四阁——梅、兰、竹、菊四阁,这并没有削弱魅门的实力,四阁联合起来,甚至能敌过尘家庄这种一等一的武林组织,更何况,魅门的现任门主圣忆风,武功高深莫测,总体实力,那是连日教都忌讳的。
当年的叛徒不都已经死了么,过了七年,圣忆风为何还会提出来。
“在想什么。”难到真的有蹊跷。
“本以为,门主是在怀疑玉菲方才告诉你的事情。”那日被尘无影打断没有说完的话,她刚刚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叶双涵的冷,是表面的。”圣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角轻轻地扬起,漾了一抹笑意,带点儿冷,带点儿残,“而你的冷,却是骨子里的。”
杜玉菲朱唇微微弯起,“这样的人,一旦死心塌地,那便是永远。”
今天,他心里没有她的位置,明天或者不远的将来,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得到他全部的感情。风,柔柔地吹起她两侧略微松散的发丝,同时吹开了眼底盈盈笑意,将赤裸裸的心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第一次如此,真心真意,毫无遮拦,不计后果。
他眼角依旧安静地噙着笑,那样慵懒,又那样随意,忽的,他笑出声来,惬意的笑声宛如流水响在她的耳边,然细听下去,便惊觉笑声中透着浸骨的讽刺!
笑声中,悠悠的笛声随风由远而近,吹皱了一波碧水,扫尽了片刻的静谧,优美的音符随风飞进船舱,流淌在每一个角落里。
轩叶?意识到来人是谁的瞬间,圣音有些头疼,不用说,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会出现。
按理来说,一眨眼的功夫应该会有道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可是眼都眨了几次了,居然还没有动静,真是神奇。
不出片刻,一袭青衣的高轩叶便出现在帘外,“属下高轩叶,参见少主。”
随后,一道恭敬中又带着怒气的女声传进来,“属下泠沉香,参见少主。”
心里一叹,他果然没猜错,泠沉香也出现了。只是,这次竟来的这么‘静悄悄’,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少主?杜玉菲有些纳闷,在魅门的时候,似乎也总是听他们叫少主,而不是门主。红唇轻勾,微转皓腕,杜玉菲将怀中的白玉琵琶轻轻放在身侧,站起身恭敬的退到侧边,对进门的高轩叶和泠沉香微微一福,“竹阁主,梅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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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高轩叶微颔首,泠沉香则是把头偏过去,轻哼了一声。
杜玉菲仍旧是笑脸,对泠沉香的视而不见,在魅门时她就早已习惯了。
圣音饶有兴味的看着泠沉香偏过去的头和噘起的嘴,又将视线向到她身旁的高轩叶,表面虽沉稳,但他感觉的出,气息还是有些乱,当下便明白两人不久前肯定又经过了一场大战。只不过,平日里都会从头吵到尾,像今天这么‘相安无事’,还真是前所未有。
高轩叶看了眼杜玉菲,示意她要不要退下。
圣音没有开口,淡眸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个分不清目光落在哪里。一恍,杜玉菲恭敬地垂下头,正欲退下。
“说吧。”
正要退下的身躯猛然一怔,圣忆风竟让她留下!虽说,她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但是从没奢望过,他这么谨慎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信任她。
高轩叶一派平静,对圣音的决定没有任何吃惊的反映,往日,泠沉香肯定会有所表示,今天却出奇的安静,一个眼神都没有。
“是关于七年前内乱的事。”高轩叶抬眸,漆黑的瞳眸望着塌上的圣音。
神情莫测道,“他,没有死。”他终于找到了当年活着逃出去的人,而此人是唯一知道当年那个叛徒现在何处的人,也是这个人当初及时告知少主宏火堂堂主叛乱的举动,少主才逃过一劫。他寻思多次,决定告诉少主此人的下落,毕竟,看在当初救少主一命的情面上,少主应该不会怪罪此人为躲避纷争逃避十年。
话落,片刻,似乎连萦绕的薰香都止住了流动,奇异的安静在舱内蔓延开,静的诡异,静的发冷,静的让人窒息。
塌上的圣音,虽没有任何动静,但温定的目光,却在话落的瞬间变得冷漠异常,清亮的眸色逐渐被嗜血厉光所取代,身后的窗纱也被强大的气流搅动的在风中狂曳,宛若垂死挣扎般紧紧攀着窗棱。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泠沉香心惊地望着塌上的圣音,渗骨的寒意从脚心冒上,就知道说出来肯定会出问题的嘛!七年前她见过这个眼神,结果…
她不敢想象,7年之后的少主还会做出同样的事吗?!
泠沉香忘了冷战,有些害怕的靠近高轩叶,伸手拽了拽青色衣角,但当视线从衣角移到高轩叶的脸上时,才发现一向不怎么有表情的他竟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同时也划破了舱内激将爆发的紧张。
下一瞬间,船的周遭顿时沸腾起来,人声越来越吵杂,那声尖叫似乎是从这艘画舫的下两层传出的,船外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艘最大最豪华的画舫上。
高轩叶给了泠沉香一个眼神,泠沉香急忙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说完,一溜烟人影就消失在船舱内。
“少主,听说独孤翊也走水路。”高轩叶不急不慢地开口。现在只能用少主在意的事情,来缓解少主此刻的情绪了。
一忽儿,果然如预计的那般,身后狂曳的紫色窗纱,逐渐趋于平静,最后随着轻风,缓缓地飘荡,舱内的紧张气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失。
杜玉菲轻咬下唇,水袖下的手紧紧攥住,可恶,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圣忆风独处,那个绝舞竟又跑出来!真是阴魂不散!
塌上的圣音终于动了,他缓缓地走下软塌,直直地越过高轩叶和杜玉菲,朝舱外走去。
倩影急忙上前,拿起门口的油纸伞跟在后面,待圣忆风停在甲板上时,杜玉菲执着油纸伞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细雨蒙蒙,船外的世界看似一片雾气茫茫,却也还能看得清楚。细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聚集成水滴后沿着伞边沿落下,她高高地抬着手,将伞执在他的头顶,有几滴溅在了她背上,滑过手背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收了。”清冷的话语,少了平日里的戏虐和轻狂,混着刚刚还未彻底疏散的情绪。十年了,那个叛徒居然还活着,他这趟水路是走对了,看来他有必要去会一会王权,这个人当初是那个叛徒的手下,也是唯一幸存且知道那个人下落的人,王权既然愿意告诉轩叶那个人没有死,应该会愿意说更多也不一定,不,就算不愿说,也一定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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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杜玉菲顺从地收起伞,退后一步。
修长的身影朝甲板边沿走去,望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周边吵杂轰乱,不时地传来好奇询问。
这时,刚匆忙出去的泠沉香刚回到甲板,“少主,死了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嗯。”
圣音含糊地嗯了声,思绪飘到了暴雨的那日。
他一向不喜欢雨天,怀着莫可名状的情绪,他讨厌那种沾染在身上的湿气,湿漉漉的沉重。但今天,却让杜玉菲撤了伞。
也许,是一种回忆,一种祭奠,让他永远的记住,她的痛,是他给的。纵使是并不是本意…
如毛细雨飘在他扶栏的手上,慢慢地在肌肤上晕开,亦如心底晕开的悔和恨。他想,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狂风暴雨的那日,她的那句心丢了。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懂什么是痛,是他让她的世界翻天覆地。
知道她经受了什么,更清楚地明白她的痛彻心肺,而他以圣音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却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因为那日看到她失态的,是圣忆风,而不是圣音。
是圣忆风,不是圣音…
他要怎么开口…
“少主。”高轩叶看着圣音望着自己的手背出神,唤了一声。
“嗯。”圣音抬起眸,淡淡的回了声,带着点还未完全消散的惆怅。
“属下认为,还是再去探一次,听说日教分布在南城的分教,今日也会由水路去北城。虽不是在北城,但突然有人死,不得不防,或许和北城的案子有联系。”
泠沉香翻了高轩叶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高轩叶当然有看到,只能自动过滤掉。
“沉香,下去再查一次,要准确信息。”圣音回首瞅了眼泠沉香,眼角微微上扬,刚在舱内的诡异神情完全消失,换上了先前的慵懒。
泠沉香心高气傲,全魅门的人都知道,平日里,高轩叶虽喜欢跟泠沉香斗嘴,但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还是很少伤她自尊心的。今天,居然当着外人不给她面子,看来这沉香的确是把沉稳的轩叶给惹着了。
“是。”泠沉香咬着牙,狠狠瞪了高轩叶一眼。
“你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圣音身后的杜玉菲自是知道,这句话问的是她,“是。”
这是实话,她在魅门只是陈升手下的一枚棋子,没有叶双涵的地位,日教里重大的事情,当然不会告诉她。
杜玉菲身旁的高轩叶则是看着她,眼神深邃而平静,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杜玉菲轻提眉角,回高轩叶一笑,连圣忆风身旁的人,猜疑都如此之重,更何况圣忆风本人,他真的相信她先前说的了吗?
圣音望向下两层人最集中的地方,若有所思。一恍神,一道绯色身影带着银铃般的嬉笑声,从远处急速掠过。
刚那是什么?
这声音…
不祥的预感袭来,高轩叶说,独孤翊他们也走水路。难道刚才的是…?
又一恍神,一道蓝色身影尾随其后,也在眼前掠过。独孤翊!
“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脚尖刚刚落到甲板,舞儿就迫不及待地拉过身边一个人,急急询问。
被拉住的一个老妇正要返回,面露恐惧的对舞儿道,“要命啊,死人了!”
“死人了?”舞儿轻咬下唇,刚出来就碰到这种事情,能凑凑热闹,真是不虚此行呢!“怎么死的?”
一个大掌啪地落在舞儿的右肩,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声不说就跑来,这儿这么乱,回去!”
“这么大的热闹不凑凑,不是可惜了!”舞儿扬眉,冲独孤翊甜甜一笑,“别拦着我!忙你自己的去!”
独孤翊怔怔的看着被舞儿拍掉手,刚刚那一笑,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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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费力寻思之际,旁边的对话引起独孤翊的注意。
“太诡异啦!死的那个女人,七窍流血,面部发紫,后背的衣服被人剥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最奇的是,脖子上还插着一朵紫色莲花!还是梨花落的姑娘,原本肯定是张漂亮的脸,你看看现在,那个惨状让人看了都心颤!”老妇人说完逃命般的就跑了。
留下舞儿愣在哪里,吞了一口唾液,死的这么惨啊!
紫色莲花?这会儿还没出南城,竟也出现这种事情,看来他有必要通知绝姒,最近严守南城各个关口。
舞儿趁独孤翊思索时,一溜烟到了事发地,那里人声沸腾,血腥味飘染着周围清新的空气,奇异的气息窜进鼻子,舞儿忍不住泛起恶心。
“难受就回去。”
大木头怎么跟上来的这么快,舞儿回首叹气道,“你这次去北城不就专门办这事情么,快去忙去,别老在我周围兜圈子。”
说完,正要回身,视线扫过独孤翊左上方时,诧异的视线霎那间定住。
她看到什么?独孤翊寻着舞儿的视线回头朝左上方望去。
宽敞的三楼甲板上,朦胧的雨雾中一袭紫衣,在风中衣袂飘飘,似幻非幻,依如往昔般玉树临风。
圣忆风!两人心底同时一惊,他怎么会出现在南城!
也许是感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本正在寻找那道绯色身影的圣音微侧首,终于注意到抬首仰望他的舞儿。
就这样,两道视线在沸腾的人声中交汇,一道清幽,一道诧异。
因为太远,舞儿看不到那双眼眸的神情,但她保证,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出肯定是让人恨得心里发痒的轻狂!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在他面前的失魂落魄,当时感情崩溃,根本忘记去遮掩,竟在他面前说什么心丢了。一直隐藏的感情最终居然暴露在一个不相识的人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心底越想越气愤,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本想恨恨地瞪一眼楼上的圣忆风,心念一转,这样岂不是贼心虚嘛,思及此,舞儿沉住气,做了一个深呼吸,不管楼上是否能瞧到,冲着紫雾般缥缈的身影挑衅的抹唇一笑,拉着独孤翊的手臂道,“走,别理他。”
被舞儿拉走的独孤翊,回首朝楼上望去,见过几次的紫色长袍,这回还是第一次落到他心里,一道猜测在脑中迅速闪过。
“少主!”此时,刚离去不久的泠沉香再次回到第三楼的甲板上,一脸不情愿,“事情的确蹊跷。”
高轩叶一副了然的样子,轻瞥了眼泠沉香。
这个该死的高轩叶,什么都让他猜到了,哼,了不起啊!泠沉香边瞪着高轩叶边道,“死者是一女子,我问过,是这画舫的人。女子后背的衣服全被撕毁,面色青紫,七窍流血,还有…紫莲穿颈,初步断定应该是…凶器。”越说底气越不足,说到紫莲穿颈的时候,已经听得出,声音相当的犹豫。
“我说了要准确消息。应该?”圣音视线追随着舞儿绯色的身影移动,连说出的话,本应是责怪,都轻缓了几分。
“人已经被官府运走了,全部戒严,问不出什么。”
圣音知道她的顾忌是为何,却不道破,“你今天心神不宁,是魅门出什么事了?”
泠沉香脸一沉,有些结巴,“不是。”
追随的视线终于收回,圣音转过身,轻靠在扶栏上,眼眸暗含笑意,“还有,轩叶,你今天也失常了。你们两个下去‘互相’反思一下吧。”
说完,又慢悠悠地走进船舱,留下身后气氛怪异的两人。
杜玉菲小心翼翼地跟在圣音身后,揣摩着他的用意。圣忆风不去找绝舞?她刚才分明注意到他看见绝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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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扫兴!”舞儿耷拉着脑袋,不情愿地跟在独孤翊身后,“都说官府腐败,拿钱不做事,怎么今儿个跑这么快,还没看到尸体,人就被抬走了!”
独孤翊没有回话,两人一前一后,经过刚刚看到圣忆风的地方,舞儿不自觉地扬起头,发现那个邪魅的男子已经不在了,空空荡荡的甲板,随风轻舞的紫色窗纱,看起来竟有些寂寥。
两人回到船上,独孤翊面色凝重,舞儿则静默不语。
突然,醇厚的嗓音灌进舞儿的耳窝,“我们到北城的时间要延迟了。”
“你要做什么?”舞儿有些不满地噘起菱唇。
“晚上你就知道了。”
此刻,三楼的船舱内只剩下圣音和高轩叶两人,在木桌旁相对而坐。
“少主,这件事?”
“不就是一桩嫁祸案么。”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沿,心念疾转着。
高轩叶面色凝重,“柳前辈让我转告少主,少主身边的人也轻意不得。”
“杜玉菲?叶双涵?”杜玉菲在他身边,一举一动他都可以掌握;而叶双涵呢,即使杜玉菲戳穿了叶双涵的身份,但目前为止,就他所掌握的情报,除过被颜琦半途截下的一封飞鸽传书,叶双涵还没有做出过什么举动。而单看信的内容,也与情报无关。她是在顾忌些什么,还是真对无影动了情。
情字关,难过呵。
提及叶双寒,有件事令他很困惑。那次他故意撞到她的肩,就是为了弄清湖边那晚黑暗中的人是不是她,但肩膀伤及的位置似乎不对,按理应该是右肩,而她,伤的是左肩。
“叶双涵我没有接触过,至于杜玉菲…”高轩叶似是确认地看向圣忆风,“我想少主将她放在身边,不是表面的意思吧?”
“四个阁主,就属你和幽寒比较了解我。”面对高轩叶,圣音难得会心一笑。
他在江湖上的鬼厉作风恐怕是7年前那晚的事所造成的,虽不是他有意而为,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大家都对魅门忌讳三分;而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却是源于自己的刻意制造。只是,往后他需要改变在江湖上的形象了啊…不然,会有大麻烦…
高轩叶深沉的黑眸一闪,和少主像今天这样的亲近,7年里,光想想都是奢侈,或许改天,他应该去拜访拜访那个‘神奇’的小姑娘,她让少主改变了不少。
“少主,对杜玉菲,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多加防范。”
“嗯,知道了。”
圣音斜倚着窗,望着江面上不远处的船,透过窗,可以看到窗边相对而坐的两人,一高大,一个娇小,和谐静谧的画面如芒刺,伤了他的眼。紫纱吹起,佛过眼前,遮挡住哀伤的视线,他将头转回舱内,尝试凝固心底的失落。
她曾经也经历过同样的无奈吧…
一切都看在眼里,想要上前将对方抢过的欲望,那么强烈,却没有权力付诸于行动。
心下一叹,他将自己拉回现实中,抬眸冲对面的高轩叶道,“今晚,有的忙了。”
虽只看得到眼神,高轩叶也懂得圣音话里的含义。不知是不是经常带面具的缘故,那双眼睛就显得愈发的传神,总是能传达很多的感情,有时清澈到仿佛不染世间一粒尘埃,而有时,又幽深到让人畏惧。
少主的想法和他的一样,刚听沉香说尸体已经被抬走时,他就开始产生怀疑。想起沉香,高轩叶心里一紧,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妮子,他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斜风细雨,晶帘拖地垂,掩住的不仅是舱内的对话,更掩住了两人眼底如落叶般飘零的愁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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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孤独翊和圣忆风他们的船,现在经过的地方,是南城偏北的一个小镇——锦绣镇。这个镇,说大它也大,说小它也小,说它大是因为它繁华异常,说它小,是因为它只有一千亩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