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记住了,三公子。”少女聪明的答道。
“下去吧,记得告诉厨子,粥的糖放少些,多放些银耳。”那丫头就是喜欢吃银耳,一想到舞儿,那双凌厉的眸子瞬间变得温柔了很多。
“是。”流莺自始至终都垂着头。
他转身重新回到屋里,拉过椅子坐到床边,眼神变幻莫测的凝视着床上的已进入梦想的人儿。
夜来风袭,凉亭周围花香萦绕,一蓝一白在凉亭中对酒当歌,看似逍遥自在。
亭中美人偏首含笑,白衣胜雪,眉目宛然,纤指拨弄着琴弦,漫声而唱,“银床淅沥青梧老,屟粉秋蜇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阖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恋情的失去已十年之久,岁月忽忽,然而往事肋厉,依旧使人难以忘怀,可见这段爱情的创痛实在太深太重。唱着别人的词,却道尽了自己心里的无限苦楚和凄凉。
一曲毕,无影叹道:“你这么不计回报,能得到什么?”
无雪缓缓推开琴,浅浅笑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懂得我心里有他,为他好,就够了。”
无影有些嘲讽道:“既然这么心甘情愿的,唱这么悲的曲子干吗?瞧你那笑,多牵强。”
“你可真是会拿我打趣了?”无雪笑睨他一眼,也不生气,“怎么不见你敢这么对师兄呢?”
无影打了个冷颤,“算了吧,我要敢得罪他,说不定哪天把我这尘家庄都搬到他魅门去了。”
“嘘!说话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无雪一听他连魅门都说出来了,赶紧提醒道。
刚说完话,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就隐隐传来了熙熙簌簌的声响。
无雪和无影若无其事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怕什么,又没有人。”无影饮了口酒笑道,似乎有些醉意。
“别说了,你看你喝这么多都醉了。”
“哪有,我才没醉,到是你,怎么样,高兴吧?你马上就要是圣音的妻子了,我可是等到你们这对青梅竹马终于成正果的一天了,哈哈!”
“瞧你说的,怎么听着像我爹似的,你嫁女儿啊!”无雪掩面嗤笑。
“那可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嘛!”
“话说回来,你和舞儿准备怎么办呢?”无雪起身取酒,状似无意的侧身顺势朝后方瞥了眼,“舞儿从出生就跟着师兄,也算是亲人,你现在跟舞儿有这样的感情,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无影身体僵了下,无雪可真的是火上浇油,就算故意,也用不着说的这么直白吧!
半晌后,无影正色道:“日教真是阴魂不散,看来我要开始琢磨着以后在我尘家庄外面布个阵算了。”
无雪噗的笑出声:“你这尘家庄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经常会有人来,你布哪门子的阵呀?”
“日教成天出入自如的,把我尘家庄当成什么地方了?”
“那你能怎么办,人家有心进来,你怎么都挡不着。”
“你也是,刚才干吗说的那么直白,我还适应不过来呢!”
“不适应也得适应,我们不都得这样么…”无雪盯着杯中的酒水幽幽道,“你以为我开心么…”
第十九章
夜黑风高,荒山野岭间阴风阵阵,在清冷的月光下可以明显看到,贫瘠的土地上散布着数不清的墓碑,一黑衣男子行迹匆匆,闪电般在碑林中窜行。忽然,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这座墓碑和其他的墓碑相比并无其他特殊的地方,甚至,还显得不起眼些。
黑衣人谨慎的环顾四周,再三确定没有人后,俯身在墓碑左前方五寸左右的地方轻轻按了三下,随后墓碑前的一块地缓缓打开,黑衣人再次确定之后潜了下去。
黑衣人止步于一个渗着阵阵寒意的大厅中,“启禀教主,属下刚刚确定,圣音确实是魅门的少主。”
前方不远处,黑暗处的人开口道:“嗯,圣音身边的女孩是灭绝门的遗孤么?”
“可能不是。据属下所听,圣音即将与他的师妹完婚,而那个圣音身边的女孩似乎和尘家庄庄主有什么关系。”
“哦?”语气中带着怀疑,低喃道,“难道,我猜错了?”
“下去吧。”
“是。”
黑衣人退下后,黑暗中被称为教主的男人,慢慢走出阴暗的角落,此人正是日教教主。
他算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打听出‘魅’的下落,后来又费尽千辛万苦弄清楚了‘魅’和‘绝’的关系,千恨万恨都恨不及自己的过失,后悔当年怎么就不清不楚的把灭绝门满门都灭了,正当绝望之际,偶然间注意到了圣音身边的女孩,后来让下属调查那女孩的身份,果然是在十年前才出现在圣音身边,而且他们叫她“舞儿”,各种迹象都说明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圣音居然要和那个无雪结婚,如果是真的,他的判断就错了。如果圣音和舞儿结婚,他只要取得两本秘笈,再各饮两人的一滴血即可练武。‘魅’只有和‘绝’相结合,才能练成绝世武功,这个结合并不是说武功的结合,而是说两个门派武功传人的结合,那就是说,如果那个女孩是他要找的人,圣音就应该会跟她结婚,不然怎么练绝世武功?
或者说,当年灭绝门的遗孤当真已经死了么?!他浪费了这么多年,真要舍弃绝世武功而只取‘魅’么?!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打击了。倘若婚事只是圣音的障眼法,他就要谨慎行事了。
日教教主眼神一凌,手拍三掌,瞬间三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教主。”三人齐声道。
“土护法,你亲自去魅门一趟,确定圣音的身份。水护法,你去尘家庄,确定他们四人的关系。星护法,这几日,我要闭关练功,你在外好好给我守着,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是!”三人齐声道。
“教主。”土护法有些迟疑的开口,“这…魅门…”
日教教主缕了缕花白的胡子,冷声道,“延迟你几日就是了,一定要准确的消息。”
“是!”这件事,教主既然让他们三人亲自办,肯定是非同小可,忽视不得,当然,也失败不得。
哼,你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世吗?!圣音,我到要看你究竟造了什么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身心疲惫的舞儿,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小姐,喝些粥吧。”流莺手里端粥对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舞儿恭敬道。
“你,是谁?”舞儿顶着红肿的眼睛,坐起身对身边的绿衣女子问道。
“我是庄主新拨给小姐的丫寰,以后流莺就伺候小姐了。”流莺垂眉介绍自己的身份。
舞儿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毕恭毕敬的,“你看着我说话啊,还有,不要叫我小姐,怪别扭的,他们都叫我舞儿,你也那么叫我吧。”
“奴婢还是叫小姐的好。”流莺照舞儿的话做,抬起头。
这无影大哥没事干嘛给她找个丫寰,她用不着人伺候,真是的,怎么一板一眼的,都说了叫她舞儿了,还叫什么小姐!
“下去吧。”圣音从窗边走到床边。
“是。”
舞儿一看见圣音,先前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想记了起来,想起了自己的失态,对了,她居然还大声的说喜欢师父。
睁着大大的红眼睛正发着呆,圣音已经坐在了她眼前,递过粥,“把粥喝了。”
她没有接过粥,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双眸神情由刚才的复杂竟变得有了一丝期望。
“把粥喝了。”
“师父…”
“先喝了。”
“师父…之前的话…我…”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圣音,有些胆怯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
“之前的话,我会当作没听见,先喝粥吧,凉了就不好了。”圣音敛眉,说话时手不断的搅动碗里的粥。
“…”
“为什么亲我?”在公布他们的婚事之前也就算了,都已经说了无雪姐姐是他的未婚妻了,师父居然还亲她,那她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了。
“…”
“师父也有不会回答的问题?”她讥讽的扯起嘴角,“那换个问题好了,师父很喜欢暧昧不明?”
“…”
“还是不会?呵,那我再换了问题好了…”
“够了,有这么问自己师父的么!”江湖中人个个怕他,谁在他面前不忌讳三分,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狼狈过,居然被一个小丫头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徒弟有问题不懂,请教自己的师父都不行么?”
“。。。。。。”她体会不到,每问一个问题,他的心就多滴一滴血,要再这么问下去,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失控。
“你要娶无雪姐姐,是因为喜欢她?”颤抖的音节几乎将完整的一句话四分五裂,他要是不认真听,恐怕都听不清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瓷碗,指节泛白,隐忍着极大的痛楚敛眉道:“是。”
她紧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即使答案自己早就预知到了,被亲口告知心还是会这般难以隐忍的痛。
她敛眉掀被,起身准备下床。
“干什么?”圣音仍然是垂着眉,带着淡淡的担忧和疏离问道。
“散心。”
“先喝粥。”
“不饿。”
第二十章
“你…”圣音起身拉转过舞儿的身子,看到那双平日里清澈天真的瞳眸此刻不满了从没出现过的漠然,身体如雷击般僵住了。
“师父,舞儿不饿,先出去转转,不用担心。”她唇角勉强绽出一抹笑,甚是凄美,像是反击般,用同样恭敬又疏离的口气回答。
脸上在笑,但他看得到那张笑脸的主人心里在哭。
现在舞儿即没哭也没闹,很正常的在说她没事,要转转,他还能拦着么,那样的话就显得他过渡担心了,“去吧。”
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再也不会扑在他怀里撒娇,再也不会娇羞的望着他…
真的,有种永别的感觉…别人都说他料事如神,现在的他真恨死了那该死的预感。
无雪刚进沁园看到舞儿,正欲打招呼,就见舞儿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和她擦身而过,根本没有看见她。心下也猜到差不多发生了什么,朝主屋的位置望去,果然看到圣音目光追随着舞儿的背影满溢忧伤,一只手扶着门框微倾身靠在上面,竟显得有些脆弱,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了,第一次见是在7年前,而这是第二次。
“师兄。”无雪叫的极轻极小心。
见圣音没回应,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待圣音回神。
“我从来没见过舞儿这样的状态。”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透出的脆弱。颓废之气俨然已经蒙盖了往日的风采,少了自信多了怅然。
“我也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你了。”无雪抬首凝视他的双眸,想要看进她进不去的心里。
“少主。”一个青衣的带刀年轻人出现在圣音和无雪面前。
“去跟着,不能出丝毫差错。”圣音沙哑的对年轻人道。
“是。”
无雪轻叹一声,放下视线的同时觑到了圣音紧捏着门棱的五指,修长的指头因用力显得愈发的白,青筋暴显,刚想开口圣音就松下了手,手离门棱,红灰色粉末立刻随风四扬,惊讶之下发现刚刚指覆的位置出现了五个凹陷的坑。
屋外的花香因风的夹带与屋内馨淡的薰香混合,散发出奇异的味道,片片花瓣催落,把门口浓郁的伤情渲染的更加浓重。
圣音清挥雪白衣袖,碍眼的粉末瞬间杳无踪影,“那边的事办妥了?”
“嗯。昨个夜里和无影在喝酒时顺带解决了。”本来还在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消息散布出去,结果人家到是心急直送上门来。
“呵,安静了一些时日,终于按奈不住了。”双眸充满嘲讽和憎恨。若不是日教,他的幸福就不会遥遥无期。
“日教教主会相信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圣音转身进入屋内,无雪跟着进去,随后关上房门,“日教在江湖上能有一定的地位,他教主就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只不过,他不信也得信。”
“怎么说?”无雪倒觉得有趣了,信不信当然得凭人家自己了。
“因为,我们不只是散播婚约的消息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难道不只是散播出婚约么......
“婚礼,会如实举行。”她深色肃穆的凝视因惊讶而失态的无雪。
无雪惊愕的张口无言,不敢相信的睁大漾水杏眸,“你说什么?”
“我们会举行婚礼。”语气仍然坚定不移。
“你是说我们会真的成亲?”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师兄当真要跟她结婚?呵,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因这样的原因跟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婚。
圣音看见无雪吃惊的神情,以为无雪不愿,“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逼你,这件事以你的意愿来。我说到就会做到。”
吃惊过后,无雪漫声道:“师兄怎会这样想我?江湖儿女不会在意所谓的名节。”顿了下随后又道,“我只是很惊讶,你放得开舞儿。”
一句反问让他黯然无语,只是眸光闪烁的将床上凌乱的被褥从头扫视到尾,闭上眼静静地吸着气,仿佛想把被褥上所有熟悉的味道都吸入心里,这张床上让他眷恋的味道不知以后会不会消失。
“一切随缘…”说的轻巧,自己若真看的这么开,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情绪起伏了。
“只要我们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舞儿推到无影身边呢?”无雪对此甚是不解。
“我不能在她身边,她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够保护她并且让我信任的人,”圣音低首轻触茶壶,指尖随壶形划着流线,在温热的柔光下纤指晶莹剔透,“无影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他随后又道:“这几天,你和我要回魅门一趟。”
“出什么事了?”
“没有。”圣音眼神冷冷道,“不清不楚的问题,日教肯定会弄明白,魅门内他们更不会放过。”
“那到是。我们要留多久?”
“我当然不能停留太久,三到四天左右,交代一些事情。”圣音挑眉道,“他们太久没有事情做,该忙了。”
“你还真是坏心。”呵呵,看来魅门的兄弟姐妹们又要开始受苦了。
舞儿从沁园出去后,盲无目的地四处漫步,看着尘家庄的一草一木,三年光阴在眼前一幕幕上映,和师父路过的走过的相依的相拥的每一处地方,都血淋淋的提醒着残忍现实。
师父还是从前那个师父吗…是师父变了还是始终都是她自作多情,也许师父对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想法…
从前的师父对她说话,从来不高声;从前的师父看她的眼神,除了宠溺还是宠溺;从前的师父让她练功时,舍不得她摔一跤;从前的师父就算她做错事,也都不会怪罪;从前的师父只要她受点伤,都会很心疼的搂着她给她上药;从前的师父晚上睡觉,都会温柔的拥着她…
从前的…从前的…一切都是从前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直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才发觉泪不知何时已浸湿了前襟,正欲抬手擦泪却累的连抬手的劲都没有,走着走着被石头绊了跤,倒在地上也懒得重新起来,最后就那么趴在草地上流着泪,想着往事,锥心泣血的痛苦一阵一阵袭来,呵,本来是想走出尘家庄,走出这个伤心地,多可笑,练武这么多年,今日竟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约么半盏茶的时间后,舞儿嘴角挂着惨笑进入了梦香,在梦里她又梦到了那张令她迷恋的脸,有她和师父美好的过去,还有疼她的师父…
第二十一章
舞儿缓缓睁开干涩的双眸,已闪耀了大半个天的光线直直射在眼睑上,迫使刚睁开的眼立即又合了上。
“醒了?”他坐在地上,微阖眼背倚着楓树。楓树是龙妜国最常见得一种绿色树种,外形和柳树非常的像,有很长的枝柳和狭长叶子,于柳树不同的是,楓树四季常绿,并且在秋季会开一种白色的花,风一佛过便会落下满天花絮,如同冬季白雪一般,每到这个季节,只要有楓树的地方,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气息。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草地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和棉花似的白云,身边则是看一眼心便会抽痛不已的师父。
重新闭回还不太适应强烈光线的眼睛,舞儿咯咯的笑了,“嗯。”
他眯起眼斜觑她道:“笑什么?”
“师父在这等我,想说什么?”她闭起眼勾起唇角,享受阳光下的温暖,“想说,以后我们要保持距离,还是让我想开点别做傻事,亦或者让我在师父你面前消失…”
“你跟着我十年了。”他打断了她句句带刺的话,“师徒之情依旧在,我不希望我们闹的这么僵。”
她转头睁开眼,因胀痛睁不太开的眼望向他。柔顺的黑发在阳光中下发出闪亮的光泽,搭在肩前的墨黑发丝随风轻扬,师父看起来那么静谧,相较之下,哭到睡着的自己真是可笑至极。思及此她又咯咯地笑了,“当然,师父说怎么做徒儿就怎么做。”
从头到尾,圣音都微阖着眼,只有在舞儿笑时,睫毛才会有不易觉察的闪动。
“过两天,我和无雪会出一趟远门,你留下来,不能松懈练武,回来我会检查你的成果,一会儿我就教你凤妜剑第五套剑法。”
“师父放心去,徒儿会努力练剑。”师父要和无雪姐姐出远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她了…
说话同时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凤妜剑,手指触摸着剑柄上雕刻非常精致细腻的凤纹。这支剑是8岁那年师父给她的,她还记得,当时师父非常郑重的对她说,这支剑是我娘留给我的,因为爹娘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没有用上,但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今天把它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它。她当时开心的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每天都抱着这支剑不肯松手,不因剑在江湖上的名望,不因剑的贵重,只因那是师父给她的。
凤妜剑共有十套剑法,师父说只要练到第八套,剑法在江湖上就算是数一数二的。因此非常难,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也只练成了前面的四套。
圣音睁开眼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舞儿,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舞儿会撒娇地钻进他的怀里吵着不要练,直到看见那只抚摸着凤妜剑的手,才猛然间回到现实中。
“不要让我失望。”再次开口,说出的话仍然完全是师父教育徒弟的口气。
“那是当然,江湖武功第一的三公子的徒弟能差到哪去?”她有些自嘲的冲圣音绽开如花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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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娘,娘——不要丢下舞儿!爹——爹——呜呜——奶娘我不要走!我要和爹娘还有姐姐一起!不要!不要!呜呜——姐姐,你在哪?!你在哪?!舞儿好怕,呜呜,好怕…”紧紧蹙着起的眉昭示着梦魇的可怕,舞儿梦中呓语,头冒冷汗,手挥脚踢的把被子蹬地到处都是。
“舞儿,舞儿,”圣音闻声急忙赶到舞儿的床前,试图叫醒她,“快醒来!”
舞儿被圣音摇醒猛地坐起,气息紊乱,惊恐地睁大双眼紧紧搂住圣音,“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舞儿!”
“做噩梦了?”
“嗯…”心仍然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动,半睡半醒的状态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好了,”他抱着她,安抚似的轻轻佛着她被汗水浸湿的背,“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睡吧…”
安心的窝在圣音的怀里,不一会儿功夫就在熟练的安抚下重新进入了梦乡。
待舞儿睡熟后,圣音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汗之后才起身离开床铺,替她放下床幔。
自那日她在失控下对他告白后,沁园主屋内就多了一张床,两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对“莫名奇妙”出现的床提出疑问,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的分床而睡。
圣音蹙着眉想着近几天晚上的事。
从那日起,每天晚上舞儿都会做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再经由他的安抚重新入睡。每天清晨起来舞儿还是和白天一样的态度,圣音相信每天晚上发生的事,她醒来之后一定都不记得了。这也怪他,自从救回舞儿之后,刚开始的几天晚上她也会做噩梦,但是随着他的陪伴,夜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情况,没想到,过了十年之后的今天,她一个人睡还是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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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儿偏着脑袋趴在窗前,胳膊挂在窗棱上晃晃悠悠,下额疲倦的耷拉在胳膊肘,长而卷翘的睫毛在阳光下轻微颤着,脸上淡黄细小汗毛懒洋洋地浮在微红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