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真奇怪,分明不对盘,干嘛还过去呀。
端木于若听到动静,侧首瞧见正走过来的端木萱萱,微微颔首,淡淡的笑笑,又将头转回去,继续看着水面。
端木萱萱站在端木于若身旁,垂眸望去,湖内的金鲤很多,围在岸边的水里,拥拥挤挤,热热闹闹,很有趣。
看着看着,端木萱萱不觉笑起来,蹲下身,将自己的手指放进水中,那些鱼儿也不怕人,好像在咬着她的手指一样,都围着她的手指拼命的碰触。
她干脆从身边掐下一缕草叶,将草叶放入水中,让小鱼追咬。
“你娘在宫里住的还舒服么?”端木萱萱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平静,毕竟从茹蝶和茹凤那里听说,皇上最近经常去冷白云那里,有些冷落了皇后。
端木于若闻言,在心中叹了口气,以为即使躲到这里,还是躲不过质问。毕竟,最近因为她娘亲的入宫,很多人对她看不顺眼。
“还好,我娘很容易适应环境。”当年,从火场中逃出来,即使再苦,娘也还是在大家异样的眼光中坚强地存活了下来,还带着她这个拖油瓶…
即使娘亲对她再苛刻,在她的眼中,娘亲仍旧是个坚强的女子。
“那就好。”端木萱萱丢掉手中的草叶,看着她在水面漂浮,悠悠地站起身,将有些被湖水浸湿的裙边敛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宫中的生活,不是么?”
端木萱萱朝端木于若看去,忍不住地扬起凤眸,眼眸轻眨见明媚动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但就是忍不住自己心底的那股怨气,毕竟,是因为冷白云那个女人,褚临静才跟端木于若…
蓦地,她闭上眼,移回视线。
“待我向她问好。”端木萱萱看着日光下潋滟的湖面,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半分诚意。
端木于若望着端木萱萱的侧颜,她的话没有听进去多少,反倒她线条优美的弧线,以及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她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且不说褚临静,就是她,也会默默地被她吸引。如果,她们两人的关系不会这么尴尬,她是不是也能多个好姐妹…
但,这只是如果,因为她们的出身以及褚临静的出现,这辈子,她们注定只能是敌人…
“我本以为,我娘与皇后会比较容易相处些。”
短暂的沉默后,端木于若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端木萱萱愣了愣,没想到端木于若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以为皇上曾经的情人会与皇后相处好的确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见状,端木于若清丽的面容有丝疑惑,“为何这样看我?”
端木萱萱凉凉的笑了笑,“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姐姐想得出了,你看过历来哪个皇后与皇上的嫔妃相处甚欢的么?”
端木萱萱的话清清楚楚地将如鸢与冷白云的地位拉开,示意端木于若冷白云只是被皇上曾经抛弃现在又自己追回来的女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嫔妃,无论如何是与皇后比不了的。
端木于若面向湖面的脸僵了僵,不过很快地被她的唇角温柔的笑意掩盖下去,“妹妹误会了。我是说,皇后曾经与我娘认识,我以为既然是曾经的姐妹,现在应该会比较好相处。”
“母后与你娘认识?”端木萱萱心底甚是惊异,但是反应平平,看起来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端木于若点点头,在端木萱萱陷入沉思之际,她的唇角却微微上扬,那笑中有着得逞的快意。
“听说,她们曾经关系不错,那个时候你娘已经是皇后了,”端木于若顿了顿,“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就失去了音讯。”
听着端木于若的话,端木萱萱的心一点点的下沉,后来就失去了音讯…两个好姐妹若同时被皇上宠幸,其中一个又是皇后,那么,另一个的消失就让人不得不与皇后联系起来…
端木于若是在暗示她,曾经冷白云的消失与她母后有关?
不,她不信,在她的眼中,母后虽贵为一国之母,却从来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一直温婉贤淑的好皇后,母后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第154章
从后花园的湖边回来之后,端木萱萱的心一直未曾平静下来。端木于若的话,在她的胸口漾出的涟漪,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那一番话,虽没有对如鸢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产生动摇,却不得不说,她开始疑惑了。
她站在厢房外,低头看着高高的门槛,始终没有伸出脚步迈过。彩袖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又看她想得认真,也不敢开口。
端木萱萱垂着眸,在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中眼珠由浅转浓,最终她抬首转身,对彩袖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跟来。”
说完,在彩袖错愕的神情下,她转身朝红雨苑外走去。
她站在如鸢的房门外,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片刻,连敲门的动作都没有就推门而入。
屋内的檀香静静地飘散着,她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的檀香炉,以及桌旁卧榻而睡的如鸢。
一旁的宫女见端木萱萱突然进屋,先是有些惊讶,而后搬来了椅子,让她在如鸢榻边坐下。
端木萱萱屏退了屋内所有人,而后静静地望着睡熟的如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的视线沿着如鸢的脸庞静静描绘,看着这个作为皇后的母亲,心里忽然百感交集,很多的情绪,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咙,想发也发不出声,最后都凝聚为眼底的泪光。
她的心里,母后一直都是她最尊敬的人,她甚至有点无法想象母后会用任何一种可以称之为卑劣的方法除去对皇后之位有阻碍的人。
她垂眸,将手覆在如鸢的手背上握住。
这轻轻地碰触惊醒了如鸢,本以为有人误入,待睁开眼看到是端木萱萱,眼中的戒备才放下,变为宠溺的笑。
“怎么大中午的想起来这儿了?”如鸢撑起身,靠在软垫上,拉住端木萱萱的手问着。
端木萱萱微微一笑,“想来问母后一些事。”她说话向来直,也不愿打弯儿浪费时间。
如鸢则是扬了扬眉,“什么事?”
“母后跟冷白云是旧识?”端木萱萱像唠家常一样牵着如鸢的手。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紧紧地盯着如鸢的脸,然而在那张脸上,除了些微疑惑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问?”如鸢微讶的扬眉,“她从未进过宫,我怎么会认识她?”
端木萱萱恍然地喔了声,又很随意地接了句,“那母后进宫之前,也没有见过冷白云么?”
如鸢看起来似是在回忆,过了半晌,慢慢道,“那么多人,我还真不记得,或许曾经的某个时候说过话也不定的。”如鸢偏首,“她告诉你的?说我认识她喔?”
端木萱萱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找我,是我乱猜的,所以就问问。”
如鸢笑着,垂下的眼睫内覆住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既然只是乱猜,为何会突然跑来她这里一趟,只为了问这件事。看来,真的有人在萱萱耳边说过什么。
“你父皇的‘三千佳丽’我可还都没几个认识的呢,说不定她在哪里见过我,我却没见过她。”如鸢打趣地瞅着端木萱萱,活跃了些有些严肃的气氛。
端木萱萱闻言扑哧一笑,“母后最好还是不要认识的好。”
两人随意地聊了些,端木萱萱觉得有些困,就以午觉为由离开了。
如鸢温柔的笑脸在端木萱萱消失在门外后,神情变得惆怅很多。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软榻边缘的流苏,摊开手心,居然湿淋淋的一片。
“茹凤。”
“是。”门外的茹凤闻唤走进来。
“替我传封信给花子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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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萱萱从如鸢那里回来,提起的心放下很多,毕竟看不出如鸢有任何隐瞒,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悠悠地走在迂回的长廊上,偶尔抬眸看看眼前望不到尽头的回廊,柔柔地笑笑,还好,不是她想的那般,如果真想真如端木于若所言,她该怎么说服自己在心里重新为母后塑造另一种形象…
那样的颠覆,她无法预料自己是否能承受…
“公主!”彩袖在厢房前不停地打转,手里还握着一个药瓶,见到正走进红雨苑的端木萱萱急忙飞奔过去,见她心情似乎比离开时好很多,傻乎乎地展开笑颜,“公主,你回来了!”
端木萱萱睨了她一眼,提起裙摆踏上石阶,轻摆腰肢朝屋内走去,“又不是出远门,怎么这么激动。”
“那个…那个…”
彩袖还没‘那个’完,一抹青绿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入正欲迈进屋内的端木萱萱。她将抬起的脚收回,将手掌摊开在彩袖面前,“什么东西?”
“诶?”彩袖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你手里的。”端木萱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小时候为何选中这么笨的一个丫头。
彩袖急忙献宝一般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端木萱萱手中。
看到彩袖手中的瓷瓶,端木萱萱有意地扫过自己的手腕,发觉那里果然还有淤青的痕迹,轻松的心情忽然之间变得烦闷。
凭什么那个人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身体!
见端木萱萱脸上的笑意浅浅消失,彩袖急急的开口解释,“公主,我本来不要的啊,是褚公子非要让我给你的…我真的真的有告诉他那天公主你把瓶子摔了,不要的,但是他还是…公主,不是我的错啊…”
响起端木萱萱那天将瓶子砸在地上的情景,彩袖闭着眼垂着头等待着主子的怒火再次燃起。
半晌没有动静。
彩袖慢慢地抬起头,再一点点的睁开眼,发觉眼前根本早就没了人影儿。
端木萱萱手中握着药瓶,站在园外透过镂空的石砖墙怔忡地望着园内厢房紧闭的门,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褚临静所住的苑落。
握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颤,她正提步离开,轻微的木门吱呀声传入耳中,她无法抑制地转首朝厢房望去。
然而出现在视线中的并不是她内心想要见到的人,而是裘双双。
裘双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若春日的烟柳,又若碧波的涟漪,那笑似针尖似冰棱般扎入端木萱萱的眼中,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阵刺痛。
这种行为就叫自虐吧…
她妩媚的脸上浮出凉凉的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无知…
因用力握住药瓶而显得愈发苍白的手渐渐地松开,眼看药瓶就要掉在地上,另一抹雪样的身影尾随在裘双双身后而出,药品再次因用力躺回手心。
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看着褚临静猛然拽住裘双双的手腕,冰冷的面容上紧蹙着眉,她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象征…裘双双说了些什么,能让他动了气,曾经,似乎只有她能让冰块一样的他而有的情绪…
裘双双忽然甩开了他的手,这让她有些讶异,毕竟,在她眼中,裘双双虽强势,在褚临静面前却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今天这样激烈的行为有点不像裘双双的作风,也或许,不像她印象中裘双双的作风。
两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方才膨胀的气氛逐渐地消散下去。
褚临静的眉头慢慢展开,恢复成往日无情无绪的那个人,而裘双双的眼睛却愈来愈红,最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裘双双扬起头一步步地走向褚临静,心也跟着一寸寸地揪起来。
那个画面闪电一般的快,在端木萱萱的眼里,却似放慢的动作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
她看着裘双双走到褚临静面前,踮起脚尖,在褚临静完全没有预料到时将唇凑了上去,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自然,熟练到让她以为两人早已练习过很多遍,自然到让她以为裘双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亲吻…
在两人唇瓣接触的瞬间,她手中的药瓶‘啪’地一声掉落在石板上,瓷瓶破碎的声音刺耳而尖锐,一片瓷片自地上弹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同时也划过她的手背,最后掉落在地上。
也是这尖锐的破碎声,使得裘双双的那一吻仓促的结束。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吻,褚临静还来不及有反应,就看到裘双双眼中的惊讶,以及一点点的尴尬。
他也寻着方才的声音望去,在看到园外的人时,满腔的愠怒与惊诧瞬间化为一颗巨石,在心底慢慢沉下。
第155章
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不是褚临静和裘双双,反倒是被伤的最深的端木萱萱。
她想过要转头离开,但是定在原地半晌过后,她却迈开步子朝园中走去。
她的心尖锐地疼着,然而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站在两人面前,她才首度发觉,十几步的距离原来也可以远到令她疲倦的难以喘息。
裘双双看着端木萱萱,觉得难堪,脸颊上泛出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红云,端木萱萱却误以为那代表着女子般的娇羞。
她抿唇一笑,整理自己的情绪,抬眸望向褚临静,不知是错觉,亦或者是自己太过于心痛产生了晕眩,她竟察觉他的眼中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那情绪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痛楚。
“本是来还给你药的,但是你也听到,药瓶碎了,所以…”她脸上的笑意,伪装的完美而无懈可击,但是她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两侧衣料。
她柔软的声音中字字彰显着高贵的气质,凤眸望向裘双双闪动着别样的光芒,勾唇浅笑,眉梢见流露出一翻别样的风情,这一笑,将她对面的裘双双比得顿时黯然失色。
“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她依然笑吟吟地,但说出的话却令裘双双的脸有些挂不住——
“厢房的空间不够大么?还要劳驾二位到外面来表演。或许,我该建议父皇为二位将屋子扩建一翻?”
裘双双脸色虽变了变,但终究是历经过江湖险恶的人,对这样的话面对也还从容。她淡淡一笑,“公主有话可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讽刺?”
“既然说到讽刺,而不是添油加醋,那就是说,我说得都对了?”端木萱萱笑睨看着裘双双,“你是故意做给我看?”
裘双双震动,正要反驳,端木萱萱又道,“事实如此,何必反驳?再解释也只会欲盖弥彰而已。”
裘双双强作镇定,“看来公主对我的误会和成见很深。”
“我只是习惯说实话而已。”端木萱萱笑道,“毕竟,新欢对旧爱给予‘警告’是人之常情嘛。”
端木萱萱妩媚的目光一直逼迫着裘双双,首次让裘双双有了一种压力感。
即使裘双双的内涵再好,在褚临静面前被人说的如此不堪,总还是会动气的。
不待裘双双开口,端木萱萱又挑动着唇角,“打扰二位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她提裙转身悠悠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褚临静一眼。
在裘双双的眼底,她既镇定又从容,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往回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般,那疼痛直钻心底。
她一如来时木然地踏出园子,直到确定自己消失在身后二人的视线中人,整个人突然之间便如抽掉所有气息的娃娃般变得瘫软,后背抵着围墙,一点点地滑下。
她闭上眼,尽量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轻启红唇,将胸腔里所有积郁的情绪都缓缓地吐出。
才片刻,她便徒然睁开眼睛,撑着身后的墙慢慢地站起身。她想要逃离此处,她不要给他们任何人再次羞辱她的机会。
她涣散的眸逐渐变得坚定,提起挂在树丛上裙角,朝绿林迈出,欲通过最近的路回到红雨苑。
褚临静站在原地,从端木萱萱出现一直到她离开,他始终沉默不语,没有开口说过任何话。
裘双双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待端木萱萱消失在园门的另一边,她才缓缓抬首,对褚临静道,“我不是有意的,方才…”真得是情不自禁…
她的唇碰触到褚临静那冰冷薄唇的瞬间,连自己的心底都漾起前所未有的震惊。
直到此时,她依然无法相信,方才的冲动行为是处于自己。
也或许,那个不再压抑情绪的人,才是真正的她…
她再开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没能发得出,因为那个她要解释的人,几乎在她眨眼间,已然在园中,只留下一抹清淡的余香。
无语片刻,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她在心底说服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么…
正因为这个,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她才会对他一往情深,造就了今日看尽繁华过后的她…
如果再这样让她等待下去,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究竟还能做出些什么…
端木萱萱提着裙角快速在绿林中奔驰着,忽而,一阵风声夹带着熟悉的气息从她身后掠至身前,她的手指和背脊忽然都僵住,不知怎的,放开手松掉长裙,徒然站住。
她的视线在停住的瞬间怔住,从下至上看到一双银靴与雪白的衣袍以及褚临静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他再次让她,无所适从。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让她丢掉身份,抛开女儿家应该遵守的一切礼义廉耻,紧紧跟随。
而如今,他甚至连她最后仅有的尊严都要剥夺…
她想要无视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俊颜,昂首挺胸地 从他眼前走过,但是她没有把握在经过他身边被他拦住时,是否还有精力做再次的挣扎…
因此,这次,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第156章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她。阳光透过繁茂的树枝点点洒下,落在他的白袍银发上,反射出淡淡的银光,恍然间,仿似被月光笼着,柔和而静谧。
他的五官不若往日的冰冷,在两人分开后第一次变得柔和,连从未笑过的薄唇都变得不再僵硬。
他凝着她,在她戒备而谨慎的眼神中,缓缓朝她走去,人还未立于她面前,风带起她的黑发却飘至他眼前,迷住了他的视线。
她伸手想要撩开眼前的发,却不料柔软的发丝缠到他的盘扣,轻拽之下头皮传来一阵疼痛,本想表现的镇定,这个小小的意外插曲却彻底让她乱了分寸。
她手忙脚乱地扯动着头发,想要挣扎开,但只会愈来愈忙,发丝也乱作一团。
早已分不清是哪里痛,她只知道泪水一颗颗地从眼角滑落,愈来愈多,滴落在脚下松软的落叶上。
手忙乱地在他的盘扣上动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的胸口,一股气涌上心头,她不再去理会纠缠的发,反倒攥起粉拳朝他的胸膛抡去。
整间林子,逐渐回响起强忍的低低呜咽,以及拳头落在胸膛上的沉闷声。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但那拳头对于他来说却如蜻蜓点水般,没有丝毫的痛楚。
他垂眸,眼底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变得温暖。
感觉到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蓦地停住了所有动作,僵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指在轻轻地帮她擦拭眼泪。
像是慢动作般,她一点点的抬头,看到他清淡的眸子似乎盛满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情感。
“这才像你。”这些日子,故作轻松,妩媚多姿的她,虽然别有一番风情,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
他的声音,淡淡的随风而来,不疾不徐,如凉风袭来,又如山间万花的清香,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听得她心头暖暖的,仿若在这一瞬间,整个人沐浴在山头的暖阳之下。
他们好久没有像这样平静的说过话了…
真得好怀念曾经的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面对他时,她都要强颜欢笑,装作将一切都看的云淡风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夜里的煎熬是多么痛苦…
这样的他,让她变得有些口拙,浑身的刺仿佛都被他这短短的几个字所软化,再也竖不起来。
“什…什么意思…”粉拳在他胸前因紧张而攥起,木然地也忘了要推开他,只是睁大她黑黑的瞳孔,凝望着他。
他的眸色淡淡的几乎呈现着一种琥珀般的透明颜色,但她却在其中看出了凝聚在眸心深处的认真。
“你还在乎我。”当她出现在晚宴,没有一丝迟疑的走进凉亭,一切都表现的那么完美,无懈可击,好似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他的存在,甚至,他是否与裘双双有关系,她都不会在意。
那个时候,他是真正的恐慌,他怕他在她的心里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他怕另一个人会慢慢地取代他,直到她完全忘记了他…
端木萱萱睁大了眼睛。
你还在乎我。
然后,她似受了惊般蓦地推开他。
他凭什么认为她还在乎他?!他凭什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说得这么肯定?!
这个可恶的男人!
看出了她的惊慌,他放低了音量,再次开口,似是诱惑般用风将低沉的声音送到她的心里,“如果不在意,你不会表现的这么脆弱。”
她气愤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突然之间,又想起了方才自己的行为,脑筋飞快的运转起来,强自镇定道,“那是因为头发…”
他在她努力地想着接口狡辩之际,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至怀里,蓦然堵住她颤抖而喋喋不休的唇。
他的吻,不是前几日惩罚般的强硬,而带着轻柔的深情,似是品一杯甘醇棉厚的梨花酒,浅啜深饮,一路蔓延,又似云层中逐渐密集而下的雨,倾洒而下,深深地吮着她娇嫩的唇瓣。
他竟然又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