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阵子吧,再过阵子就好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林鸢仍是柔声哄骗着,十四岁了,已经是哄不住了的。
121当年惦记
轩徽二十九年,穆紫萱十五岁。
寒冬,今年的冬季尤其寒冷。
琉璃宫中,紫萱卧房的密室内,两个大暖炉静静地燃着炭火,一室温暖不已。
只是,床榻上的人儿却是一脸苍白,双唇发紫,依偎在母后怀里,煎熬已经过去了,如今唯剩下无力。
“主子,赶紧把这热汤喝了,暖暖身子。”小札小心翼翼地端来了刚起锅的汤盅来,一脸的担忧,主子这回发病的时间缩短了好几日。
“母后,皇兄没怀疑吧,那个笨蛋,哈哈。”紫萱却是笑了起来,张开喝了小札舀过来的汤。
“萱儿比他聪明多了。”林鸢眸中尽是心疼和无力,却依旧淡淡笑着,若不是穆懿轩费心思瞒着,子轩如何会不起起疑,那孩子最信他父王的话了。
“我也想跟着出去走一圈,还没到军营里去过呢!”紫萱说着,才又一口喝完大匙里的汤,小札在她的指点下,熬得汤越来越好喝了。
“等你好了,一定让你父王亲自带你去。”林鸢再次许下这无力的承诺,子轩前日已经跟着南宫豪到边境去慰劳将士了,这可是他第一回出远门。
紫萱挣脱开了母后的怀抱,懒懒在暖塌上趴了下来,已经很习惯了,先前发病还总是会要父王也在,现在即便母后不在,她也受得住了,歇了那么久,力气也恢复了,而病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起疑?
“母后,我还能活多久呢?”终于试探地问出了口,只知道父王和母后都瞒她,却不知瞒着她什么。
林鸢心中一怔,随即又笑开来了,睨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有这么问话的吗?你呀,能活很久很久,比父王和母后都久,怎么,萱儿不是说不怕的吗?现在害怕了?”
“才不呢?”紫萱立马驳回,显然被激将了,没了多疑,急急解释,脱口而出:“我就怕寒羽他把我的匕首给丢了!”
一旁小札还没顾得上使眼色,主子的话便尽是说了出来,就知道这主子,谁的激将都躲得过,偏偏躲不过皇后的。怎么就这么急了?!
“寒羽?”林鸢大惊,这丫头怎么牵扯上寒羽了?!
紫萱看了小札一眼,吐了吐舌,低下了头。
“小札,你说。”林鸢紧蹙着眉头,看向小札。
“就是…就是…主子上回偷偷潜入钟离碰上了寒王,寒王把主子当刺客了,抢了她的匕首。”小札言简意赅,只说该说的,事情的始末公主可是老早就同他说了。
“事情闹大了吗?”林鸢这才送了口气,看样子,这丫头的身份是没被揭穿了。
“没闹大,就是他抢了我的匕首,不还我!”紫萱立马抬头,隐隐有些激动。
“都两年了,还惦记着呀?”林鸢笑着问到,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毫无疑问,说起这事来,才能见到萱儿眸中真正的情绪来,不知是不是她多疑,总觉得这丫头越发地会隐藏真实情绪了,尤其是在她父王和皇兄面前。
“我就惦记着那匕首!”萱儿急急解释,小脸控制不住地微微红了起来,其实有些些惦记那家伙的,谁叫她在宫外最后遇到的是他,谁叫他要抢了她的东西,还厚颜无耻地吻她。
不放心地又急急道,“母后,你可答应我不许插手,不许告诉父王!我要自己去拿回来!”
“好,那等你更要乖乖养病了,等病好了,你亲自去找他拿回匕首吧。”林鸢重重地点头,眸中复杂之色却渐浓了。
“等主子病好了就去,小札也要去!”小札附和地说到,心中很清楚,不可能再去了。
紫萱乐呵呵地笑了,难得能沉浸这憧憬和喜悦中,笑着跟小札打包票,道:“父王答应我的,等我病好了就让黑影叔叔教我武功,到时候不让黑影叔叔跟着了,就带你去。”
“主子你可得说话算话。”小札亦是扯出了一脸兴奋来,单眼皮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瞧你乐的,答应母后,一定要快点痊愈了,母后让你父王亲自教你。”林鸢仍是轻轻将她拉了过来,都十五岁了,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把将能抱在怀里了。
“母后你可说话算数!”紫萱甚是认真,父王本就不喜欢她学武的,好不容易才答应了让黑影教她的。
“当然算,只要萱儿快点好起来。”林鸢眸中掠过无奈,这丫头竟能这般兴奋,本是追她问什么时候能好,现在到好,倒是她催促她快点痊愈了。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能欺负我!”紫萱低声自言自语,开心地似乎忘了一切,在这宫里关太久太久了,似乎寻不到比这更有盼头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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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当年等待
轩徽三十年,穆紫萱十九岁。
春寒料峭之时,后宫一片寂静,元宵一过,太子便奉命出宫历练,过三年的百姓生活,没有内忧,没有外患,如此环境下养尊处优的太子,今后如何担当重任?皇上一道圣旨,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异议,却是欣喜不已。
而宫内,这段时日,越发少见皇上和皇后在望月宫的园子里煮茶了,倒是经常见皇上同沈冰出宫,总是很晚才回,再晚都回来。
琉璃宫,大厅中婢女们仍就都侯着,卧房内依旧只留小札一人伺候,本来是公主老往皇后娘娘的望月宫去,如今却是皇后时常到琉璃宫,有些时候还留下过夜了。
屋里,小札端着热呼呼的汤盅,这都养成了习惯,每日都要先炖盅汤给主子喝,然后才是熬药。
如今不管是熬药还是厨艺可是娴熟地很了,跟着主子学医,几乎识遍了各色药材,效用,分类,甚至生长习性都记得清楚。
“你医术你都翻遍了,还没记住吗?”林鸢说着,伸手拿开了紫萱手上的医书。
“沈冰叔叔可说了,这医书要常翻,看再多遍都会有所遗漏的,这翻着翻着,指不定就又发现了什么。”紫萱嘻嘻笑着,三千发丝随意地垂着,一身华丽的锦袍,裹得暖暖的。
又一年了,就这么等着,等着哪天母后告诉她,可以出宫了,病好了,不用再担心会突然发病了,只是,如今却是四五日就病发一次,越发的难受,什么知觉都没有,唯有冷,透心刺骨的冷,几乎要窒息,即便是父王的怀抱都暖不了,无能无力。
多多少少心中有了猜测,只是一直不说,不多问,乖乖听话,乖乖喝药,依旧当着那整天乐呵呵,无忧无虑的公主,病发了就躲到密室里去,而今,一个就可以了,有时候都不让父王和母后知道了。
“萱儿这么勤奋,指不定哪日的医术就超过你父王了。”林鸢说着接过小札的汤盅,正要喂萱儿喝,萱儿接了过来,反倒舀起了一汤匙来,喂到母后嘴巴,笑着道:“母后你也尝尝,这汤可是小札自己调配出来的,一点儿也没客来居的。”
林鸢一愣,随即开口,让紫萱喂着连着喝了好几口,是莲子汤,味道纯,只是,这一口一口喝下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何滋味。
她的萱儿,长大了。
可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不希望她这么快长大,一点儿也不希望。
“母后,你说寒羽什么时候才能亲政啊?”紫萱放下了瓷碗,突然问到。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林鸢缓过神来,淡淡答到。
“应该很快吧,他好能装呀,明明那么厉害,还一副傀儡皇帝的样子。”她只知道,那年她夜探钟离皇宫之前,那家伙其实早将肃亲王欲出兵月国的密函送到了父王手上,而她去的时候,肃亲王其实大势已去了,只是那他还是继续装着一副懦弱的傀儡样子,如今怕是真真正正掌权了吧。
“还有萧氏呢,钟离的兵权可都在萧氏手上。”林鸢解释道,其实蛮喜欢寒羽这孩子的,自小为帝,自小隐忍,走了亲王,却还有外戚干政,如此卧薪尝胆,着实不容易,若非七王爷寒煜救了百纳的凌王,为他挣得十年修养的时间,加上外患,这孩子估计活不到现在。
“就是那萧大将军吧?”紫萱蹙眉问到。
“钟离的朝政,你皇兄都不关心呢,你搀和什么,跟母后说说,寒羽当年怎么欺负你了?”林鸢笑了起来,一直好奇着,黑影却什么都不说。
“他…”紫萱迟疑了须臾,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就是划了我好两刀,手上一刀,背上一刀!”
“背上的疤痕消了没,我瞧瞧。”林鸢蹙眉问到,记得她回来的时候都没留什么伤口。
“早没了啦,等我能出宫了,先找会那匕首,再还他几鞭子!”紫萱佯作恶狠狠地说到,眸中却掠过了一丝复杂,她已经不说等她病好了,只说,等她能出宫。
“你父王教你的鞭法都会了吧?”林鸢转移了话题,亦不愿意多谈出宫之事了。
“父王好小气,就教一点点,敷衍我!”紫萱攫取嘴来,只是,话语刚落呢,门外脚步声边传来了,不用猜便知道是父王来了。
连忙小心翼翼地躲到门边,一脸示意了母后和小札一眼,二人皆是无奈点头,小札小小年纪却是低下头,暗暗叹息着,像个小老头似的。
门本就开着,门外的人一走近,紫萱骤然抽出了黑龙长鞭来,咻地一声,狠狠扬起。
“啊…”一声惊叫顿时响彻整个琉璃宫,这大嗓门,毫无疑问是笑笑。
紫萱一愣,连忙收起那黑龙长鞭来,瞪着双眸看向了母后,带着些些调皮,笑笑阿姨不是刚走不久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小主子!”笑笑的声音很大很大,声音先到,人随即出现在了门口,却是背向站着,那件漂漂亮亮的小棉袄被鞭稍扫过,就这么在后背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毁了。
屋内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都大笑了起来,尤其是紫萱笑得最乐,林鸢看着她那一脸顽劣,突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123当年煎熬
轩徵三十二年,穆紫萱十八岁。
依旧是盛夏,夜很深了,整个后宫都静谧无比,只有巡夜的侍卫偶尔走过,众人都入睡了,包括琉璃宫,亦是一片寂静。
长廊深处,一盏灯火急急流过,正是小札提着灯笼照路,皇后一脸慌张不已,快步走着,最后索性使起了轻松,急急朝琉璃宫方向而去。
小札亦是轻点脚尖,极速追了过去,公主今早才发病呢,可是这夜里又竟有发作了,比白日里的还要严重,一个人关在密室里,怎么都不让他进去。
很快,琉璃宫便到了。
林鸢拼命地敲着那密室的石门,大喊着,“萱儿,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让母后进去!”
没有任何回应,跟着厚厚的墙根本听不到里头的任何动静。
“萱儿,你怎么了?萱儿!”林鸢心中顿时大惊,狠命地敲打着,手背上一下子磕碰出了血来。
“穆紫萱,你给我出来,你开门啊…”
“萱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后好不好?你别吓我啊!”
“你父王还在宫外找药呢,你让我跟他怎么交待?”
…
已经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愤怒,抑或是绝望,整个人都贴到了石门上去。
小札大气都不敢出,亦是贴着墙壁,拼命地听着,企图听到里头的一丝丝动静。
顿时的寂静,不似方才静谧,而是安静地可怕,良久,都没有一点儿声响。
突然,门动了,林鸢连忙退开,石门缓缓地被推开了,紫萱一脸衣裳发丝凌乱,小脸没有任何血色,手抓在墙上,五指皆磨破了,尽是血迹,艰难地开了口,“母后…你杀了萱儿吧…萱儿好难受!”
小札连忙上前搀扶住,清瘦的身躯支撑了主子所有的重量,而林鸢却一动不动,看着她任由眼泪泛滥在眼角成灾。
“母后,你杀了萱儿吧…趁父王还没回来,你杀了萱儿吧…”没有一丝力气了,连死都没有力气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看着女儿,眼泪流的比她还要凶,谁来告诉她,她现在该怎么办?!
“主子,你还要去找寒羽呢!你那匕首还没有拿回来呢,你放弃了吗?”小札却开了口,明显感觉到主子的脆弱无力,似乎,连那一向坚强的心都脆弱了,九年的折磨,铁打的心也该磨尽了吧。
林鸢这才猛地缓过神来,却是怒声,道:“穆紫萱,你不是一向很勇敢的吗?你不是还要去抽寒羽那小子几鞭子的吗?你现在就要放弃了吗?”
“母后,九年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吧,我到底还能活多久?”紫萱虽是无力,却问地认真。
“你父王去寻药了,你能活很久很久!”她确实能活很久很久,只是,要日日受这折磨,一辈子摆脱不了。
“活很久,是不是多活一日,就要多受一日的苦?”医术早已精通,才有了猜测,沈冰叔叔又如何经得起她的软磨硬泡,早就问得清清楚楚了,只是父王和母后一直瞒着,她亦不曾要说破。
林鸢不由得退了一步,瞒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自欺欺人。
“萱儿,你不是还要去钟离吗?你的匕首还没拿回来呢!你撑下去,你父王会找到办法,一定会的。”话题依旧转移到了寒羽身上,这几年来,都不知道寻回那把银白匕首是如何不知不觉成为萱儿支撑下去的信念,成为她安慰的借口,更不知道究竟是那把匕首,还是那个人了。
“母后…也想希望萱儿去钟离吗?”紫萱认真问到,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只要你撑下去,撑下去就一定能出宫去的。”林鸢点头,话语哽咽了。
“母后,沈冰叔叔其实有药的对不对,萱儿想要…”
话未说完,林鸢却是怒吼,“没有!”
“有的,能压住体内一切病灶,维持一年的命。”紫萱唇畔浮起了一丝浅笑,其实,她打这药的主意,已经很久很久了。
“一年后呢?一年后呢?!是死!你知不知道!”林鸢一腔的怒火,手都颤抖了。
“可是,萱儿宁可开开心心活一年,也不想一辈子这么日日受折磨,萱儿知道,这辈子是出不了宫的,母后,你不是说过吗?喜欢一个人要让他知道,可是,萱儿还有机会告诉他吗?”紫萱淡淡问到。
见母后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咬了咬牙,心一恨,又道:“母后,你要萱儿这样子一辈子陪在你和父王身边吗?还是放了萱儿吧,萱儿十八了,自己的命,自己认。”
明明知道这话犹如针一般扎在母后心上,只是,还是说出口,这几年来,父王的操劳,母后的憔悴,她都看在眼里的,还有皇兄,他若知道了,又会如何?
124当年勇敢
轩徵三十三年,穆紫萱十九岁。
盛夏,琉璃宫。
房门缓缓打开来,紫萱一身白色罗纱长裙,轻柔长发披肩,素雅的装扮却依旧难掩高贵的气质,十九岁了,出落得美极了,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同林鸢越发的相似,若是隔几年不见的人,定是认不出来了。
小札仍是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撑着下颌发愣,听得身后开门声,连忙起身来,打量了主子还一会儿,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很显然,主子今日特意打扮了。
“好看吧,父王出宫时给我买的衣裳。”紫萱嘻嘻笑着,便朝前方而去了。求了那么久了,今日,父王和母后给她答复,放手,还是继续困她在宫中。
“主子,太子殿下也快回来了吧。”小札快步跟上,低声问到
“再过几日吧,那小子一出去就断了音讯,还真狠心!”紫萱答到,心中顿时一咯,自己呢?
“主子也狠心。”小札并没有多大顾忌,脱口而出。
“长痛不如短痛,也快七年了吧,父王和母后不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花我身上,尤其是父王。”紫萱淡淡说到,加快了脚步。
这时,一个老嬷嬷领着一个宫女迎面走来,是个生面孔,小札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参见公主。”老嬷嬷欠了欠身,很是恭敬,身旁那宫女低着头,亦是恭敬行礼。
“新过来的吧,唤什么名字?”小札先开口问到,琉璃宫的婢女太监他可都是熟悉的。
“善柔。”宫女答到,声音很是甜美。
“这名字倒是不错。”紫萱笑了笑,却没有多停留,仍快步朝前而去了。
“来这宫里就别太拘束了。”小札急急交待了一句,便又追着主子而去,并没怎么把这善柔放在心上。
很快便到了望月宫,鲜少有下人伺候,紫萱也不用寻,见大厅里没人,便径自朝花园中去了。
远远望去,园中高亭处,父王和母后已经煮着茶等她了。
在迷迭香花丛中窜了好一会儿,一个纵身,跃上了高亭,留小札在身后急急地追着,回头咯咯一笑,入了亭子,依旧一脸甜甜的笑颜,眼儿弯弯,梨涡浮现。
“父王,母后!”
林鸢点了点头,替她倒了杯茶,没有说话。
穆懿轩唇畔噙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只是看着她。
紫萱缓过神来,立马上前,像个孩子一般,从背后搂父王的脖颈,整个人都依偎了过去,“父王,出宫三日了,有没有想萱儿?”
这几年,父王并不像以前那样每日都会见见她,两三日见一回,也很少正面提起她的病情,仿佛是种默契,她也不愿意提。
“萱儿十九了吧。”穆懿轩说着,把她拉到了身前来,示意她坐下,深邃的双眸里沉淀了太多岁月的痕迹,如今却是淡然而澄明。
“嗯,萱儿都想嫁人了。”打趣地说着,权当这玩笑是开场白吧,今日本就要谈正事的。
“寒羽?”穆懿轩亦没多绕弯子,笑着问到,看了林鸢一眼。
林鸢仍是静静地喝着茶,不言不语。
“父王就准了吧?”紫萱笑着问到,话语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心里却在打着鼓。
“他哪一点配的上我天朝公主了?”穆懿轩认真问到。
“他五岁登位,十三岁阻止了肃亲王倾尽钟离兵力的一场大战,十五岁彻底肃清了肃亲王在朝中的一切党羽,由萧氏辅佐亲政,如今钟离的国力应该恢复到了战前了,而且,比父王亲政还早几年呢。”后面几个字,紫萱说得很小声很小声。
“这哪里能比,你父王当年还身中寒毒呢!”林鸢没忍着,不悦地看了紫萱一眼,只是,说到了寒毒二字,心又是不由得一紧,仍是低下了头摆弄着一桌子茶具。
穆懿轩却是大笑了起来,道:“他如今还想借助我月国力量,铲除萧氏一族,一揽大权呢!”
紫萱骤然蹙眉,这话是何意思,林鸢却递上了一杯茶去,隐隐一声叹息,这自然是和亲。
“和亲?他请求和亲?!”紫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正是。”穆懿轩淡淡答到,轻抿了一口茶。
“父王有何打算?”紫萱急了,怎么就偏偏要和亲呢?她并不打算以公主的身份去见他的。
“这算是国事了,待议。”穆懿轩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允诺十年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时间一过,他可不敢保证钟离那批虎视眈眈一直想报仇的武将们会没有动作,更不敢保证,他的铁骑会安安分分。
有史以来,两国的战争总是在所难免。
“父王,我去!”紫萱小手一下子握住了父王的手臂,慌了,她心中在清楚不过了,若是国事,父王会选择替身公主,而且必定是个卧底!影阁的人已经撤出钟离七年了,毫无疑问,和亲为后,最容易部署密探。
“萱儿,这是国事。”林鸢开了口。
紫萱却是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双膝跪下,一旁小札急了,正要向前搀扶,穆懿轩却抬手示意他退下。
“萱儿请求父王给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萱儿不想喝药,不想日日进那密室,只想凭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这辈子最后的幸福。”明亮的双眸直视穆懿轩,一字一句说得认认真真。
“七年没出宫了吧。”穆懿轩亲自上前,要将紫萱扶了起。
“父王,你给个痛快吧!”紫萱不起,紧锁这眉头,倔强地要一个答案,等不及了,已经磨着母后说了好几回了,父王总是每回答案。
穆懿轩手一紧,淡淡问到:“萱儿,你这是逼为父亲手杀了你吗?”
林鸢却早已别过头,掩面而泣。
“是成全,父王,不是杀了我,是成全,父王若是一辈子留我在宫中同母后眼泪相对,那才是杀了萱儿。”忍着心中的痛,说得认真,她不能再这么拖累父王和母后了,她也有自己的梦要去追,虽然代价很大很大。
“穆紫萱!”林鸢猛地站了起来,怒声呵到,留下她才是杀了她,这话,如此明显的威胁!
“父王,母后,萱儿求你们。”紫萱说罢,狠狠地磕下了头。
小札在一旁紧紧攥着双手,别过头,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些年陪着主子一日一日熬过来,也许,真的,够了!
林鸢捂着嘴,眼泪一直流着,其实昨夜一宿未眠早已做了决定,放手,一年的正常生活去追求自己所爱,和一辈子日日受煎熬,最后气衰力尽而亡,没有退路,二者之择,根本无需考虑,不能因为不舍,自私地留下她的,只是,今日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还想劝她,还想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