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你觉得他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冯管家讪讪:“按理说是不信的,但王爷和公主如此在意您,不信也得信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王爷和公主是怕您有事,您就听着呗。”
郁赦莞尔:“皇子遇险,为什么让我跟着小心?关我什么事?”
冯管家憋红了脸,为难道:“世子…”
“行,我不说了。”郁赦吩咐道,“备车吧。”
冯管家道:“等会儿吧,长公主这会儿怕是还没梳洗停当,您一会儿再去公主府不迟。”
“我不跟长公主一起去了。”郁赦道,“我早点过去,吓唬吓唬宣璟。”
冯管家急道:“那怎么行!长公主特意说了!三皇子府里那个池子里有活水,故而隆冬里也只结了一层薄冰,一想起来就让人不安,长公主不放心您,让你跟着她一起去一起回…世子!”
郁赦听也不听,自己早走了。
三皇子府。
前来探病的宗亲络绎不绝,但大多连三皇子内院都进不去,里外乱糟糟的,郁赦走过场似得在三皇子院外看了两眼就走了,不等他去寻宣璟,宣璟先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郁王府是五皇子宣琼的外家,故而郁赦和宣璟自小就相互防备,并不亲厚。
宣璟长大后性情愈发冲动急躁,郁赦则是破罐破摔不给任何人脸面,故而近几年两人彻底撕破了脸皮,例行的虚与委蛇都没了,随时随地都能吵起来。
“郁赦!你前几日是什么意思?”宣璟推开拦着他的人,暴怒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抓我府里的人!谁让你抓他的!”
“哦…林思啊。”郁赦这才想起来,笑道,“他回去跟你告状了?”
“他没说,我就不知道了?!”宣璟冷笑,“郁子宥…别人捧着你,我可不捧着你,这事儿你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定要参你们大理寺一本!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府上的家将了,竟由着你这么差遣!”
“好大的威风…”郁赦上下看了宣璟一眼,一笑,“果然是不一样了。”
宣璟一怔:“什么不一样了?”
“四皇子的地位如今不一样了啊。”郁赦往三皇子内院看了一眼,“里面那位一走,你就是皇上的长子了,确实能跟我叫板了。”
郁赦点点头,“熬了这么多年,不容易,恭喜。”
“你…”宣璟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我从没这么想过!再说我三哥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希望是吧。”郁赦真心实意道,“我比你更盼着他长命百岁,不然下面轮到谁,还真不好说。”
郁赦转身就要走,宣璟被郁赦唬住了,迟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郁赦回头,“看在…当年同窗的份上劝你一句,梦别做太好,心别安太早。”
“等下!你…你给我站住!”宣璟听出郁赦话中有话了,几步走过来拦着郁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听说…”
郁赦挑眉:“听说什么?”
宣璟不太敢说。
他今天也听到一些鬼鬼神神的传闻。
他听说三皇子宣瑾是被女鬼抓进水里的。
他听说宣瑾府里的池塘不干不净。
他还听人又翻腾起陈年旧事,说崇安帝于子孙运弱,膝下的儿子大多养不住…
宣瑾要不行了,宣璟心里自然是隐隐欣喜的,崇安帝剩下的两个儿子中,自己若能居长,就又是多了一重胜算。
但想起那流言,宣璟又隐隐不安了起来。
宣璟低声急促问道:“你说‘下面轮到谁’,是什么意思?!”
郁赦见宣璟眼神飘忽,满意了,“字面儿上的意思,你都听不懂,你是蠢吗?”
说罢走了,宣璟还想拦他,奈何前面人多,再拉拉扯扯实在不好看,生生忍下了。
宣璟看着郁赦的背影,狠狠道,“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呢…轮也先轮你!”
宣璟本是来找郁赦麻烦的,现在麻烦没找到,还被郁赦吓唬了一顿,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匆匆走了。
另一边,钟宛带着宣瑞和宣瑜,规规矩矩的进了三皇子府,跟着众人一起走过场。
宣瑞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宣瑾病情如何,但京中宗亲全来了,他不得不也带着幼弟来充个人头,他频频侧头看钟宛,忐忑不定道:“不会让我们进去看他吧?我就算了…宣瑜万一不会说话,坏了规矩怎么办?”
“没事,宣瑜可以不说话。”钟宛叮嘱道,“这种日子,没人会注意到你们,进了里面,自有他们府中的人来接引,跟着就行了。”
宣瑞清楚钟宛这身份肯定是进不去的,无奈点头,拉着宣瑜进去了。
钟宛走到倒座房前,看着几株红梅出神。
钟宛原本还怀着一丝期望,盼着三皇子能争口气,多撑俩月,容宣瑞他们回黔安后再断气,万万没想到,这位自己差点把自己淹死了。
“是钟少爷吗?”
钟宛回头,一个仆役躬身道:“小人乃长公主府厮役。”
钟宛认出仆役身上的腰牌,略点了点头,“不知…”
“钟少爷别担心。”那仆役温和一笑,“长公主刚才在里面陪着贤妃娘娘,看到黔安王后,聊起些旧事,因说起当年钟少爷也是在郁王府住过一段日子的,长公主一听说钟少爷也来了,就让小人来寻,说想见见。”
钟宛迟疑片刻,笑着从袖中拿了个荷包出来,拉起这仆役的手,“不知长公主怎么这么有兴致,是不是我们王爷…”
“可不敢。”仆役侧身躲了,婉拒道,“我们公主府上没这个规矩的,小人绝不能收少爷的东西。”
钟宛也知道安国长公主上规矩大,无奈点头:“那烦请小管家引路吧。”
仆役起身,带着钟宛进了内院。
当年在郁王府别院住着的时候,钟宛见郁赦并不喜欢文国公的孙女,在奇珍轩一顿装疯卖傻,吓跑了文国公少爷,果真搅黄了二人的婚事。
文国公夫人以“小女属相不吉,恐于世子相克”为由,顺顺当当的退了亲。
安国长公主大怒,派人来押钟宛去公主府上,要亲眼看看这是个什么牛鬼蛇神,但来人却连郁王府别院都没能进去。
郁赦自己下的令: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入别院。
从那到钟宛离开郁王府别院,安国长公主始终未曾见过钟宛一面。
钟宛苦笑,今天终于能见着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仆役带着钟宛走了许久,终于绕到了内院厢房,仆役在院外停住了脚,道:“里面小人不能去了,请钟少爷自己进去吧。”
钟宛点头:“有劳。”
钟宛整了整衣冠,进了厢房…
“唔…”
钟宛一进屋就被人捂住了嘴,按在了墙上。
钟宛瞳孔瞬间放大,刚要还手,突然愣了下,泄了气,不做挣扎了。
郁赦锁着钟宛的手臂,一笑:“对不住,骗了你…但不借着长公主的名义,你怕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过来。”
钟宛心里窜起几分火,想咬郁赦的手一下。
郁赦偏头细看他脸色,好一会儿低声道,“…宝宝?”


第19章
钟宛眸子微微颤了下,脸上褪去一层血色,他拼力挣动了下,大怒道,“你把林思怎么了?!”
郁赦:“…”
钟宛奋力转过身,“他一个哑巴,你难为他做什么?!你把他关到哪儿了?!他现在如何?”
郁赦被钟宛带的晃了下,继而攥着钟宛的手臂。
郁赦一言难尽的看着钟宛,缓缓道,“我一时间,竟有些心疼你。”
钟宛没听懂,他眉头紧蹙,低声质问:“你到底对他用了什么刑?!”
郁赦深呼吸了下,“我要是说,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你信不信?”
钟宛斩钉截铁道:“不信!”
郁赦表情复杂,“如此,我更心疼你了。”
钟宛彻底懵了,“为什么这么说?到底…怎么了?”
“虽然你不会信,但我还是要给自己辩驳一句。”郁赦放开钟宛,转身坐了下来,“我是把他抓了,但前后统共不过一个时辰,他怎么进来的就又怎么出去了,毫发无伤。”
钟宛警惕的看着郁赦:“这一个时辰,你对他做了什么?没用刑,那就是威胁了?你威胁他什么了?!你是不是用我威胁他了?!”
“别说了别说了…”郁赦听不下去,打断钟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越着急,我越心疼。”
钟宛一头雾水。
郁赦低头品茶,好一会儿才道:“没威胁,我问了,他答了,就这样。”
钟宛死也不信。
郁赦笑了,“那我没办法,我说的你又不信,等你回去你自己问他吧。”
这是自然。
一会儿离了这里,钟宛必然要先确定林思一切无恙才能放心。
郁赦挑眉看着钟宛,饶有兴味道:“说实话,他答的那样干脆,我原本还怀疑那条哑狗是在诓骗我,但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了。”
钟宛这会儿才想起来害臊,他尽力冷着脸,低声道:“我早不叫那个了。”
“宁王妃已去,你的小名自然没人叫了。”郁赦好心道,“不过你若怀念,我今后可以叫你这个…”
钟宛红了耳朵,“不劳郁小王爷体恤至此!”
郁赦自顾自的乐了好一会儿。
钟宛戒备的看着郁赦,问道,“郁小王爷费这么多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笑话我的小名?”
郁赦毫不遮掩,坦荡道:“是。”
钟宛被气的头晕目眩。
郁赦乐够了,摆摆手道,“你去吧。”
钟宛犹豫了下。
这些日子,自宣璟那得来的消息扰的钟宛心神不宁,他一直想找机会给郁赦露个口风,让他小心些,见郁赦一次不容易,钟宛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但不能把宣璟卖出来,钟宛同宣璟有几分旧交,且中间还夹着一个林思。
钟宛决定坑一把宣琼。
“世子…”钟宛斟酌着语气,“前几日,我从五皇子府上打探到了一段皇室秘辛。”
郁赦抬眸:“宣琼?”
钟宛点头,“和世子有关的。”
郁赦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什么秘辛?”
钟宛暗暗捏了一把汗,低头道:“有关世子身世的。”
郁赦脸上笑意彻底散尽,他放下茶盏,“滚。”
该提醒郁赦的已经提醒到了,郁赦很聪明,废话不用多说,只要引出身世的事来,郁赦自然会心生警惕,多多防备着宣琼。
钟宛目的已经达到,转身就走。
郁赦突然道:“站住!”
钟宛停住脚。
郁赦指尖掐着红木扶手,好似苦苦忍耐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钟宛心道你不该问宣琼都查到了什么吗?
钟宛不知郁赦真正忌惮的是什么,避重就轻道:“从五皇子府上传出来的消息看…世子可能并非安国长公主所出。”
郁赦轻蔑一笑,神色稍霁。
钟宛怕郁赦轻忽了这件事,想了下又道:“五皇子怕是在怀疑…世子是皇上私生的。”
“这种无稽之谈自我幼时就有。”郁赦不甚在意,“宣琼和他母妃一直在担心这个,我知道。”
钟宛实在是看不透郁赦了,“那你就不担心?三皇子一旦没了,你猜宣璟宣琼两个是会内斗,还是暂时结盟先解决了你?”
“这要看宣璟如何考量了。”郁赦想也不想道,“我同宣琼背后站着的都是郁王府,宣璟若先解决了我,郁王府就彻底成了宣琼一个人的臂膀,这样将来一对一的较量起来,宣璟占不着什么便宜,但若是先解决宣琼…”
钟宛接口道:“你绝不可能同他联手,宣璟单占着一个‘长子’的名分,又没多大可能斗倒宣琼。”
“聪明。”郁赦敲了敲桌面,“所以说现在最两难的是宣璟,我为什么要着急?”
钟宛蹙眉:“如果他真的和宣琼联手了呢?!”
郁赦干脆道:“那就来吧,我不在意。”
钟宛急道:“你就这么相信皇上保的住你?”
“我当然不信。”郁赦笑了,“我说的不在意,不是不在意他们,而是我自己的死活。”
钟宛气结,这个人…
“我就是个疯子。”郁赦笑吟吟的看着钟宛,“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钟宛脑中嗡嗡作响,他艰难道:“世子…你这条命…单是你自己的吗?”
郁赦嘴角的笑意传不到眼底,他看着钟宛,反问:“不然呢?是你的?”
钟宛自那场大病之后,凡怒火攻心必会心悸,他脸色有点不好,转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郁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宛定了定神,“你这么说,是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世了?你…”
“我是顺着你的意思替你在分析啊。”郁赦并不入套,“你已认定了我是皇帝的私生子,不是吗?”
钟宛摇头:“并不很确定,但我隐约觉得…你是知道了。”
郁赦点头:“自然。”
不等钟宛开口,郁赦又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钟宛本想找个机会说服郁赦同意自己留在京中,但现在看郁赦戒心很重,且两人之间早无信任可言,贸然开口,郁赦只会觉得自己另有所图。
这事儿只能缓缓图之了。
钟宛低头:“这是自然。”
“虽然不知你是为了谁,但既然你好心提醒了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郁赦敲了敲桌面,“不出我所料的话…近日会有一些鬼神传闻,有人想借此生事,你可以告诉那条哑狗一声,让他劝宣璟龟缩度日,不要生事,不然…轮不到他同别人斗法,就要先被人当了奠仪。”
郁赦似乎一句也不想再聊了,摆摆手:“言尽于此,你走吧。”
钟宛转身走了。
不出郁赦所料,不过两日,京中就传出了许多流言。
钟宛同林思坐在黔安王府的书房里,一个写一个比划,安安静静。
林思道:果然有人翻起了陈年旧事,说起了当年相师的话,今上皇位来的不正,所以皇子们一个都保不住。
林思忧心忡忡:还说,下一个遭难的,必然就是四皇子了。
钟宛写道:宣璟怎么说?
林思叹气:他整日发火,说要严查流言的源头,杀一儆百,我劝阻了,他…并不听。
钟宛写:一石二鸟。
宣璟这会儿要是当没这回事,不加防备,被人害了就是糟了天谴,不明不白。他要是很在意,急吼吼的去纠察,就等于是承认了流言中“皇位来路不正”的说辞,犯了崇安帝的忌讳。
钟宛眉头紧蹙,都被郁赦说中了,先陷入两难的,竟真就是宣璟。
林思有点着急,比划:怎么办?
“查肯定是不能查。”钟宛低声道,“现在唯一能保他的就是皇帝,开罪了皇上,争储就真的无望了。”
钟宛抬头看向林思:“他不是很听你的吗?劝着点。”
林思苦笑,比划:劝不动,那日从三皇子府上回去后,宣璟怒不可遏,亲自写了一沓郁小王爷和五皇子的名讳,找出百十来件瓷器,挨个贴上,然后找来一根这么粗的棍子!
林思比了个碗口大的样子,钟宛骇然:“做什么?”
林思打手语:大吼一声,举着棍子砸向瓷器,再大吼一声,砸向另一个瓷器,循环往复…
钟宛沉默许久,问道:“砸完之后,他消气了吗?”
林思摇头,比划:没有,因为后来砸顺手了,不小心把皇帝钦赐的一个九环琉璃盏也砸了,那个琉璃盏很是珍贵,皇上之前来府上还特意看过,四皇子怕皇上将来问起,悔之不跌,一边痛骂着五皇子和郁小王爷,一边去捡那琉璃盏碎渣,一共有…几百片吧?混在其他碎瓷中,好如大海捞针,我方才来时,他还在分拣呢。
钟宛头疼:“他以前只是才情不好,怎么现在脑子也不行了?就这样还好意思争储?”
林思叹气,比划:主人还有事吗?若没事了,我就回去,替他分拣一二。
钟宛点头:“你去吧。”
林思又想起一事来,比划:主人,郁小王爷如此忌讳身世之事,会允许你留在身边?若不行…你还是回黔安吧。
“不。”钟宛想也不想道,“他现在自然不信我了,但我不能不管…唉,随便吧,最多挨他几次羞辱,还能如何?”
林思心道按着郁赦如今的阴晴不定的诡谲脾气,怕不只是“几次羞辱”这么简单。
钟宛决定的事,林思向来劝不动,他叹口气,转身要走。
“等等。”钟宛突然道:“还有件要紧事,我要问你。”
林思认真的看着钟宛。
钟宛沉声道:“前些天,郁小王爷是不是抓了你去,问我小名?”
林思愤愤不平,比划:郁小王爷蛮横又不讲道理!他问主人你的小名,我当即就要说!奈何他上来让人按住我,我一个哑巴,口不能言,白白吃了好半天苦头。
钟宛回想自己厉声质问郁赦是否刑讯林思的场景,满目苍凉。
钟宛无力的摆摆手:“委屈死你了…你去吧。”
林思耿直的磕了个头,走了。


第20章
“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呢…”
钟宛躺在榻上,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几天,流言已经从女鬼索命拉扯到崇安帝帝位来路不正的事了,钟宛不信这其中没人推波助澜。
流言的走向让钟宛隐隐不安。
扯到崇安帝即位的事,必然就会让人想起宁王,想起了宁王,必然就又会提起黔安王府的几个人。
钟宛这些年殚精极虑,只希望让宣瑞他们远离是非,万万不想再搅这趟浑水。
不过现在看,崇安帝显然对宣瑞几个还没什么别的心思,钟宛明知宣瑞不想露面,但近日还是逼他同其他宗亲一样每日去三皇子府上探病,宣瑞畏惧不安的样子,是他们最好的保命符。
流言下一步会被传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钟宛不想冒险,出门叫了严平山来。
待人来了,钟宛直接道:“我想让宣瑞他们早点回黔安。”
严平山像是听了个笑话,“万寿节还没到,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气,咱们怎么早点回去?”
严平山想了下,“你是因为流言的事不放心?那也太小心了吧?哪儿有人想到咱们了?”
“不小心不行。”钟宛发愁道,“京中形势波谲云诡,谁知道会栽在哪股暗流中?”
万一崇安帝的哪个儿子再出事,钟宛不确定年迈的崇安帝会不会把视线转移到黔安王府来。
严平山迟疑道:“你是觉得皇上的皇子真的还会出事?”
“不知道,希望不会。”钟宛皱眉,“但我总觉得有双手在暗中默默的推动什么。”
严平山一头雾水:“推动什么?”
钟宛也不清楚,但自打知晓了一二分郁赦的身世后,钟宛心中就总是隐隐不安,不然他也不会拼着再蹚浑水也要留下来。
这些话就不能跟严平山说了,钟宛商量道:“我想给宣瑞下点药,让他病一场,你觉得行吗?”
严平山咋舌,“什么药?你…你让王爷吃毒药?”
“当然不会太伤身的。”钟宛无奈,“要是我病了就能借故回去,我自然不会让他遭这个罪,但…我现在就是一碗毒药喝下去,他们也走不了。”
严平山不满道,“好好说话!”
钟宛一笑,继续道,“两个小的太小,不能乱来,所以…让宣瑞吃点苦吧。”
严平山犹豫道:“装病行不行?”
钟宛摇头:“宣瑞一病,皇帝必然会派人来看,混不过去的,万一被发现了,那事儿就大了。”
“三分病,装出十分来就行了,到时候说宣瑞受不住北方严寒,求皇帝放我们回黔安养着,八成是能走的。”
严平山瞪大了眼:“八成?”
钟宛一笑:“哪有什么实打实的事?你先把药准备下,我去跟宣瑞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意思。”
“行,不过…”严平山突然想起什么来,“你是不是不跟着王爷回黔安了?我怎么听说你要留在这说什么亲?”
“说亲?”钟宛反问,然后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是…是要说亲。”
“你这又是作什么妖?说个亲用得着你多长时间?还特意留下?”严平山是宁王府的老管家了,婚丧嫁娶的事他比钟宛清楚多了,不似那几个小的好糊弄,“是要说哪家?总不能你自己去说吧?请媒人了吗?你也没长辈,谁替你操持的?人家家里如何说的?”
钟宛被严平山问的一句也答不上来,敷衍道:“没那么多礼数,不需长辈,也没请媒人…”